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土砌的三合院中。
老奶奶望着长着翅膀的彩石精,仍沉稳地询问:“你就是传说中附于彩石中的精灵吗?”她毫无惧色。
彩石精灵笑答:“我是!”
“你出现是为了何由?”
“为了成就一桩美姻缘。”
“姻缘自有天定,何须你来烦忙呢?”
“因为这对有情人的一方错投了胎,如果不带他回来,两人这辈子便成不了夫妻,我的任务即是让他们相遇。”
老奶奶听着精灵的叙说,她深信不疑地点头问:“你须要我帮什么忙吗?”
“只要把我送出去,其它事我自会安排。”
“送出去?”老奶奶不解。
“北方。”彩石精灵指示着。
“我明白了!”老奶奶点头。
她心中已经有了谱,握着彩石精灵幻化成的“七彩石”,她决定如她所愿将她送出去。
第一章
台北正值盛夏。
一张偌大的压克力招牌垂挂在街头大厦之上,上头写着“华红跆拳道训练馆”几个大字。
一波接一波的劈裂声和着一次又一次的吆喝声,华红早已汗流浃背,却仍没有停止示范动作给学生看。
她曾是国家代表队的一员,连拿三年世界跆拳道冠军,辞卸赛职后,她开了这家道馆,专门教授女子防身术,以及兼任警花教练一职。
当课程结束,学生一个个散去后,倚在墙旁的艾静突然用着非常慎重又严肃的口吻说:“华红,你今年会红鸾星动。”
华红这才停下动作,回头看向她的好友,许久才冒出话来,说:“小姐,你这句话在今年已经说了快二十回了!”
话说这艾静,她的大学同学,开了家知名度颇高的占卜工作室,成天抓她来当试验品;打大年初一开始,每见上一回,她就占卜一次,而每一回的结论都相同——她今年会红鸾星动。
问题是年都过了一大半,却连个风吹草动也没有。
她当然自知原因出在哪,最主要是她外表像淑女,行为却是十足的男人婆!“一见钟情”是常会发生在她身上,但再见可就伤心了!
“我的占卜很准的耶!别忘了我奶奶是巫师的女儿,而且,以前我替你占卜的比赛运,不也都应验了吗?你别想否认哦!”
艾静拥有四分之一的原住民血统,而其祖母又是巫师的女儿,所以她老自以为承继了她祖母的一点点巫师血统。
华红走近,笑推她一把。
“小姐,你也未免太臭屁了吧!才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居然还大言不惭,也不怕说话闪到舌头。”她嘲揄道。
艾静瞪了她一眼,冷哼着:“别太铁齿!”
想她这朋友什么都好,偏偏硬是不信占卜巫术这回事;喜好仗义行侠,路见不平说揍就开打,所以常教人为她担心哪!
“瞧你长得明眸皓齿、国色天香,偏偏粗鲁得要命,难怪男朋友交一个跑一个,你不觉丢脸吗?”
华红轻耸着肩。“是他们没胆量,怎能怪我粗鲁?我就是这副德性,不然怎么办?”她顽皮地反问。
“受不了你!”艾静送了她一记白眼,许久后,又说:“我算出你最近会远行。”
“远行?”华红看了她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中邪了呀!”
“笑你迷信过度啦!你真的快走火入魔了耶!你老公怎受得了你这副德性呢?”华红忍不住损艾静一番。
艾静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这德性有何不好?我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呢!娶了我是他‘卯到’,我还吃亏耶!”
瞧她说得跟真的一样,华红忍不住吐吐舌,一副不敢领教的表情,外加“啧”、“啧”怪声。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艾静瞪着她,又说:“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她抓起背包,很认真地翻找起来。
“找什么东西?”
艾静没理她,只埋头继续她寻物的动作。
华红忍不住趴下身,好奇地问:“你到底在找什么?”
艾静突然开心地大叫:“找到了!”她手中多了只木盒子。
“瞧你高兴得像找到宝似的!”
艾静把盒子递到她面前,说:“前些天我回南部去看我奶奶,她送给我一串项练,坠子是一块七彩石。”
“七彩石是什么东西?”
“乍看之下很像大理石,但多了一些美丽的花纹,不过它可大有来头哦!”
“哦?”华红睨着她,满脸写着狐疑。
“我奶奶说这块七彩石有一个传说,听说若是有缘人碰着它,它就会放出七彩般的光芒。
“它发过光?”
艾静无奈地摇头说:“没有。”
“传说怎可当真,你别太沉迷好不好?石头真会发光?想来就乱恐怖的!”从来不信邪的华红此时突觉心底毛毛的。
“你就别管传说是真是假,帮我试一下好不好?我找了好多人试验,可是就没一回成功过,你试看看嘛!”
“不要!”华红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拜托啦!”艾静苦苦央求。
“我不要,你别老当我有特异功能似的,我只是一个凡人,不是什么有缘人。”她实在兴趣缺缺。
软的不成,艾静就来硬的!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练子套挂到华红的颈子上去。
说也奇怪,就在七彩石平贴上华红白皙如雪的颈项时,它竟发出了光芒,且还是七彩夺目的光芒呢!
华红整个人呆愣住了!她不知道事情怎会这样?
艾静却兴奋地大叫着说:“天呀,你居然是那个有缘人耶!你看它多美呀!比珍珠、钻石还漂亮耶!石头居然会发光!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华红却不似艾静那般高兴,她觉得一切诡谲异常。她迅速取下七彩石,把它塞回艾静手中,惹得艾静一脸莫名。
“怎么了?”艾静不解地问。
“我……”华红欲言又止。
她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她就是觉得事情变得十分诡异。当七彩石在她身上发光的那一刻,好像有股强大的力量要强把她拉走似的;更奇怪的是,她居然认为七彩石有生命,那一刻,她有股想哭的冲动,因为她感应到人的心跳和温热。
看她神情怪异,艾静担心地问:“到底什么事?”
华红摇头,从容地答:“没事,大概太累了!”
她不想艾静为自己担忧,也许一切只是巧合,否则岂不太荒谬了!
“没事就好。”艾静又把七彩石挂回华红颈上。“我奶奶交代过,如果七彩石碰上有缘人就物归原主,既然七彩石和你有缘,我就把它交给你了!”
“我不要,我讨厌它……”华红激动地叫嚷。
“为什么?”艾静觉得纳闷又不解。
华红今日的反应很奇怪,好像特别急躁不安,让人挺担心的;以前即使是面对强劲对手,她也不曾这般失常过,所以就更教她担心。
“我觉得它很美呀!”艾静忍不住又说。
“反正我不要!”华红毫无理由地拒绝。
“喂!你这人很固执耶!脾气又臭又硬的。”艾静瞪着她说:“七彩石在我手中就像块不值钱的石头,可是它在你身上却成了宝;它选了你当它的主人,你却不要它,那它多可怜呀!”
“我……”华红被堵得无言以对。
被叨念得很不好意思,好像她多没良心似的,但,也只有艾静这疯狂女子才会拿石头来大谈“人性”,偏她还信!谁教自己认识了她,不认了又能如何?
“你收是不收?不收我丢了它。”
艾静这一招果真够狠。
她不得己,投降地嚷:“收了!收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着再度垂挂的七彩石,她想自己除了认了,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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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起一场大雨,天空忽而闪电、忽而打雷的。
华红作了一个梦,她梦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肩上还停了一只黑鹰,男子鹰眼般锐利的黑眸直勾勾地凝着她,瞧得她呼吸困难、全身发烫,彷若中了蛊般移不开双眼。
突然,骑着黑马的男子向她伸出一只厚实有力的手,她很想握住,但任凭她使尽了力气,仍摸触不到那只手。
接着,那马竟飞天而去,任她千呼万唤,那男子也没再回过头,她好失望、好失望,结果——她哭了!
她就这样哭醒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
抚拭着满腮热泪,她感到纳闷不安,想着自己连现实生活中都难得哭上一回,此刻,却为了个梦境哭得伤心欲绝,真的太奇怪了!
究竟是何因由?太累了?亦或是祸事当头?
“不行!我不能胡思乱想,只是一个梦,梦境岂可把它当真!对!一定是梦。”她又甩头又点头,强迫自己接受自己的一套说词。
做了个深呼吸,她又躺回床上。
原以为自己会无法入睡,却没想到才一沾上床,闭上了眼,她就轻易地入了梦。
这一回,她发现自己身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之中,正当她感到惶恐不安而不敢随意走动时,洞的一方忽地闪起了一道光,紧接着又是一道光,直至她完全看清,才发现竟是那串七彩石所发出的光芒。
它在为自己引路吗?她不敢确定。
但,为了要走出黑洞,又别无选择余地,她只好迈步跟着七彩石的光走。
就这样,她一路紧跟着,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光突然就消失了!
而在光不见的同时,她也陷入了无知觉状态……
第二章
西元一二七九年,元朝初被承认为中国正统朝代。
其间,元世祖仍向外征战。
石昊天拥有一半大辽血统,因半辽半汉难以在辽人族群之间立足,所以石家兄妹皆由母亲娘家带大,也从母姓。
因不惯于征战杀伐,所以有着一身高超武艺的他,放弃了从军求取功名的机会而从商,在绍兴建立黑鹰堡,主要经营的生意有酒、绸缎和钱庄。
他天生个性冷硬,板着脸的时刻多过笑的时候;他嫉恶如仇,故人闻“黑鹰”之名只有两种表情,一即是兴奋如见神明,另一就是色变如遇瘟神。
此刻他正驱着马往黑鹰堡飞奔。
“堡主,这里有个奇怪的人。”韩特牧高声喊道。
石昊天闻言,策马旋了方向,准备一探究竟。
黑鹰堡位于山林之中,方圆百里之内向来无人敢擅入其中,又因地处险要,人迹罕至,会有人倒在此地实是怪事一件,所以他就更加想探个清楚。
当他驱着黑神驹停下来,只轻轻地纵身一跃,人已跳下马背。这一刻,和一群家丁并肩而立,他这有北方血统的半个辽人就更显得高壮。
扫了眼趴躺在地上的人,他冷声问:“是死是活?”
眉峰深蹙、表情冷漠,没有笑容的脸孔,让人看了就升起一股敬畏之情,他的手下个个恭敬地退了开去。
韩特牧抬眼答:“还有一丝气息。”
“那就带回黑鹰堡吧!”
来得较慢的鲁智道一听到他的命令,慌忙阻止道:“堡主,千万使不得!这名男子来历不明,若是飞虎派来的刺客,恐怕会为黑鹰堡带来危机,所以,请堡主三思而后行。”
石昊天听后一阵沉默。
他承认鲁智道分析得十分有理,可是,如果放着眼前卧地的人在此不管,他恐怕不是被野兽分尸,就是冷死、饿死。
“带回去吧!”他再度说道。
“可是——堡主,如果他真是刺客怎么好呢?”鲁智道仍十分忧虑。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冷面孔下的石昊天仍有颗火热的侠义心肠,喜好济弱扶倾的他怎可能不理会晕倒路旁的病患!?
屈膝下身,他蹲至华红身旁,把背对着他的华红轻旋了个身,这一转,他几乎看傻了眼。
天呀!怎么一个男子生得如此眉清目秀?这辈子还没任何女子能令他怦然心动,为何一名男子竟令他失常而且血脉债张?那细腻如婴儿般的粉颊,是怎么也不该是个男子所拥有的呀!
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强压抑下想碰触“他”的冲动。
接着,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因为太不正常,也太疯狂了!他气自己不该有如此邪恶念头。
没人瞧出他们主人的不对劲,替华红把脉的韩特牧说:“此人的心脉正常,毫无中毒或受伤迹象。”
“那为何他睡得如此深沉?”鲁智道询问。
石昊天再瞧了华红一眼,他认为“他”穿得大单薄,连骨架也太细瘦,在这种冷飕飕的寒冬,“他”居然任其雪白肌肤曝露于外,不受风寒恐怕也难。
他的心又起了一阵骚动,看“他”单薄的身躯,他竟是一阵心疼不舍。
结果,他又被自己的不正常念头吓了一大跳!
真不明白今儿个为何净做些不循正规之事!他可没断袖之癖呀!可怎么债张的血液直往胸口上冲?真是见鬼了!
“堡主,怎么处理他?”韩特牧把他的思维拉了回来。
很快地扫除那股恼人的情绪,石昊天再度把严肃挂上脸部,沉声说:“还是先带回堡里再打算吧!这种天气若不管他,他八成明儿个就冻死了!”
“堡主……”鲁智道仍想阻止。
石昊天举起一只手制止道:“别说了!照我说的做。”
“是。”主人都下令了,下属自是恭敬从命,鲁智道挥来两名家丁说:“把他架上马。”
就在家丁上前来,并蹲下身要架起华红时,石昊天横伸出他强壮的臂膀阻止了家丁的动作。
他的举动吓得两名家丁跌坐在地,呆愣地看他,却又不敢吭上一声。
“我来就行了!”石昊天沉声道。
他受不了任何人碰“他”一下,即使“他”是个男子,他都无法忍受任何人碰触到“他”那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
“堡主……”鲁智道吓得张口结舌。
看到属下个个像看妖魔鬼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石昊天才发觉自己的行径不合常理,但说都说了,做也做了!他只得硬着头皮将地上的“不速之客”横抱上马。
“怎会这样?”老鲁智道担心得要命,他怕主子不知是不是出了问题?韩特牧只是笑着为主子开路,从方才他替那个不速之客把脉的感觉,他猜测那名不速之客应是名女子,他不敢冒犯!所以,一切只有等丫环来验明正身,方能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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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昊天分秒不离地守在华红床侧,对于他的衣不解带,黑鹰堡上、下有点鸡飞狗跳,个个担心主子累垮了!
“为什么你还不醒来?”石昊天自言自语着。
经由丫环证实,他已得知床上的“她”是个女子,这个消息一度令他松了口气,想着至少自己是个正常男子。
但看着她双目紧闭又不禁令他纠紧了心。
门外,石定睿和喜儿窥视着。
“你看我大哥是不是不正常?,”石定睿纳闷地说:“真搞不懂他成天守着个不男不女的人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