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蓝威很绅土的点了头。
警卫先生在亲眼看见蓝威打开不锈钢大门後,才又折回警卫室。
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会一直住在他这里。
看着客厅里的摆设,和四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只是多了分柔美的气息,和一种纯女性的味道。
海娟啊海娟,他想她想得好苦哇!
他打开自己的房门,赫然发现原来她是一直住在这个房间里的。
她为什么要骗他她一直住在朱丽那里?
无解的问题,只有等她回来才能得到答案。
原以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应该会很累,无奈躺在床上,枕间、被上全是她特有的发香,教他怎能轻易入睡。
她年轻,他不能要求她的承诺,尤其这几年来,虽然他写给她的信她都有回,可是她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这让他认为或许是他打扰了她。
想到她应该会有很多人追求,于是在最近一年里,他更怕听到她的声音,怕自己感情越陷越深,怕她的一字一句会让他按捺不住长期的相思,更怕从她的口中得知她已经有了别的恋人,他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于是他只好全心投注在工作上。出国这四年,他为求在工作上有所表现,不但担任住院医师的工作,还要在工作之余,挪出时间从事生殖内分泌及不孕症的研究工作,这样的忙碌的确达到了麻痹自己的功效。
恍惚间,他还是睡着了。直到听到开门的声响,他猛一坐起,多年不见的她就站在他的床前。
是真?是幻?两人隔着近距离凝目相望。
她唇齿间轻轻吐出“蓝威”这两个字,怎么都无法相信床上的人是他。
他走向前,将她紧紧拥人怀里。“我回来了!”
她怔怔发呆,抬眼看他。“你回来了?”
“你一点都没变。”她真是个搪瓷娃娃,依然是齐眉的浏海,长发也依然飘飘。
她微颤着。她在做梦吗?可是现在不是半夜啊!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摇着头,让自己回到现实,也离开他热情的拥抱。
“你不是过几天才会回来吗?”怎么会这么快,让她连搬家的时间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他放开她,将她拉到床旁一同坐下。
虽然相隔四年没见,往事如潮,一幕幕排山倒海的涌了回来。
“我昨天打电话给你。”她看着他,挑战着他勾人心魂的眼神。“你女朋友说的。”
“你昨天有打电话给我!”他开心的哈哈笑起,看到她手腕上依旧带着他送她的手链。
“笑什么?”她难掩兴奋,却还是故意的嘟了嘴
“我们真的心有灵犀,我在飞机上要飞回来,你就打电话找我。”他轻触着这一条不值钱的手链,没想到她却戴了这么多年。
“可是你女朋友说……”她发现他的目光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他在心底笑着她的举动,却也不愿戳破她的心虚。
他抚上她的秀发。“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女朋友,否则我也不会为了摆脱她,偷偷的提前飞回台湾。”
“那你的女人缘真不是普通的好,从台湾到美国,到处都有女人倒追你。”她有些吃味他的情史——从李黛伶、宋姗姗,到不知名的那个女人,还有多少女人是她不知道的呢?
“吃醋了?”他真爱看她发小脾气的样子。
“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我怎么有权利吃醋呢?”她皮笑肉不笑的反讽。
“你是我老婆啊!你怎么会没有权利呢?”
“老婆?”什么时候她变成他的老婆?
“你忘了吗?你是第一个住进我房间的女人。”他提醒她他曾说过的话。
她离开床沿,心慌的开始踱起步来。
“你住在我这里,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如果他早知道,或许心灵上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我——”她顿了顿。“我会偷偷住在你这里,是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付你房租,又不用担心会被房东赶着搬家,你这房子又有人可以照料,是不是一举数得?”她连忙说出—大堆理由。
明知她在说假话,他再度拉起她的手,又将她抱入怀里。“你真傻!”
她稍稍挣扎着,他却抱得更紧,她听着他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声,竟分不清楚,激动的是她还是他。
“我帮你看房子,你还说我傻。”
“我看你最主要是为了要省房租。”他心疼着她。原来她一直在等他,只是不心让他知道,不想让他担心。
她笑了,笑中有泪。多少夜晚,她偷偷对着他的相片哭泣,如今她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蓝威,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他抬起她的脸,端详着凝脂般的容颜。
“你以为我有了女朋友,是不是又要准备偷偷的搬走?”
“你可是愈来愈了解我了。她告诉我,过。几天她要和你一起回台湾,我心里就在想,又得找房子搬走了,只可惜我已经住惯了这个地方。”
“你已经偷偷从我身边跑走几次,你自己老实说!我绝对不允许再有下一次。”他霸道的对她宣示。
“我也希望不要搬走,可惜有时候天不从人愿。”很多事都不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
“海娟,这几年来,我真的很想你,真的无法忘记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她也曾经这样梦想过,可是事情一旦来临,她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这次回来,我再也不会离开台湾了。”
“那你为什么最近一年都不跟我联络?”这是她长久的疑问。
“我怕付出的越多,自己就越容易受伤。你还那么年轻,你有很多选择的机会,我不敢妄想你会等我那么多年,所以我克制自己别打电话给你、别跟你联络,我想如果你在乎我的话,你也会找我的,可惜你没有。”
“我怕我会耽误你!怕你为了我三心二意,无法好好的待在外国学习。”
“你就是这样,老是为别人想,你为什么不替自己多想一点,替我多想一点?”他心里难免责怪着她对他的冷淡。
“原来我们的想法都一样,都在为对方想,白白浪费了这些年。”两个这么相似的人怎么会遇在一起呢?
“我们不再年轻了,我们得把握日後的每分每秒。”他痴迷的看着她,看着他心爱的搪瓷娃娃。
轻轻的吻落下,落在他想念四年的唇上。“海娟,对不起,四年前是我误会了你。”
虽然这个道歉迟了四年,她还是心满意足的接受了。
第十章
这个久别重逢的晚餐,蓝威接受了翁介元和他太太的接风洗尘。
一行四个人吃完饭,翁介元送了蓝威和孙海娟回家,他才和太太离去。
翁太太对于他们这对分分合合八年,竟然还能走在一块,实在感到好奇,只不过翁介元深知蓝威的脾气,知道他不喜欢人家打探他的私生活,于是就让太太不要过问,以免刺伤这两个极为爱面子,又自尊心极强的人。
一回到家,孙海娟满心羡慕的说:“看翁太太挺着大肚子,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当妈妈实在很伟大。”
怀孕中的翁太太拼命的向蓝威请教有关生产的知识,甚至连育婴方法也不错过。
蓝威浅笑,用着专业的口吻说:“女人从怀孕到生产,这期间要经过两百八十天,在这么长的日子里,要经过种种辛苦的挑战,所以我们教授常说,怀孕是妇女的战场,所以为人子女的都应该孝顺父母。”
她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让冰凉的茶冲淡她全身的暑气。
“你说的很有道理。蓝威,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妇产科的医生?”她得重新开始了解他。
“迎接新生命是一种喜悦。”他脸上有了种天使般的光辉。“你知道吗?在辅助胎头在最後那一瞬间通过产道时,就会看到一颗乌黑的头,机械式的冒出在眼前,最後会听到‘哇’的大哭声,立刻有一个新生的生命诞生在眼前,心中那种悸动,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她听着他的讲述,虽然不明白生小孩是怎么回事,她还是很好奇的继续问:“你不是在研究生殖科学吗?怎么还要接生?”
“妇产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么狭窄,有的人甚至只以为就是看女人病以及接生,其实它范围非常的广泛。”
她听得津津有味。“你继续说啊!”
“说这个给你听,你会不会觉得太枯燥无味?”
“不会,我喜欢听。”她自动的更靠近了他。
他将她抱坐在他的大腿上,才又继续说:“妇产科包含妇科、产科、不孕症及内分泌科、高危险妊娠、泌尿学科、妇科癌症肿瘤……等,它的范围非常广泛,水力止境。”
“喔。”她一副听明白的样子。“所以你们妇产科医生是每种都要学,然後再专研其中的一项。”
“是啊!我这次在美国当住院医师,什么样的病症都碰到了,也提升了自己非常多的能力。”
“那你在替孕妇接生的时候,最怕碰到什么?”
“其实,接生也有黑暗的一面,例如接生到畸形的婴儿,那时我都会替孕妇感到很难过;或者突然碰到‘羊水栓塞’,这种情形往往令医生措手不及,有时两条宝贵的生命就这么从眼前消失。”
“什么是……”她想继续发问这个专有名词的意思,却被蓝威用手指轻轻覆上她的嘴唇。
“别再问了,你又不是要当妇产科医生,那些对你来说太难了,我只能告诉你一些基本常识。”
她拿下他的大手。“什么基本常识?”
“例如:如何检查乳房、早期预防乳癌,还有子宫颈抹片检查、阴道发炎的处理方式,以及如何保护自己、怎样避孕的措施,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羞红了脸,连忙跳离他的身上。“不要说了!”
对于女性这些敏感的部位从他一个大男人口里说出,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个医生那!”他笑看她的反应。
“我……”她好像有点反应过度。“那你看过了各式各样女人的身体,到最後会不会起反感啊!”
“医生是一种职业,对妇产科的医生来说,那些女性私密的器官,跟其他的器官没什么两样,就像眼科看眼睛、牙科看牙齿,对医生来说,都是相同的。”他明白中国女性天生的害羞,即使身体不舒服,为免让医生内诊,还是宁愿独自忍受病痛。
“我……我不跟你谈这个了,我先去你的房间收拾一下。”她走到了他的房们口。
“收拾什么?”他也来到房门口。
“你的房间里都是我的东西,我要把我的东西搬回以前那个房间,好让你晚上有地方睡觉。”
“那多麻烦,我们睡一间,不是更好。”他专注的看着她。
“你想得美喔!况且,那张单人床也挤不下我们两个。”她说着,自顾的走进房间里。
“别忙了,我去睡隔壁房间。”他搂住她的纤腰,不让她有所行动。
“不好吧,这样我好像有点鸠占鹊巢。”
“这个巢不是老早就被你占据了。”
“那现在还你嘛!”她有着娇柔的语气,眉眼间多了成熟的妩媚。
“海娟,答应我,永永远远都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很怕那种一觉醒来却看不见你的心情。”
“其实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连一年都不到,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她问着他,也像问着自己。
“感情的事,遇上了就会喜欢,谁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而她却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热烈的接受他的爱。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关于我家里的事。”这个影响她一生的父亲,让她对于男人始终没什么好感,更让她不敢去争取自己的爱情,好几次,垂手可得的幸福就在指间悄然流走。
“你想说吗?”他看着她,两人坐在床沿上。
让她说出心里话,或许可以解开两人之间无形的结。
“我爸是跑商船的,我妈是家庭主妇,我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爸只喜欢我弟,从小把他当作太上皇在供养,把我们家的女人当作丫鬟在使唤。从很小开始,我就没有用过我爸的一分钱,其实他也不让我用他的钱,我都是自食其力的自己养活自己。”她的双翦含着薄薄的水气。
“不想说就不要说。”他也不想勉强她。
她苦笑了一下。“前一阵子,我做了件很疯狂的事,那是我多年的梦想,希望有朝一日功成名就时,能带着所有的骄做回去老家一趟,然後拿着大把大把的现金,往我爸爸的身上砸。你知道吗?我看着我爸爸那张扭曲变形的脸,我要让他後悔,他曾经这样错待他的亲生女儿……”她放声的哭了。“原本以为我这样做会很快乐,会有报复的快感,可是,我却觉得很悲哀,悲哀自己到头来还是无家可归、孤苦伶仃。”
蓝威将她拥进怀里,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
“我了解你所受的苦。”
“你不会了解的,你不会了解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那种被轻贱的滋味。”她双手攀上他的肩,紧紧的抱住他。
“我了解的。其实在你第一次离开我时,我就因为着急你,怕你再一次流落街头,隔天便按照你所留下的户籍住址到台南,到你所住的沿海小村落,想知道你有没有回家去。”他能了解她此刻的心情。
她抬起头,睁着大眼。“你到过我家!”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关心她,那时的他应该是很讨厌她才对。
他摇头,将遇到一个好心欧巴桑的事向她说了一遍。
“那时我才明白你逃家的原因,内心有着深深的後悔,我不该说出要你走的话,放你这么小的女孩离去,万一有个什么……”他抽出床头上的面纸,擦着她的泪。“我们还没重新遇上的那几年,我常常想起你,常常会担心你,怕你真的会夜宿在公园里,怕你会被坏人欺负。我想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说出八年前到台南的往事。
“蓝威!”难以相信,原来也有个男人默默的关心了她八年。“你对我真好,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还不嫌弃我。”
“海娟,我为什么要嫌弃你,我只会更加的心疼你!以前你缺少了父爱,以後我就加倍的爱你,把你爸爸亏欠你的那部分,也一并爱进来。”他信誓旦旦的宣誓着。
原来不只海芬有人疼,她也是有人爱的,她微哆嗦着唇、主动献上她还青涩的吻。
对于他的感情,如今回想起来,点点滴滴涌人心头,她怎能再让这么好的男人从眼前消失呢?
蓝威欣喜。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证明她的心结已然打开。他热情的回应着,更加需索着空白四年的记忆,他得好好把握她,永远的珍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