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就是黄金棺材。我还不知道他们今天就运来了。”楷叙也疑惑地喃喃自语。
“那个就是黄金棺材?!看起来又没什么特殊之处,就只不过是一具金属箱子嘛, 当然啦,除了它是用黄金打造的之外!不过,金字塔都还没完工,现在就运送过来,不 怕晚上被人偷走吗?”
楷叙闷笑了两声,直瞅住琼兰,“这点不用担心!这里每天晚上都驻扎了一批全副 武装、荷枪实弹的安全警卫,只怕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琼兰相信楷叙的话并没有过度夸张,她笑笑地说:“现在有你带路,我们应该可以 进去金字塔里面参观了吧?!”
“嗯……这个嘛,恐怕不行,现在还在施工中,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万一金块 掉下来砸到头,那可不得了!”
琼兰大感失望地吁了一声,“只能站在外面看,一点也不过瘾。”
“只不过是一座坟墓有什么好看的?!”
“更正,是一座黄金坟墓。”
楷叙感慨地连连摇头苦笑,“唉!有时候我觉得杜伯伯真是想不开,生前死后都打 算住在黄金监狱里。琼兰,我们走吧。这座金字塔价值再高,也依旧是死的,我带你去 看活的东西。”
琼兰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立刻抗议道:“先告诉你一声,我对森林里的毒蛇、老 虎、蜘蛛可都不感兴趣。”
楷叙爆出了一串大笑声,又爱又怜地轻搂住她的肩,“放心啦!我没有那么变态, 专门以吓唬女生为生平一大乐事。我说的是充满生命力的大自然风光,而且我知道这附 近有一条步道穿越过森林,再走上一公里半的路程,就可以看到一道非常壮观的瀑布。 ”
琼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嗯,听起来还满不错的。但是你确定在森林后面的那一座 火山不会爆发吧?”
“你真会胡思乱想,虽然那里被地质学家归类为活火山,但是将近已有一百年没看 爆发过了。”
“但是一公里半……”琼兰想起来回得走上三公里,又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这叫作森林漫步,是多么罗曼蒂克又诗情画意,而且还可以做做森林浴,到时候 你走不动了,我就牺牲一下背你啰!”楷叙露出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表情。
“哼,色猪!你别想得太美!”
“咦?我又说错什么话了?你干嘛骂我色猪?”楷叙又一脸很无辜地叫嚷著。
琼兰则脸红地改口:“走就走嘛!本姑娘我也不是软脚虾,区区三公里,还轮不到 你当小狗让我骑。”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金字塔左侧的森林步径走去,逐渐远离了嘈杂的工地,进入一片 幽静的世外桃源。沿途两侧净是栉比鳞次的参天林木,其上很满了各种藤类和爬藤植物 ,偶尔掺杂了几朵奇颜异色的稀有花卉,无数的鲜艳蝴蝶在头顶上翩翩飞舞,难以数计 的禽鸟争相嘶鸣。
琼兰沿路寻找著七彩小鹦鹉和隐匿在藤类群叶间的变色龙,偶尔还意外地发现全身 鲜红的热带雨林树蛙,她忍不住大叫:“这里真是人间仙境,只可惜蜜雪儿没有一起来 ,错失了这个大好机会!”
楷叙半开玩笑地应道:“她要是来了,那不是很杀风景吗?而且有点拥挤。”
琼兰当然听得出他在暗示什么,不过她很忠心地替好友打抱不平:“你这个人也真 是自私,蜜雪儿好歹是我的好朋友,你会在你哥儿们的背后讲这种话吗?”
“当然,你没听说过一句话:爱是自私的。”
“就会乘机在言语上吃人家豆腐!你这个当律师的油腔滑调惯了,难道你不怕被人 家告吗?”她心慌意乱地啐道。
楷叙嘻皮笑脸地直瞅著她,笑笑地说:“就是被你告了,我也心甘情愿。再说我还 可以替自己辩护,证词是:只要心中有爱,就是关我个十年、二十年,我都不怕!最好 是无期徒刑,这样子我跟你才可以永远──”
话还没说完,从两人的身旁突然咻地一声飞过一样东西,然后不偏不倚地飞射在一 棵大树干上。
琼兰看了一眼,愣头愣脑、外带有点兴奋地叫道:“哇!我听说大溪地的庆典里有 射标枪比赛,我还没机会去看哩,没想到这里就有。”
正说著话,又咻、咻、咻地连射来三支利矛,纷纷落在离两人脚旁几公分的地方。
“射标枪……有没有搞错哇?什么比赛不比赛的?我们现在好像变成人家的内靶了 !”楷叙眨眨眼,整个人警觉了起来。
“肉靶?!”
琼兰紧张地东张西望,还没有机会讲究,只见身后的树林里冒出一群脸上涂了斑斓 油彩、身上穿了短草裙、手上高举著长矛的土著战士,在为首战士的一声令下,除了长 矛之外,还有装饰著七彩羽毛的飞箭,就像箭雨般地朝他们射过来。
楷叙一定神,拉起琼兰的手拔腿就跑,“快逃命啊──”
“啊?!逃……逃命……”琼兰被楷叙连拖带拉没命地狂奔著,一边惊慌地大声叫 骂道:“提摩西,你到底跟多少人结下血海深仇?现在连整批土著军队都出笼了!他们 ……他们该不会是想抓我们回去砍头当人肉大餐。”
“住嘴!没时间骂人了!快!跑进森林里,这样目标比较不明显。”
两人一起朝蕨类丛丛的林树间跑去,琼兰一边跑著,一边喃喃嘀咕:“这……这一 关躲得过,我保证──”
“嫁给我是不是?”
“什么?!你现在还有时间论及婚嫁?!”
“要不然该怎么办?呼天抢地、哭爹喊娘呀?”
两个人就像是被猎人追赶的小白兔,连方向也搞不清楚了,只是横冲直撞地往前狂 奔,而身后射过来的利矛、飞箭,也不时发出咻咻声地落在他们身边。
在一片比人还高大的蕨林中杀出一条路之后,两人意外地发现前面竟然是条流势汹 涌的巨河,这一跳进去,湍急的狂流加上乳石,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前有大河挡住去路,后有紧追不舍的凶恶土著,楷叙也没有时间多想,只喊了一句 :“快沿著河往下游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两人的脸上、手臂上到处是被树枝划过的细 小伤痕,连衣服都被割破了好几处。
林木似乎越来越少了,河水尽处只见一片白雾迷蒙的水花,前面好像是一片空地。
楷叙拉著琼兰向前奔去,越奔越近……这才发现河水尽头竟然是一处断崖,而大河 的前面之所以会白花花一片,是因为河水从断崖处直泄而下,变成一道万马奔腾般的巨 大瀑布。
两人走投无路地站在断崖边上,琼兰面无血色、直打哆嗦地喃喃问道:“这……这 就是你所说的瀑布?”
追兵已经节节逼近,楷叙伸头朝下采了一眼,“没错!不过我本来是想带你去“下 面”欣赏的。”
“提……提摩西,我们……现……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在想……如果我俩真的没有明天的话,那我现在只想做一件我想了很 久却没做的事。”
“什么事?”
“来!过来一点!这个……”
楷叙一把将琼兰搂进怀里,出其不意地深深又重重地封住她的唇──当然,这一吻 可不能吻得太久,后面的追兵已经追到空地上来了。
楷叙放开她时露出一副死而无憾的满足表情,琼兰则是失魂落魄地瞅著他,“那接 下来呢?”
“接下来嘛,你会不会游泳?”
“游──”
话还没能讲出口,为了怕琼兰稍一迟疑后面的追兵就追上来,于是他心一狠、牙一 咬,出其不意地伸手将琼兰用力地往前一推,然后他也紧跟著纵身一跳……“啊──”
瀑布的水势再度澎湃起来,但是山谷之间依然可以听得见两人的尖叫声……
第六章
在惊心动魄的直线下落之际,琼兰只觉得自己已呈半昏厥状态,直到碰触到凉澈脊 骨的水──在她的周围只有水,以及数不清的水泡在翻来滚去,她慢慢沉入水里,到底 有多深,她不知通。
她试图睁开眼晴,但是冲劲巨大的水流刺痛了她的眼球,教地又闭上了,不过那一 幅水底景致仍留在她的脑海里,而且一点也不像电影或电里中研看到的“海底世界”那 般美丽……有那么片刻,她甚至感到一种轻飘飘的舒服感觉,她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在 水中轻盈地飘舞,就好像下凡的仙子一般……
她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仿佛这个世界静止了,眼前只是晶璨辉映的水世界。接著,她的听觉慢慢地恢复,然后是万马奔腾的轰隆水声朝她耳膜排山倒海地灌进来,她开始感到耳中传来一阵剧痛……
那一阵阵痛楚唤醒了她的理智,她意识到身体往水底沉去的同时,也因为巨流的推挤而开始昏天暗地地胡乱旋转,在倒栽跟头的时候,甚至有水流灌进她的鼻子里。
她已经喝了不少口水,再过不久等水灌进她的肺部之后,她就会因为缺氧而死去……她开始为自己的生命挣扎起来,脑海中因为笼罩死亡的阴影而更加恐惧惊慌,她的四肢像垂死的青蛙一般无助又失措地乱挥乱踢。
她会游泳的,但那只限于游泳池里,现在沉溺于这一片狂波巨浪之中,连身体的重心都失去控制,她那三脚猫的泳技恐怕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她勉强睁开眼睛,在下一个倒栽跟头的一瞬间,头顶上有阳光透射下来,她想喊叫 出声,却只是让自己呛进更多的水。她感到疲惫不堪,连手脚也开始麻木了,而水底深 处似乎正有一股力量在把她拉下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似乎连恐惧也不见了,她知 道自己就快死了。她乏力地停止摆动四肢,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这一刻,她想到了楷 叙!
楷叙呢?他在哪里?他是不是被急流冲走了?还是已经葬身在瀑布底下?她突然好 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如果两人能够死在一起,她也不必感到如此孤单无助了。
在她合上眼皮的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一道黑影挡去了她头顶上的阳光。她感到前所 未有地需要楷叙,而且她更需要──氧气。
就在她的身体逐渐往潭底沉去时,突然有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肩膀, 该不会是潭底的饿鬼或水怪吧?!她惊恐地睁开眼睛正想作垂死前的最后挣扎,然而让 她顿时重现生机曙光的是,她看见了楷叙的脸!
“提……摩……”
她才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喝进了更多的水。她看见楷叙的手环抱著她,他的脸凑 过来,唇越靠越近,最后印在她半张的小嘴上。
是要作死前的最后一吻吗?噢,提摩西,你也未免太浪漫了──琼兰的这个念头才 刚闪过脑际,她立刻意识到他正把他口中的一口气用力地吹进她的嘴巴里。是氧气!虽 然不是很多,但是足以让她再多憋一会儿。
在那一道口对口人工呼吸之后,她看见自己鼻孔中的水被强力地排出来而形成两串 水泡直往上升,楷叙一手抱著她,然后两人一起往水面划去。
一浮出水面,琼兰口鼻中立时呛出一片水花,继而是惊天动地地咳起来。楷叙一边 小心翼翼地仰头察看那一批土著还在不在悬崖上,一边扶抱著琼兰往河岸游去,因为水 流很急,两人还被冲游了二十余公尺之后,才筋疲力竭地爬上岸来。
琼兰蜷趴在地上一连狂咳出好几口水,楷叙一面猛拍著她的背,一面关心地问:“ 琼兰,你还好吧?”
琼兰根本说不出话来,由于一阵狂咳,她苍白的脸逐渐有了一点血色,最后全身乏 力地仰躺在地上,全身打著哆嗦。
楷叙斜躺在她身旁,用力搓揉著她的肩膀和手臂,而自己却不停地打颤。
“忍一下,晒一会儿太阳就好了。”他充满怜惜与爱意地温柔低语。
过了片刻,琼兰两臂紧紧地环胸,也慢慢不感觉冷了。还好是盛夏,要不然不淹死 也早冻死了,她恢复了些神智,才睁开眼睛往瀑布那边望了一眼,便发出惨叫声:“噢 ,天哪!我快晕了……”
“怪了!刚才没晕,怎么现在才晕?”楷叙苦笑地调侃道。
不料琼兰立刻坐了起来,用力地朝楷叙胸膛揍了一拳,叫骂道:“你还好意思说?
我刚才又没有注意到瀑布竟然有这么高,现在一看……噢,妈咪!我的脚软了。”
“可是我们还是跳下来啦!过不过瘾?”楷叙故意逗她开心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免 得越想越多最后真的晕倒了。
琼兰气得又连出好几记粉拳,打得楷叙招架不住,连喊投降,她却仍一边打,一边 啐骂道:“你这只猪!狼心狗肺!黑心肝!要跳下来有先征求我的同意吗?喂!那么高 ,万一没跳准反而摔到旁边那些岩壁上去,不摔个粉身碎骨、尸骨不全才怪……”
楷叙抓住她的手,无辜地喃喃:“我也是第一次跳嘛!电影上不都是这么演的?”
“哈!电影?!人家大明星有替身代替上阵,你是找我当试验品呐!真是有够狠心 了,连事先通知一声也没有,一把就将我给推下去,我……”说著说著,琼兰忍不住悲 从中来地啜泣起来,其实她是被吓哭了,倒不是真的怪罪楷叙。
然而楷叙却心疼不已,又爱又怜地紧紧搂抱住她,不停地抚摸著她的湿发纤悔道: “对不起嘛!为了逃命,我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再说,想杀我们的杀手是一整批的,他 们只要一人,矛射在我们身上,我们立刻就变成两个稻草人,身上到处插满长矛和飞箭 。”
琼兰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干脆一古脑儿地哭个够,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 咕哝:“怎么会是稻草人?刺猬才比较像啦,真不会形容,亏你还是靠嘴巴吃饭的律师 。”
楷钗闻言差一点就噗哧笑出声来,但是他忍住了,而且不忘连声道歉,“对不起啦 ,都怪我不好,可是刚才情非得已,我们也别无选择,就像中国有句俗话说“狗急跳墙 ”,再说,你刚才罚也莉过我了,打得我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难不成你要我现在再 跳进河里泡水来向你赔罪?”
这会儿轮到琼兰心疼不已,她抬起小脸来仰视著他,不好意思地娇嗔道:“我哪有 打得那么重?人家是吓坏了嘛,再说也是你活该……打得疼不疼?痛不痛?该不会内伤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