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夏母不耐烦了,“你是怎么搞的,说话不清不楚,支吾其词,真不痛快!算了,我自己去问阿昱。”她说著,立刻开门下车。
“夏妈妈!”小墨急道:“你别生气。阿昱要我们留在车内等他。”
“那你就乖乖等他。”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妈妈!”小墨拦不住她,黯然垂下头,自怜自艾起来。是啊!她是个笨蛋,什么都做不好,干脆自动消失算了!
她楞楞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整个人跳起来。
“夏妈妈!”糟糕!她会妨碍阿昱办案的。她急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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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昱人站在清嵩楼入口处,眼睛转来转去,颇觉有趣地打量这座古色古香的茶楼。
“老大?”虎仔从一扇屏风后探出头来,对著他猛挥手。夏昱人慢慢走过去,发现滴滴也在。
“老大。这里的提拉米苏不错吃。”她边打招呼,边塞一口蛋糕入嘴。
提拉米苏?打包一个给小墨。他在心底盘算,眼神顺著虎仔的话转动。
“老大,对角九十度那边,三个人都在。”
Emily也在?还好把妈咪留在车里。夏昱人有丝庆幸。
“我们是不是马上抓人?”虎仔磨拳擦掌地问。
“以什么理由?”
“嘎?”
虎仔顿住,滴滴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大笨瓜!我早就说过,老大没那么莽拉撞,谁像你那么傻,捕风就想捉影,简直笨蛋!”
“倒是。”夏昱人颔首,“虎仔,你得改改你那两极化的性子了。”
“那……”他被骂得好不服气,“老大,你是为了什么要我们天天到这清嵩楼来站岗?”这里的点心好贵耶。
“最主要是想证实神圣教会、清嵩楼和安德森博士三者之间的关系。”
“那么你证实了吗?”滴滴心直口快地间。
夏昱人缓缓点头,从对角看过去,大师和Emily三人谈得正起劲。
“第一,那五个人的死和安德森博士绝脱不了关系。第二,战蹈大师绝不是长年身在美国教书的安德森博士。”
什么什么跟什么?“老大,你到底在说什么?”虎仔受不了地哀号。
“我的意思很简单。这件宗教杀人案,不是两人以上犯罪,就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目标。”
“搞错了目标?”滴滴怀疑,“有这个可能吗?”
“犯人不是那位大师?”虎仔也很吃惊。
夏昱人双手交叠,深思地蹙起眉。他愈来愈觉得自己完全想岔了。
“一开始,我们会锁定战蹈为目标,是因为他一身奇特的造形引人注目。但是,反过来说,我们会注意的地方,凶手也会。他深知战蹈一身白的造形一定会引人注意,於是将计就计,利用战蹈引开我们对他的注意力。”
虎仔和滴滴目瞪口呆地盯住夏昱人,只见他缓缓叹气。
“我开始怀疑,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啊!”虎仔慌忙道:“老大,别这么说,如果有错,也是我们错在先,你是被我们误导了。”
“少来,别说得我好似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我像这么窝囊的人吗?”夏昱人瞪瞪眼。
“老大。”虎仔感动地叫。三人对视,都笑了。
“对了,老大,你是怎么怀疑起我们弄错目标?”片刻后,滴滴才问,
“如果你的猜测成真,那个凶手的心机就太深沉了。”
“老大的心机更深。”虎仔突然冒出一句
“嘎?”她眨眨眼。也对耶,能看出凶手计谋的老大,心机自然比凶手更深。哇!好恐怖!
为什么怀疑自己弄错了目标?夏昱人深思起这个问题,“因为查证的事实总与实际有很大的出入,因为太过露骨的目标反倒启人疑窦……”他的深思还没有结束,就被突来的大吼打断。
“阿昱!”夏母急匆匆跑进来,冲著他大叫:“你给我说清楚,你和那个叫小墨的女孩到底有什么关系?!”
“妈咪,你怎么来了?!”夏昱人急急起身,左右张望。这下可好,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们了──包括凶手。“我不是要你留在车上吗?”他有些气急败坏。
“这件事我不问清楚不行!”
“什么事?”夏昱人忙拉她就座,“你先坐下,慢慢告诉我。”
夏母根本坐不住,一把甩开夏昱人的手。
“我不要坐!阿昱,你今天非跟我说清楚不可。小墨!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女朋友,对吧?你不要想否认!”
她的嗓门极大。夏昱人的头好痛!
“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因为,”她本要解释,想想又不对,“少打哈哈,快说清楚!”
“你没有先间小墨吗?”夏昱人边回应,边观察大师他们的动作。
“我当然有!可是她……”夭啊!想要她儿子回答一个问题比登天还难!夏母无力地喘气,“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全都一个性,拖拖拉拉的,不爽快!阿昱,男子汉要敢做敢当,你别跟你的小女朋友学嘛。”她实在很生气!“还有,你说要办什么案哪?居然跑到茶楼喝茶……咦?”
夏母摆头晃脑间,突然瞧见了眼熟的人。
“大师!你也来喝茶?”她兴匆匆跑过去,“Emily你们也在呀!”
“正好!我倒要问问你……咦?”
天啊!夏昱人无声呻吟。
“夏夫人。”Emily有礼地颔首,“真巧。我和爷爷、战伯伯来喝茶。”
“哦,别客气,大家都认识,你叫我夏妈妈就可以了。”
“夏妈妈。”Emily从善如流。
天啊天啊!夏昱人好想索性消失算了。
“阿昱。”
有人在扯他的袖子!他霍地回头。
“对不起,我没有拦住夏妈妈。”小墨一脸愧疚。
“算了,不怪你。”夏昱人冲著她一笑,要她安心,同时起身回应夏母的招唤,“你先到旁边坐,叫一客提拉米苏吃吧。”
“阿昱,快来!”夏母一把扯近他,“碰巧今天大家都在,事情一定要有个解决!”她下决心似地说。
“妈咪。”
“你站好!”夏母命令,接著转向大师,“我再间一次,你说我儿子命中注定和一个英文名叫Emily的女人有缘是真的。”
“我的推测从不失真。”大师傲然仰头。
“你听见了?”夏母回头间夏昱人,对著他咬耳朵:“找他帮你问清楚了Emily她工作忙碌,目前没有男朋友。现在正是你行动的好机会,快啊!”
“妈咪,”他为难地说:“他只说我和Emily有缘,是什么缘还不清楚。”八成是孽缘。“你贸然要我追求,不妥吧?”
“为什么不妥?男未婚,女未嫁,正常交往合情合理。难不成,你有意中人了?”
“不是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是怎样?阿昱,是你自己答应我的。现在人就在眼前,你还要推拖搪塞?”夏母瞪起眼,咄咄逼人。
“我……”夏昱人左右为难,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手足无措。
“阿昱,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要嘛,你就是心有所属了,不然你一定要给我追求Emily。”
“妈咪!”
“叫也没用!”夏母火大了。“快点做选择!”
“妈咪,你这根本是强人所难嘛。”
“我强人所难!”夏母声音提高了八度,再也顾不得礼仪,大声嚷出来:“你的态度才教人抓狂好不好!我的愿望从来就很简单,只是要你正正经经去交女朋友,好好结婚生子、过正常的生活。我希望我的儿子无忧无虑、平平凡凡过日子,不要有什么恩怨纠缠。这有什么错?你说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妈咪。”夏昱人轻轻环抱住她,轻语:“对不起。”
“我要你平安、快乐,我要那个疤痕消失,我要我的儿子正正常常。”夏母把头埋在夏昱人怀里,嘴角喃喃有声:“我要你正常。”
他本来就很正常!夏昱人大翻白眼。说来说去就是那个该死的疤痕不好,他忿忿地想,握紧了拳,恼怒的眼光忍不住瞥向坐在一旁悠闲看戏的大师。
“没错!”夏母突然抬起头来,“阿昱,你还没有做选择呢,快点,别想打混过去!”
“噢!”该死!
“怎么样啊?夏昱人!”夏母中气十足地叫,实在很不耐烦。
他要是再不回答,他妈咪大概要哭给他看了。
夏昱人长长地叹息,终於妥协,“妈咪,我是不可能追求Emily的,因为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
夏母的反应非常奇特。她先是呆了两秒钟,然后反射性地大叫一声:“哦!我知道!”伸手一把抓过小墨,“是她!”
“啊!”“妈咪!”小墨和夏昱人惊嚷,却阻止不了她。
“是她!”夏母把小墨抓到自己身前,牢牢箝制住,冲著夏昱人喝问:“你心爱的女孩就是她?对不对?”
小墨无措地站著,觉得尴尬万分,隐隐又有一丝期待。
夏昱人拧著眉,发觉茶楼里所有人都在注视他们,他的眉头益发皱紧。
“是不是?我猜得没错吧?”夏母还在追问。
“不是!”他气恼地低吼:“我和小墨只是朋友。妈咪,你不要胡猜了,快放开她!”
“不是她,那是谁啊?”夏母怔怔地放开小墨,“阿昱,你哪时交了女朋友,居然瞒著妈咪!”
“我回去再解释好吗……”夏昱人安抚地说,把夏母拉到角落。
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地上,摔碎了。小墨恍恍憾憾地坐下,没有听见滴滴在她耳边急切的呼唤声。是她的心摔碎了吗?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痛呢?
第七章
海边。
无星无月的夜晚,乌云蔽空,连一向波涛汹涌的海浪也显得平静,晦暗难明的天色恰似她暗澹无光的心情。小墨苦涩地扯动嘴角,模糊的笑还未成型,就被冷空气冻结了。
气象报告说,今天晚上很冷,是入冬以来的最低温,摄氏十度。她刚刚坐在车里听的。原来已经是冬天了,她恍然地想,难怪她觉得好冷,有股寒意,不知打哪里来,冷飕飕又冰凉凉,冻得她连心痛的感觉都麻痹了。
车?哦,这是阿昱第一次开车到海边来。稍早的时候,一大群人全散了。大师和Emily他们先离开,虎仔和滴滴送夏妈妈回家。阿昱不知为什么坚持和她一道,把她带到海边来吹风。
是希望低温麻痹她的痛楚吗?小墨坐在堤岸上,对著无垠的海浪苦苦地笑。还是希望冰冷的空气冻结她奢恋的心?
“可恶!”夏昱人突然低吼一声,伸脚踢得一颗小石子咕隆作响,连带惊动了小墨。
她缓慢地仰头看他。
“对不起,”夏昱人说,矫健地坐到她身旁,“对不起。我应该说两次才对。一次是为我妈咪的冒失道歉,一次为现在。你在想什么?好入神的模样。”
小墨傻傻地瞪视他,好一会儿才回答:
“我在发呆。”她简单说,“你呢?”
发呆?夏昱人皱起眉头,“我真的很抱歉,把你卷进这件事里,还害你曝了光。”他十分懊恼自己的思虑不周。“小墨,答应我,从现在起,你要万分小心自己的安全。”他郑重地提醒。
小墨还看著夏昱人,她眼底一定透出了疑问,夏昱人跟著解释:
“小心大师、梅老和Emily三个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三人之中,有一个是这件宗教杀人案的凶手,”他忿忿地握紧拳,“甚至,我怀疑,他们三个人是一夥的!”
下意识地,小墨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握紧的拳头上。
“谢谢你,小墨。”他反手用双手握紧她的小手。说来他该感谢上天,不管什么时候,小墨都会往他身边安慰他。“现在,因为妈咪的莽撞,那个凶手已经注意到你的存在。答应我,小墨,你会非常非常小心自己的安全。”
小墨楞楞地看著他。原来,原来阿昱执意和她一道,是为了瞥告她。她还以为──笨蛋!艾墨荔,你的梦早就碎了,你还在奢望什么?她笑骂自己。
“小墨?”她在笑什么?笑得好伤心。伤心?夏昱人随即对自己皱眉:你神志不清了,笑是愉快的情绪,怎么曾和伤心扯上关系!
但是小墨怪怪的,他觉得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小墨?”他再叫,这次音量大了点。
“我会。”她强迫自己出声。
“哦。”不对!他突然警觉到,“小墨,你的手好冰,天!你整个身子都好冰凉!你很冷吗?你怎么都不说!”夏昱人急急跳起身,冲回车上抓了件大外套,把她紧紧裹住,又摩挲著她冰冷的小手,捧到自己面前轻轻呵气。“现在还冷吗?”
阿昱的温柔,是她无法割舍的眷恋。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残酷呢?因为阿昱的柔情是短暂的,偏生,柔情过后随之而来的孤寂,教人无法忍受。呵!致命的温柔,暖和动人,教她力求解脱又欲罢不能,教她反反覆覆、辗转煎熬。
“小墨,你是怎么回事?很不对劲耶。”
“我没事。”她勉强打起精神,把手从他掌握里抽出来,盖在自己脸颊上没有湿意,没有泪痕。很好,她没有哭,她不能哭!“大概是天气太冷,我的反应有点迟钝。”
“是吗?”夏昱人怀疑地盯著她。看她紧缩双肩,不胜寒瑟的模样,他眉一柠,索性大手一揽,把小墨整个人抱在怀里。“这样就不冷了吧?”他得意地笑著。
“阿昱。”小墨瞥扭地想挣脱他的怀抱,夏昱人却不肯。
“你别动嘛,这样就不冷了,对不对?”把她抱得更紧了。
“对。”他身上的热气源源不绝涌来,把她的脸也给薰红了。
“瞧,你很暖和,连脸都红了呢。”夏昱人开怀地笑,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欸。”小墨避开了。老天!她感觉自己连耳根都烧红了。阿昱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你可别忘了自己答应过的,见著Emily、梅老或大师,得远远避开他们。”夏昱人重复地说。不知为何,不安的种子在他心底萌了芽,他尝到提心吊胆的滋味,他好怕小墨会因为卷入这件案子而受到伤害。“知道吗?”
“啊!”为什么又提这件事?小墨微微一僵,迅速回应,努力保持若无其事。“知道啦,我会像怕蛇咬一样躲开他们,远远看到就赶快落跑。你就别担心了。”
“嗯。”夏昱人笑了,伸手轻拧她的鼻头,“你能这样做,我就放心了。”
小墨深吸气,为避免自己哭出来,她迅速转移话题:
“你说你有直觉,我知道你的直觉一向很准,何不先把他们三人都抓起来?”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