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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灰姑娘 page 5 作者:季幽人

  “我凭什么得听你的?”阿敏恨极了他命令她做任何她讨厌的事,就算她曾不小心受了他的一点小恩小惠,也只不过是没被他送进警局而已!她不满自己得受他摆布。

  “就凭你是我的女奴!我的下属,我的……”他止住了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心惊著自己的举止和不愿接受她不在他视线范围的事实……他迷惘了。

  “就算我真的卖给你,奴仆最少也还有行动自由;可惜的是,我不是你的女奴。”阿敏抬起下巴,不屑地看著他。

  “你最好趁我心情正好时消失在我眼前,否则难保我不会在你身上或心理上留下难以抹灭的创伤。”他回了她一眼,愉快的投下一颗炸弹。

  他又来了,那该死的邪恶眼神,深沉、慑人魂魄又耐人寻味……阿敏真想望穿那内心深处,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你这地方那么小……”她看了看四周已经够大的空间,言不由衷的说著。

  袁至磊闲言颇觉好笑,第一次听到有人嫌他的办公室小?

  任何人只要一进办公室门就可瞧见他的办公桌,桌旁的另一边格间里有电脑、影印机、传真机、制图桌……一应俱全,办公桌旁有一整排柜子,占满书柜的是她看不懂的商业百科大全,落地窗旁摆了一盆观叶植物,左方是一套原木色的沙发,专用来接待客户;整个办公室色调调和优美地呈现在她的面前,朴素但不失高贵。

  她显然遗忘了办公桌旁的一扇门,见他开启了那扇门,她赫然发现里头还有一间工作室,只不过小了点,看来应该是专门接待“特别”的客户吧,唉,真是一个标准的“工作狂”!

  “真劳您费神了。”她无话可驳,只好自认倒楣的垂首出去。

  在外面的女同事们纷纷抛给她一个个同情的眼光,碍于马少瑀坐镇在旁,她们不便起身安慰,只好用心意代替行动。

  她也明白她们的苦处,给了她们一个释怀的微笑;那微笑满负无奈、心酸、悲愤……其实她也没什么细软好收拾的,只提了一个垃圾桶走进他的办公室。

  袁至磊皱眉看著她,疑惑地问:“为什么拿垃圾桶进来?这里不缺呀!”

  “我连大吐苦水的权利都没有吗?”阿敏委屈地说。

  “那我装个行动马桶给你,恐怕那垃圾桶容不下。”

  “不必了,我不想欠你太多;再说我喜欢垃圾桶的热情,不喜欢马桶的冰冷。”她意有所指。

  为了健康快乐的明天,她真想把袁至磊捶一捶压扁后,丢进可燃物垃圾桶里,除之而后快。

  *   *   *

  时钟指著六点半,只见著同事都走光的空旷办公室更显得比平常大许多。阿敏坐在袁至磊的办公室外一张办公椅往下看,万灯闪烁,视野辽阔。车子和熙来攘往的人群让台北的交通状况惨不忍睹。一名在车阵中动弹不得的驾驶破口大骂,虽然人小得像蚂蚁,但她的眼力可不是盖的,要不然怎么能在那陋巷中混呢?

  想著想著,她又想到那帮兄弟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是饿著肚子抢饭吃?还是也跟她一样在想她呢?她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人天生不平等?为什么有贫富的差距?为什么任由富有的人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而他们贫穷的人就得低声下气、委曲求全?难道这真是他们所必须忍受、接受的事实?那么有钱人可也得受点波折才行。太顺遂的人生,让他们不懂得珍惜,唯有让他们受点磨难,他们才懂得什么是知福、惜福,而不是一昧的享受奢靡,让他们领悟浮华不实的美梦终将幻灭,唯有实实在在的走过人生!才不至招来恶梦一场。

  突地,脸颊的一阵冰凉,让她如梦初醒。

  “咦!你还没走?”阿敏纳闷著,人不是都走光了,只留下她和那只猩猩吗?

  她想到此就满肚子光火,该下班竟不让她下班,还得陪那只猩猩加夜班,她又不是公司的重要干部,该做的她早在上班时间打理好了,犯不著陪他干耗在这,还说什么“人心险恶,你一走出去我就得报失踪人口,你失踪了大不了登报作废,但那有损我的名声,所以你还是等我下班较妥当些。”哼,没良心的东西,只会把一切罪责归咎在她的身上。

  她接过马少瑀递来的饮料,仰头猛灌。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等著小磊唱催眠曲给你听啊?”

  “我可无福消受听他的催眠曲,他不让我做噩梦,我就感激得流鼻水了。催眠曲?吓走蟑螂、老鼠还好,我不敢领教。”她像叙述一只怪物般的说著,不时还加入音效,听了让人感同身受,为她掬一把同情热泪。

  马少瑀看著她如小孩子般天真无邪,不禁怀疑她会是个贼女?还是她有障眼法、伪装术,竟能隐藏得不露出马脚。

  “对这工作还习惯吧?看得出你不是情愿来应征这分工作的。┘他打探著。

  “习惯?我是习惯被地欺压,如果不是怀著欠债的补偿心理,今天我就不会低声下气受他操控了,只怪我没事去抢什么凯子。”她埋怨道。

  “我有这个荣幸听你和小磊认识的经过吗?”马少瑀半嘲半真的说。

  “唉!”阿敏叹了口气,接著说:“在很久以前,有个美丽聪慧的小乞儿,她的名字叫阿敏,从小无父无母,被一个拾破烂的阿婆抚养长大,但她心地善良、体贴温顺、大方可人、坚忍……”

  “讲重点。”他不耐烦的插嘴道。

  “有耐心点嘛,现在是严肃时刻。”

  “她为了爱心,奋而解救一群饥饿的小乞丐,她是多么伟大、多么有志气、多么具有侠义心肠,不得已她只好出此下策,抢了路人A君的钱包,从此她的一生凄惨命运就此展开。如果你有兴趣,请先缴补习费,我保证把你塑造成第一神偷!名额有限,请即早报名,逾期恕不办理。”她真是忝不知耻,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踩在谁的地盘上。

  “那路人A君不会正好是小磊吧?”马少瑀淡淡的开了口。

  “正好不小心是他。”她不禁又要抱怨自己真是煞星当头、霉星高照。

  马少瑀果真是开了眼界,他一生平平顺顺,无大风大浪的活在幸福里,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心酸故事,真是令人可歌可泣、泪流满腮啊!

  袁至磊在办公室内,将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整理齐全后,才把室内电灯关掉,锁上门走了出去,刚好看到小马和阿敏在抬杠。

  第四章

  一大早起床。精神没养足,阿敏便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全身像是千万极磁场般紧黏住那柔软的床,任袁至磊怎么拔也拔不起来,最后看他气得快哭出来,才怜悯他的从床上爬起来。

  这一路上跌跌撞撞,阿敏他不知道自己是走在地上,还是飘在云端,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从进了公司大门到走进电梯,仿佛有几百只眼睛打量著她,又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她早已习惯那些爱情白痴的目光随著袁至磊打转;但今天就是不一样,那种眼光像在讨论一件货品的销售量和其最低成本,她听到有人哀悼、有人叹气、有人不服……太奇怪了。

  到了十楼,原本热络的气氛,随著「台风眼”经过而一扫而空。不消说,那“台风眼”一定是永远一号表情,摆著老K臭脸的袁至磊。

  阿敏在走到总经理室的半路上就被一个女同事所拦阻。

  “阿敏,那件事是真的吗?”那女同事紧张地问。

  “什么东西是真是假?”阿敏迷惑地看著她。

  “就是你和袁总的关系非比寻常啊!你是真不知,通是假不知?这几年来我们袁总可是不近女色、不谈应酬、不做私人关系,纯粹为公司在卖命啊!不然“圣人”这个雅号如何而来的?他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一个女孩子来上班,甚至走后门提拔新人也是空前未有,你的出现真是奇迹!现在全公司整栋楼的人都在谈论你哪!这新闻炙手可热,冷了好几年的新闻又重新被挖掘起。你可得小心袁总的老相好,她可是只醋醰子,见不得别的女人觊觎袁总,最近她才别从美国考察回来,年轻、漂亮又有本钱。人家我们袁总可是‘本年度最有价值黄金单身汉’排行榜冠军,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便是马秘书,别瞧他平常风趣幽默,当年与袁总联手打下“袁氏”江山,颇受袁董的赏识,他们两人的排名可是并驾齐驱哪!阿敏,咱们这一楼最近可真是热闹啊!怎样?谈谈你和袁总间的‘暗潮’吧!”说一长串话后,那女同事终于得以喘口气。

  阿敏瞄了她一眼,原来最近那张炒新闻的名嘴就是她。

  “上班时间不做私人谈话。”她不想被同事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话柄,更不喜欢牵扯上袁至磊。他和她连边儿都沾不上,甭说是朋友了,连做敌人她都嫌他“肉脚”;反正他俩的关系是处在极微妙的平衡里。

  “阿敏……”从袁至磊办公室传来一声为天地拉鬼神的惨叫。

  她得意的朝门口望了望,准备清清喉咙大笑一番。

  走进办公室,她猛地住脚;只见衰至磊双臂环胸,站在办公桌前冷冷盯著她瞧,那表情可是一页的空白。老实说,她最讨厌这种人,长了一张死板板的脸,天生就是用来吓人的。不过,她就是不怕他,才敢骑到他头上;此刻,他的脸上带著严肃的表情,漠然的看著她。眼底有几分怒火、几分不耐。

  袁至磊一个箭步闪至她面前,这情形真是巨人与侏儒的强烈对比,令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

  “干么一大早就摆个死人脸?椅子坏掉找人来修啊!做什么这样看人?”阿敏心虚地对著他的领带说话。

  袁至磊一点反应都没有,只用一双大眼直楞楞的盯著她看。

  好半晌他才平静的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椅子坏了?”

  “我……我……”阿敏暗叫:我真是白痴啊!

  “好嘛!好嘛!我承认我错了,我不小心把你的皮椅弄断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这是她有史以来首次向人如此低声下气,她努力地摆出最僵硬的卑微笑容,心底却暗骂他的祖宗十八代。

  “你对我相当不满?”衰至磊有股失落感,说不上来的莫名其妙。

  “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阿敏问出了两人的疑惑。

  袁至磊心里无奈地叹息: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愿。

  这不合逻辑的心里是怎么来的?他自己仍摸不透。他固执地要留下这丫头,甚至打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便有种微妙的感觉从心底泛起,至于是何种微妙的感觉,至今他仍一头雾水,只是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要拥有她,这是他二十几年来,头一次有这种感觅。

  “等你刑期服满,自然就会……”

  “就会?”她睁大眼睛等著下文。

  “就会让你吃不完兜著走!现在是上班时间,回位子给我坐好。”他不愿正面答覆,也就是说,他选择逃避。

  袁至磊紧抿著嘴,皱著眉,自己动手修理椅子。

  阿敏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浮上一抹不舍。那是心虚和抱歉,她解释著;至于为什么没有整人的快感,她也说不上来,反正他就是活该,谁教他没事老爱欺负她,她又不是生来给他当出气包的,他自作自受。

  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他来不及说“请进”,那人就自动进门来。

  “小磊,不好啦!”马少瑀气喘呼呼的跑进来,额头上还冒著汗。

  “什么事这么紧急?瞧你喘得像只哈巴狗。”袁至磊又把目光调回椅子上。

  “没时间开玩笑了,那个‘麻薯’要回来了!”马少瑀像被鬼上身,没头没脑的说著。

  他当马少瑀发生什么事,原来只是芝麻绿豆点大的小事。

  “你还真沉得住气啊,那骚婆娘回来,你就没安静的日子好混了,那……”他本还想大张其词,只见袁至磊的头往隔间偏了一下,示意他住嘴。

  “啧!”他啐道︰“什么时候你上班须要人作陪啊?等会儿也帮我叫一个。”马少瑀调侃他之余,忘了先前的急躁。

  “嗨!早啊。丫头,今天天气特别晴朗!”马少瑀转头对著阿敏摆出阳光般的笑脸。

  “老娘今天心情欠佳,别惹我!”她正听的入神,哪知被那男人阻止了。

  “就没听你哪天心情好过,要生气也轮不到你,做你的事,小孩子别插嘴。”袁至磊厉声道。说著说著,便把门给关上,继而对著马少瑀说︰“她真的要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袁至磊眉头纠结在一起,冷硬的脸庞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刚刚才接到的消息,她搭昨晚的飞机回台湾;换言之,今天地会过来提出考核报告,也就是她迫不及待的要回到你身边。”马少瑀面色凝重的说。

  “会议安排在下午三点十分,你去接洽一下,尽量别让她太早过来,我不想遭人非议。”袁至磊用著贯有的公式化口吻说。

  “那妞儿?”马少瑀朝他暧昧一笑。

  “别多嘴!”袁至磊捶了他一下。

  “哪还轮得到我多嘴,她自然有获得情报的方法。现在外面的情形是人心惶惶,像世界末日到来一样,老哥,自重啊!”马少瑀语重心长的又摇头又叹气。

  等马少瑀离开后。袁至磊一手打开了门,只见一个小肉球重心不稳迎面扑上前来,他一把接住,省得他等一下还得帮她叫救护车。

  阿敏把耳朵贴在门口,听得正仔细时,突然声音消失,接著便是没了个依靠,一个踉跄地倒在他的怀里。

  “你想摔死我啊?”她蹙了蹙眉,推开他的扶持。

  岂料,袁至磊却不费吹灰之力一把接住她,紧紧地钳制住她,下巴顶著她的头,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另一手绕肩环住,连一点呼吸的空间都不留给她。

  阿敏又踢又打,直想离开他的环抱,不让嫣红占据她忿怒的脸颊。谁知对方高头大马,一时之间要脱逃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搞不好这一拉一扯……后果是很难想像的,她可不希望下半辈子活在“植物人”的阴影中。

  她努力的仰起小脸,怒瞪他。她非常努力地瞪著他,不愿调开焦点,以免遭他耻笑,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活像要将他生吞活剥般。

  袁至磊却闲闲地抚著早上细心为她编的麻花辫,那辫子又黑又亮,滑顺的令人爱不释手。

  他享受著这温馨的拥抱。在这二十几年中,还没有哪个人能让他这般牵肠挂肚,为她所做的一切,全是出于他的直觉,至于为何如此,他只能这样对自己说……人生一大脱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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