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佑倩以食指抵住他的嘴,摇头说:“啊!不要说这些肉麻的话。我是你姐,本来就该关心自己的弟弟的。”
冷佑仁感动得抱住自己的姐姐。他们两人的身高差了足足有二十公分,但冷佑仁却觉得怀中的姐姐一如巨人般的可靠稳固。
“谢谢你。”
冷佑倩不赏脸的噗了一声。“谁叫你是我弟,我不罩你谁罩你?”但她的声音却蓦地转柔:“不过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他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我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她的眼中闪着淡淡的泪光,紧握住他的手,既像是伤心却又似欣慰的说:“这次,你可要好好把握。一定要幸福喔。”
恋爱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不,或许该说恋爱可以激发出潜藏在一个人心中的温柔本性。
薛祁纬确实地感受到了恋爱的威力。现在的他恨不得能将冷佑仁捧在手心上,恨不得将他锁在身边,想时时刻刻保护着他。基于私心,薛祁纬硬是说服冷佑仁到自己公司上班,这样他才可以尽可能的保护他。
这种心情,他过去不曾体会过,就连和筱婷在一起时也没有。仔细想来,和筱婷之间的爱只能说是年少时的激情,离真正的爱还有一段距离。
他明白自己已经深陷情网,对佑仁的爱意日渐加深,深到连他自己都惊讶。原来,他可以无限度的爱上一个人。
他不再为工作牺牲假日,每到假日他一定会陪在佑仁身边。就算两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一起看书,也都是最高的幸福。喝着佑仁泡的茶,静静的享受只属于两人的时间,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可以彼此沟通。这样的爱情,或许没有撼动人心的激情,却一如河流般深厚。
他很少下厨,手艺也烂得可以,但他却因为不想老让佑仁一个人负担所有的家事,所以认真地翻起食谱开始学习作菜。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宠爱的心情。到现在,薛祁纬才开始懂得什么是爱。
沉浸在幸福中的他,哪里看得见在身后聚集的乌云。一件险恶的阴谋在他不知晓时,正慢慢的酝酿成型。
事情的导火线是发生在公司差远赴大陆两个星期为新企划案接洽,公司可说是群龙无首之际。
“佑仁,你也该休息一下了吧?”一个女同事拍拍他的肩膀。
眨了眨发涩的双眼,冷佑仁停下正打着键盘的手:“也对,我眼睛都酸了。”
她替他端来一杯茶,两人边喝茶边开始闲聊。渐渐的,聚在身边的人愈来愈多,变成了一个小社交中心。
在辞去上一个工作之后,冷佑仁其实并不急着重新投入职场中。他想先休息一下,再好好的确定自己的方向。但薛祁纬却硬是半哄中推地将他拉进自家公司就职。薛祁纬一再的告诉他,他们公司现在正缺人手,从外面招人相当麻烦,所以最好能找自己信得过的朋友。言下之意就是“不必再废话了,要你来就来。”
不过冷佑仁现在倒是挺感谢薛祁纬的鸡婆的。现在的工作环境比以前好多了,同事之间相处得挺融洽,新工作也比过去有挑战性,渐渐地激发起他过去不曾有过的斗志。
这样的生活,太幸福了一点,让他不时害怕前方藏有看不见的乌云。而这一切,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今天中午我出去吃饭的时候,一个男的一直追着我问一大堆奇怪的问题。他问我是不是富永的员工,还问我对薛老大有什么看法。”由于公司中多半是年轻人,辈份问题就显得比较不重要,所以员工常在私底下戏称薛祁纬为“薛老大”。
“你也是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碰到那神经病呢。”另一个插进来说。“他跟我说他是记者,要我把对薛老大的不满全部告诉他。”
“听起来不太对劲。”就在众人搞不清到底为什么有记者会出没在公司附近,还硬是要他们说薛祁纬的坏话时,一阵喧闹的吵杂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冷佑仁跟着走到了门前,却发现一个女人正扯开了嗓门和门口的接待小姐对骂。“我要见你们的总裁!听见了没有?”
接待小姐被她的气势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诺诺的回答:“他是真的出差去了,要到下个星期才会回来。”
“少骗我了!他在里面对吧?”说完女人就想闯进公司里面。
“天啊,又来了。”冷佑仁听见身旁的人这么低语着。
“发生什么事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开始在身体中蔓延。他总觉得似乎曾在哪里听过女人的声音,但他却下意识地不愿想起。
“啊,你才刚来,不知道这件事。”另一个男同事热心的告诉他。“像这样的事已经发生好几次了。这女的好像是薛老大的前任女友,两人不知怎么的分手了,她不甘心,就三番两头的跑到公司里来闹。”
冷佑仁与薛祁纬的关系在公司中是没有人知道的。他们两人都不是能玩爱情游戏的类型,没有必要刻意公开彼此的关系好宣告专属权。
再说,他们也都明白彼此的关系相当微妙,对某些人来说,可能不痛不痒,但对其他人却很可能如地雷般的可怕。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冷佑仁主动要求薛祁纬不要公开他们是恋人的这件事。
冷佑仁透过人墙中的缝隙,见到了这场闹剧的女主角———是她!没错,就是她!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心中最真实的恐惧已然成真,冷佑仁突然觉得胃痛如绞。
许筱婷也看见他了。她排开人群,态度娇纵地朝他走来。她上下打量着他,尖锐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只想赶快逃脱。明明知道她不可能知道他与薛祁纬的关系,但现不肯却觉得许筱婷的目光凶悍得一如被人抢了丈夫的妻子,而他,就是那第三者。
“祁纬在哪里?”她充满怒气的开口逼问。
一个同事跳到他面前,看样子是想替他挡下筱婷的敌意。但冷佑仁却拉着他的肩头,将他推到身后去。这是他必须面对的,他绝不该在此退缩。“他出差了。”
“少骗我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主意吧?自从那天我们一起吃饭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你是不是借机挑拨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你怂恿他离开我?”
冷佑仁静静的摇头。
“不要骗我!”她突然向前冲,抓住了他的衣领。“我知道的!都是你的错!要不然他那么爱我,不可能会不要我的!我从以前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你总是用一种阴沉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恨不得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似的!”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脸,突然一道精光自她的眼中射出。“我知道了!我懂了!难怪他会不要我!”
她蓦地松开手,诡异且另有深意的笑了:“很好,就算他不要我,我也能让他求我回头!”
说完这话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愣在原地的冷佑仁,只是呆呆的思考着她话中不可测的危险,完全没发现到在身后悄悄响起的快门声。
冷佑仁战战兢兢的过了两个礼拜,但什么也没有发生。筱婷在那一日之后就不曾出现。在他边松了口气的同时,边感到更大的威胁。筱婷不该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那天她的话中就隐约有挑衅的意味。
该不会有他不知晓的阴谋正悄悄的在酝酿着吧?
她那天说她会让祁纬求着与她复合,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多个疑问,让他愈来愈难看清未来了。原本以为和祁纬两情相悦后,就不再会有纷扰,但这恐怕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想起过去薛祁纬对许筱婷的执着。如果许筱婷执意要祁纬回头,如果她尽全力的讨好祁纬,祁纬不会不动心的吧?
这是不是也代表说握在掌中的幸福会就此消失呢?
突然一阵钥匙声划破了寂静。冷佑仁愣了愣才想起今天是薛祁纬回国的日子。他原本想去接他的,但薛祁纬却坚持要他待在家中,说什么要他煮好饭等他回来。
这不可好了。他连祁纬回来的日子都忘了,更遑论做好饭等他了。他急忙站起身,想去开门,但薛祁纬早就自行开了门,走进客厅了。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男人紧拥他入怀。他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让熟悉的气味笼罩住他。
薛祁纬的手指轻柔的划过他的脸,在可感受到彼此吐息的距离问,静静地凝视着他。他闭上眼,任由他在唇间落下数个轻吻。“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他加重了拥抱的力道,想确认男人的存在。
男人的手却不规矩地开始在他的身体上乱摸:“你不会又变瘦了吧?”
“可能吧……”他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会瘦是当然的。
“真是的。今晚我一定要盯着你,一定要你吃够饭才行。”虽说是责备的话,但其中却包含了浓浓的关心。
“啊!”他不太好意思的说:“我忘了煮饭……对不起。”
薛祁纬不明就里的看着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冷佑仁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冷佑仁只好提醒他:“你说我不用去接机,只要做好饭在家等你就好了。”
听完冷佑仁的解释,薛祁纬竟大笑了起来:“哈哈!”
冷佑仁当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他一头雾水地等薛祁纬笑完跟他解释。
“佑仁,你好可爱。任何人听我那么说都会知道那只是个借口,要你待在家不要特地跑来接我的借口。只有你会把它当真。”薛祁纬边笑边说。
冷佑仁羞红了脸。他是真的听不出薛祁纬的弦外之音。
“佑仁好可爱。”近似童言童语的低喃中,包含了些微的情欲。“我好爱你。”
“祁纬……”他双眼迷离的看着薛祁纬,双唇慢慢地贴上他的唇,轻轻的擦过他柔软性感的薄唇。接着,一声叹息轻溢而出。他轻轻的抱住薛祁纬:“……我也好爱你……”
这样就够了。只要祁纬曾属于他,只要在人生的道路上他们两人曾携手同行,这样就够了,他已别无所求;就连方才的担忧也全消失不见。足够了……即使将来他们会分道扬镳,只要在这一刻祁纬是真切的爱着他的,这就够了。
“我也是。”薛祁纬轻抚着他的面颊,在他的额间落下几个细细的吻。“……我想今天就别煮饭了吧?我们待会儿叫外卖吃。”
“好是好…但我们可以出去吃啊。”
“不。我们不行……”薛祁纬略带薄茧的手指在他的唇瓣上掠过,接着敲开了他的唇,伸一了他的口中。冷佑仁顿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就着情人的指尖舔舐了起来。
暧昧登时笼罩了整个房间。在此时,冷佑仁除了情人闪着欲望的眼眸外,什么也看不见。
“富永总裁卷入三角恋情!”
“豪门怨!陈氏财团长媳与富永集团总裁的不伦恋情!”
“电子新贵始乱终弃!豪门贵妇的悲情故事!”
耸动的标题,配上几张不知何时偷拍下来的照片,构成了一篇篇虚实难辨的报导。
薛祁纬和张京远一脸沉重的瞪着一字排开在桌上的杂志。几乎国内所有的媒体都在这两天内刊登了他与许筱婷的绯闻,有一家专挎名人八卦的杂志社,甚至登出了他们两人前些时候约会的照片。
文中直指他风流成性,女性关系复杂,对许筱婷始乱终弃。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在媒体笔下都变成了活灵活现的事实。
原来这就是许筱婷所谓的报复,想借由媒体的力量逼他回头。薛祁纬不禁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就凭这点小手段也想逼他就范,想得真美。
“闹得可真大。”张京远说是这么说,但他的脸上却毫无焦急之色。这些绯闻对他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他顺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哇!这本还影射你曾逼许筱婷堕胎呢!”
“要是不捏造一些耸动的剧情,这些八卦杂志该怎么生存?”
“但他们确实很懂得该怎么煽动读者,让他们相信所有的内容都是真的。”张京远一本接一本的翻着。
这倒也是。现在所有的人八成都会认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女性公敌了吧?这一击虽不至于致命,却也能造成相当程度的中伤。
“现在我们该怎么消毒才好呢?”张京远放下杂志,方才的不羁登时转为严肃的职业表情。
“不理它。谣言最多两个月就会清失不见,现在马上急着澄清反而会增加误会。”薛祁纬从容的说。他不认为这股风潮会持续下去。当他们找到另一个更耸动的话题时,这件绯闻就该落幕了。
“那是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操纵的话。”张京远平静地阐述事实。“我不认为许筱婷会就此放弃,这搞不好只是她计划的开头。”
“……”薛祁纬陷入了深思之中。他怎么忘记了许筱婷有多么的工于心机,她不会是就此罢手的人,那不是她的作风。她会化为鬼魅,潜入敌人的呼吸中,不让对方痛不欲生不肯罢休。
“我看我们有个大麻烦了。”张京远转过身,望向窗外。在大楼的路口前是黑压压的一片,记者、采访转播车早已将大楼的出口堵死了。“我看我们今晚下班的时候得突围了。”
“……我倒想看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她想要阴的,他绝对奉陪。
“不过幸好佑仁最近两天没来上班。要不然就有得你好受的了。”话题一转,张京远谐谵的说。“真该感谢你的床上功夫。”
知道张京远在调侃他,薛祁纬并没有应声。跟他说过佑仁是因为感冒所以才待在家休息,他却偏偏不信,硬要往那方面想。
不过也还真得感谢最近的流行感冒,严重的可以让人在床上躺上一个礼拜,还可以让人头昏得连周遭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这样佑仁就没有机会看到这些不三不四的报导了。
他希望在佑仁被卷入这阵风波之前,就能将一切解决掉。佑仁和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他不一样,这些闲语流言很有可能会伤害到他。
“乐远,帮我连络一下。我要翻出所有许筱婷的过去,把她从头到尾剥下一层皮来。”他本来就不是随人宰割的类型。他或许可以不理睬这些负面新闻,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佑仁。
他优雅地撑起身,俯视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游戏才刚开始呢,我倒要看看是谁会对谁低头。”
急促的电铃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响彻。冷佑仁勉强爬下床,睡眼惺忪地走出卧房。
他才一下床,头就是一阵晕眩。真不知道连感冒病毒都能进化到这种地步,他从来没有重感冒到连身体都酸得快散开过。已经三天了,他仍旧能感到身体上的不适。就在他费力的走到玄关时,等在门外的人却又不耐烦地连按了好几下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