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那瞧见两抹鬼祟的小身影,他猛地咆哮出声--
「妳们两个给我滚进来!」
「碰」!窗外传来碰撞声,在他吼声方落时,两抹小身影不敢稍有迟疑,跌跌撞撞地迅速来到他面前,两双大眼畏惧地偷瞧着他,小小身子止不住地抖颤。
「大哥……」
胆子较大的唐铃,小声地开口。一双小手还拉着身旁的妹妹,两人身子皆忍不住发颤,大哥此时的模样好可怕。
「这是怎么一回事!妳们对她做了什么?」
黑眸冷冽地直视着两人。他必须紧握着拳头,才能克制自己不要对两人动手。
「我……我们……是想,帮大哥出口气,所以才……我们没对她怎么样的,只是下了点迷药而已。」
唐铃从没见过大哥这模样,就连他甫回来时得知娘亲为他办了红妆宴,也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吓得她眼泪直流,最后更是哽咽得说完话。
「是……呀!我们没有伤她,只……只是对她下了迷药而已。」
唐燕连忙在一旁保证,胆子较小的她,早吓哭了,躲在唐铃身后。
唐鹰见两人哭哭啼啼的模样,气也消了一大半。虽然他不是个好大哥,可心底却很明白,这两个妹妹对他向来敬畏,平时更是喜欢在他身边打转。
「妳们走吧,下次不准再做出这种事来。」叹了口气,抚额无奈地道。好在她并没有任何损伤,否则这两个丫头,他绝不让她们好过。
两个姊妹彷若得到特赦,一溜烟地迅速跑走,不敢再多停留一刻,可以预见有好一阵子,这两人都不敢再踏入浪涛居来了。
就在他旋身之际,黑眸对上一双含着兴味的凤眸,颀长的身子微楞,唇角含讽,跨步走向床榻。
「醒了?想不到明月山庄的防守,也不过尔尔,竟能让两位丫头来去自如,还绑架了妳这位大小姐,妳的新护卫……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是讥诮的言语,在走近床榻看清她后,瞬间转化成吼声。
方才,他处于乍见她的震惊中,并未察觉她的不对劲,可这会他一细看,竟发觉她脸色的苍白,更甚于半个月前;而且她整个人似乎是瘦了一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上官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当了她两年的护卫,应该明白她所住的「云霞轩」,一向少有人踏入,她也不爱有人在一旁伺候,再加上她身子未愈,当然很容易让敌人有机可乘。
她依稀记得,才喝完药汁,就闻到一股异味,以她目前的身子,当然是无力多做抵抗,没一会儿就昏了过去。她还是被他的吼声给惊醒的呢。也才知道她竟被他的两个妹妹给带到唐门来了。
她一向是有仇必报的,这笔帐,等她身子痊愈,念在那两人是他的妹妹,她会记得手下留情的。
「上官痕是没有好好照顾妳吗?为什么妳的气色那么差?」
冷峻的脸孔布满忿怒,挺拔的身子毫不避讳,落座在她身旁,大掌更是不舍地轻抚她瘦削苍白的双颊。
明月山庄的人,到底是如何照顾她的?整个人瘦了一圈的她,荏弱得彷若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似的。
隐忍已久的情感,在见着她,如决堤般的洪水,让他无法再克制心底翻腾的渴望了。
铁臂一勾,将纤弱的她搂入怀中,大掌在触及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时,黑眸更显阴沉,将脸孔深埋进她颈间,吸了口专属于她的幽香,这半个月以来躁动不安的心,似乎是平复了许多。
上官蓉浑身一震,娇躯僵硬地任他抱个满怀。在他亲昵地将脸孔埋入她颈间时,只觉得心底涌起一股异样的骚动,苍白的俏脸染上薄晕……
鼻问在触及熟悉得能令她安定的味道时,身子不由得放软,螓首枕在他胸膛上。
久违了,这副健硕的胸膛……如果她对自己诚实一点的话,便会承认自己有多想念他。
想念他的死脾气,和那张爱和她斗气的嘴,还有此刻所依靠的这副胸膛,他身上有股能令她感到放松心安的味道,那是唯有他才有的。
「妳还没回答我,上官痕为何没有好好地照顾,妳这个唯一的妹妹?」
怀里搂抱着想念的人儿,虽然令他感觉十分美好,可该问的他一件也不会漏掉。
「别乱说话,大哥对我极好。」
她每天除了得定时喝些调理身体的补药之外,还得加上大嫂三不五时派人送来的人参茶、燕窝等,她看了都反胃了。
「那为什么妳会不胖反瘦?而且妳的气色极差。还有妳的新护卫呢?总不会妳这个主子被抓了,身为护卫的却不知情吧?」
他连珠炮似轰她,执意弄清心底的疑问,还有最令他介意的问题。
背对着他的上官蓉,露出一抹苦笑。怎么两人分开后,这人竟变得这么多话?
以前的他,可没这么多话,而且对她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为什么不说话?」
对她的沉默,不悦地双臂收紧了几分,在听到她的轻呼声后,这才饶过她。
「我忙着调养身体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再去挑个护卫?况且有了你这个前车之鉴,我当然得多花点时间,找个懂得顺从主子的护卫才行。」
小手轻搥他硬如石的胸膛。这人真不懂怜香惜玉,力道那么大是想勒死她吗?
唐鹰冷哼,对她的嘲讽懒得理会。
「还有一个问题,妳没回答。」
「我没胃口吃总行了吧?」
上官蓉恼羞成怒地低吼。知道她这么一说,他必会明白个中的原因,因为没胃口,所以再多的山珍海味及上好的良药,她都吃不了多少,自然是气色好不到哪里,人也就跟着瘦下去。
紧搂住她的双臂微僵,唐鹰脸上掠过一抹狂喜。没错,他明白她陡然失控的吼声所代表着什么,只因她清楚,而他也十分明了,会令她没胃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失眠。
在当她两年护卫中,他十分清楚她有这个毛病。
还记得在刚当她的护卫不久,有一晚经过她房前,发觉已三更了,她竟还未入睡,而她也在同时,发现了他。不畏世俗礼教的她,以令他厌恶的主子身分,将他叫了进去,美其名是想增进主仆间的认识了解,而事实上是她想找个人闲聊,虽然话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他从头到尾都冷着脸,并未搭理她,直到她有了睡意,这才叫他走。
从那次之后,竟成了每晚的习惯。而当她以主子的身分压他时,他虽然气恨却也只能听从,他也曾怀疑过,为何她会有这样异样的行为?
直到有一次,上官痕无意间发现了这件事,当场严厉地斥责两人不合乎于礼教的行为,而他的房间也由她的「云霞轩」调离。他当然是乐于摆脱她远远的,可之后的几天,上官蓉整个人逐渐消瘦,胃口也变差了,还曾体力不支地昏倒过。
身为她大哥的上官痕自是无法再漠视。也就从她昏倒那次起,他的房间又被移回云霞轩。上官痕找上他,与他深谈一番,他才明白,原来上官蓉自从目睹双亲在她眼前落崖后,就每每在半夜中惊醒,到后来竟演变成难以入眠的情况,而这情况直到他的出现才又改善。
乍闻此事时,他心中竟莫名地泛起一丝异样,也总算是解开了他之前的疑问;之后的每一晚,他便不需她找人,准时地出现在她房里。
如今,他已不是她的护卫了,两人分开的半个月里,她依然末克服这失眠的毛病,而这只说明了一件事--看来这辈子她是注定离不开他了。
「只要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克服这个毛病的,别忘了我也是个大夫。」
上官蓉逞强地说。不想让他以为,她上官蓉没有他不行。
「我不会给妳这个机会的。」
俊脸从她颈项间移开,黑眸深邃地直视着她不驯的凤眸,将她的娇躯推入被褥间,拉起一旁的锦被;替她盖上的同时,人也跟着躺在她身旁。
「你这是做什么?」
秀眉微挑,凝视着躺在身旁的男人,凤眸里无一丝惧意,只有不解。毕竟她并非一般的女子,而两人从以前就不像是一般的主仆。
「陪妳睡觉。妳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黑眸底有抹难得的温柔,大掌轻抚她瘦削的双颊,剑眉不由得紧拧。
上官蓉深深地注视着他许久,朱唇微扬,主动将螓首埋入他怀里,闭上双目,不到片刻即沉沉入睡。
唐鹰细细地凝视着怀里娇美的睡颜,双臂将她的娇躯紧紧搂住,不留一丝空隙。
一贯冷峻的脸孔扬起一抹笑意,久久不褪。
没错,他不会给她机会改掉有他在身旁她才能入睡的习惯:相反地,他还要她如中了毒瘾般,愈陷愈深,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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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影明显地感受到主子的心情这几天变得好转,一扫半个月来的阴沉躁郁。而这些改变,全都归功于那个在少主房内已睡了三天,至今尚未清醒的上官蓉。
瞧少主这会练字,唇角上都还挂着一抹淡笑,这可是不曾有过的情形。
「我娘那有何动静?」
将最后一笔完美勾勒好,再满意地审视摊在案桌上墨渍末干的字体,唐鹰随口问道。
「夫人到目前为止,已邀请了十二个门派,他们皆有派人前来参加,看来一个月后的红妆宴,夫人似乎是势在必行。」
飞影忧心地看着不为所动的主子,不知到时他会如何应付。
「二叔什么时候回来?」
唐鹰神情未变,令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反倒问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快了。以二爷爱凑热闹的性子,无论如何他一定会赶回来。」
「你马上跑一趟灶房,叫厨娘弄几道清淡好入口的饭菜送来。」
她已睡了三天,滴水未进,待会若她还未清醒,也得将她叫醒吃些东西才行。还得记得交代下人煮些调理滋补身体的药。
她身上的毒虽解了,可五脏六腑已有损伤,若不好好调理,只怕日后她都得拖着这孱弱的身子;原以为送她回明月山庄,她会得到妥善的照顾,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好转,反倒更为苍白瘦削。
既然如此,那么调养她身体的事,就交给他了。
他要她在两个月后恢复往日的健康,他讨厌再见到她苍白虚弱的模样。
他做事向来是有目的,即使是对她也一样,到时他要她拿自己来偿还这笔债。
飞影衔命,还未推开书房门,已有人快他一步由外推开门来。
来人正是唐夫人,飞影见着她,恭敬地喊了声,便急忙退开,只能在心底祈求主子的好运。
唐鹰瞥了眼自己的亲娘,黑眸略沉,语气不善地问:
「有什么事吗?」
「难道……咳……我没事就不能来吗?」
唐夫人原本来时储备好的气势,在被儿子冰冷的眼光注视下,差点就退缩了,直到想起来这的目的,又重新打起精神来。好歹她也是他娘,总得适时拿出为娘的威严吧?
「方才大厅来了一些人,他们自称是明月山庄的人,送来大批珍贵药材,有千年人参、灵芝、何首乌等,说是要给他们大小姐补身用的,还请你务必好好照顾她。我问了你两个妹妹,才知道她们绑架了上官蓉,她现在人呢?」
发生了这等大事,她竟一点也不知情,这两个丫头也恁是大胆。
「在我房里。」
看来上官痕已查到人在他这了,他还在奇怪,明月山庄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上官痕倒是挺信任他的嘛,就这样将人交给他照顾了。
「什么!你是说上官蓉在你房里已有三天了?」
唐夫人惊呼出声。她在乎的并不是上官蓉的名节,而是他的态度,眼前这人真是她向来厌恶女色的儿子吗?还是他只对一人特别?双眼里掠过一抹惊喜,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好好地盘问飞影了。
或许她抱孙并非全然无望了。
「没错。」
唐鹰冷哼。自是明白,他娘亲的脸上的欣喜由何而来,却不愿多做解释。
「我去见见她。」
她可是对上官蓉好奇得很。两年前,她心绞痛的旧疾复发,看遍四川境内所有大夫,全都束手无策,当时儿子为了救她,走了一趟江湖上素有侠医之称的明月山庄,请求相救,没想到却害了儿子失去两年的自由,由堂堂一个唐门少主,贬为人家的护卫。
而上官蓉不愧是神医的传人,在替她治疗后,离去前留下一帖药方,她一直服至今日,心绞痛的毛病都未曾复发;由于她当时陷入昏迷,并未见过上官蓉,直到今日始终好奇这位姑娘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卓绝的医术。这样的女子究竟生的是何模样?今日她总算是有机会可以一窥她的容颜了。
「不行!」
唐鹰出声不及,唐夫人已快一步离开书房,他急忙起身,尾随于后。
第七章
唐夫人双眼发直,眉开眼笑地盯视着躺在儿子床榻上熟睡的女子。
眼前这位明艳绝伦又纤细的女子,想必就是上官蓉了。
没想到她竟长得这么美,那些来参加红妆宴的女子,容貌没一个比得过她;更重要的是她竟能躺在儿子的床上,光是这点,就可以令她高兴得乎舞足蹈了。
「别吵她,有话到外面去说。」
唐鹰瞄了眼床上的人儿,拉着自己娘亲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怎么这上官姑娘脸色这么苍白,你该不会对人家做了什么吧?」
唐夫人讶异地发觉床上人的异样,反倒拉住儿子的手,不肯离开。
「她是中了索命三绝才会变成这样的。」
唐鹰冷峻的脸孔一沉,一想到此事,他就后悔不该饶了喜儿一命。
「什么!你对她下毒?」那毒不是早就禁用了吗?
唐夫人因过于惊讶而拔高声音,早忘了儿子的警告。
「不是我,是二叔所收的徒弟喜儿。」
唐鹰皱眉忍耐着。眼角余光在瞥见床上的人,似乎被吵醒了,连忙奔上前。
「喜儿……那丫头我见过,看来挺乖巧的呀,怎会……」
唐夫人话说到一半,就见儿子消失在他面前,转身一瞧,这才明白原因,也跟着凑上前去。
「妳睡了三天了,有没有觉得精神好一点?」
唐鹰将上官蓉小心地扶起,揽入怀里,黑眸深深地凝视她方睡醒佣懒娇憨的模样,大掌轻柔地将她脸旁的发丝,顺到耳后。
而这一切,可让在一旁的唐夫人看得瞠目结舌。
上官蓉仍不甚清醒,偎在他胸膛,朱唇微张,打了个呵欠,双手揉揉犹带困意的凤眸,这才清醒了几分。
黑眸温柔地注视着她刚睡醒可爱的动作,唇角噙着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