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众兄弟都没在城里见过他,问他什么也不答,就只顾着闯入。」来报的官兵在外厅再度传来官兵的惨叫声时,神情显得特别狼狈。
「饭桶!连个平民百姓都挡不住,朝廷养你们作啥用!」
县太爷的大骂方结束,厢房的门便被人一脚踢开。
***
从没见过这种事的穆祯瑞,不但不知道惧怕,还睁大了眼睛,欲努力将所有情况看个仔细,生怕这次不看再没有下次。
而负责照顾他的祝桩龄,则尽职地向前一步,以护卫嫪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县太爷一拍桌子,威严地说;不过他的威严里,微微带着怯意。
听着刚才外头的打斗声,他还以为来人是个虎背熊腰之人;万万没想到闯入内室的,会是个眉目清秀、带点女儿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
苏想伊不曾理会门外官兵们的问话,更不可能埋县太爷的问话;他只顾着从坐在桌前的人里,找寻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眉目清秀的男子。
虽然他没念过书,但至少跟阁里的姑娘们学了点字,加上和苏想云吵架吵久了,也懂得些常识;这青色指的是淡些的蓝色,不是群山问的青葱色,所以绝对不是穿著绿衣服的那个人,而是他旁边那位。
他却忘了,他知道青指的是晴空之色,但没念过书的店小二怎么可能知道!
嗯,看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极华美,还看也看得出绣工精巧,再加上那颜色货真价实是青色。太好了!就是他。
但是奇怪了,他怎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外人形容的允文允武,更看不出他有四处玩女人的本钱;是因为那方面的能力,用看的不准吗?
怪了,他是在艳阳阁长大的,什么人能玩多久可说是一看便明,而眼前这个貌似女子的家伙,怎么看都……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男子可能远比一般人强些;而且,他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点也不像个二十来岁的人……
算了!不管了,那是他家的事,与他无关,先把人捉走要紧,人没在手上,说什么都是白搭。
苏想伊动作敏捷地用力一挥,把扑土来的官兵给摔飞出去;那官兵还没来得及惊叫,只闻被吓到的苏想伊一声尖叫,害人者倒像足了被害者,那尖叫配上他偏柔媚的脸,十足十像是受惊的女人。
「你再不报上名来,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苏想伊没理会依然在逞威风的县太爷,笔直地走上前,往穆祯瑞的方向前进。
祝桩龄发觉不对,立刻施展他苦练多年的武术,欲擒住苏想伊;没想到苏想伊天生怪力,猛力一挥把祝桩龄甩开,还小心起见地再补上一脚,以确保祝桩龄不会再起来妨碍他。
穆祯瑞光看邱颖真和众官员泛白的脸色,就能猜出眼前的少年是冲着他们其中一个来的;何况他在兰州城人生地不熟,哪会有人要来攻击他。
所以,不知道苏想伊是冲着他来的穆祯瑞,还是以手支着头,睁大眼睛等着看好戏上演。
虽然眼前的少年力量惊人,连祝桩龄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既然不是朝着自己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有什么举动也只会妨碍大家行动而已,反而不轻举妄动才是上策。
然而……
「啊!」
穆祯瑞仅是惊愕地叫了声,却毫不反抗地任苏想伊将他打横抱起,和同样长相柔美的苏想伊四目相望时,他亦习惯性地在自己柔美秀雅的脸上,绽开娇媚的芙蓉花。
接收到穆祯瑞的笑容,苏想伊不由得呆了下。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他是来绑人的,可不是来带他出游的,他怎么还对着他笑?还笑得这么好看,害他脸都红了,胸口还怦怦地跳个不停。真是不可原谅,竟然随时都能用笑容迷住别人,不愧是花名满天飞的「邱颖真」!
不过这「邱颖真」还真是瘦弱,抱在手上像抱被褥一样软软暖暖的;他已经不高了,没想到「邱颖真」比他还瘦小,一副瘦巴巴的样子,活像一辈子没吃饱饭一样。
见苏想伊竟捉了嫪王穆祯瑞,众人皆大惊失色,祝桩龄更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打算就算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也要救回主子。
「大胆逆贼,还不快放人!」敢怒不敢行动的县太爷又是一句大骂,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退。开玩笑!眼前可是一拳就能将大内高手祝桩龄挥开的人,他哪敢走近,有几条命都不够死。
「桩龄,别!」看穿了祝桩龄欲拼命一搏的用意,穆祯瑞用他轻柔没什么力气的声音说道,唯有过于简短的句子,才让人听出他是在命令人。
闻令,祝桩龄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嫪王竟要他别行动。难道嫪王是想让贼人带他离开不成?那他要怎么向太后交代?嫪王可是太后最宠爱的儿子啊!
穆祯瑞倒没有想太多,他仅是觉得抱着自己的并不是坏人,他虽然是如盗匪一般的闯入,但抱住他的动作却很小心,像是怕摔到他似的温柔,让反正也无力脱逃的他很是放心地任他抱着。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想稍稍调整一下位置,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
睡?没错,他很想睡了。
穆祯瑞稍稍地、在不引起众人注意的情况下打了个呵欠,缓缓闭上双眸,决定不管众人和这贼人间的事,好好地小睡片刻;相信等他醒来时,事情一定已经解决了。
如果没解决,大不了让他被阎罗王叫醒吧!反正这样也不错,他终于能知道十殿阎罗长什么样了。
自古以来,物都是以类同聚,邱颖真都可以因为懒而拒碰处子了,他怎么不可以因为懒而在此刻入睡?所以。他不顾左右的惊呼,很坚持地沉入梦乡。
「啊!他、他晕……晕过去了!」
又是一声夸张的惊叫,苏想伊听到众人的话,顺势往下看,才惊见怀中的人儿双眸开得紧紧的,一副被吓到昏厥的模样。
苏想伊环视众人,由众人紧张万分的神情里,他能确知自己的确捉到正主儿了。瞧县太爷紧张的样子,八成是在担心要怎么跟右丞相交代「邱颖真」被掳的事吧!
苏想伊丝毫不知道,众人面色发白的原因,并不是无法向右丞相交代,而是没办法向皇太后交代啊!皇太后和右丞相,不用想也知道哪个骇人些。
「快来人啊!把这贼人捉住!」县太爷虽然心里着急,但一方面因为胆子小,另一方面也怕贼人伤到穆祯瑞,故不敢有任何动作;唯有嘴上不停地大叫着,希望有哪个智勇之士将他拿下。
发觉怀中人儿昏倒了,苏想伊也觉得万分惊恐。他只是想借「邱颖真」一用,可不想弄出人命啊!邱颖真可是右丞相的爱子,要是有了什么万一,他有几条命都不够赔。
何况听说邱颖真有名家指点武艺,怎么昏倒得此般快速?真是吓煞他也。
「喂!你醒醒啊!」苏想伊小小声地唤道,并微微动摇怀中人,希望能将他叫醒。
没想到他虚弱的微睁开眼后,又快速闭起,双唇蠕动了下,却没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又、又晕过去了!」
不知道是谁再度大叫,穆祯瑞只觉得那声音好吵,让他怎样也不愿意醒来面对众人。
苏想伊再度惊慌地望着怀中意识不清的人。他、他该不该把人放了?可是……一万两银子耶!他怎么可能赔得起,这、这该如何是好?
「别让他把人带走,他要跑了,我们全都人头不保!」县太爷又大叫道。
这句话可比之前说的都有用多了,吓得官兵们一拥而上,生怕自己有个万一,家中老小将无以维生。
发觉事情不妙的苏想伊,没时间多加细想,便被官兵们逼到窗边;他望了望其实距离不算高的地面,再看看眼前锋利的刀剑,会选择哪一方,也是极为清楚的事。
他翻身往窗外跳下,跃下时还直觉地屈起身体,以手和胸包覆住「邱颖真」,怕落地时的冲击会让「邱颖真」受到伤害。
「他跑了!他跑了!」
平安落地后,苏想伊稍稍检视了下怀中人的情况,才往前奔跑逃命去也;而楼上不知道又是哪个官员在大叫,不过这声音实在很熟,八成又是只会出一张嘴的县官吧!
一面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苏想伊一面飞快地跑着,转瞬间便抱着穆祯瑞消失在街道上。
当然,他还不知道,其实抱着穆祯瑞时会特别小心的他,已经陷入一种多数人皆不齿的情感里……虽然他还有机会逃脱,但是机会实在微乎其微。
被他抱在怀中的穆祯瑞,则不知梦到什么似地浅浅笑着,在他稍嫌苍白的脸上,有着一抹红晕。
第三章
艳阳阁依然是兰州城里最大的花楼,苏想云亦是最美的群花之魁。
虽然,她跳舞跳到踢翻了客人的桌子,敬酒时一不小心把酒倒在客人身上,弹琴时弹到整张琴被她从中压断;但凭着她高超的撒娇功力,客人们仍是被服侍得心情爽快,心甘情愿地掏出大把银子来。
她的反常,跟她下午坐轿子到布店选布时,不小心在街边瞧见邱颖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然失常的人不会包括数银子数到银子落在地上也不知道的苏嬷嬷,和涂胭脂涂到鼻子上仍不自觉、与苏想云同是名妓的妹妹。
她的反常是因为她途经牡丹楼时,见到她笨笨呆呆的弟弟苏想伊,抱着一个人从牡丹楼的二楼厢房跳下;跟着又看见邱颖真、县太爷和一大群官员、官丘们在后头追出,口中环喊着捉贼。
天哪!她那个笨弟弟竟然笨到去绑人,还绑错人!
苏想云尚没时间嘲笑苏想伊的笨,便听见一件有如青天霹雳的消息——苏想伊抱着的人是嫪王!
她还没搞清楚嫪王是什么人物,此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原来嫪王是皇太后的爱子、皇上的弟弟;而让她更惊讶的是——嫪王在被绑时昏了过去,现今……生死末卜。
天哪!
得知全部经过后,她忽觉背脊发寒,脖子一阵疼痛。
若是她的头已经和身体分家了,那妹妹和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她们不用经过太多商量,即决定明天一早到庙里烧香礼佛,顺便开始吃吃早斋。没法子挽救今生的性命,至少也减轻一点罪罚,来生不用投胎成为畜生。
天老爷啊!她真是后悔跟苏想伊打赌,如果当时她有点做姐姐的气度,别同苏想伊吵,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唉,只要一想起来,她们会泪眼婆娑、悔不当初呢!
出一口怨气和性命相比,孰轻孰重立即可知,她……她要命啊!
***
点上一烛火光,苏想伊坐在雕工精美的床上,压着床沿虚的一点被单,就着火光凝视躺在床上的秀美人儿。
「邱颖真」,还真漂亮!
五官皆小巧而秀气,大概是极少外出,他的肌肤甚白,还看得见肤下淡青的血筋;细瘦的身形和微微起伏的身体曲线,在在令人心生怜惜,欲将他拥入怀中好生疼惜。
方才他以为他昏过去了,才急急忙忙抱着他跑到这儿来,希望让他睡得舒服点,看他的身体能不能好些。
没想到,他方放下怀中的可人儿,即听见可人儿无意识地呓语着,双颊更不知是因为发烧或睡得香甜而微微泛红;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他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儿,竟从他略微苍白但形状姣好的唇间,流出口水外加鼾声如雷动。
是啊,流口水外加打鼾,这个家伙流了他一身口水,现在还吵得他无法入睡,真是个怪人!
除了眼前的小人儿外,他再也想不出有谁会在那种情况下睡着;真不知道他是脑子没长好,还是他太习惯此种剑拔弩张的场面,所以没什么感觉。
唉!算了,为了一个睡着的人跑得飞快,又要防官兵追捕,还要顾着他不使他受到半点伤害,他也真是不值得。
苏想伊摇着头,再也受不了床上人儿的鼾声,也不管会不会吵醒他,硬是捏住他秀气的鼻子,让他只能张开嘴巴呼吸,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半晌后,将手放开的苏想伊确定可人儿没再出声,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他除了幼年家贫,不得已跟娘与姐姐挤一张床睡时,有听过吵人的鼾声外,打从娘开了艳阳阁赚足了钱,他不用再和姐姐们挤在一间屋里之后,他便再也没听过这种可怕的声音。
在他听来,鼾声比雨天里的打雷声更难听。
雷鸣前还有青白带紫的绚丽闪电,而鼾声除了扰人烦吵外,便一无是处。吵得他几欲发狂,又不能把发出鼾声者给宰了,真是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想到他才一陷入沉思,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可人儿再度闭上樱唇,又发出可怕的声响来。
「天老爷啊!」苏想伊尖叫道,过大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依然吵不醒「邱颖真」,这美丽的人儿,此时在他眼中比厉鬼还骇人。「这家伙哪来这么多鼾可以打,给我停止!」
苏想伊续叫道,再度伸手捏住「邱颖真」的鼻子,却也只让鼾声停了瞬息,他一放手,鼾声又跟着响起;他又怕捏得太久会闷死「邱颖真」,毕竟右丞相之子,可不是他赔得起的。
真是要命,他若没有跟苏想云打赌,何须受鼾声之苦;以这情况看来,别说让「邱颖真」跟处子发生关系,他能不能安好地看见明晨的日光都有问题。
究竟他还要受苦到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个处子,让「邱颖真」和她发生关系啊?
呃……处子!
眼前不正好有个处子吗?
他自己就是处子啊!他怎么给忘了,他们打赌时唯说是处子,又没有规定是男或女;只要他跟「邱颖真」发生关系,不就算赢了赌局?呵呵,他怎么没早点想到。
「嘿嘿嘿……」
思及此,苏想伊忽然对着床上的人儿笑了起来,表情狰狞,惹得穆祯瑞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翻过身子往床里缩。
不过向来懒散的穆祯瑞,此时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也只是醒了半分,将身体翻到床内,远离苏想伊后又低喃了声,重新陷入深深的沉睡中。
反正「邱颖真」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故苏想伊没怎么理会他的翻动,依然细想着该从何处下手。他这个处子除了知道要将衣服脱光光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嗯,回想一下,以前的娘和现在的苏想云都是怎么做的。
首先,她们都会先打扮一番,洗个香喷喷的澡,再擦些胭脂花粉。现在没胭脂花粉,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涂抹,这项先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