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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先爱上谁? page 3 作者:镜水

  一百公尺,他一个男生跑二十秒三七?!

  比她这个故意放慢速度的人还慢!他是蜗牛还是乌龟转世?

  小学生都跑得比他快!

  不觉抬头搜寻他的踪迹,竟看到他趴在桌上睡觉睡得天昏地暗,看来根本就没醒过。

  真没用!即便是她对班际竞赛不感兴趣,心里却仍忍不住嫌弃这种没有任何长才的无能软脚虾。

  摇摇头,她在候补选手的第一个空格写入他的名字,下面是另外几个同学,在隔了数栏后,将自己放於最後。

  她连名字也不想和他有所接触。

  ***

  「班长!快站起来啊,」

  「班长!接力棒在那里,快捡起来跑啊!」

  「班长加油!」

  「班长——」。

  徐又伶耳边充斥著嘈杂的加油声和叫喊,她发现自己的视线很低,低到像是一只蚂蚁或蟑螂那种在地上爬的角度。

  又是一个人跑过她的身旁,急促的脚步声从砖红色跑道震撼进她的胸口,刺眼的阳光让她看不清前头的景物,只感到晕眩。

  她是怎麽了?

  对了,早上的时候,有两个女生告诉她,说她们生理期来了,腹痛无法激烈跑步,因体育股长是男孩子,她们不好意思开口,只好来求助她。她很快地从候补名单里挑选两人接替。

  接著一整个早上的竞赛,因为她没有参加任何项目,所以负责杂务。

  订便当、买饮料,提醒选手该出场的时间……运动会,虽然她认为是学校强迫予学生的例行公事,不过反正就这麽一天。

  到了闭幕前的大队接力,又有人因为之前赛程扭伤脚,所以不能出场。

  想再去找替补,却发现剩下的同学都不在座位上头。广播一遍又一遍响起,大赛就要开始,怎麽办?怎麽办?

  在同学的要求下,她只能硬著头皮上。她被排在第十三棒,他们说不是很重要的位置,但她从没练习过,根本没有所谓默契,该怎麽跑?要如何跑?她表面镇静,恶补其他人的解说,心里的不安却根本难以压制。

  棒次很快地轮到她,她绑著蓝色头巾,站在跑道上等著同样是蓝色头巾的队友交棒给她。

  助跑,接棒,冲刺,银灰色的棒子握在颤抖的掌心里,那感觉几乎让她脚软,她只是追著跑在前方的背影,深怕自己让那距离扩大,更恐後面会有人冲越过她。

  下腹部隐隐作痛著,她双手冰凉,嘴唇泛白。

  快到了!快到了!跑半圈而已!看到地上的白线,就表示下一棒在前面等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进入助跑区的二十公尺范围,只是在看到前方站著等待的接棒人时呆了下,就这麽一瞬间的分神,她跌倒了。

  膝盖上传来阵阵疼痛,腹部更有如尖针扎入,她四肢因过於紧张而极度僵硬,望著滚向水沟盖的接力棒,闪光刺痛她的眸。

  她跑不动……她跑不动……她真的跑不动!

  一抹黑影替她遮掩住泌出眼角的泪水,她昂头一望,是林熙然。

  他绑著和她相同的蓝色头巾,奔近她身边弯腰捡起接力棒,察觉她的目光,他轻轻喘气地说了句:「班长,不要哭。」

  然後,他起跑。

  没有如少女漫画里面忽然变身成英雄,也没有神勇地像子弹或火箭冲射而出,但他就是跑了。

  用那比一百公尺二十秒再快一点点的速度努力交错双腿,蓝颜色的头带左右飘扬,看得出来他很尽力。

  她瞪著他的背影,那来去残留的风痕不知觉地拭掉她的泪。她从没仔细留意他讲话的语调,只是那瞬间,她感受到这个根本被她瞧不起、甚至没有放在眼里过的同学,在她难过的时候,那麽温柔不吝啬地给与安慰。

  後来她偶尔想起,才察觉到,这个意外,或许是他和她同班一年半以来第一次开口叫她班长也说不定。

  没能看到他跑完全程,老师就把她带到保健室。

  「同学,你有贫血的现象喔,月事来的时候,还是不要勉强此较好。」身体是很诚实的,尤其这种正在发育的青春期,初潮还没有稳定的时候。

  赛跑的人数不够不行,说出来只会变成困扰,她不喜欢那样。徐又伶垂首,交握由困已清冷指尖,忍著那比膝盖破皮更强烈的腹痛,不发一语。

  保健室老师想她大概个性倔强,所以不肯示弱。老练地包扎好了伤口,又和善叮咛些女孩子应该注意的事情,而後由於有其它状况便离开处理,只留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

  听著外头代表就要结束的欢呼声,她却感觉好恐慌。

  他们班是最後一名吧?怎麽办?他们一定会认为都是她害的!

  早知道她就像其他女同学一样说生理痛就好了,管什麽会困扰,管什麽人数不够!为什麽当班长要莫名地多一份责任感?她本来就该旁观不要参加的……

  她居然在这麽多人面前摔跤……好丢脸!好丢脸!好丢脸!

  「班长?」

  温温的声音缓慢地踱近,让她埋进手里的脸抬了起来。

  林熙然头上还绑著蓝色长布条,白色运动衫尽是汗渍,面颊潮红,大概是才跑完就到保健室来找她了。

  他伸出手,递给她的是一块温热的湿毛巾。

  「我刚刚在走廊上碰到保健老师,她要我弄条温毛巾给你,说是敷在肚子上会比较舒服。」没有任何多馀的意思,他甚至没想她明明是膝盖擦伤为什麽会肚子痛,只是因为担心同学的身体情形,非常单纯地照著老师的话去做。

  然而,他挂在唇边那抹淡淡的笑容,却让本来就感觉很挫折的她难堪不已!

  胀红著脸,她堆积在胸腔的郁闷和耻窘一股脑儿地爆开!

  打掉他友善的温湿巾,她几乎是忿怒地道:「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在全校师生面前跌了个狗吃屎,很好笑吗?要不是因为你突然站在跑道上,变成我的下一棒,我又怎麽会吓一跳?又怎麽会分神绊倒?你速度这麽慢还敢上场?你知不知道我念小学的弟妹都跑得比你还快?就算其他人跑得再努力也会被你搞砸,像你这麽没用,只会拖累全班、拖累大家,你为什麽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激动忿忿地大声骂完,她撇过头去,看也不看他。虽然明知他一定也是和自己相同,遭赶鸭子上架,但她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暴躁情绪,气得握拳轻抖,眼眶发红。

  林熙然似是被她突发的无名火弄得愣住了,伫立在原地停顿须臾,慢慢地蹲下身捡起沾染灰尘的白巾,没有表达任何反驳或其它,安静地走了出去。

  徐又伶一刹那猛地启唇想讲些什麽,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仍是半个字也没出口。

  这是她的迁怒。

  她非常明白,林熙然什麽也没做错,会摔伤是她自己不小心,他只是倒楣当了她的出气桶而已。

  「什麽嘛……」她闭了闭眼,懊恼地喃喃自语。觉得好烦!好讨厌!简直莫名其妙!搞不懂自已是怎麽回事!

  「班长……」几个同学窝在门口,小小声地唤著。

  在看到徐又伶坐在床缘後,有人朝後面招招手,很快地,全班将近一半的同学都塞进了窄小的保健室里头,空气里顿时弥漫著厚重的汗水味道。

  「班长,你没事吧?」一个女生问道。

  「你们……」徐又伶看著他们,那麽多的同学……是来关心她的吗?

  几个人交换眼神,嘿嘿笑了几声,然後站在前面的体育股长从背後拿出一面绿色的旗帜。

  「班长,虽然不是冠军,不过大家都还是很努力了!」体育股长块头高壮,却傻气地笑著,一副邀功的模样。

  「我们班有实力嘛!」有人大言不惭地哈哈。

  「那是当然!」落後那麽多都可以追得回来,真是太强了。

  「冠军拿那麽多也不好意思啦。」所以就分一点给其它班级吧。

  大夥儿相望一会儿,忍不住噗地笑了起来。

  她在班上总是冷漠地、淡然地,不会主动和人交际,为什麽他们……徐又伶凝视著那穗线晃荡的锦旗,心中激荡,眼也不记得要眨了。

  「那个,班长,」女同学趁大家在打闹的时候,上前递给她一条温毛巾,小声说道:「这是林熙然要我拿过来的……班长,原来你也『那个』痛啊,害你受伤了,对不起。」她看林熙然在饮水机那里弄毛巾,还说是要给班长敷肚子,她就知道是那个毛病了。

  「林……林熙然?」她抬首,无意识地问道。

  「是啊,他要用热水,结果还不小心被烫到了。我本来叫他一起到保健室擦药的,他笑著说不用,冲冲冷水就说要先回家了。」

  反正他老是迟到早退,班上同学早就见怪不怪。

  徐又伶望著她手中已经弄乾净且折得好好的湿白巾,好像又听到林熙然那温吞吞的安慰,难以言喻的後悔在瞬间填满她的心口,她从没觉得自已是个这麽差劲的人过!

  接过毛巾,微热的温度熨烫她的肤触,她抓紧在手心,如同尖针刺进。

  她懂事後首次尝到失败的滋味,是在操场上摔倒;她首次体会到怒骂他人并无法带给自己更大的快乐,则是因为林熙然。

  这个严重的挫败,让她始终无法好好地面对林熙然,直到国二结束都不曾再跟他说过话。

  而後升上国三,开始能力分级,她理所当然地进了A段,而林熙然也没有意外地成为B段,尽管只有主科分开来上,但A段学生的童军、家政、美术等副科却仍是被各主科老师私下拿来做课程加紧的备用填充,就算是自习也无法回原班级。一天八节课加晚上到九点半的课外辅导,全部都是考试、复习、写讲义。

  两人本就稀少的交集几乎等於没有,她成天忙著读书和考前冲刺,也不再有机会记起向他道歉。

  因为能力分级所造成的同学离异,就连教室里那块写著「第三名」的绿色旗帜,也在升学压力下蒙上一层厚灰。

  ***

  每天下班後固定来林熙然这里,已经变成一种习惯;在某个距离远远地看著他,也是一种习惯。

  渗肤入骨,无法更改的一种习惯。

  是从什麽时候变成这样的?徐又伶忘了。

  只是她受够了他那种云风漂泊、渺无定迹的随性,当他决定在某个地方安顿下来之後,她就像长年罹患重病需要药物压抑,惶惶不安的心思在看到他才能平静,於是,她找各种不同说服自己和他的理由上门作客。

  茶坊是下午才开门营业,到凌晨四点打烊,徐又伶通常在那儿吃晚餐,最多不超过十点走人。

  再晚的话,他就坚持要找人送她。要送她也希望是他送,那些毛头小子工读生就免了。她知晓他老板不能丢著店就跑,她也不要用虚伪的柔弱来博取同情增添他的麻烦,反正她住的公寓大楼有监视器管理员,附近也还算热闹,她又是骑机车,自己足够应付。

  她一双弟妹都不了解她为什麽不坐捷运或者乾脆买辆车来开,凭她的存款和薪资,根本不用上下班弄得灰头土脸,但她只是笑笑带过去,没有多作解释。

  实际上,机车是最方便她能往来公司和茶坊的交通工具,更不会让他起疑她是专程来找他。

  她谨享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每一分秒都不浪费。

  就算是要她抡起衣袖做清洁工。

  「熙然,菜瓜布呢?」一身POLO衫、牛仔裤的便装,卸下平日的端整,换上轻松,更有一番可人风情。

  徐又伶嘴上衔著发圈,准备将自己乌黑的大卷发束起。

  「在这里。」林熙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塑胶袋,手套、菜瓜布、清洁剂还有其它会用到的各种刷洗物品一应俱全。他轻声笑道:「你每次都来帮忙,真是不好意思。」

  「我哪能不来?你每天晚上让我来这儿吃饭不付钱,我才不好意思。」看著他对自己微笑,厚度适中的唇瓣那样温柔地上扬,接下来预计的辛苦疲劳,已经值回票价。

  她的确是动机不良。转移视线让自已别看得太沉迷,她拿下发圈绑头发,他的手就伸了过来。

  「这边掉了。」将她鬓边遗落的发梢缠绕在指尖,他微微一笑,道:「我帮你吧。」没有任何尴尬,似乎这麽做已是非常熟悉,他接过她的发圈,连带接过那柔软如缎的墨丝。

  「谢谢。」她笑著半转身让他更顺手,寻常的表情下隐藏著猛烈的心跳。明明是这麽轻的抚摸,那感觉就是反常强烈。

  她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他垂首的呼吸刚好就围绕在她颈後,只是这样而已的接触,竟使平日成熟强势的她彷佛少女般羞赧忐忑。注意自己别站得像是立正,是背对著他才能维持镇定。

  靠近的距离太过危险,她赶忙轻松似地找话说:「你知道,虽然我留长发,但就是不大会在头上变花样。」这是事实,她以前常去美容院洗头,顺带请教人家该怎麽吹整才不致毛燥乱翘,现在她也只会基本的梳饰而已。

  「你本来就对这种女孩子的事情很不拿手了。」林熙然低声轻笑。

  「你要不是做过各式各样不同的工作,哪能练成这灵巧?」她记得他曾经当过小学女生的家教,他学著帮那小女孩绑辫子,每天换不同发型,逗得人家多开心,还说长大以後要嫁给他。

  他拉开松紧的发圈缠束著,动作始终轻柔,「既然你不喜欢整理,那为什麽还要留头发呢?」剪短就好办多了。

  她却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在心里暗暗庆幸他看不见。

  「哪有为什麽?因为我的脸型不适合短发。」很合理的原因。

  「是这样吗?原来你会注意这种事。」他没再追问,仅淡淡道:「我觉得你的脸型很漂亮了。」他的语气薄然却由衷,只有纯粹的赞美。

  她知道他的言行朴素,向来不会花言巧语闻哄人开心,会这麽说,就表示他真的是这麽认为。

  说不会高兴是骗人的,她很明白自己的外表在他人眼中能产生什麽惊叹,类似的话她不知听过多少遍,但就算全世界的人用华富的字词夸她美丽千万次,也不及他的一句。

  但,她该要有什麽反应?

  抿了抿唇,垂眸瞅著自己交握的双手,她用著略略轻快的口吻覆盖过去:「不用你说。」就像老朋友那样风趣地回答著。

  他一笑,「绑好了。」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

  「谢谢。」她嫣然勾唇,俏丽生姿。

  这样动人的神态,她偏心地只让他欣赏。

  几乎是一种默契,他回望著她,显露出的眼神和表情始终都是柔和的。

  「老板,我们来了。」

  一个男大学生像是算准时机才走进来,後面跟著同样是在这里工读的另一名女生,两人向林熙然点头後,目光转向徐又伶。

  「徐小姐。」女工读生比较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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