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脚步,品逸生气的转身,「你搞什么鬼,依你的身手会连个杀手接近你也无所觉吗?」
「品逸,先听彻怎么说。」柳清幽要丈夫先冷静下来,即使她也很不相信彻会迟顿到这种地步。
柳清彻看看品逸,再看看柳清幽,叹口气,明白自己逃不过,只得坦白,「我是故意让她来杀我的。」
「什么?!」夫妻俩很有默契的惊喊。
「搞什么?」品逸不晓得彻竟厌世到故意让杀手来杀他。
「你疯了你!」柳清幽也忍不住駡出口。
柳清彻苦笑一声,「或许我真的疯了。」
「彻。」品逸警告柳清彻认真一点。
「我说的是实话。」柳清彻摊摊手,同样认真的回道。
「你——」品逸蓝眸中的怒火方炽,只差没延烧至其他地方。
「彻,怎么回事?」柳清幽难得强硬的问。
面对柳清幽,柳清彻的态度自然收敛,「她是杀手,要杀我,我给她机会杀,就是如此。」
「彻。」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必担心。」柳清彻要他们放下心。
「是吗?」品逸挑眉,依他看来,彻疯了。
「别质疑我的话。」柳清彻正色道。
「你什么时候随和到人家要杀你,你也任人家杀?」品逸皮笑肉不笑的讽刺。
「我有目的的。」柳清彻无奈的说。
「什么目的?」
「就是有目的。」他只肯透露到这儿为止。
「彻,没必要拿自己的命来玩吧?」柳清幽拉住品逸,不赞同的说。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放心。」柳清彻明白他们是关心他,但是,除此之外,他没别的办法可以接近元易安,不接近她,他如何能找出自己遗落的东西呢?
「你真的知道吗?」品逸为柳清彻眸裹的坚决叹口气。
「是的。」柳清彻毫不迟疑的点头。
两夫妻对看,未久,同时叹口气,柳清彻听见这声叹息,满意的露出笑容。
「要是死了的话,别怪我们没有帮你。」晶逸的忧心隐在嘲讽连连的话语下。
「彻,我可不准你死掉。」柳清幽命令他要活著。
柳清彻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是,遵命。」品逸夫妇溢於言表的关怀让他倍感温暖。
他们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相偕离去。
柳清彻在他们走後,忆起刚刚那一幕,有那么一下子,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怕元易安就这么死在品逸和幽儿的枪下。
柳清彻不想去探究这个更深层的意义,他吁口气,离开屋子到分公司去拨通电话给柳清宏一,要父亲替他查除了喜以外的怒、哀、乐的资料,尤其是哀的资料一定一定要齐全。
许久许久之後,柳清彻居高临下的凝视著马路上移动的光亮,手裹夹著根烟,袅袅白烟环绕著他,办公桌上摊开的传真纸上,其中一页是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展露天真欢颜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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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易安在一条暗巷前等待著,黑色的身影若非她指间冒著白雾的烟,绝不会发现这儿站著个人。
一个巅跛的身影缓缓靠近这条暗巷,间或还听得到那个身影发出酒嗝和几声咒骂。
元易安不变的姿势终於变了,她原本拿於手中的烟无息的掉落在地,代之的是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
那个身影在经过她身边时,动手推了推她,「闪开,本……本大爷的路……你也敢挡……不……不要命……命了你……」
元易安不为所动。
此时,在模糊的灯光之下,他被酒精侵蚀的眼依稀辨出,跟前的她是个身材很好的女人,他嘿嘿嘿的笑出声,「美、美人……要不要……要不要跟大……大爷我……销几下魂……我……我有钱……」
「黄埔。」
元易安吐出的声音如同一桶冰水倒在黄埔头上,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握在手中的酒瓶「锵」的一声落地碎开,睁大眼想要看清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就如同他心裏所想的——哀。
「你……」黄埔口齿不清的指著元易安,一边後退直觉的想逃。
元易安走到街灯可以照到处。
黄埔那双死鱼眼一见戴著哭丧面具的元易安,简直如见著了死神,「哀……哀……」
「遗言。」元易安不多言,冰冷的眼神似要贯穿黄埔。
「我……我什么都……都没做……」他全身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
「没做?」她声音没有起伏的问。
黄埔忙点头,但一接触到元易安的眼神,他马上诚实的摇头,「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财迷心窍,饶了我、饶了我……你……你答应过她……要饶我不死的,你答应过她的……」
「抬起头来。」她轻命。
他马上照做。
元易安望著他被酒精麻醉得不成人形的样子,面具下的表情是无奈的,她以刀背划过他的咽喉。
黄埔的呼吸在那一瞬间的确是停止的,他吓得翻白眼,差点休克,但当他发现自己仍有呼吸时,不禁急促且大口的吸气,想补足刚刚失去呼吸的那一刻。
「你走,别让我再发现你来骚扰我或我的家人,不然,就不是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元易安不想再看见他,一看到他,她就想起他的爱人帮他死得没价没值的可怜。
她转身离去,忽略了黄埔眼中一闪而逝的歹念。
黄埔不知哪儿来的蛮力,颤抖的手拿起碎掉的酒瓶,朝她急冲而去。
元易安听到脚步声反应快速的转身,手中的匕首也跟著转身的动作射出,正中黄埔的咽喉,但仍迟了一步,酒瓶已经插入她的腰部,一股灼热的痛楚由小到大,扩散全身,她抑著疼痛,把早她一步下地狱的他推开,且步履踉跄的走到她的车子旁,战栗得厉害的手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她如平常一般的发车,开车。
这点痛不算什么,从小到大的训练,她甚至受过比这个还重的伤,可这次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好不了了。
血色迅速从她原本就有点苍白的脸上褪去,她粗重的呼吸著,大颗大颗的汗珠自额角冒出,全身气力像被抽光般无力的踩下煞车,迷蒙的眸子望著懒得开店的招牌,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把车子开到这儿来了。
元易安拉下面具,咬著泛白的唇办忍过一阵又一阵的痛楚,她透过玻璃橱窗看见元易笙跟著四个小孩,安静的在一张大桌子那儿画画,不时还可以看见他做小老师指导著其他小孩。
她认得,她认得那四个小孩,金发、蓝眸的是伊恩,金发、黑眸的是伊莎贝,黑发、黑眸的是苏恺群,黑发、紫眸的是季绫,易笙跟她描述过他们,还有他们的爸妈。
他向她抱怨,她都不来跟他交的朋友见见面,那是他好不容易才交到的好朋友,她明白、她明白易笙在同龄的小孩中,因为早熟又没父母亲,加上在校成绩不是很好,所以有点被排斥,个性喜恶直接的他,不容易交到朋友。
元易安皱下眉,突然为自己即将死得没人知道而感到惶恐,她捂著腰际不断渗出血的伤口,涩然一笑。
她如蚊蚋般的细道一声,「对不起。」
车窗忽然被敲了好几下,元易安猛地转头,看到元易笙的小脸,不止他,还有四个小毛头的小脸也凑在那儿。
元易笙一脸兴奋的拉开车门,坐上助手座,没有发现元易安的脸色有异,「哈,老姊,你终於来了,下车吧!我等不及要将你介绍给他们了。」
刚刚在裏头看见这台车子,还以为是同款车型,结果季翔叫他去看看,他带著四个小家伙出来看,还真是老姊的车。
元易安勉强拉回已经渺远的思绪,气若游丝的微笑道:「还是……不要好了……」
「为什么?」元易笙的笑容逸去。
「我不想……」元易安的话被他打断。
「不想不想,你每次都说不想!」元易笙有些不谅解的望著她,他以为老姊终於肯听他的话了,她终於可以知道他多么重视这些朋友,他希望老姊能了解他的心情。
「对不起……」元易安勉强吐出歉语。
「我不要听对不起!」元易笙耍孩子脾气的别过脸。
元易安缓缓伸手想碰元易笙的脸,但他挥开她,她的手无力的垂落在变速器上,嘴张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她没有余力说话,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显得乏力。
时候到了吗?元易安再也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她极不愿意阖眼,但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只有暗自说:对不起,易笙,老姊……
「易笙哥哥。」季绫盯著元易安突然叫。
「干么!」兀易笙怒气难平的看著季绫。
季绫指指元易安,「你老姊的脸色怎么白得像僵尸啊?」
啊?元易笙睁大眼。
恺群也点点头,「易笙哥哥,你姊姊是僵尸吗?这样你还想把她介绍给彻吗?」他不觉得彻会喜欢这个像僵尸的人。
元易笙这才回头看元易安,发觉她不知何时脸色整个刷白,连嘴唇都是白色的,他试著叫著,「老姊?」
元易安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张眼。
元易笙有点害怕的推推她,「老姊?」还是没反应,这下他慌了,他激烈的推著她,「老姊、老姊,你别吓我,老姊……老姊……」
元易笙抱著元易安痛哭,一直跟她道歉,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老姊生病了,他还不懂事的跟她闹脾气,他是不乖的小孩。
伊恩见状跑回店裏去拉季翔出来,恺群则是搂著不知所措的伊莎贝,自己也很害怕的拍著她的背。
而季绫,她打开元易安这边的车门,无言的望著元易安,紫眸不知怎的蓄满了泪水,小手拉开元易安捂著伤口的手,覆上仍在流血的伤口,不一会儿,她的脸色已经跟元易安一样白,但元易安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回复。
突地,她被人拎起领子,像拎小猫一样被丢到另一个人怀裏,她抬头看见母亲不佳的脸色,吐吐了香小舌,她只是想救人,没想到能力不足反连累自己。
她盯著父亲的手发出紫光,覆上元易安的伤口,不一会儿,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季翔接过柔澄拿来的毯子,盖在元易安身上,把她抱到後座去。
「季翔,我老姊她不会有事吧?」元易笙哭丧著脸问著坐上驾驶座的季翔。
季翔只是笑了笑,探出头去对著彩绫说:「我送他们姊弟回去。」
彩绫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允许丈夫如此做。
凝视著车子离去,季绫突然冒出一句,「黑色的。」
彩绫看著女儿,眼裏有著问号。
「易笙哥哥的老姊是黑色的,而易笙哥哥是灰色的,彻则是白色的,他们三个是绝配。」季绫的童言童语没人敢忽视。
彩绫和其他人相觑奸笑。
「彻准备当服务生吧!」彩绫好像已见胜利在望的笑了起来。
「可是他们连面都还没见过。」柳清幽提醒彩绫。
「而且彻这么聪明,他是不会自找麻烦的。」凌风泼彩绫冷水。
「嗯,的确是如此,你没看到彻来台湾到现在,身旁连一个女伴也没有吗?可见他对这次的赌约是相当认真的。」柔澄赞同丈夫。
「据我所知,彻真的不近女色。」品逸最後这一席话,又打碎了彩绫的胜利梦,除了那天那个女杀手之外,他这句话只是在心中说出。
彩绫没好气的看眼好友,「你们就不能让我高兴一下吗?」
「我们只是尽朋友的义务。」他们四个人耸耸肩,正气凛然的说。
彩绫摇首,眼裏的讯息很清楚——真是「好」朋友。
「你们怎么都在外头?」柳清彻一下车,就见一群人站在店门口。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彩绫翻翻白眼,彻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元易笙的老姊被送回去了才出现。
「加班啊!」柳清彻下意识的说谎,不想告诉他们他是发呆发到十点,才发现自己一整天都在发呆,於是赶紧赶来要送易笙回家,「易笙呢?」
「季翔送回去了,他老姊受伤了。」柳清幽解释,「所以我们才都在外面。」
「喔。」柳清彻点点头,反应淡漠,「那我先回去了,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品逸盯著白色neo离去,看出柳清彻精神上的疲累,「他怎么了?」
其他人的回应是不明所以的耸肩,但柳清幽却和他交换了一个忧心的眼神。
第七章
她没死吗?
这是元易安醒来之後头一个想法,她认出这是她的房间。
「老姊。」元易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元易安转头,看见趴在床边,眼睛肿得难看,脸颊因为擦泪的关系而呈现一片殷红的他。
她眨眨眼,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口乾得紧,只能无声的说:「水。」
元易笙见状连忙去倒水来喂她喝,他吃力的扶起她,让她整个人靠在他身上,然後笨拙的喂她喝水。
元易安一连喝了好几杯,也累坏了元易笙,只见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问:「老姊,你好一点了吗?」
她微牵唇角,点点头,「嗯。」
元易笙一颗高悬的心终於放下,他眼眶一热,吸吸鼻子,抱著元易安大哭起来,「我、我以为你……你要死了,我、我好怕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还对你那么凶……易笙是大坏蛋,不是乖小孩……」
元易安拍拍他的手,「老姊没事了,别哭,嗯?」
「对不起。」
元易笙哭哑的嗓音让她不用问,也知道他真的非常自责,「要我原谅你的话,就去煮点东西来孝敬你老姊,我肚子好饿。」她以著平常的语气说话。
元易笙看著她,重重一点头,小心的扶她躺下之後,便街下楼去。
元易安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举起手来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她觉得好了很多,照理说,她这样的伤少说也要一个月以上才会好,是不会一下子醒来就好了这么多的。
她半坐起身,拉开衣服,发现包扎好的伤口竟然没有渗血,她拆开绷带,伤口会痛,但没有流血,好得太快了吧?就算她有惊人的恢复力,也不可能这么快……谁救了她?用了什么方法?伤口没有缝起来耶!没有缝起来就……这怎么可能?
元易安听到元易笙的脚步声,遂迅速重新包扎好绷带躺下。
「香喷喷的小鱼粥来了。」他端著托盘,上头有一个还冒著烟的大碗。
元易安半坐起身,要他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易笙,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元易笙乖巧的坐在床沿,盯著脸色不再白得像僵尸的老姊。
「谁救了我?谁为我包扎的?」她轻问。
「季翔。」他没有戒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