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耍花样,到了绿萼我自然会将你松绑。」
他要送她回绿萼?!元易安睁大的眸子说明了她的讶异。
柳清彻从後照镜盯著她,「我很遗憾我没办法杀了你,但是下一次你再让我碰到,我就不知道是不是会像今天一样心软放你走。」
元易安别过在镜中舆他相接的视线,不语。
直到车子停在绿萼门前,在柳清彻解开她时,她才低声道:「放了我,是你最大的一个错误。」
柳清彻只是耸耸肩。
她结冻的黑眸直视他,「下一次,我不会再失败。」
这等於是要他做好万全准备等她来杀他,柳清彻微扬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他今天放走了一个危及他生命,而且将来还会继续危及他生命的人,真不知是幸或是不幸。
凝视著元易安离去的背影,在街灯的照射下更显黯淡的身影,那抹清凉的冷酷突然在他心中泛起一阵薄薄的,无以名状的心绪。
他甩甩头,这回还真让那个半仙说中了,煞星果真上门了!
第四章
「哈哈哈……」
柳清彻一进店门就听见一个不属於几个小鬼头的笑声传来,他望向声源,一个身著国小制服,大概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和那群小鬼玩得不亦乐乎。
季翔首先发现到柳清彻的归来,他那双紫眸在柳清彻身上绕了一圈,柳清彻则朝他比了个X手势,他只是微笑了下,并在柳清彻坐上吧台前的座椅时,适时的给柳清彻一杯漾著香味的黑咖啡。
柳清彻轻笑,「季翔,你真的……非常特别。」季翔不用读心术就可以知道他内心的波动。
「不要太称赞我,彩绫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季翔保持微笑,擦著杯子。
「彻,回来啦!」柳清幽坐到柳清彻身边,沉静的笑著。
「你们在等我?」柳清彻看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过了伊恩和伊莎贝上床的时间。
「不知道你上哪儿去了,分公司的人说你中午就离开,有点担心你又迷路。」柳清幽那张几乎和柳清彻一模一样的柔净脸儿漾著一丝打量,缓缓的道:「你不太对劲。」
别看做年近三十,但还是一副孩子心重的模样,而这只是他选择面对人生的态度,真正的他是个复杂的综合体,说不定比她丈夫品逸还冷酷无清,他看过的事情太多太多,使他只愿以笑容来示人,在他那张笑脸背後藏著的是一颗比别人还要敏感上好几倍的心,常常在人家发现他真正的心绪之前,他已成功的掩盖住自己那一瞬间浮动的心绪。
也因为这样,她对於他今天不对劲的原因十分感兴趣,但她不是习惯逼迫的人,她会等他自动告知。
柳清彻错愕的回视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容颜。
「我猜对了。」柳清幽只丢下短短四字就离开,对著那群玩得忘了时间的小家伙们拍拍手,「是时候回家了。」她笑望著他们一个个意犹未尽的小睑。
伊莎贝眨眨眼眸,「妈咪,易笙哥哥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小宝贝,易笙哥哥有自己的家。」
「喔。」伊莎贝失望的抿抿唇,依依不舍的望著这个今天才认识的大哥哥。
柳清幽看出女儿的不舍,蹲下来与她平视,摸摸她快哭出来的小脸,再望望同样不舍的元易笙,「哪,如果易笙哥哥愿意明天再来陪你们玩的话,你们不就又能见面了吗?」
伊莎贝黯然失色的脸蛋儿一听母亲说的话,又恢复光彩,她转过身去拉著元易笙的手,「易笙哥哥,你明天再来好不好?明天再来陪伊莎贝、伊恩、季绫和恺群玩好不好?」
元易笙低头望著她恳切的小脸,再看看其他三个虽然没说话,但同是一脸企盼的孩子,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他露出个宠爱的笑容,摸摸伊莎贝柔软的金发,「当然好。」
「哇!」一声欢喜的惊呼来自四张不同的嘴。
「易笙哥哥,你不可以晃点我们哦!来,打勾勾。」伊莎贝不放心的举起小指。
元易笙蹲下来,也伸出小指跟她打勾勾,还盖印章。
伊莎贝这才放心的跟著哥哥和母亲、父亲一同离开。
苏恺群也跟著爸妈回家去了。
唯一一个留下的季绫因为这儿是她家,根本不必走。
季绫睁著好奇的紫眸,直溜溜的盯著元易笙,「易笙哥哥,你不回家吗…」
元易笙双手插在裤袋中,耸耸肩,「不知道易笙哥哥的老姊回家了没。」
他盯着彩绫,彩绫盯著季翔,季翔盯著柳清彻,最後,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柳清彻身上。
柳清彻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皱起眉,啼笑皆非的环视他们,「做什么这么看我?」
「彻,帮我们送一下易笙这位小客人。」季翔仍是微笑著。
「我?」柳清彻指指自己,在看见季翔肯定的点头时的反应是仰首一笑,「我才刚回来耶!你……」他隐去话尾,正色问:「真是我?」
季翔这回什么表示也没有。
柳清彻认命的叹气,谁教大夥儿都有了家室,就剩他一人落单,於是抄起置於桌面的车钥匙,「小鬼,走了。」他朝元易笙偏偏头。
元易笙皱起眉,「我不是小鬼,我有名字的。」
柳清彻闻言挑眉,笑了,「很有个性的小鬼。」
「我说我有名字的。」元易笙拉开店门,引起一串铃声。
「哦,小鬼你好,我叫柳清彻。」柳清彻含笑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他们说你是他们之中惟一的光棍。」他小大人模样的将手背在身後,等著柳清彻开车,「还有,我叫元易笙,不叫小鬼。」
柳清彻有趣的低笑出声,打开车门让他坐进去。
不久,白色neon隐没在夜色中。
「为什么要彻送易笙?」彩绫拉下店门,一边问道。
「因为其他人都走光了。」季翔理充辞沛的回答。
彩绫挑高一边的眉,不语,但浅笑盈盈的眸子已充分说明——她、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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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易安拖著疲惫的脚步进屋,见一室的黑暗,不禁轻叹口气,易笙大概睡了,她摸著黑上楼,在经过元易笙房间时,没看到预期的柔和灯光自门缝透出。
她微蹙眉,平常易笙要是睡觉时她还没回来,会点盏小灯等她回来的时候进去关,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她去看看他,怎么今儿个……她轻转门把,暗黑的房内没有人在的感觉。
她轻触门边的电源开关,但没有开灯,不需要开灯,她便知床上并没有她预期可以看到的人。
易笙到现在还没回家?!元易安心头猛然一阵不安,她轻咬下唇,忍过心脏的紧缩所带来的疼痛。
「易笙?」她叫了一声,但没有回应。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别往坏的方向想,她找了浴室、自己的房间、书房……整间房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元易笙的影子。
「不会的……」元易安不自觉的用发颤的手捂住同样颤抖不已的唇瓣,「事情不会那么糟,他一定是气我没有遵守约定才故意躲起来吓我的……」她眨眨泛热的眼眶,不愿往更糟的处境想。
「元易笙,不要吓老姊,快出来呀!」她对著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的屋子喊著,但依旧没有回应。
元易安颓丧的曲膝坐在屋前的阶梯上,她怎么这么大意?现在治安这么坏她怎么还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外头逛?虽说他的身手足以应付,可是万一他面对的是一大群人怎么办?都是她的错,她竟然没想到这点,她怎么当易笙的姊姊的?
还说为了易笙要退出,可是她竟因一个错手而失败,回来又遇上他不在,她今天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诸事不顺的今天,轻易的将元易安的脆弱引出。
感觉眼睛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滑落脸颊,元易安不想去探究,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如果易笙怎么了,她也没有必要这么积极了……
她闭上眼,这种万籁俱寂的空静让她想起以前那种孤僻的生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杀人、杀人、杀人……
杀到她麻木,看到尸体再也不会呕吐,看到肉也可以面不改色的吃,而不会联想到那些被她杀死的人,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快变得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它逐渐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一个活死人是不会有感觉的,她倒还宁愿自己是没有感觉的活死人,这样就不必三不五时作恶梦,更不必觉得自己的手已经让血染红到不知道它原本是什么颜色。
一时心软收留的易笙,是她这冰冷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中,一道温暖光束,为了留住这道温暖的光束,她愿意舍弃她所熟悉的黑暗,可现在……
元易安苦涩的拧眉,不知上哪儿找易笙,惶然的心找不到边际靠岸,弄得她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她突然有种自内心发出的疲累感,好想一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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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neon停在元易笙的家前面,柳清彻看看没有灯光的建筑物,可以想见它在白天也是相当的骇人。
「你老姊真的回来了吗?」自己刚刚在车上听了元易笙概略的说著他家的情况,也看得出他们姊弟情深,只是……
他老姊常常这样丢他一个人在家好吗?这样的教育方式让柳清彻不很赞同,想当初堂妹幽儿因为生了那对双胞胎,还特意辞了原本得心应手的工作,在家照顾他们,让品逸有一段时间,为了那些因她辞职而丢过来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回家两个小家伙差点不认得品逸这个亲爹。
也有像柔澄和凌风这样事业、家庭兼顾的夫妻,但他们再忙,也不会将小孩一个人孤单的留在家裹。
「老姊在家很少开电灯,她习惯在黑暗中走路。」元易笙见怪不怪的说,「所以她有没有回来得进去才知道。」
柳清彻微挑眉,看著元易笙自行解开安全带,再自行下车,心想乾脆好人做到底。
「喂,小鬼,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进去。」他跟著下车。
元易笙停下脚步,才回过头,微笑著道:「谢啦!」
柳清彻讶然,他知道自己想陪他?柳清彻笑了笑,这个小鬼真是不可爱。
他们一同走人庭院,元易笙分辨出蜷在屋前阶梯的身影,连忙跑过去,一边大叫,「老姊,你回来了!」
咦?是她的幻觉吗?她怎么听到易笙在叫她呢?元易安模糊的眼眸还没来得及
反应,就让—个重物扑倒在地。
「老姊、老姊、老姊!」元易笙像是几千年没见过元易安一样,抱著她又吼又叫,忍了许久的惊惧也因放松心情而化为泪水。
「易笙?」元易安快不能呼吸的胸臆霎时松开,她反手抱住他,「元易笙,你跑哪儿去了?我不是要你回来的吗?」
她推开死抱著自己的弟弟,抚上他脸的手摸到一片湿润,「易笙?」他哭了?发生什么事?
「老姊,我有看到纸条,可是有个大叔想要捉我,他说要你给他钱,还说要你尝尝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那是什么意思?」元易笙等不及的将疑问问出口,抬头看元易安,却发现她无意间露出的表情像结了冰似的让人无法靠近,「老姊?」
元易安从冥想中回过神,她展露微笑,摸摸他的头,「对不起,老姊真没用,竟然让你遭到这样的事。」
他摇摇头,「幸好季翔和彩绫救了我。」
「季翔和彩绫?」
「嗯,他们两个就是懒得开店的老板和老板娘,长得真的好漂亮哦!我还认识了品逸他们,他们一个个都好好哦,我还跟伊莎贝他们约好明天要去懒得开店找他们玩哦,伊莎贝是品逸的女儿。」元易笙忙不迭的说著,带著泪痕的小脸又充满笑意。
「那你就去找他们玩吧!对了,你说的那个大叔长得什么样子?」她宠爱的笑著。
「我不太记得了,他的脸有一半都被胡子遮住,我有闻到很重的酒味,那种味道好像是平常我用来做菜的米酒。」他回忆著。
「哦?」元易安维持著笑容,但眸裏的一角却结起冰来。
看来,就是他了。黄埔,五年前她要杀他,却误杀了他的爱人,他爱人最後的遗言是一命抵一命,以他爱人的命抵黄埔的命,因此她违反守则没有杀他,没想到他怀恨在心,认为他爱人的死都是她害的,她并未多加理会,他却一直不放弃追查她,到最後还查出她的真实身分……元易安阴森的眯起眸子,这个人,不能再留着。
「以後你到哪儿去都不能单独一个人,知道吗?别再让我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一个人担心死。」元易安不想再经历那种感觉,今天真是倒楣的一天。
元易笙吃吃的笑了起来,抱住她,「老姊,你不是很放心我的身手吗?」
「我现在突然发现你的身手的确有必要加强。」她的笑容仍在,但元易笙的笑容却愈发僵硬。
「老姊?」他从她的身上爬下来。
「反正你开始放暑假了,现在就来个即时特训吧!」元易安说完,没有给他机会,灵巧如猫的身子便扑了上来。
「哇!」元易笙惨叫一声,被攻个正著。
两人扭打起来,并未发觉柳清彻早已在他们姊弟互拥时悄然离开。
「咦?彻呢?」他突然停手,望著大门口,那台白色neon已经不见踪影。
「彻?」她一脸的不解,八成又是在懒得开店认识的。
「我在懒得开店认识的。」元易笙笑著说,他对柳清彻特别有兴趣,「他人很高又很帅哦!」
「关我什么事?」元易安捏捏他的鼻子,嘲嗤他的司马昭之心。
「老姊,你不小了,我想要有个姊夫。」元易笙乾脆挑明了讲,他的感觉向来很直接,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今天在懒得开店认识的人,他都很喜欢,他想要老姊认识他们,那一定会让她的笑容更常见的,尤其是彻这个人,他直觉的觉得彻和她很配。
「姊夫?」元易安疑惑的语气,好似从未听过这个名词似的。
「对,姊夫,一个姊夫,我想要一个姊夫来疼我。」元易笙直截了当的说。
元易安—愣,毕竟是孩子,再怎么懂事,也才十一岁,也难为他从没吵著要爸妈。
凡事只要有利於易笙的,她什么都会尽全力去做,但可惜的是,就是姊夫,她无法做到。
她温柔的笑笑,摸摸他的头,「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元易笙见老姊这样子,也知道她是故意逃避问题,既然如此,他就只好先斩後奏。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蹦蹦跳跳的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