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们又没感情基础。”他不知那异样感受是否算是情意萌生。
“感情基础?你看你和雪——呃……”
“她知道,无所谓的。”
“喔!你们在一起也那么久了,还不是吹了?你也不小了,三十五、六了——”
“妈!是三十四。”
“好,好,三十四,三十四也不小了,再让你谈个十年恋爱好了,都四十四了。
元汉,你若一辈子在谈恋情,我不就——不过,现在也不算抱孙无望了,我的金孙呢?在哪?让我看看他。”曾母这才发现她来这么久也不见他口中的“儿子”的行踪。
“月葵,去抱小宇出来。”
“好。”她转身入婴儿室,抱出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曾焕宇来。
“来、来,我看看。”曾母一接过手,心花全开了。金孙、金孙,她盼了好久了,她这么一接手,此行目标全忘了,连训话及谏言也全飞出九霄云外了,金孙重要。
他们一见曾母重心全往曾焕宇身上去了,可以确信以后不会再有人听她精神训话,更不用再当强迫性的听众——解脱了。
“对了,我决定让月葵进门,你看著办。”
“妈,太专制了吧?”
“没有议价空间,快一点办。”哇!这下子赶鸭子上架。
曾母亲自出马决定之事,是没有说NO的机会了,他们只有乖乖受封的分了。
第五章
洪培利在接获通知后,应邀参加他们小型又简单的婚礼;只有一句话可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心爱的人结婚,新郎不是我”,唉!
临结婚前一刻——“月葵,你爱他吗?”
“不爱。”
“不爱,你还肯嫁他?”
“为了焕宇。”
“给他,你可以再生的。”洪培利怎么也不相信,他这辈子头一回对女孩生怜惜之心,她竟琵琶别抱了。
“他的血中有我的血,割舍不了。”
“你很认命。不过若是你后悔了,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欢迎你。”
“最好不要,我不玩任何冒险游戏。”她坐在新娘休息室等待吉时,洪培利是利用空档进来找她的。
其实他们的谈话内容,在门外的曾元汉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们一直不知道罢了!曾元汉将此事埋在心中,一个是多年好友,一个是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也是他儿子的母亲,他谁也不想去伤害。
□
曾母将孙子带回家去,给了他们半个月的蜜月期,当然最大的目的是希望他们再接再厉,继续增产报家。
新婚夜,她第一次见到他房内的布置。他的房间出乎意外的温馨,浅黄灯光打在床中央,一张好大好大的床,一组同色系的沙发置于房间另一侧。
卸下粉彩的她又恢复素净的一张脸,头发上的发胶也冲掉了,她不爱外来的非自然沾染她的秀发及面容,除了稍稍上点唇色外。她的梳妆台上只有一瓶面霜,其它空无一物。
她很紧张。对她而言,这仍是初夜。
他由浴室出来,身上只有一条浴巾。严冬对他们而言,只是外面世界才有,房间的暖气令她躁热,不,应该说他的肉体也是促使她温度急剧上升的原因。
“你不换上睡衣?”
“换睡衣?”
“你们女人不就是爱那种罗曼蒂克吗?”
“有吗?”
“噢!你不是她。”
他无心的一句话令她的心灵受创,不过她并没有显现出来,所以他并不知。
他记得,雪莉很注重营造这类气氛,娇艳的花束、柔和的灯光,焦距全在大床上;性感的内衣、诱人的睡衣,莫不令男人亢奋,不过她很酷爱野艳刺鼻的香水味充斥,也许长久时间的浸浴,他面对这种只是淡淡的体香,反而有点不习惯。
“我们上床吧!”
他一开口,她公式化地脱衣解衫,他见她这么僵硬化的动作,忍不住说她一句。
“我们是在makelove,又不是在召妓。”
“那我该怎么做?”
“要先接吻,再来——”他住嘴,这太勉强了,仿佛在办一件有程序的公事般,有步骤一、步骤二。
“我忘了,你没经验。”
“我们继续,还是停止?”
“当然继续,我是正常男人。”
他觉得他像在召妓;而她认为她正在卖春,只是结果相同——生儿育女。
日子倒平淡过去,不过刚出国回来的温雪莉在得知这种情况之下可平不了气!
他们竟背著她——结婚了?!
“元汉,你为什么背著我结婚了?”
她那浓厚的香水味又席卷了他的工作室。大老远已有工作人员说——“温小姐又来了。”果然不出所料,香水味随后而来的真的是她温大小姐。
“温小姐——”接待小姐企图拦阻她。
她甩也不甩,气冲冲直捣老板的工作室。
“温小姐——”
背后尽是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我就说嘛!她根本配不上老板。”
“她太高傲了。”
“又没风度,骄傲过人。”
一人一句,拼拼凑凑,总结论她是一无是处的女人。
“你还是知道了。”曾元汉淡淡地道。
“你不过是为了激我罢了!是不是,你说啊!”
“雪莉,我们散了。”
“散了?没有,我们没有散!”
“你面对现实,OK?”
“面对现实?元汉,我们在一块十年了耶!不说别的,在床上我们也是很契合的,Why?你为什么要挑她?她有我妩媚吗?她有我美艳吗?”
说实在,月葵一点也比不上她,不过他不能三心两意了,一切成了定局,他不该再贪恋她了。
“雪莉,不光床上契合,生活上也必须融洽,我打不入你的世界。”这也是他的无奈。她爱疯、爱动,他配合不上。他要静,要一个家庭;她既陪不了他,也给不了他。
他一直去迁就她,久了也会累的,他要重新开始,可是对像绝不是她,不过月葵就说不定了,给月葵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生活。
“我会改。”
“改了十年了,不,我不会强人所难,你可以自由地飞翔。”
“不,我习惯你了,我不要再换。”温雪莉紧紧抱住曾元汉,她相信他仍逃不了她的柔情攻势,只要用点心就可以。
“雪莉,太迟了。”
“不,不,和她分手吧!”
“这事是我妈主张的。”
他将责任全推给母亲,希望温雪莉会因而死了这条心,别再来纠缠他了。
“伯母?”
“那更好办,我找伯母去,她最疼我了。”
“雪莉——”
“只要伯母同意是不?”
“这——”他一时无话可说。
“你等著吧!”
“雪莉——”他相信她这个人,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达到目的的。
“元汉,祝我成功。”
我才不会祝你成功。他心中暗道,她旋风似一出门,那香水味再一次刺激他的神经,他打电话给母亲。
“妈,她去你那了。”
“她还真不死心!没问题,看我的。”以前是儿子看上的,她一句也不吭,现在儿子既然已开口说NO,她就有理由去摆平温雪莉这个小妖精。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温雪莉不是先去找曾母,而是去找林月葵。
新婚的林月葵较有理由出入大楼了。白天她会出门买菜,现在也不请厨娘了,他不爱外食,故她也必须天天做菜来配合他。
照往常,她一送他出门,也上市场买菜。
温雪莉不知谁是林月葵,唯有在这才能找出她的人来。
终于撞见他们同出大楼了,她也亦步亦趋跟上她。
“这位小姐,买菜?”她向前搭讪林月葵。
“是啊!你也买菜吗?”林月葵见她这一身打扮一点也不像主妇,反而像富家千金,心中萌生戒意。
“对,买菜,一同走如何?”
“可以。”林月葵尽量不和她攀谈,但她可不。
“小姐,贵姓?”温雪莉一直找机会,藉机想套出更多敌情。
“曾。”林月葵也不好意思耍大牌,一问三不答吧!还是有耐心地她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曾小姐?曾太太?”
“曾太太。”她这么一回答,使温雪莉更深信她就是目标物了。
“我姓温。”温雪莉也自我介绍,怕林月葵会怀疑起她的身分与动机。
“温太太?”
“对,也不对。”
“怎么说?”
“我未婚。”
“是这样啊!”
“你家中几个人?”为了探知更多的情报,温雪莉又问。
“两个人。”
“你老公和你?”
“还有个小孩。”
“小孩呢?”
“我婆婆带回去。”
“你婆婆疼小孩吗?”
“当然,唯一一个,当然了。温小姐,你呢?”
“父母,还有个哥哥。”
“没男朋友?”
“有,不过刚分手。”
“那个男人没福气。”
“就是嘛!”
也许两个人聊上了话题,林月葵也放下戒心,自然温雪莉也因此头一次上市场买菜,不光如此,她还东买西买胡乱买了一大堆鱼、肉、菜,林月葵看傻了眼,四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菜?不免怀疑她的目的是不是在买菜上面。
她一连来了一个礼拜,天天打扮光鲜上市场,林月葵见她也没进一步不友善的动作,也放下警戒心,久了也会主动邀她到家里玩玩。
由于警卫是轮班的,最近又换了人做,所以温雪莉也明目张胆、大胆地接受林月葵的邀约上她家去。
“哇!这房子真不错。”
“我丈夫设计的。”
关于这点,温雪莉比她更清楚,不过嘴上问问罢了。
“他做什么工作?”
“室内设计师。”
“才华洋溢。”
“哪里。”
“你的小孩回来了吗?”
“过两天,我婆婆出国后,才会由我照顾。”
“若回来了,我想看看小孩。”
“好啊!他像他爸爸。”
“像他爸爸……”她喃喃自语,嫉妒得很。若她别和他起争执,今天在这的女人便是她了,还轮得到她林月葵?
“怎么啦?”
“没什么,儿子像父亲,天经地义嘛!”
“温小姐,这么熟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丽儿。”她怕曾元汉曾向她提过她,故她取尾字匿称蒙她,以免太早曝光身分。
“我叫林月葵,现在我们也熟悉了,以后你也可以常来找我。我丈夫他人很好,你们会一见如故的。”
温雪莉心想他们俩老早熟得烂透,当然会一见如故了,这还用她说吗?
“是啊!看你的人就知道你丈夫一定很好相处。对了,可不可以看你们的结婚照?”
“对不起,我们没有拍什么结婚照。”
“他未免太——”温雪莉记得他明明答应过她要拍一组既浪漫又豪华的婚纱照,怎么他们却没去拍?
“怎么了?”林月葵见她喃喃自语便问她。其实林月葵也古怪她这人,看她装束非一般寻常人家子女,身上行头不是名牌即是专柜出品,她虽寒酸也看过有钱子女的穿著,像元汉他身上的无一不是名牌,光看造价即令人咋舌,看久了,自然也懂得一些皮毛。
“没什么。”
“喔!”她愈说没什么,林月葵愈觉古怪,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全往心上放,改天再来追根究底。
“月葵,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温雪莉看了一下表。
“这么快?”
“有点事,先走了。”
“那——不勉强你了,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记得路,Bye-Bye。”
“Bye-Bye。”
这使林月葵不得不怀疑这个叫丽儿的女子了。这大楼的格局是分A、B、C三区,若非熟悉之人,是无法在这自由出入的,不过她既然敢进来这,定还会有下一次的机会,就静观其变了。
靳野是温雪莉的同一组搭档,也是温雪莉的专属摄影师。今年三十三岁,他是个粗犷又前卫的人,随性、狂野是他的标志,温雪莉就爱他这一点,不过她也爱曾元汉的斯文就是了,虽说有点贪婪,可是这也是人之天性嘛!
“雪莉,收工了。”
“OK!”在导演宣布休息后,大伙开始动了起来。
今天拍摄的是一家服饰商提供的春装平面展,照惯例她和靳野又搭上线了。
这几天都和那个林月葵泡在一块,大致也了解她这个人的底细,很好骗的,她认为。
“阿野,今晚通宵?”
“NO!NO!NO!”他以惯有的帅气拒绝了温雪莉。
“Whynot?”
“我今晚有约,没排你的分。”
“取消它。”
“不可能。”
“靳野!”
“你当你是什么?对我来这套。”靳野人如其名,又高傲又狂野,他没有顺从女人的习惯,即使对像是她也一样。他是来者不拒没错,不过也要有空闲,他的生活是拍照、女人,工作永远第一;因为热爱它,他几乎将所有家当全花费在拍照工具上。其次才是女人,他爱死了女人;一个艺术家若身边缺乏女人,那就太寂寞了。
“明天呢?”
“NO。”
“后天呢?”
“NO。”
“那到底什么时候有空?”
“N天后吧!我会和你联络,Bye!”他就是这个样。
明知他花心,她还是硬缠上他。
温雪莉可不闲著,曾元汉不陪她玩,她可以找靳野;靳野不奉陪,还有阿猫阿狗乐意得很,只要她肯纡尊降贵。
她可以荒唐、可以堕落,可是猫永远也不会弄脏自己,它的舌头总记得舔干净嘴上的偷腥味。
“我不是一个惯于等待的女人。”她朝他的背影说著。
驾驶著她鲜红的BMW出气似的狂飘。也许别人会讶异她的行径,可是了解她的人,对这种事早司空见惯了。她哪天安安分分照标准时速开车,包准那一天一定风云变色、草木尽枯!
温雪莉,对爱有著强烈需求的女人,她喜欢男人的注目、男人的包围,及男人的爱,即使是滥爱也无所谓。
唯独曾元汉相信她对他忠贞,天大的笑话!将神女当圣女般崇拜,有时她也会庆幸自己这么善于伪装,让他一点警觉也没有地死心塌地,她几乎快崇拜自己的能力了,对天大笑他曾元汉当绿帽龟还不知。
今夜她又要成为现代版的潘金莲了,谁叫他们两人遗弃她!
说起她和靳野,自她进入model界,合作的搭档无数,就他最引诱人犯罪了。
随便的男人,加上一副臭得要人命的脾气、洒脱的个性,一个完美中又充斥缺点的男人,这种致命的不协调才够吸引女人。
靳野,他们称他阿野,初识他是在一场酒会上。别人西装革履,他却一套鹿皮休闲装,怪异却又突出,没有人对他的装扮有所议论——除了她外。
“刘导演,那个人是哪号人物?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种场面穿得这么随便?”
温雪莉几乎用鼻孔哼气,很瞧不起人似的。
“你有所不知,别看他这么个样而看扁他,他可是鼎鼎大名的捕手靳野大师。”
“靳野?他就是靳野?”早在入行之前,就已耳闻这号大人物。若有机会与他合作,不红也得半紫,他可是出名的大师级高手,半夜去求他,他也未必肯和人合作,是个顶级怪僻的角色,也许今天和你打得火热,下一秒也能翻脸不认人。不过由于他的摄影技巧几近神化,故很少人会去招惹他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