她别无他法,只好忍痛拍卖属于唐伟生所有的那幅“月光夜宴”,也许是老天果真 有眼,她风声才放出去两天,马上便有一名不肯透露姓名的私人收藏家,开出了一千万 的天价要买下这幅曾惹出不少风波争议的画;顿时间,整个台北艺术圈也开始在窃窃私 语、谣传纷纭,报章杂志也都在猜测这名神秘买主到底是谁?因为这已创下国内买卖画 的高价纪录!
禾珊也无心去顾那么多了,她只想把钱凑齐,好永远脱离唐伟生的魔掌,而寄鸿… …不知寄鸿现在怎么了?
这一天下午,禾珊拖著疲惫的脚步走进一家银行,她必须查清楚唐伟生的贷款还有 多少没付清,而这些现在都是压在她肩上,令她喘不过气来的重担。
她坐在一名银行员的办公桌前,乏力地说:“我先生在你们银行一共有三笔贷款, 请你帮我查一下尾款还剩多少要付?”
“请你等一下!”
行员快速地在电脑按键上输人资料,隔一会儿,却皱著眉头向禾珊说:“唐太太, 你确定还有三笔贷款吗?可是……”
“怎么?有什么问题?!”禾珊的神情不安起来。
“可是贷款都已经取消了!两天前,所有的余款都付清了,而且,等一下……唐太 太,你先生帐户里还有一千两百万的存款!”
“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禾珊不敢置信地张瞪著眼,唐伟生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些钱从哪里来的?行员回 答了她的疑问说:“这些钱都是两天前直接由香港汇转进来的!”
“香港?!”
禾珊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外界一直传说唐伟生和某些政要、黑社会人物 有勾结,难不成是真的?如果这笔款子是黑钱,那她还得替唐伟生背多少黑锅?
她忧心忡忡地望向行员急说:“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电话?”
她马上联络了另外两家有贷款的银行,所得到的回答竟都是一样,所有的债务都已 在两天前结清,款子都是来自香港!
她百思不解地走出银行,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著,这一切都超乎她想 像之外,唐伟生这个人未免太可怕了,而手无寸铁的她,又如何去面对他内幕重重的一 切?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茫然不知地在大街小巷中走了两个小时之久,最后才疲累地上了辆计程车回去潘 晨的公寓。
出了电梯口,禾珊正低著头在皮包裹找钥匙,眼前突然有一条人影挡住去路。
“禾珊……”
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那可以熟悉成千年记忆的声音又回荡在她耳中,她恍如隔梦 地抬起脸,正好迎对一双深情不灭的黑眸。
“寄鸿,你……?”
寄鸿身后并没有阴魂不敬的监视警员,大白天里,这不是幻梦,他正好端端地站在 她面前。
“我们进屋再说好不好?”
寄鸿脸上有著一抹疲倦的微笑,禾珊感到大惑不解,只机械地开了门锁。
进人小公寓后,禾珊焦心地急问:“你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他手中握著一筒长柱状的卷筒,他温暖的怀抱迫不及待地靠近过来,他将她紧紧地 拥抱住,他温热的唇在她发丝边呼气,它的声音沉浊呢哝:“喔,禾珊,为了你,别说 是偷跑,要我赔上生命我都心甘情愿!”
禾珊理智地将他推离一吋,表情惊惧地说:“你当真是偷跑?!你这以后的麻烦怎 么办?你替伯母和蓓雅想过没有?”
寄鸿有力的胳臂又将她拉近,双眸炯炯地凝住她说:“你先别责备我行不行?你坐 下来听我说好不好?”
他硬拉著她在小沙发上坐下,他则半跪在她面前柔声地说:“禾珊,听我说,一切 都过去了!难道你还没发现?我已经把唐伟生的债务都结清了,还好他只是要钱!”
禾珊顿时恍然大悟,但是却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那是你付的?你哪来那么多钱?”
寄鸿用双手将她的手合握住,捧到唇前轻吻了一下。
“我把从巴黎运回来的画,全部托我朋友在香港拍卖掉了,房子也没了,钱也没了 ,一个连城堡和宝剑都没有的白马王子,你还愿意嫁给他吗?”
说时,他的眸光蒙上一片雾气,他的深情温柔得像一片初升的月光,禾珊的心悸动 震撼著。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为她付出这么多?她这一生如何偿还他的爱?
“你不该……”
禾珊哽咽住,泪水静静地淌下,她楚楚可人的模样映在寄鸿眼中,令他忍不住一阵 冲动地搂近她,用深深的长吻诉说这多日来的苦思情愫。
长吻中有两人交溶的泪水,一生一世的答案就在这甜蜜酸涩的一吻之中。
良久,他轻轻放开她,四目款款缱绻地交印著。
禾珊又一步跌入现实,不放心地问道:“唐伟生他……”
“放心,他只要有钱,案子就马上撤了;他的案子也开释交保,保金也是我付的, 在我的律师见证下,他答应马上跟你签字离婚!”
禾珊又喜极而泣,但想起她刚脱手的“月光夜宴”,一时不禁又悲从中来。
“可惜,我没能保住你的画,我是迫不得已……”
“你是说,这一幅吗?”
寄鸿从身旁的卷个中抽出一卷画布,摊开来,那在月光中进行的夜宴仍在继续;
翻过来,那画中的禾珊依旧目光不移地凝向前方。禾珊讶异得说不出半句话。
“除了这幅画,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巴黎,一切重新开始吗?
”
透过泪眼迷蒙,幸福并没有离她远去,她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将自己深埋在寄鸿宽 阔的胸怀里。
“寄鸿……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
画中的月光透出来,突然温暖了阗静的大地。
一场爱的夜宴方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