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带了个拖油瓶,以后绝不会有人再说我生不出孩子了!”她推开他,走向另一边去。
邵馨玉追上,并对她请求:“无痕,当我邵馨玉求你,别再嫁吧!否则叵让我每夜思及你躺在另一男人怀中,我会发狂至死的!”
她幽幽道著:“恼人!全是这无端祸事恼人!”若非为了霍焕昌,她也不会认识邵馨玉。分开了三年,又在姑苏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之地再度重逢。她坚持,而她也委身了,而今又为了陈年旧事两人被迫拆散;拆散了也罢!他又不甘命运安排,再回来苦苦纠缠。这么转来绕去,他们始终转不出去,这不恼人是什么?
邵馨玉倒乐观:“这不叫祸事,乃姻缘天注定。”
霍无痕白了他一眼,她才不信什么缘不缘的。
两人相聚后花园,聊聊我我,竟让巡更家仆撞著有人躲在阴暗处,便大声嚷嚷:“有贼呀!”
霍无痕与邵馨玉两人被这一嚷,赶忙分开黏在一起的彼此。
霍无痕推他快快出去,邵馨玉一个翻身便出了园外。待家丁齐聚,才发现原来是无痕小姐;一个人说是在外头赏月,才平息了此场虚惊。
※ ※ ※
邵馨玉一回生、二回熟,夜夜来到霍无痕处;不过这一回不是私会后花园,而是大胆地攻占她的闺房。连著数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霍老也不知何来好心情,想出一计准备好好逗弄逗弄邵老夫人。故他也不管夜已深,而小青及小玉又去了膳房,无人看门之际,霍无痕房中幽暗无光;加上老人家眼力也差了,他入女儿房中,并未发觉床上不仅一人,还问她:“无痕,你睡了吗?”
正缠绵甜蜜中的两人吓得情焰褪了一半……霍无痕示意帐内邵馨玉别出声,探个头出白绫红桃帐,问:“义父,无痕已准备歇著了,有事吗?”
霍父兴匆匆的:“无痕,爹想出个妙计,准备好好逗逗那邵家无理的老太婆。”当霍父言及此,邵馨玉也耐不住地动了一下。
霍无痕一手压住他的身,要他别动。谁知哪不压,竟压上他的命根子!原本稍纵即逝了的欲念此刻更控制不了;而霍无痕丝毫不知情地移动了一下道:“爹呀!时候不早了,我们何不……”
“不!这事得现在谈。若你不方便也不用下床,爹话说完便走。”他自个倒了茶,心中愈想愈得意,涛涛不绝地谈起他的伟大计划……“我要邻村戴秀才如期迎娶你,并要风风光光地绕过知府府衙,并喧罗齐鼓地让全城人都知道我霍易学不是泛泛之辈,而你也搭著亮轿让薛大贵那老头看看我女儿可是会生蛋的母鸡。我要他们了解,你绝不是没人要的弃妇!还有,那邵馨玉我更要他知道,是他没福气得我女儿,不是我女儿没那个命!”他自信满满,非要那姓邵的一家子难看为止。
霍父一说完计划,也不问霍无痕意见,又兴匆匆地回房。
邵馨玉坐起身子来,也不知该笑?还是气?
“相公,我爹他——”
“我知道,护女心切嘛!我不怪他。”
这有够臭了!自个爹爹想设计过去式的婆婆,而那已算过去式的相公却在她身边听著。明明是个秘密计划,现在却成了你知、我知、他也知的透明计划,霍无痕也不知该护著谁了。
邵馨玉问:“你赞同你爹这个相法吗?”
她耸肩表示:“没决定,仍在犹豫中。”
邵馨玉告诉她:“不必决定,也不用犹豫,就照岳父大人的计划行事,我不会怪你的。不过,那一天也许会有更好的戏码登场。”他在情欲高张、无可解脱之际,又听闻此计,性欲顿时被此计划取代,他现在所有的兴趣全在这一场逗耍的游戏上了。
在天未白之前,他已先行离去;而小青、小玉仍不知她们怠勿职守,不过幸好没什么事情发生。
第八章
邵馨玉入夜便出门,天未亮才回来,这事全看在邵母眼中。女伶人芙蓉已进府衙多日,而邵馨玉仍没机会见见她。邵母心知儿子仍气她擅作主张一事,故也不敢太过造次;见时候已到,她才在奉早茶时叫他前来问话:“□儿,别忙著走呀!”
邵馨玉总来去匆匆,不与她起正面冲突;而今日邵母叫住他,他也不敢说“不”。
“娘,有事吗?”
他那口气略嫌冷淡;不过还好,不至于无理,邵母便对他提了:“丽官也将临盆,而娘又缺个能放得下心的左右手,所以呢——”
“曹大婶呢?”
“她不同,她有点年纪了,要帮我打理,也不够清楚的。依我看,芙蓉那孩子挺合适的。”邵母有意无意地又转到那女伶人身上。
邵馨玉也知母亲用心,只不过他早和下堂妻暗通款曲,偷来暗去的。若叫他顺从母亲再迎新人进门,他可做不到。旧人总是好,至少习惯了嘛!
“娘,那芙蓉姑娘是好,不过呢?若当您老人家的女儿不差。要不,您老若喜欢她,何不收她为干女儿更好?”
周氏气白了脸!
邵馨玉也知道,她已千金无数,哪肯再多收一位千金!
“你总这么敷衍打发我!”周氏气冲冲的。
邵馨玉赶忙说:“娘,我与无痕才刚刚离缘,您又叫我再即刻娶妻,这不气坏了霍易学吗?万一他又学薛亲家上知府府衙告我们一状,您这伪文休书可是犯法的。倘若霍易学坚持要告的话,□儿也是非得接下来:这么一来,儿子审母亲,若传了出去,岂不坏了我们邵家声吗?”邵馨玉拿这一条没规定,也没法可循的条例压著邵老夫人这什么也不懂、只怕惹是生非的老太婆,她自然不退缩也不行了。“有这么严重呀?”
“当然!霍易学倘若坚持要告,□儿也不能不办。”
经他这么左吓右唬得一愣一愣地信以为真,绝口不再提那女伶人一事。
※ ※ ※
眼见霍无痕与霍父决定要那书生真办喜事、假娶亲的日子逼近,邵馨玉只好再央小青、小玉,要她们来个偷天换日之计,将霍无痕调包;而他亦央几位武馆师兄弟来帮忙演一出抢婚记。
良辰吉日,霍家出了花轿,果真是盖花轿,四边围上绡帐,而霍无痕倚坐在轿仙,若隐若现。八人抬轿,风风光光,好不热闹!
家婢来报:“老夫人,门外好热闹,咱们出去瞧瞧。”
周氏才刚用过膳,坐在瓜藤底下纳凉中。家婢数人匆匆跑来,要她老人家也出去瞧瞧热闹:其实这当然也是知府大人特意叫家婢在今日辰时,一定得想办法诱老夫人出门。
周氏对热闹可没多大兴致,不过曹大婶可不,她爱极了看热闹!而曹大婶又是邵老夫人眼前红人,她一句话可比十个家婢来更具效力,于是她两三句便说服了老夫人移动尊体,一干人数十名,来到了府衙外。
街边全是围观人群,周氏并不知他们在议论纷纷什么;一会儿,八童鼓吹已来到她们面前,而花轿仍在后头,可见气派之大。
老夫人问:“谁家闺女出阁?又上谁家去呀?”
家婢答言:“我问问路人去。”还没问清,花轿已往这来了。
邵老夫人什么不好,就眼力不逊。纳帐内那人不正是她伪立休书而休掉的霍家千金霍无痕吗?怎么这会又要改嫁了?那她也不用怕芙蓉那孩子进门之事了。只是……她这么无意中一瞥,哎呀呀!怎么霍家那千金肚子圆滚滚的?好似……邵老夫人也顾不得什么,冲到花轿前直喊:“停轿!停轿……”
经她老太婆一拦,轿夫才停下脚步,一员护送大汉问道:“这位夫人,您有事吗?”
邵老夫人无礼拉开纱帐,仔细盯著霍无痕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手指向霍无痕的肚皮。
霍无痕错愕著……怎么她已卸任的婆婆还演出这场出乎剧情需要的拦轿记来了?
霍无痕只是老实回答:“我有身孕了。”
邵老夫人压根想也没想地便发号施令:“轿不准抬走!要走也得往我府内走!”
全场人士莫不议论纷纷邵老夫人的奇怪举动……别人家的新娘子,岂有抬到她家的道理?
护送壮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即使想走,邵老夫人也不让路;若再不走,眼见进房吉时即将到来,这会他们好为难哦!
※ ※ ※
邵馨玉与一班师兄弟在城外等了许久,仍未见送亲队伍出城,顿时急坏了!
“师弟,你去瞧瞧,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送亲队伍这么迟了还没来?”在邵馨玉这位曾经同门的师兄命令下,展毓快马进城;一见,原来是因这事耽搁了,立即又快马出城禀报。
“师兄,我们不必再拦亲了。”
邵馨玉的师兄汉威往师弟脑袋瓜一敲:“说得凌乱,教人怎听得懂?”
展毓师弟挨了一记闷拳,苦哈哈地表示:“是这样的!花轿一行人走到府衙门口,那邵老夫人,也是师兄娘亲,挡在花轿前不容人过。说什么花轿若要走,也得抬进府衙中,反正硬是不放人就是了!”
经师弟这么一解说,邵馨玉才知自己又白忙了。他以为此举只能激刺激娘亲,哪知她却反应激动地出了此招。
邵馨玉想也不想,弃大队人马于城外,自个进城去。原本他是打算来一个换轿记,殊不知轿也不用换了,只因她娘早将新娘子迎回邵家门。
他快马匆匆而来,果见府衙大门人潮汹涌,挤满了围观人群。花轿摆在大门正中央,不光霍无痕吓出一身冷汗,连抬轿的轿夫也不知如何是好,邵馨玉突破重围进入——“娘,您这是做什么?”
周氏一见儿子回来了,还开心多了个有力助手到来,直拉他往轿前道:“儿呀!
您瞧瞧,你媳妇儿挺了咱们邵家骨肉还想他嫁,这是什么道理嘛?”邵母一句话,便推掉昔日强硬的休妻论。
霍无痕对他投以无奈求救的眼神……邵馨玉为了这件事已经在城外另置金屋准备要藏娇;这下可好了,经邵母一闹,本来还想当起奸夫淫妇的他们,也甭偷偷摸摸,还可光明正大、双双对对地出入,枉费他还想尝尝妾不如偷的滋味呢!
邵馨玉将母亲拉至一边:“娘,您休书已送——”
“我又没送,谁说我送了?”邵母怎么也不肯让她走,不是因为她的缘故,而是邵家骨肉绝不能流落在外。
邵馨玉又问:“您不是差万喜送去了吗?”
邵母即刻反驳:“是万喜送的,又不是我送的。反正今儿个,我不准无痕走就是了!”邵母死赖在轿前不放行。
约半刻,霍易学匆匆赶来了;因为家丁来报邵老夫人拦轿一事,故霍父也知计谋成功,终于让他扳倒了那死老太婆。他在来时路上还一直开心不已,嘿嘿……我终于胜一筹了吧!
霍父一到,手指著邵老夫人斥道:“喂!你这是干什么?你耽误了我家无痕进门吉时了!”
周氏一见霍家老家伙来了,她可如找著了正主儿似的走向他道:“我说亲家呀——”
“谁又是你亲家?”霍父这下可威风起来了!一句尖酸硬顶了回去。周氏立即打哈哈,和善得很:“我说您老也别这么大火气,不过发生了点小小的误会,您就气得吹胡子瞪大眼。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您老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妇道人家过不去嘛!”
她这么一番指桑骂槐,霍父也老大不客气地回她:“那当初又是谁说我那闺儿不干净,你们家大门风,是纳不得她这卑贱骨头的呀!”
周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邵馨玉得知母亲也曾以言语伤害过霍无痕,所以他暂不帮她腔。
周氏不忍见邵家种流落别人门下,唤别人爹爹、唤他人奶奶的。故她怎么蒙羞,也全认了!
“亲家,我是老来糊涂,听信婢奴乱嚼舌根。要不,我马上遣了她?”周氏将矛头指向曹大婶;曹大婶这会又慌、又怕,直喊不是她的错,状似可怜。
霍父见周氏低声下气了,也就冲著一句大人有大量,姑且原谅了她,不过他可开出了刻薄条件,要邵家答应了,他才肯将霍无痕送还给邵家。
“不,不用了。这大婶……我见她也老老实实的,你也用不著遣她走,只不过呢……”
“只不过什么?亲家,您尽管开口说!”周氏可希翼她再进门、连带他的肚中的金孙也早早入邵家,好让她安心。纵使有什么万难条件,她也都得答应下来。
霍父冷笑,抚著发道:“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易。第一,要当今圣上赐婚;
第二,黄金千两;到于第三嘛……”
光听前头就够吓人,也甭提第三了。不过,邵母为了自己一句“什么都答应”
的允诺,明明扛不了,还硬撑著:“第三是什么?”
“不难!听仔细了,前六、后六,抬礼十二,十二人大轿,还得绕完整个姑苏城。”
邵母面露难色……前面六人引路,抬礼十二人,再加上十二人抬花轿,后又必须有六人护轿,这可是上礼呀!若非王亲之辈,是没人行这一隆重大礼的!这霍老头给她什么难题呀!
他们两人在轿前讨价还价,兼并杀价,才得出了共识,但霍父亦坚持:“不二价!”没有商讨余地。
邵母为了孙子,只好咬紧牙根道:“好吧!给点时间,我全依了”
霍父才不信姑苏城这么大,她要轿夫抬著霍无痕满街跑,若不花上一整日光景才怪!
霍父令轿先行回霍家,至于戴秀才家,他叫人送几锭金子去打发打发也就算了。
邵馨玉一见轿子返回霍家,也即刻上马出城通知武馆兄弟,取消这一切活动。
几位师兄弟忙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又如何解决?
邵馨玉一边解释,并请大伙上酒楼饮酒当赔罪,同时也谢谢他们。
※ ※ ※
待邵馨玉回府,邵母正绞尽脑汁、花费心神去筹这一切。皇恩易请,黄金易得,轿夫易寻,只差这游大街似乎耗时多了。若要吉时出,又要吉时入门,这似乎太难了点!
周氏一见邵馨玉回来,便拉著他不放,要他即刻上京求皇上赐婚下旨。“□儿,娘知你和那皇上情如兄弟,这事他肯定不会不帮你的吧!”
邵馨玉真不知娘亲在搞什么,好端端的休掉了霍无痕,现在又为了迎她入门而接受了丈人三大难题请求。此去京城,也有千里路程;即使去了,若皇上玩心一起,又留他个十天半个月,说不定霍无痕早成了他人妇也说不定。若要差人去怕办得不妥,又怕没门路见到圣上就折返。他不得不怨怪母亲捅出这么大纰漏,害他们好事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