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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会馆 page 2 作者:唐絮飞

  可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很博爱,却只有我坚定地相信她只爱我一个人——”

  他的话真要让幸武掬下一把同情之泪了。“后来呢?”

  “后来,再多的山盟海誓、美丽的情话,也抵不过我亲眼目睹的事实。那一天,她婉言推拒了我的邀约,不死心的我仍在她宿舍的门口站岗,只求见她美丽无邪的容颜。可是,我却眼睁睁地看著她让我的一位好友接走了。幸武,你知道吗?为了这件事,我还整整躲在被窝中哭上三天三夜。本来五斤重的棉被,到我决定不哭之时,我还特地拿去秤过棉被的重量,八斤耶,够夸张吧。”

  本来该是一则感人肺腑、赚人热泪的情变故事,经他这么一说,都要变成笑话大全了。五斤变八斤?天方夜谭呀。

  “原来你的刻骨铭心是这么的刻骨铭心法。”

  原本讲到这段往事,他已神色黯然;不过在好友面前说完之后,心情也跟著豁然开朗。毕竟逝者已去,再追忆也只是徒增伤悲。

  第二章

  来到“黑与白”的前几天,闲著没事;但紧接著,公司里大大小小好几件case陆续开工后,他再也没闲工夫去洒扫了。

  由于他是新来的,是以盼煦并未给他大的case;当然,也还不至于让他闲到没事做。像士林一栋民宅翻修的case,她便交由他去处理,任由他大胆地发挥,让他自个与屋主商讨设计的主体事宜。

  每天光为了联络包商,又得时时与客户交换意见,他可忙了。

  由于他的认真态度,莫不教客户打上一百分的满意度。是以公司内不时可接到客户来电打气,甚至还有客户想将女儿许配给雒晃的。短短几个月下来,晃便赢得不少客户指定的case。对于此事,最开心的人莫过于盼煦了。

  酒后的承诺,也算是一个赌注;不过就现在看来,她投注对人了。

  今晚,阿晃十点半才回公司,正巧盼煦也还在办公室里列清单。

  听闻办公室内传来一阵声响,阿晃还以为是小偷,随手取起大尺便往盼煦的办公室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地打开门;当他推门而入时,不光是他,连盼煦也吓了一大跳。

  “啊,是你!阿晃,这么晚你还没下班?”盼煦神魂未定,好不容易才让心跳恢复正常。“你才下工?”

  他点头,并将大尺悄悄收了起来,他的小心动作令她发笑。

  “你的警觉心很强嘛。”

  她口中所说出的褒言,令他不由自主地脸红。

  盼煦的年纪早过了小鹿乱撞、心花朵朵开的少女怀春期,故她也能自在地处理所面对的喜怒哀乐。

  他的腼腆令她羡慕。“来,陪我喝一杯咖啡。”

  他的确是坐下来了,但他却不喝咖啡。

  “刘姊,熬夜不适合再喝咖啡的,有损美容……”

  说到“美容”二字,他竟尴尬得不知所措,盼煦问他:“你怎么了?”

  阿晃不知她会不会不悦于他无心提及的禁忌问题。

  盼煦明白他尴尬的原由,而她本来就不是个很在意外表的女人,自然他的无心也不会对她产生刺伤作用。

  她自认自己的脸皮是子弹打不穿的坚固耐用,所以她不在意。

  可他却为自己的话愧疚良久。

  为了不让他再继续忏悔下去,她打圆场道:“要不,咱们出去喝一杯?”

  他有所顾忌地问:“工作呢?”

  她大而化之地回:“明天再做。反正今天不做,明天也不会有人替我偷偷完成的。”

  她的潇洒作风,教阿晃对她的好感再度直线上升。

  两人徒步至附近一家PUB。这家PUB是个相当有情调的聚会场所,在这里,没有叫嚣的热闹,只有悦耳的情歌缭绕。

  一坐上吧台,言明只喝两杯,绝不教醉意伴随回家。

  刚开始,他们还挺遵守规矩地聊聊天,偶尔才啜上一口。但聊著聊著,还是失控地多喝了几杯;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喝掉了几杯,盼煦只知自己似乎喝了不少,不然也不会连自己的车都不敢开。

  两人搭TAXI回去,阿晃已醉得不知人事,问也问不出他的住址;索性地,盼煦连他也一并带回家了。

  妈呀!阿晃还挺重的,盼煦几乎是半拉半拖才将他拉回自己的住家。

  盼煦的老子有的是钱,怎么说她都是个千金小姐,生平还是头一回这么伺候人。

  让他坐在沙发上,将他的鞋脱掉,让他平躺著,再到房里拎个被子为他盖上,至此她自认责任已完成。为防他半夜突出状况,是以她将房门打开著。

  睡眠中,她感到一发热体靠了过来;然而,她并不以为意,只当是爱犬又爬上她的床了。

  昨夜忘了拉上窗帘,一早的朝阳便教她睡不安稳。迷蒙中,她起身拉上布帘,室内再度呈现昏暗。

  当她又回床上,一个翻身正欲搂住波比,咦?波比何时长这么大了?而且还变强壮了?

  不过,不管它了,眼皮好沉重,睡吧。

  *****

  八点半,闹钟响起:“嘟……嘟……”

  她一个倾斜正欲按下,却发现压在自己身下的不是波比,竟是——这会她不清醒都不行了。“阿晃!”

  阿晃在她的惊讶声中一个翻身,很亲匿地在她的怀中享受著。

  盼煦立即的反应便是滚下床去;一个慌张,也吵醒了阿晃。

  待阿晃坐起身看情自己所面对的陌生环境及宿醉后夹带而来的头疼,他还是无法思考。

  一会,盼煦已更好衣出现在他面前。

  “阿晃,你醒了吗?”

  他摆手说:“头——痛。”

  盼煦立即拿来普拿疼及一杯白开水。“喏,先服下。”

  他依言服下两颗强效普拿疼,开水咕噜下肚,而她则是一直站在门口看著他的动作。

  好一会,她又问:“好多了没?”

  他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你,刘姊。”

  盼煦丢下话:“我在客厅等你。”

  “喔。”

  盼煦退出房间后,一思及昨夜之事,红潮不禁爬满双颊,身子一阵燥热发烫。

  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并不如自诩般的铜墙铁壁、子弹打不穿的厚脸皮。双手交叉于胸前,就这么静静地等待他整理好仪容出现。

  很快地,阿晃出了房门。“我们可以走了。”

  低头看了一下腕表,才近九点,她问他:“你不先回去换套衣服?”

  他看了一下已稍嫌皱褶的西装,的确,是该换套衣服比较妥当。他小心地问:“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她耸耸肩,取了钥匙便到车库取另外一辆车,由他引路,来到他的住处。

  与盼煦的住处相比,阿晃的住处实在有够像——垃圾堆。

  不是指内部脏乱,而是房子四周的环境——高低不协调的住家参差不齐,建筑结构也相距甚大;有木板拼凑的平房,也有纯花冈石砌造的大厦,还有斑驳的砖屋,整个环境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没一会,阿晃便自屋里出来,身上还传出淡淡的肥皂香味;待他上车后便往公司驰去,九点半,分秒不差。

  没事,全当昨天那档事没发生过的泰然自若,没教公司的职员发现他们的不寻常。

  阿晃将纸条夹在文件中途去给盼煦,并请她裁示。

  盼煦已为自己早上的失常感到无地自容,故也不想这么快又与他面对面;是以头也不抬地说:“放著,你先出去吧。”

  她的目光始终不敢与他的对上。

  阿晃悄悄退去后,她才打开他的文件卷宗夹——一张纸条平稳地躺在文件上方。

  工整的字迹写著——昨晚很对不起,叨扰你休息。

  若不介意,今天由我作东,我们上京兆尹。

  呵,好一个不介意。当然,依她的作风,自然不会这么小器的。

  阿晃在收到讯号后,按下传真机起动的按键,传真纸上出现小小的两个字——OK。

  心底也高兴她的宽宏大量。

  雒晃今天特别的不专心,因为他一心就等待下班时刻的来临。

  花钱是其次,他只在乎她是否接受他的诚意。

  *****

  下午,阳明山工程的客户邀维晃今晚过去,并一起为他的女儿庆生。这个邀约实在来得不巧,令阿晃好生为难。一来,他是诚心要向刘姊道歉的;若是告诉刘姊今晚的约会取消了,岂不失了刘姊的面子?二来,阳明山这位客户算是个大户,他的房子几乎每五年就固定整修一遍,大户很满意他这一回处理的case,还言明下一回亦将由他负责。嘿,一次的抽红少说也有个二十万,他笨呀!岂会轻易冒犯这样的金主。

  两难之下,于是他决定——“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

  盼煦回以:“进来。”不过仍俯首于桌案上。不问来人开口,她才抬起头问:“是你,有事?”

  她边说边正视著他,这会可换他不敢正眼望她了。他呐呐地说道:“刘姊,我有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

  她的表情好天真,他真不忍开口说出来意;不过,燃眉之急不说也不行。

  “刘姊,今晚——”

  “我知道,我也答应了,不是吗?”

  他当然知道她答应了,但就是她答应了他才备感棘手呀!

  “刘姊,今晚恐怕不行……”

  “不行?”喔,她懂了。“没关系,有的是机会嘛。”

  她的豪爽令他心生愧疚;只是他不会知道,他的话却教盼煦好生难过。果然,愈是期待伤害愈大。

  在斗掩上的刹那,她长久以来的伪装崩溃了。不过,她没有哭,也不激动,只是情绪恶劣罢了。在公文全然看不下的情况下,索性坐在办公室内发呆。

  临下班,他又来打扰她了。

  “刘姊,你今天要加班吗?”

  她面无表情地回:“也许会吧。”

  阿晃出门前告诉她:“你等我,我大概八点半会过来。”

  等他?她不以为意。“也许那时我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

  阿晃并不觉得为难;反正他也知道她家了,在这找不著,还可以到她家找呀。

  他没多说什么便匆匆走了。

  *****

  知道他八点半会过来,盼煦八点二十分便离开。不过,她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到朋友家串门子,回到家时已快十一点了。

  打开车库,突然见到一个人影坐在自家门口的阶梯上,一阵恐惧油然而生……一会,那人站起身,并往她的方向走来。

  盼煦终于看清来人了,她按下车窗问他:“你怎么来了?”

  阿晃抬高手臂,让她瞧见几个餐盒包装的塑胶袋。

  “我告诉过你我会来的,不是吗?”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怨气,反倒是她,抱歉之意直冲脑门。

  一泊好车,她邀他进门,打开客厅大灯,臭黑的屋里顿时亮了许多。

  “你坐一下,我换衣服。”

  征得他的同意后,她才回房里换下套装,改穿一身的休闲服。

  当她出来时,她看见他已将餐盒打开,里边有酥烤蜜汁排骨,还有咸酥鱼肠和一份炒菜心。

  说真的,她早在朋友那吃饱了,现在再叫她动嘴巴,实在……不过看在他的热诚下,再勉强也得吞了。

  筷子一取,她先夹了一口菜心。唔,炒得不差,味道令人食指大动。本来只打算浅尝的她,竟接二连三地吃个不停。

  看她这么无拘无束,阿晃的眼神也忘形地在她身上浏览著。

  也许是他的目光大炽人吧,盼煦抬头看了他一眼,并问他:“你不用吗?”

  “喔。”阿晃这才动起筷子。

  这种小两口间的甜蜜对话,对已年届三十六的她而言,那分填充寂寞芳心的效果还真有那么一点让她心动。

  直到餐盒见底,两人可说是撑得连动一动都有问题了。

  撤下空盒,两人各占一方,盼煦悠闲地盘腿而坐。“你来很久了吗?”

  他看了下表。“大约两个钟头吧。我去了公司,但你已先走了。”

  “其实,那时我才刚走。”

  她老实地全招了,仿佛是自己的小人气度在面对他的真诚时不禁流露的。

  “我知道。”

  “你知道?”她出乎意料。

  “见你的咖啡还是温的,显然你刚走不久。”

  他的细心观察令她刮目,盼煦由衷地赞赏:“你真的很特殊。”

  阿晃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夸赞。”

  盼煦见时候也不早,便开口:“十二点半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他也不再蘑菇,爽快地向她告别后便出门,离去时一再对她保证:“下一回我再作东。”

  而盼煦则不抱期望地回:“下次的事下次成行前再说吧。”

  阿晃也同意她的看法,是以不再坚持便先行离去。

  盼煦在窗口望著他离去,直到他消失眼前为止。

  好久好久没有心乱的感觉了,他的出现以及他们熟识的经过,都足以打乱她一向平静无波的坚持。

  *****

  次日,盼煦在心情大好的情况下前去上班。往常的塞车总教她忍不住抱怨一番,但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即使塞车也无法破坏她的好心情。

  才上路没多久,就停在塞车阵中。忽然,她的车窗外传来一阵敲打声,她向右看了一下,竟是他!就见他指了指右边的一条巷子,在他的指示下,她趁一个空档右转进入巷子。在他的带领下,她钻过了无数条小巷,顺利无阻地来到公司。

  他们各自去停车,又在停车出口处会面,盼煦由衷地向他道谢。

  “幸好有你的带领,不然今天肯定就要迟到了。”

  她的梨窝又出现了,阿晃看著看著竟著了迷,一时间忘了回应她。

  良久,她问:“阿晃,你——”

  他猛一回神,直向她道歉,也没说什么便走开,这举动教她一头雾水。

  待她进公司,只见他羞涩地低著头不敢见她,而她也未再进一步问他原由;毕竟公司内口舌多,若太过亲匿恐遭流言所扰。

  *****

  浩南主动打电话约他们这两位宜兰烂兄团成员齐聚一块。

  一打啤酒,几百元的卤菜,三人便席地而坐聚在他家中的地毯“ㄏ□ㄠㄍㄜ”

  (台语,品尝美食之意)。

  浩南这会又开始大放厥词,不知怎么地又聊到女人的话题了。

  “幸武,你那马子最近骚不骚?”

  幸武白了他一眼。“称她弟妇好不好?”

  “弟妇?你决定让她套牢了?”

  幸武将啤酒拉环一拉,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我是甘心,不是决定。”

  “甘心?”阿南贝戈戈式地笑得一塌糊涂,还夸张地表示:“她给你‘安’啦?

  不然的话,你怎么会说甘心?”

  幸武撇撇嘴。“你才‘安’咧,我这一回对她是真心的。”

  “真心?你还会有真心呀?好好笑,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若这话是阿晃说的,我还会相信,但是你,得了吧,我一点也不信。”话中充满了不信、好笑与不可能。

  幸武正色地说道:“阿晃,你相信对不对?”

  说真的,一向哈啦惯的幸武,这会这么认真,一时间要阿晃说出“我相信”还真有点困难。不过,为了给他一点点自信,他还是——“我相信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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