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燕飞卿安慰道,边将伊亚的身子往外推了推,只扶住他的手肘。“这只是假的。啊,李伯?”燕飞卿转身对著一位看来很和善的老人说话。
“伊亚,我跟你介绍,这位是李伯,是我们金剑堡的总管,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燕飞卿又对著李伯说:“李伯,他是伊亚,我们金剑门的贵客,不得怠慢,知道吗?”
“是的。”李伯好奇地打量伊亚,但见门主并不再多作介绍,只得转身发号施令。
“小喜,去把外面的行李拿进来,别慢吞吞地;小四,带伊少爷到梅院去,另外再吩咐厨房的人赶紧准备用膳,动作快。”
在催促下人动作的同时,李伯仍不时地将余光瞄向伊亚。在门主他们刚进门之时,他老早就躲在屏风后观看了。本来他还以为伊公子是门主带回来的夫人呢!瞧门主那副细心呵护的模样,以及脸上那种柔和的神情,是他从没见过的。而伊公子那副娇柔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门主以为瞒得了谁呢?所以他便将伊公子的住处安排在门主的隔院,方便他们彼此照应。
燕飞卿对李伯的安排感到十分惊讶,一般客人都会被安排在专门接待客人的竹院,为什么伊亚却一反常态地被安排到梅院?当然他并不是对住宿安排有疑问,李伯做事他一向放心,只是看到李伯转身离去时丢来的那记心知肚明的眼神,实在今他错愕不解,不知道李伯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伊亚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叫小四的人身后,望向那一片好似没有尽头的房舍。“不知道那儿会不会有像刚才那种吓人的东西?”他暗自思忖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大哥自从回家后,话似乎少了很多,好像整个人冰冻起来似的,亦不喜欢他靠近,才一贴近就被推得远远,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这样?
别是讨厌他的缘故才好!
真奇妙,伊亚有丝茫然地想道,是命运的安排吧!原本在有翅国享受恣意生活的他竟会跑到这个世界来,遇见了原本一生也不会见得的人,而且还如此地依赖他……曾经渴求自由和独立的自己,那部份似乎已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希望永远依附在大哥羽翼下的另一个自己。或许这都是因为“爱”吧!但大哥呢?他又是为了什么肯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他们本是素昧平生的两个人啊!
小四引著伊亚走进一座宅院,经过一条细长的石子路,两旁种满了梅树,由于是夏末时节,未逢花季,所以只是光秃秃的一片,不过占地颇广的梅树仍也呈现出另一番景致,别有风味。
“这儿好漂亮呢!”伊亚不吝惜地赞美。
“是吗?”小四搔搔头,日常看惯了景色,他也没去分辨是美或丑了。“我倒觉得公子比这些木头都要美。”他是个年轻小子,不过十四出现,心里想什么就毫无遮拦的说了出来。在他心中的确是认为伊亚好看极了,比他所曾看过的任何人都美。
“谢谢你!”伊亚笑眯了眼,倒也不谦虚。这儿的每个人如果都像小四这么容易相处就好了。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伊亚发现燕飞卿几乎很少和他在一起。燕飞卿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忙著照顾金剑门中的各项事宜,堆积如山的帐目占去了他所有时间。他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颇为自得其乐,但伊亚察觉他一直有心事。
有时燕飞卿会在骑完马后满身大汗地出现,紧绷著一张脸,不过和伊亚谈话时却又言笑晏晏。伊亚懊恼地发现燕飞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致力于保持两人间的距离,绝不再和他单独会面。而堡中的人对燕飞卿的表现也都习以为常,好像这才是正常的,到底是为什么?
每天晚上伊亚、银龙、玉南和燕飞卿及李伯会同桌共进晚餐。在某些方面,堡中并不讲究繁文缛节,在这时候除了闲谈以外,伊亚也没办法和燕飞卿多说些什么。吃完晚饭时,大家便各自告退,他从未有过和大哥私下相处的机会,而他又答应过不再有午夜的拜访,只能任由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最近,伊亚忍不住这么想,也许燕飞卿比较喜欢这种情况!他一边生气,另一方面又想重温两人昔日的亲密,不过大哥似乎并无同感。刚开始伊亚还想不顾一切地引起他的注意,不过他只是好脾气的笑笑,纵容伊亚的胡闹。最后伊亚明白自己不会成功,只好黯然放弃。
看看时间,就这样一眨眼过了一个月,伊亚也开始暗暗著急,他还有多少时间呢?
再找不到月之泪,有翅国就会陷入危难之中,那就枉费他辛苦到异世界来走这一遭了。
得不到大哥,至少得找到月之泪。
整个开封城中的金饰银楼都几乎被他逛遍了,完全没有月之泪的踪迹,甚至连相似的宝石也没见过,伊亚不禁感到挫折极了,也许月之泪并不在开封府。但中国这么大,叫他到何处去寻?
也许,它已经成为某些富豪人家的收藏品,所以他才遍寻不著。如果这样,那他不是永远也找不到了!那他怎么有脸回去呢?亏得法师还说这件事只有他能达成,看看现在他的成果,却仍是一无所获。
怎么办?难道他真的不行吗?也许他果真就像一些背后议论他的人所言,只是一个好看的绣花枕头,既没有伊武王兄的聪明才干,连法术都学得不三不四的,一点用也没有。如果找不到月之泪,他也不想回去了!
伊亚愈想愈颓丧,愈想愈懊恼,忍不住自怨自艾起来。当江玉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伊亚垂头丧气的趴在窗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著自己的头发。“怎么啦?这么没精神的样子,今天不出去啦?”江玉南笑著走到伊亚身边,拍了拍他的头。
“我不想出去了。”伊亚无精打采地说,嫉妒地看了看神采奕奕的江玉南。
“这么难得时,今天居然文静起来,可真不像你!”
“街上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都找了快一个月,伊亚再也没兴致去瞎逛了。
“是吗?”江玉南有些抱歉地看著伊亚,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从回到金剑堡,陪伴伊亚的工作就落在他头上。门主有一大堆的事等著去做,不能再像那阵子在外面时,有那么多的空暇时间陪在伊亚身边,于是乎只好将这任务交给他。虽然门主不常见到伊亚,却还是对伊亚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每天不管多忙,总还是会殷勤地询问伊亚的生活起居。
而江玉南自己,自从接手这个任务之后,当然只有尽责的陪在伊亚身边,负起保护伊亚的责任。而这一陪,也把他对伊亚的戒心都除去了。他发觉这个小家真的很单纯,简直像深山出来的野人似的,完全不懂世事,要说他心机深沉实在是不太可能。
这些天来,陪著伊亚大街小巷的跑,去的地方则是千篇一律的银楼,想也知道他在找什么,而且也知道他一定找不到,因为东西还在金剑堡的秘室中。看见伊亚这么颓丧的模样他实在于心不忍,也许该告诉他宝石的下落才是,东西也许真是他的!不过这件事还是得由门主来定夺,他没有权力决定。但依门主疼爱伊亚的程度,大概会二话不说就将宝石送给伊亚吧!
“我们去骑骑马,好不好?我可以带你到堡外四处去瞧瞧,你应该还没看过吧?”
江玉南热心地建议,想驱除伊亚的坏心情。“也许我们还会碰上门主哦!”“是吗?”
伊亚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自从到开封后,只顾著找月之泪,完全没有时间留心眼前的美景,更遑论徜徉其中了。“可是我不会骑马!”
“我可以教你。”江玉南拍胸脯担保。在北方很少人不会骑马,而他的骑术虽不比门主,但教伊亚也绰绰有余。“或者我们相乘一匹马也行啊!”
“那我们还等什么?”伊亚一跃而起,率先走出房门。“快走吧!”
看到伊亚露出笑容,江玉南也宽心地跟了上去。
伊亚雀跃地跟在江玉南后面来到马栏,这是一处他不熟悉的领域,里面充满了干草、马匹、皮革和饲料混合而成的味道,闻起来奇特而舒服。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年轻小厮,原本正在工作,看到他俩走近,便起身迎向他们。
“江护法。”他尊敬的点头,然后眼眸溜向旁边的伊亚,眼中多了丝爱慕之色。李伯的口风不紧,早就将他的想法在言谈中泄露出去,几乎大家都睁大了眼密切期待著门主与“伊公子”他们两人之间的进展。而伊亚绝伦的美貌甚至更掳获了堡中大部分未婚男子的心,只是碍于他是门主的人,也只能远观而不敢亵渎。“伊公子好!”
“你也好。”伊亚礼貌性的回应著,对男孩眼中的爱慕之意毫无所觉,只是直溜溜地盯著马儿瞧。
江玉南也只是好笑的看著这一幕,不予置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是觉得堡中的人看伊亚的眼光怪怪的,好像把伊亚当成了小姐似的呵护著,而男人们也总以掺杂著爱意的眼神瞧著伊亚,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吧!
角落中的动静引起了伊亚的注意,他冲向最内部,开心地大叫:“江大哥,你快来看!好可爱哦!”
江玉南走近一看,原来是四只小狗窝在一起,就像一团毛球,它们正睁著圆滚滚的眼睛看著走近的人。
“真的好可爱。”伊亚说著,高兴得两眼发光。他毫不迟疑地蹲在地上抱起其中一只狗儿,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弄脏身上的衣服,用手抚摸著狗儿软绵绵的绒毛,并将它轻柔地凑向颈边,用脸颊触碰著。伊亚的长发随著他头部的动作而往前披散著,形成一幅绝佳的美景,一旁的两人几乎有些入迷的看著他。不过这幅美景很快就被破坏了。只见伊亚“啊”的一声两手伸直,将小狗抱得远远的,脸上已然留下一道纪念品。
“哎呀,好痛哦!”伊亚口中嚷痛,手还是抱著小狗不放。
江玉南好笑地看伊亚絮絮叨叨的告诫著小狗,要它以后不可再犯!它真的听得懂吗?
一只刚出生的小狗被抱离母亲的怀抱,挣扎是难免的,莫怪伊亚脸上会留下了一道细痕;
还渗出了血丝。怪的是,现在那只小狗儿居然乖乖的让伊亚抱著听他训话,难不成真听得懂吧!
“你没事吧?”江玉南关心地问候。瞧见那样美丽的脸蛋居然有伤痕,还真让人不舍。
“没有关系。”伊亚倒是不在乎地耸耸肩,抱著狗儿站直身子。“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抱著它可不能学骑马。”江玉南指了指伊亚怀中的小狗。“还是你不打算学?
“嘿!嘿!”伊亚不好意思干笑两声。“我坐江大哥前面就好了,不必浪费时间学了,反正我学什么东西都很慢的,今天也不可能学好,不如下次再学吧!”“算了!”江玉南也不打算和他争辩,这样他反倒可以省事多了。
将伊亚抱上了马,江玉南也一跃而上,驱马驰出了金剑堡,一路惹来许多注视的眼光,伊亚一头长发随风飘扬,脸上洋溢著微笑,让许多人都感染到他的喜悦。而江玉南则是接收到了许多羡慕又嫉妒的视线。多事者则猜想著是否伊“小姐”和门主产生误会,才让江护法有机可乘。
看到他们骑去的方向,正是门主早上出门的路途,又不禁联想到也许两路人马会狭路相迎,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在出了堡门后不久,江玉南和伊亚就遇上了正要回堡的燕飞卿,身后还跟著二位陌生的人,不过在伊亚眼中就只看到燕飞卿一人。
两方人马在一处阴凉的树荫下停住,燕飞卿自一匹巨马背上翻身而下,那匹骏马如乌木一般又黑又亮,经过一番奔驰之后,马儿的鼻孔时张时缩,身侧也因呼气而起伏。
伊亚认出它就是大哥的专用马匹,应该叫闪电吧!
燕飞卿的眼睛巡视著坐在马上的伊亚和玉南两人,一位丰神俊朗,一位婀娜多娇,形成人间绝景,就像一幅画似的,非常的协调,也非常的……碍眼。他伸出了双手,一把就将伊亚给抱下马,安置在自己身侧。
这些天来,自己只顾著处理堡中许多悬宕未决的公事,而将伊亚交由玉南照顾,让玉南负责保护伊亚。也许自己做错了,看看他们现在好得如胶似漆的,他就忍不住生起气来,却莫名不知自己到底在气些什么。
“大哥!,”伊亚兴奋的开口,但在看见燕飞卿紧皱的眉头时,他没了声音。
“你受伤了!”燕飞卿说道,望著伊亚珍珠般润泽的小脸蛋上有著红色伤痕。
“哦,没什么,一点也不痛。”伊亚嗫嚅地说,因燕飞卿举手抚摸他的脸颊而瑟缩一下。“那是被……”他快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燕飞卿又低下了头,好听清楚他要说的话。
“你说什么?”燕飞卿问道,他似乎已经很久没这么靠近伊亚了,鼻间闻著伊亚混合著林间的自然草香,心脏不禁猛烈地跳动起来,有些期待和紧张。
“我……没什么。”伊亚设法说道。燕飞卿的脸就近在眼前,让他只能无言的盯著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两人一时间就这样沉默地注视彼此,谁也没再说话,两人之间洋溢著甜蜜的兴奋感。
旁边的三人就这样呆愣在一旁,面面相觑,尤其是来拜访的赵家兄妹更是惊诧。
江玉南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们两个怎么又来了,总是这样旁若无人似的,沉浸在两人世界中。伊亚就算了,他的心思都明白的写在脸上,而他也不怕别人知道。但门主就太夸张了吧!难道他忘了他还带回来两个客人,此刻正狐疑地打量著他们呢!
瞧瞧门主,已经这么久了,他的手还摆在伊亚脸上,轻抚著那一道细痕,一脸地不舍,而且他的脸靠得那么近,伊亚又仰著脸看著门主。由江玉南的角度看来,还真是暖昧极了,仿佛门主正打算亲吻伊亚似的。
眼见两人愈靠愈近,就快碰在一块了,江玉南连忙清了清喉咙,提醒两人还有别人在场。
听到了声音,燕飞卿警觉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严重的失态,赶忙放下眷恋不舍的手指,但脸上的不自在则久久未消。
赵家兄妹望著脸前的一幕,心中皆是惊诧不已。赵云樵一双眼黏在伊亚身上不忍离去,猎艳的心蠢蠢欲动,眼巴巴的望著伊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