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自己去好了。”或许她可以试试看自己出门探险。
“别哀声叹气了!下午四点复诊是吧!放心啦!我怎么可能真的忘记。”石恭恩爽朗的笑声从话筒另一端传来。
“二哥!”石澄瑄哭笑不得的嚷著,怎么会有这么孩子气的哥哥,难以置信的是,这家伙居然快三十了。
“乖孩子,我等会就去接你。”
听听!这什么语气嘛!
“Ok!请准时点,跟齐医生约了复诊,迟到他会骂人喔!”石澄瑄拉拉裙摆。
“知道了!听你高兴成这样,复诊很好玩吗?还是齐医生太帅?”
“你少把我想得跟你一样好色,我只是在家里闷坏了。”
“闷?”低哑的嗓音冷不防从身边响起。
“呀!你吓人啊!”
石澄瑄被突来的声音一震,手忙脚乱地把滑落的电话抓回手中,抬头对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心虚什么?”岳怀广冷冽的俊眉扬起。
什么叫心虚什么!活像她随时准备红杏出墙等他抓一样。
“喂?瑄瑄?”半晌听不到人声,电话另一端传来石恭恩的声音。
“二哥,我在。”石澄瑄听著电话,一面没好气地瞪著岳怀广看。“那你忙你的,待会过来接我,我等你,掰。”
不等二哥回话,石澄瑄想挂上电话,话筒却被岳怀广顺手抽走。
“‘二哥’?”岳怀广哼著,口吻礼貌不到哪里去。
“你……谁是你二哥!我要跟瑄瑄说话。”石恭恩认出声音后,没好气的说。
“‘二哥’,瑄瑄复诊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再见。”岳怀广简洁说完,随手切断电话,塞回给石澄瑄,一双锐眸炯炯地盯著她。
“你很无聊。”
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石澄瑄不满地回瞪他。
“是吗?”岳怀广难得不动怒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不要老是说些做不到的事情。”石澄瑄咕哝著,一面收拾书本,准备回屋内。
这下好了,连复诊都没办法去,自己以前真不知道脑袋都装些什么,居然费尽心机想嫁给一个老是捣乱的老公。
“什么做不到?”
见她蹒跚地想站起身,岳怀广伸手一捞,轻松地将她扶靠在自己身上。
“二哥答应下午带我去复诊,现在你这么说,谁带我去?”石澄瑄白了他一眼,站稳身子,伸手推开两人的距离。
不用想也知道,岳怀广怎么可能带她去复诊呢?他待会一定得赶回公司,然后没日没夜忙他的大事业,哪来空闲理她死活。
“我带你去。”岳怀广微微拧眉,对她的不信任感到不悦。
天晓得他今天又在发什么疯,早上听见王妈无意说了她下午要回医院复诊的事情后,中午就找了个很烂的借口取消下午会报。
他真的愈来愈不明白自己了,明明先前避她如蛇蝎、弃之如敝屣,怎么会在短短几日间都变了?
“算了,我还是打电话叫二哥来接我。”
左看右看,岳太少爷摆明就是一副不甘愿的样子,何苦呢?
“我说了,我带你去。”岳怀广弯身横抱起她。“你最好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是是是!我待会会去作笔记抄下来可以了吧!”
才说完,岳怀广白了她一眼,步往屋内。
该说这男人幼稚还是什么吗?
好吧!虽然以前她可能亏欠他不少,可是以前是以前嘛!
“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收尾?”随著他移动的步伐,石澄瑄忍不住咕哝。
“什么?”
“没有。”
饭可以多吃,话在这男人面前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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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简直是有病!
被岳怀广挂了电话,石恭恩抓著外套,三、两步往楼下胞。
瑄瑄跟这种人住在一起,实在让人担心。
“……你要怎么解释?!”激动的吼声从客厅传来。
大哥的声音?!
石恭恩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著客厅里的石伏恒,那个平时以冷静严谨著称的大哥,居然用这种不敬的口气对父亲说话?
真是不想活了。
“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果不其然,石耀东马上拍桌大骂。
“你从头到尾就在利用澄瑄!不是吗?”
利用瑄瑄?这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澄瑄也不是你女儿,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吗?”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
“逼澄瑄去嫁给岳怀广好壮大耀东集团?”
“大哥!你在说什么?”
震撼性的话语像炸弹一样,将他的思绪炸得一片空白。石恭恩跟舱地从楼梯上跑下来。
“恭恩?”石伏恒脸色微变。“你下午不是要去电视台?”
“不要敷衍我,你刚说瑄瑄不是爸爸的女儿是怎么回事?”平日开朗的神色从他脸上褪去,阴郁的眸光直直望向父亲。“爸,到底是什么事?”
“为什么不说话?”
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没有人否认?
“胡说八道!”石耀东撇开头,起身往门口走。
“爸!”石恭恩出声喊住他,石耀东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随著石耀东离去,顿时偌大的客厅陷入一片沉寂。
“大哥!瑄瑄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石伏恒恢复冷然的表情,确认的开口:“澄瑄不是石家人。”
“骗人!”
怎么可能,他从小看著澄瑄长大,从看著妈妈怀孕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有个妹妹,一直到妈妈难产过世,爸爸带回还是小婴儿的澄瑄……
“自己看。”石伏恒递上一份资料。
“什么?”石恭恩接过资料一看,是医院的检查报告。
“这是澄瑄刚进医院时,我拿到的检验报告,爸妈都是A型,澄瑄是B型,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
“两个A型不可能生出B型!”石恭恩冲动地接口,看著血型那栏发愣。
“会不会是医院弄错了?”
“这种事情我怕有错,还请医生重新检查过一次。”石伏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漠地让人看不出情绪。“她是B型没错。”
“可是……”
“证实后,我请人作了调查。”石伏恒轻描淡写地带过那个让他挣扎许久的决定。
“我们真正的妹妹在妈妈难产的时候就死了,而且,死的只有妹妹。”
死的只有妹妹?!
“你是说妈妈她……”石恭恩瞪大眼睛,一时千万思绪进入脑中,连简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死。”
“没有死……”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石恭恩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只能像只鹦鹉般重复话语。
“她早在那年就被爸爸送到美国,每年爸爸会定期汇一笔钱过去。这件事情我还没问过爸爸,不过我想,我们的妈妈会知道一切。”趁著他发愣,石伏恒站起身往楼上走,匆而停下脚步。“包括澄瑄的身世。”
瑄瑄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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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次来齐医生的诊疗室,石澄瑄已经显得十分熟稔。
复诊不过是拿个药、聊聊天罢了,事实上,除了行动略微不便的右脚,和偶发的头痛外,石澄瑄觉得自己好得不得了。
“下次还要再来?”她几乎是哭丧著脸哀嚎。
想到下次还要面对岳怀广摆著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脸带她来复诊,她就觉得全身无力。
“至少还要来个四、五次。”齐医生觉得好笑,朝护士挥了下手。“你跟护士小姐去预约下次脑部扫描的时间,我等下再过去。”
“啊!为什么还要作检查?”
石澄瑄相当不解,她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请不要质疑医生的专业,Ok?”齐医生对她眨眨眼,“脑部这么精细的东西,当然要好好检查才能放心。”
石澄瑄毫无选择余地,只能乖乖让护士小姐推出去,一时也没发现岳怀广并没有跟上来。
“怎么样?什么事让你拚命跟我使眼色?”
待石澄瑄一离开,岳怀广落坐在齐医生——他的高中同学对面。
“我先说好,听完这件事,你再怎么生气也得在石澄瑄面前装作若无其事。”齐医生敛起方才温和的笑脸,正经地说。
“你说。”
“石澄瑄之所以被转到我这里,主要的原因是她先前的主治医生突然离职,没有人知道原因,直到昨天我们突然接获通知,他已经自杀身亡。”
“又如何?”岳怀广挑起浓眉,疑问道。
他可不认为这件事情严重到需要特地支开石澄瑄。
“那是题外话,我要说的是,在我接下石澄瑄的病例后,无意发现了一件事。”
齐医生站起身,从资料夹抽出两张脑部图像,放在墙上的机器上,开了亮光,脑部结构清楚的显现。
“这是石澄瑄的脑部断层图,用来监别脑部伤害,你看这两张片子有什么不同?”
岳怀广知道老友叫他这么做必有用意,锐利的黑眸左右扫过一遍,并没有发现异状。
“看起来一模一样。”
“没错,看起来一模一样。”齐医生指向左边的片子。“左边这张是石澄瑄的资料,右边这张是上个月一个车祸伤患的资料。”
“什么意思?”岳怀广皱眉。
“就医学的观点看来,这病人左脑额叶侧沟上方的布罗卡区和视丘部分受损,布罗卡区受伤的病人会出现语言生成功能的缺陷,也就是说,病人无法条理说话,又叫作表达性失语症。
“而视丘部分受损,则是对提取过去记忆有困难,这种逆行性失忆症患者的失忆可能延伸几个月、几年到生命中大部分记忆,这种因为脑伤引发的失忆终生不可能恢复。”齐医生意味深远地看了岳怀广一眼。“但显然石澄瑄的病情和她的断层扫描资料并不吻合。”
“你是说这不是她的病历?”岳怀广面无表情、平和的让人心惊。
“没错。如果这是石澄瑄的病例,那她应该会出现失语症的症状,但她并没有。”齐医生关上机器。“我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但是很显然她之前的主治医生知道这点,却没有纠正。”
“蓄意?”岳怀广的眸光冷冽了起来。“你的意思是,石澄瑄很可能根本没有失忆?”
“不,这倒不尽然。”齐医生取下片子。“在石澄瑄的检查结果出来前,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
“据我观察,石澄瑄的失忆不太可能是伪装的。”看好友深思的模样,齐医生忍不住加了一句,深伯自己的推断会导致岳怀广先人为主认为石澄瑄欺骗他。“其实,大脑的构造很复杂,除了脑伤之外,造成失忆的原因还有很多,人的记忆并不如你想像中的那么可靠。”
“之前自杀那个主治医生的名字?”静思半晌,岳怀广问著。
事情绝对不会是误诊那么简单,牵涉了一条人命,背后必定有庞大的力量驱使一个医生蓄意误判。
是谁?为了什么?
“黄竞文。”齐医生从抽屉翻出一份资料。“因为我们是同学,我才告诉你这件事情,不过因为对医院声誉影响很大,所以……”
“我知道。”岳怀广接过资料。“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她到底怎样跟我无关。”
第五章
男人是一种很诡异的生物。
尤以眼前的男人为最,她几乎要以为他是火星来的代表——难以理解、又完全不能沟通。
“齐医生都跟你聊些什么?”石澄瑄百无聊赖地看著窗外街景打破沉默。
毕竟她还要跟这男人维持半年的婚姻,老是一副相对不相识的样子也不太好。
“你想知道?”岳怀广握著方向盘,两眼直视前方,脸上没有表情。
“不然我干嘛问?”
比较起来,刚拖她去医院的模样比现在人性化多了。
“他告诉我,你没有失忆。”岳怀广不动声色地说。
“啊?”现在不是她聋了,就是他疯了。“我没失忆?”
如果到她这个地步还不算失忆,那她现在是怎么样?那些不记得的过去又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说呢?你失忆了吗?”岳怀广没头没脑地反问。
“那你觉得你失忆了吗?”
什么跟什么啊!哪有人这样问!石澄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土星人的思维果然是难以理解!
“你最好能为你现在说的话负责,不要让我发现你骗了我。”岳怀广冷声道,心里却为这种可能性而痛苦的紧绞著,同时对自己这几天过分同情她的行径感到可耻。
他早该知道,这女人心机这么重,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又不是扮家家酒,你以为失忆很有趣吗?”车里一阵沉默,石澄瑄忽然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你以为有一天醒来,你不认得任何人、任何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感觉很好吗?”
岳怀广为她突如其来的反击感到惊讶,眉宇扬了起来。
半晌,石澄瑄放缓了语调,努力平复心里的怒气。
她必须忍耐,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失忆并不是有趣的事情,为了不让大家感到麻烦,我必须很快的适应每个人的存在,即使你是我的丈夫,对没有记忆的我而言,也只是个普通的陌生男人。我不知道你的一切,却要和你同床共寝,不能表现出害怕;对陌生的环境也是,甚至是陌生的自己,这些……一点都不好玩。”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么多,但就是想让他知道,她也不愿成为他的麻烦。瞥了一眼他的侧颜,坚毅的线条没有任何动摇。
她终究是没有立场抱怨的,只是对这样的情况有些累了吧!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话的。”石澄瑄轻呼了口气。“平常我不是这么悲观的,或许静一静会好些。”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石澄瑄忽然开了车门,不顾岳怀广警告的眼神跳出了车子。
“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回家。”
石澄瑄一把关上车门,拄著拐杖,一跛一跛的走入骑楼。
背对著他的,是无法控制的负气泪水沿著脸颊的弧线滑落。
就暂时这样伤心一下吧!
清醒以后,她忙著适应一切,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或者,有时候太坚强也是不对的,别人会以为她该是什么都能面对的。
艰难地穿过骑楼,吃力地在便利商店外的长椅坐下,她负气地抹去泪水,心里却怎么也难以乎静。
她无法欺骗自己心脏传来阵阵细微的抽痛。
尽管他从头到尾的表现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她也明白这一点,可是她还是被他的质疑伤害了。
她很受伤、很委屈,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能理所当然的伤害她,也不想明白!记忆明明理直气壮的背弃了她,她却仍得辛苦背负那段记忆和那段人生。
好累……气馁地将脸蛋埋入掌心,不让眼泪继续泛滥,她只能默默忍受。
蓦地,熟悉低沉的嗓音压抑著隐隐怒意在头顶上方爆开,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