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以为他有同情心和他闲耗?
“是,太皇太后是这样说的没错。”
“那你家有几个人?”凌旭扬闲闲地开口。
“皇上饶命,饶命呀……”小玺跪下来,砰砰砰砰地磕头。
“饶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会不会因为和暖暖相处久了,所以他也有了悲悯之心。但是,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找到暖暖。
“皇上,皇上呀……”
“还不说,那我走了。”凌旭扬迈开步伐,却被小玺从后面抱住双腿。
“大胆,你居然敢……”
“七个,连小玺一共有七人。小玺求求皇上,求求皇上别走……”
“小玺,可以,我不走。”
“谢皇上,谢皇上……”
“先别谢……”留着他,因为他有用。
“皇上?”
“替我查查和我一起入宫的……”
“暖暖姑娘是吗?”小玺一眼就看出暖暖姑娘绝对是皇上的一块心头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太皇太后却没看出这一点。
“不,她是我妻子,已经不是暖暖姑娘。”
“小玺知道,暖暖姑娘是皇后娘娘。”
凌旭扬皱眉,他在说什么?皇后娘娘?他可没答应要当什么皇帝。
“找到她,把这交给她。”凌旭扬随手撕了块黄锦,草草写下数字。
“是,小玺知道。小玺一定办到。”
* * *
秦暖暖独坐在窗边,看着无月的天空。
他们说,凌旭扬成了九五之尊,足以号令天下。但是,为什么他们不放她自由?为什么偏偏把她留在这边,自私地要她想他、忘不了他?
这一次你得跟在我身边,再也不能离开一步。
一步都不能离开。
不能离开……
这一次,她真的一步也不能离开,但是他不在身边。
秦暖暖步下台阶,倚着庭柱。她知道,再多下一阶就会有人拦路。她可不想有被人软禁的感觉,尽管事实就是如此。
“小太监,你往哪里闯去?”
“让我进去。”
“进去?宫里不是说不让人见暖暖姑娘吗?”
守门的宫女问道。毕竟,这里离内宫尚有一段距离,消息不是很灵通。不过,苍狼山的盗匪头子,竟然是皇上私生子,并为当今天子的事,她不能不知道。
除此之外,企图杀害皇上的秦王爷在事迹败露后,也被抄了家。听说,还从秦王爷府里找到黄袍、龙冠。这下子,秦王爷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什么暖暖姑娘,是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
“对,是皇上亲自说的。”小玺扬起头,这个消息只有他知道。
“那……那是皇上派你来的?”
“当然。你可不知道,我小玺在皇上、太皇太后身边有多红。简直……简直就是……”惨了,有点办不下去了。“反正,我今天是来送信的。”
“行行,我知道了。小玺公公请了。”
小玺奔上阶,将皇上交给他的第一件事给办齐。
“暖暖姑……不,皇后娘娘,皇上他……”
“他……”来了吗?暖暖回过头,却看不到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皇上没来,不过皇上派小玺送信来了。”
期待再一次落空,芳心粉碎。
“让我静一静。”
“嗯,小的遵命。”
现在倒好,等了几个月,等到的竟是“永不相忘”四个字。
不相忘?是不是现在他正醉卧美人膝?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干脆让她走了算了?一开始,她就决定要走,但始终没有走成。先是被他给逮回山寨,后是沾了他的光,莫名其妙的被囚禁在此。而现在,她换得的居然只是四个字。
秦暖暖拭去不小心滴落的泪珠。
“你是?”
“回娘娘,小的是小玺,一直跟在皇上身边服侍皇上。”
“小玺。”
“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替我传话给他,”秦暖暖始终不称他为皇帝。“就说,我不想再留在这里,想回到民间。”
“呷?”为什么她说的话他听不懂?有人会放着荣华富贵不享?皇后娘娘不爱皇上吗?
“就这样。知道吧,小玺?至于原因,你不要多问。”
“嗯,小玺遵命。”
* * *
大皇太后寝居里
太皇太后一人独自喝着参汤。
现在,秦王爷已经伏法,但是她依然不能安枕无忧。该接皇位的凌旭扬还是坚持不出席登基大典。
“我说宰相大人……”搁下汤碗,抬首不经意问着躬身在一旁的宰相。
“微臣不敢。”
“不敢?是真的不敢,还是假的不敢?”
“微臣……”
“好啦,哀家也不跟你多说。皇上登基的事你办得怎样?”
“呃,微臣……”
“如果没办好,也就不需要再编理由。你自己看看该怎么办吧。你应该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呀。”
“臣会再加把劲。”宰相额前又冒出冷汗。
“等等……您……”屋外吵杂声传来。
“外面什么事呀?小蹊,你出去看看。”小蹊是太皇太后的侍女。虽然,年纪轻了点,但是娴静羞涩的模样倒是挺讨人欢心。
“皇上,您不能乱闯呀。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
“我知道,滚开。”凌旭扬大掌一挥,将守门的侍卫推得老远。
太皇太后手抚着额头。“宰相大人,说人人到,现在哀家就看你怎么加把劲 。这种令人头痛的事,哀家年纪大了,就不再多费心思。”
凌旭扬怒气冲冲地闯入寝宫。
“皇上。”可怜的宰相迎了上去,却被凌旭扬一把推开。
“你这老妖婆究竟要……”
“皇上,请您听老臣说……”
“ 唆。”凌旭扬再次推开他。
这个老家伙在这里做什么?他没看见他正忙着吗?
“皇上,何必怒气冲冲地对你的老奶奶呢!这样匆匆忙忙的,可不是做皇上的风仪。要当皇上的人可不能这样冒冒失失。”
“谁跟你说我要当什么皇上?”
“不当皇上?为什么?”这个幸运的小子,居然把好运往外推?
“你为什囚禁暖暖?”
“为什么不当皇帝?”
“你有没有搞错?我不过是个黎民百姓,而我父亲不过是个平凡的马车夫。我不想当,就是不想当,你大可找想当的人当去。现在,我要你放了暖暖,让她回民间去。”
“是呀,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被凌旭扬推开了两次,但是身为宰相的他总不能就此杵在一旁,是吧?“你知道我是谁!你说你不过是个黎民百姓,既是黎民百姓又如何能指使我?你要我放了秦暖暖那丫头?可以,只要你肯继位,我即刻将秦暖暖放回民间,还赏她一间大宅院。”如果,她早点知道秦暖暖对他有这么重要,她就不会把她送出内宫了。
可恶的老妖婆,居然以此要胁。
凌旭扬握紧了拳头,忍住不发作,就怕他们对她不利。
“怎么样?你是想做皇帝呢?还是想暖暖丫头一辈子被禁在外宫?”
“好,我当。不过你们马上放了暖暖。”
“可以。这就这么说定了。你早一天继位,暖暖丫头就早一天放出来。你等着效皇帝吧。先回你的寝宫,哀家累了。”
一听能走,凌旭扬礼也不行,转身离去。
凌旭扬走了,宰相也想走。
“啐,连礼也省了,真是乱没规矩的。我说,宰相大人,您要去哪呀?先别行礼,我还有话问你。”
“太皇太后您问什么?”宰相又在心里偷偷哀悼自己的不幸。
“暖暖丫头的事我怎么没听说?皇上对她可挂心了。”
“是。”
“总之,暖暖丫头你得给我找人好生伺候着。如果有什么差池,给我小心你身上的老皮。”
“遵命。”
* * *
凌旭扬登基当天秦暖暖就被送出了宫外,搬到杭州。
至今凌旭扬登基已经一年了,却依然无法来杭州看暖暖。一年的别离,依然化不去缕缕相思,像是当日细细密密的柔情。
杭州杨柳青青随风摇摆,就像她不断被拨撩的相思。虽然,凌旭扬人远在京城,但是宫内的消息小玺都会捎回。
“小姐。小玺公公来信了。”婢女小青走进,轻轻拍了下揽镜自照的秦暖暖。
“嗯,给我吧。”秦暖暖看了一下短笺——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秦暖暖晃了晃,连忙撑住桌沿。
凌旭扬居然……居然在两天前染病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壮得像铁打的似的,即使是身中数刀依然可以挺过来。为什么这一次……这一次车的离开她了?
碰的一声,秦暖暖撑持不住,往地上跌。
“小姐,小姐?”小青奔入,赶忙扶起秦暖暖。“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了?要不要小青去找大夫?”
“死了,他死了……”不,她不相信,绝不相信。
“小姐?”
“他……他死了……死了……”
不论如何,
我不会弃你不顾,
即使下地狱,
我也要你同行,也要你同行……
这些都是他说过的,但今晚他可会入梦?
“谁?谁死了?”皇上吗?应该不会吧。送信来的太监,一副想笑又硬憋着的模样,不像是皇上死了的模样。“他……他死了……死了……”
“小姐,您别激动,我先扶您上床歇歇。等您身体好了些,小青再和小姐一起入京问个仔细。”
“他……他死了……死了……”难以置信的只能喃喃重复这一句,心神早已远离身躯。
“您歇歇。小青先出去了。”语罢,偕同小太监一同退出房间。
* * *
明明圆月,照进秦暖暖的睡房。斑驳的树影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在地上,但独独不见凌旭扬。
“你不是说过,你会带我同行。那你为什么还不入我的梦,还不来带我走?为什么?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是追到阎王殿也要把你揪出来,跟你算算这一笔帐。敢骗我,你逃不掉的。”
秦暖暖起身,将灯挑亮,翻来覆去,睡也睡不着的她情愿起身摸摸凌旭扬命人捎来的那块“永不相忘”的黄锦。
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多么的无礼、强势呀?
这一切,她根本无从选择,无法后悔地深陷。
“如果能让我再看你一眼,只要一眼就好。让我看你一眼,我就哪儿也不去地跟在你身边。不管是上山下海,还是地狱黄泉,我绝不离开半步。绝不离开半步。”秦暖暖合上眼,希望再次打开时凌旭扬能显灵,以慰相思之情。
秦暖暖缓缓睁开眼,知道他不会让她失望。即使是他死了……
“是你?真的是你。”秦暖暖扑上去,却没有扑空。
“是我。”凌旭扬怜惜地抹去她的泪水。
他该早点摆脱那个烂摊子,该早点回来的。如果,他早些回来,她就不会伤心落泪了。他发誓,让她伤心的事他绝不再做。
“你真的来带我走了,真的来带我共赴黄泉。你没有说谎,没有说谎。”秦暖暖搂紧了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傻丫头,”凌旭扬把舌头探进秦暖暖嘴里,连带将久违的思念灌进。老早,他就想这么做。“你摸摸。”他持起素手放实到自己胸前。“你看看,我的心是不是在跳?我的人可是冷冰冰的?”
是温的,他的人是发烫的。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秦暖暖破涕而笑。
“当然,我的心会一直为你跳动,热血会一直为你沸腾。”凌旭扬沿着朱唇,向她香郁的颈子一路啃咬,印下他的印记。
“那小玺为什么说你……”
“那是小玺那猴仔子给我出的鬼主意。秦王爷之后,还有吴王可继位。他可比我更适合当皇帝。有了他,咱们就是做做小老百姓,也不愁没有安乐日子。若真让我继续做下去,这国家不给我搞垮才怪。所以……”凌旭扬对她的分心有丝挫折,她得专心点,可别问东问西的。
“所以你才诈死。”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没想到会让你伤心。小玺那小子可没说他会把我的‘死讯’给先捎来。”
一下子被狂喜淹没,秦暖暖显得有点负荷不住。
“那也就是说……你、你现在当不成皇帝 。”
“是这样没错,否则我一定得好好教训小玺那小子。”
秦暖暖忍不住泪盈睫毛。他真傻,居然会为了个女人而……
“暖暖?”
“你是个大白痴,居然……居然……”
凌旭扬吻去她的泪,不论如何,她流泪都让他心疼。
“还有什么其他的要说吗?”这一次,她总要说她爱他了吧?
“现在后悔来不及了。你是我的,只准是我一个人的。”秦暖暖拿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回敬他。
“你说过,不管是上山下海,还是地狱黄泉,你绝不离开半步,会一直待在我身边。这句话可是真心?”
“你说呢?”暖暖递上自己的红唇,和一生一世的誓言。
明明圆月,照着情人的身影。一阵微风吹过,青青柳条缠成一线,像极了屋内交缠的人影。
夜,又静又深……
末曲
“旭日斋”的牌招子迎着微风,轻轻地在春天甜暖的空气中荡呀荡的,
本来,依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要在杭州给秦暖暖一间大宅,供她一生吃住。但是,既然凌旭扬不当皇帝了,自然不能让他墨守旧业。闲来无事,便拿出点积蓄,在杭州城里开了家饼铺子,短短的几年下来,小饼店的生意渐次扩充,全国上下远近驰名。
听说,“旭日斋”的总铺子里常常会有贵客临门,而这些贵客可不是寻常百生想就见得到的,所有能数出名号来的达官贵人都是“旭日斋”的常客。又听说,在“旭日斋”屋顶上曾有黄龙盘旋数日久久,而巧的是,黄龙盘旋的那几日,宫里居然连着几天不必上朝议事。所以,连当今的天子都访过“旭日斋”的传闻就这样不胫而走。
凌旭扬聘来师傅的好手艺,加上这么一点点的传说、神话,“旭日斋”的生意蒸蒸日上。不过,老板凌旭扬倒是矢口否认已广为流传的事情,并斥之为无稽。所以,传说归传说,没人敢在“旭日斋”里问这档事,就怕老板被问烦了,轻轻松松的一提,将上门的客人全丢出店门。
“老板娘,这是刚收的四十钱。”跑堂的伙计将钱送回柜台,忙得不亦乐乎。在“旭日斋”里虽然辛苦了些,但是老板待人可真不薄,又能名正言顺地看看达官显贵。这样的差使,哪里找去?
“暖暖,你累不累?”一旁的凌旭扬问,不等秦暖暖开口,立即送上茶水。堂堂的大老板降格为小厮,却只服侍她一人。
“当然不累,你累了吗?”暖暖接过茶水,却只喝了一半,另一半则留给替她端茶水来的男人。
向来,他只注意她。老是挂记着怕她饿,怕她渴。哪怕是要他替她取星、摘月,他也一样会办到吧?他可是肯为了她,放弃大好江山的蠢男人。连天子之位都可以舍去,她难道能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