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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约爱情 page 2 作者:唐絮飞

  她只简简单单提个行李就住进她的待产处。那是一栋位于郊区的平屋,她也不嫌它简陋,反正只要十个月她就要离开了,住好住坏也没什么好苛求的。

  由于老板不愿替她破身,她只好利用机器代劳,当时的感觉只觉一股冰冷在她体内搅动,它那一层薄薄、代表贞洁的象征也在这种状况下没了。

  医生取出她的卵子,与精子结合受精后再移植入她的子宫内著床,这一切过程顺顺利利地进行著。

  她在平屋内过了三个月,平常她会出来外面走动走动,邻居们由于务农的关系,每天七点八点就出门干活,只剩一些年幼孩童及年轻女主人在家。而她会主动去交朋友,且乡下人对人也不具什么强烈的戒心,故她很快地与小农村里的人们熟稔,一个人倒也不寂寞。

  “你爸爸过世了。”一日,洪培利来找她,并带来这则令她震愕的消息。

  “什么?怎么会?”

  他怕她会伤了腹中的胎儿,故将这事一拖再拖,一直不敢让她知道,可是她父亲出殡在即,她不回去是不行的。他的老板也已出面处理这件事了。

  “他在睡眠中过世,医师认定他是心脏衰竭而死,很安详的。”

  “他是个好人。”

  “我现在送你回去,他今天中午出殡,你是他唯一的女儿,必须到场。”这是她尽最后孝道的时刻,她不能不出面。

  洪培利很细心,替她准备了丧服,她换上丧服后整个人也肃穆起来。她真的养胖了,原本苍白的肌肤在煮饭婆细心照料下恢复了丰腴,加上胎儿的吸收力,使她也胃口大开,整个人看起来也光采多了,即使穿上丧服,人也显得清丽。

  “我们走吧!”

  “好。”

  她一路上很平静,比他预料中的状况平静多了,也许她是体认自己的任务在身,不敢坏了职业道德才隐忍悲伤吧!

  “你难过吗?”

  “难过。”

  “何不哭出来?”

  “怕情绪会伤了胎儿,不好交代。”

  “你很敬业。”

  “三百万,不能白拿。”

  “我没看错人。”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他们到达殡仪馆时,邻居扰扰嚷嚷了起来,她克制自己别太激动。

  “她回来了,那是他女儿。”

  “回来了吗?叫她进来见他最后一面,要封棺了。”殡仪馆的人员在内高喊,由于刚从殡仪馆出来,他人已冻成白白一点一点。

  她在洪培利的陪同下看了继父最后一眼。她的肩膀抖动了一下,洪培利立刻趋前安慰她,她一声也没哭出来,只是压抑地啜泣著,令在场围观者莫不动了恻隐之心,替她这个孤女伤心难过了起来。

  她一路送他走向人生最后的一段路——火化入塔。

  他始终站在另一端。今天他终于正式与她会面了,不愧是培利选出来的人选。

  原本他只叫培利替他征人,而由他亲自面试,可是培利以律师身分告诉他,这样会带来麻烦,故他强压下与孩子母亲见面的渴望。今天他只是在这远远看著她,就可以感受到她是个挺动人的女人,黑色的丧服并未使她失色,更衬出她晶莹剔透的雪白肌肤。

  洪培利一直随侍在林月葵身侧,当他们四目交接时,洪培利略动了一下,她感觉到了。

  “洪律师,你认识他?”

  “不认识。”

  “喔!我们走吧!”

  “好。”

  在一切仪式结束后,她又回到平屋。她的生活原本就简单,没有什么朋友,现在继父走了,她连亲人也没了——除了腹中的孩子外,可是她也已签下弃权书,这下她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第二章

  曾元汉,也是这个计划中提供精子的男人,今年三十五岁。

  他未来的另一半是名美丽动人、三围是黄金比例的模特儿,怕身材变形走样,坚持不肯为他生儿育女,为了她,他只好兴起借腹生子的计划,经过多次的沟通,总算也获得女友的首肯。

  他是名室内设计师,月入数百万元;三百万对他而言,只是像做了三个月的白工那样微小之事。

  他是独子,自小就向往有许多的兄弟姊妹,可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他的母亲因子宫病变而无法再生育,他父亲又死心眼得很,坚决不肯再娶或者在外另辟金屋养几个私生子女——父亲对母亲的忠实,使他注定成为独子。

  他喜欢小孩,但他爱的女人又不肯替他牺牲一下,为他生个孩子。他是爱她的,虽也为了她不肯生育而头痛,但也只好另择办法,正好好友洪培利说这点子可行,只要双方银货两讫、契约清楚,即具可行性。刚开始他对这事起先也是嗤笑带过,可是当他和女友温雪莉无法达成共识时,他只好再回头找好友帮忙了。

  当这份健康检查报告到了他的手中,他呆了!对方仍是处子之身?

  当时——“你花钱得来,看你怎么处理。”

  “那你的意见呢?”

  “帮她。”

  “不行的,我有了雪莉。”

  “你知、我知、她知;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这不行,我们又没有关系。”

  “睡了她,就有关系了。”

  “不行,我不答应。”

  “那——让医生替她割开。”

  “割开?”

  “对,没有人替她开苞,只有倚靠医生了,不然处女能生子吗?”

  洪培利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可是他不愿在没感情基础下与陌生女子发生性行为,这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则。

  在他的精子与她的卵子结合之后,他无时无刻地关心著她的检查报告。当洪培利来通知他,她的父亲过世时,他也立刻叫人处理善后。他们几经思虑、讨论,决定减短她痛苦伤心的时间,故才在出殡当日才通知她,让她回去送她父亲最后一程。

  之前的仪式,就以她出国在外,等通知到赶回来时已经来不及亲自安排,才蒙过邻居的耳目,使她不至于落人话柄。

  今天洪培利又传资料上来,等接收资料似乎已成了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了。

  周别:三十二周性别:□【】○血压:二○/七○胎心音:一四三胎位:正常尿蛋白:正常尿糖:正常她腹中的胎儿又长大了,透过报告,他可以感受到那孩子在她腹中成长的过程,那么地具体,仿佛他亲身参与,那种感觉真的很具成就感。他拨电话给洪培利——“培利,我收到了。她身体状况如何?”他完全出于对他孩子的母亲的关心。

  “报告很清楚,不是吗?”

  “不够。你与她天天见面,你比较清楚。”

  “你该不会爱上她了吧?”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爱上她?”他对于洪培利的直言有点心虚。雪莉这阵子忙著出国,几乎冷落了他,反而使他的重心全部移转在她身上,像是移情作用似的,他自己也觉得似乎一天比一天更想了解她,那种渴望,已超出对雪莉的感情付出——这不是他乐见的结果。

  “温小姐不是出国了吗?”

  “她出去一个月了。”

  “你们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

  “她已不在乎了,我告诉她我要个孩子,她怎么也不肯。现在她也怨不得我。”

  他们之间早在这之前已出现了鸿沟,只是他一直极力在压抑而已。他不希望多年的感情毁之一旦;而温雪莉这次出国也是为了重新评估他们之间的感情。

  感情谈久了,反而变淡了,加上为了这件事,他们也大吵一架,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出现大的裂痕。尤其是温雪莉出身名门,岂容他大声?她一气之下跑了出去,他也不低头,两人是愈闹愈僵了。

  “元汉,哄哄她嘛!”

  “她太无理取闹了,当初她也同意,现在才不认帐,孩子一天天成长,阻止得了吗?”曾元汉已有点情绪失控了。

  “你打算怎么办?”

  “看她怎么做再决定了。”

  “你们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

  “足足有十年了,你想我舍得吗?”

  “我知道你这人。”

  “可是她呢?她若知道何必让我现在这么心烦?”他觉得他现在对温雪莉已不再重视,那份情只剩一丝丝纠缠,几乎只须一扯即会断裂似的。

  “也许你们已进入感情倦怠期了。”

  “倦怠?多么贴切的形容词。”

  “你们来真的?”

  “看她了,我无所谓。反正我现在只关心林月葵肚中的胎儿,有没有她,也无所谓了。”

  洪培利开始担心了。其实早在他对上林月葵的那一眼,他对她已生怜惜之心,加上日日守著她,也很自然地产生怜惜之外的感情,可惜她的心思全放在腹中胎儿身上,他害怕胎儿生下来后,她会离不开这个孩子,到时候他想接纳她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尽力挽回吧!”

  “不,这一次我不会再退让了。”他硬起心肠,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让步了。

  “元汉,不如叫伯母出面?”

  “不可能了。”

  “你真的——”

  “培利,你不用担心我们。对了,我决定和她面对面了——”

  “不,不行,元汉,你不可以这么做,你会坏了规矩的。”

  “若不行,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这……反正她还有两个月即将生产,你何必这么急呢?八个月都熬过去了,何必让它功亏一篑呢?”

  “好吧!我再等两个月。”□

  他嘴里说再等两个月,可却管不住自己的脚。他出门采购材料,却不自禁老往她的住处钻。

  “嗨!你好,怀孕了?”

  “是啊!”林月葵对外来的男人很认生,戒心也很强;她不希望在待产这段日子出现任何问题,尤其是操守方面的问题。她小心翼翼地防著外人。

  “你丈夫呢?”

  “他……出差去了。对不起,我们孤男寡女的,他又不在家,可不可以麻烦你出去?”她自认自己姿色平平,没有理由让男人对她产生觊觎之心,再说她又挺个八个月大的肚子,这更没理由引发男人的胃口。

  “你的妇德操守很好。”这句话倒是他由衷的恭维。

  “这是我的职责。”

  “职责?”

  “呃……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为人妻的责任。”

  “喔!我还以为另有隐情。”

  林月葵对他的戒心更大了。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一步一步地在套她,莫非他是老板女友的眼线前来试探她的?不,她才不会上当,已八个多月了,撑著也就过了,何必在这节骨眼出事?这事可容不得败笔的!

  “这位先生,你来这有什么目的?”她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他。

  “你认为我有目的?”

  “这里有这么多户人家,你偏偏往这问路,不得不让我起疑心。”

  “你的戒心很强,这很好,尤其单身女人在家更要小心点。”

  “你是在告诉我,我必须小心像你这样搭讪的陌生人?”

  “我——你倒可以视为例外,放心,我不是坏人。”

  “真可笑!衣冠禽兽,你总听过吧?嘴歪鼻塌的人并不全是坏人,一些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人面兽心不更可怕?”

  “是吗?不过,你分析得也对。”

  “现在可以请你离开了吗?”

  “可以。和你说话很有意思,下一次我再和你聊天。”他向她预约下一次。

  林月葵可不希望了。他太危险了,他是个会令女人为之倾心的男人,她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宜与异性有任何的纠葛。

  “不,我不欢迎你。”

  “我相信你会的。”

  “你慢慢等吧!”她拉了纱窗、并锁上门。心中喃喃道:可怕的男人。

  在她二十多年的岁月中,从未有过机会认认真真地谈一段感情。生活的压力使她自知什么也沾不得,因为她无力偿还别人的付出。

  现在她又已签下卖身契,卖给一个陌生男人,只为了要她替他生下一个子嗣。

  现在她可以天天与腹中的胎儿聊天,说说心里的悄悄话,如今又加上一个误闯的男人,一个具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乱了,乱了,如一瓶酸醋打翻了,气味浓得呛人,久久不散……这事她一句也未向洪培利提过,因为她在他接二连三地闯入她的生活后,她觉得自己对他竟泛起异样的情愫。也许从未尝过爱情的滋味,当一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进入她的世界后,她不再是原来那个不识情愁滋味的林月葵了。

  “胎儿一切正常,往后两个星期来一次。”

  今天她要产检,是洪培利来接她上医院。

  “谢谢你,彭医生。”

  “不用客气。若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会的,谢谢你。”

  他们一走出医院,她眼尖地看见站在街角的他——那个误闯者,她不自觉低下头。

  “月葵,上车吧!”

  “好,谢谢。”她忍不住再多瞧他一眼。

  洪培利也发现她的异状,可是她掩饰得太好。

  “遇见熟人?”

  “没有。”

  洪培利也不再多问,他知道她的交际圈小,朋友也很少,他想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他带她上婴儿坊购物。

  她一下车,一直寻找他的踪影。她知道自己完了,她竟陷在一名陌生男子的身上。

  “上去吧!”

  “喔!好。”

  “月葵,你在找什么?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没……没有,我们直接上三楼吧!”她不爱别人窥探她的隐私。她没有资格替肚中的孩子挑选他所需的东西,因为他的父亲会全权处理,她只须购买自己的日常用品;三楼是女装部。

  “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布置这孩子的婴儿房?”

  “想是想,可是他们愿意吗?”

  “我的老板要我全权处理,我想你会有兴趣参与。”

  “真的?那太好了,我愿意,我想要。”

  她的意愿很高,洪培利也不认为这对她有什么不好,让她满足一下那种共同参与感也不错。

  “那,待会你随便挑。”

  “谢谢你,洪律师。”

  “叫我培利就好。”

  “不习惯,不要啦!称呼你洪律师也已上口了。”

  “随便你。”

  她原本想上三楼,可是因洪培利的话,她现在只想要下一楼替小孩挑衣服、玩具,不过也仅止于此,因为她的老板是个室内设计师,也许她所挑的色泽、形式他不会同意,所以她也不敢擅自作主。

  她由书中得知必备小内衣几件、外罩长衫几件,袜子、手套、帽子、包巾、奶瓶、奶嘴、围兜……林林总总,她样样精挑细选。

  当她在二楼之时,她看见了他——那名自称误闯者的男人。他远远地看著她,当他们四目交接,她羞得立刻低下头,心中暗暗欢喜这次的偶遇。可是没道理啊,刚刚在医院外也与他对上眼,现在来到婴儿坊又与他碰面,莫非他一直跟著他们?

  她不露痕迹地逐渐往上逛,他则一直远远地看著她,这令她有点——心猿意马了。

  “好了吗?”洪培利也钻了上来。

  “好了,可以走了。”他们在柜台结完帐,立刻驱车回家去。她一直挂念他是否跟来,可是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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