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一点。”赤蝎将刀子欺近她雪白的颈项,割出一小道血痕,“我们到底有没有见过面,以后我再好好告诉你。但眼下有个难关却一定要你帮我。”
“什么?”她正要细问,却听得娟娟在外头唤道:“小姐,要不要起轿了?”
恐惧地望向那名陌生男子,他已点头示意,方雪霏便不得不扬声:“起轿!”
沉重的轿子方被抬起,突然又听到一群人迅速包抄过来的脚步声。
“慢著!”
这叫停的声音如此熟悉,不是君砚是谁?
方雪霏果然没猜错,因为她很快就听见娟娟唤少主的声音。
“少主,大相国寺都已经被我们搜遍了,却怎么也不见那贼人踪?,依我估计他身受重伤,无法逃得太远,眼下只剩这顶轿子最?可疑。”
这教章君砚好生为难!一看娟娟就在这里,不用猜也知道轿中是谁!
“雪霏,是你在里面吗?”章君砚出声探问。
隔著轿帘,方雪霏热泪盈眶,但脖子上的刀刃又压紧了些,在赤蝎严厉的目光下,她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应这:“是我,我就在里面,有事吗?”
是他自己要求要井水不犯河水的,连见面都尴尬的他们,在庄里已经很努力要躲著彼此了,没想到冤家真的路窄,连在大相国寺都可以碰上。
章君砚无意搅乱一湖春水,当然也就觉得没必要一掀轿帘、探个究竟。
于是他只淡淡地说著:“这附近有贼人闯入,很危险的,你赶快回去吧!”他大手一挥,示意属下再到别的地方找找看,临行前还回头对著轿里的人儿说道:“对了,如果有什么发现,记得派个人来通知我。”
不等方雪霏应答,一行人便已快速离开。
娟娟舒了一口气,四处张望后又紧张兮兮地对方雪霏说道:“小姐,少主说这里有贼人出没,怪可怕的,咱们快走了吧!免得惹祸上身。”
方雪霏苦笑了一下。
在轿外的娟娟岂知她早已遇上危险了!
***
幸好那人没再加害于己,他躲在轿里的事情也一直没被发觉。
脱身后的方雪霏正暗自庆幸著。
更鼓慢慢敲过三更,一定是早上受的惊吓未退,方雪霏直到现在还睡不著,脑袋里净是那贼人的事。
说真的,那贼人好像真的在哪儿见过。
方雪霏心里觉得疑惑,马上又摇摇头想甩掉这可笑的想法。她一直就是个十分遵守礼教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男人都没见过几个。
一道强烈的不安随著这个想法撞击著她。难道他是……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方雪霏想个透彻,一道灰扑扑的影子便朝自己快速扑来。
方雪霏惊恐地张大眼,嘴巴被蒙住的她已说不出话来,更别说要高声喊救命。
“方大小姐,容我自我介绍,我叫赤蝎,今天刚与你见过。”
方雪霏认得,他就是那个被君砚追杀,躲进她轿里的男人。
不顾方雪霏自喉间发出求救似的呜呜声,赤蝎只是一个劲儿地冷笑,“人家都说女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印象深刻,但我没想过原来你的记性那么差,才隔一、两个月就把我给忘记了。”
这话……已充分地表现出他是谁!
赤蝎还未有何进一步的举动,方雪霏已在他臂弯里怕得直发抖,连眼泪都滚滚而下。
“这么怕我呀?”赤蝎欺近她,边嗅著她身体散发出来的芳香,边热辣地说著:“你知道吗?我对女人一向容易腻,同一个女人我从来就不碰第二次,但是你例外!你让我朝思暮想,想得几近发狂,所以我宁愿冒著被杀的危险,也要再亲近你一次。”
加重了最后一句,赤蝎也腾出了一只手把玩著方雪霏的身体。
不!不!不!无法说话的方雪霏只能以奋力的挣扎与泪珠来表示她的抗议。
可惜赤蝎太过健壮,她拚死命地扭动槌打对他而言都只是搔痒,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泪,赤蝎看惯了女人悲伤的样子,于是根本也不放在心上。
他只想要得到她!他粗暴地撕开她的衣裙,露出那副姣美的胴体,赤蝎一兴奋,伸手便去搓揉她丰美的胸脯。
“呵……”赤蝎暗沈的笑声清晰地钻进方雪霏的耳里,连一些龌龊的话也是听得十分清楚,“雪霏,你还是那么美,我就知道自已回来是对的。”
“住嘴呀!狗贼!”方雪霏气得大骂。
赤蝎于是好心地提醒:“呵……我劝你最好小声一点,别把其他人引来了,免得大家都知道原来你在婚前就与我有一腿。”
他的威胁果然有效,方雪霏脸色倏地刷白,也自动闭上了嘴。
这可让赤蝎得到无与伦比的快感,他用力将方雪霏合紧的大腿顶开,邪邪地笑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装什么清高?”
他壮硕的身躯猛然覆上,方雪霏强忍不住,喉间突地闷哼。
羞辱的感觉排山倒海地冲击而来,赤蝎正要挺进,霎时方雪霏却用力地反咬他肩膀一口,他吃痛后翻了个身,算准这个机会,她跳起来抓了衣裳便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可恶!”赤蝎愤怒地重槌床沿,沉声嘶吼:“方雪霏,你竟然这么不识?举,这笔账我记下了,下一次一定要你加倍奉还!”
***
前一晚,娟娟正好睡不著,起身到园子里走动,不料却听到小姐房里有古怪的声响。
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太对劲,于是娟娟大著胆子躲在一旁偷听,里头的人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她什么也听不清楚,只隐约知道小姐和个男人在里面。
男人?这个可怕的发现让娟娟吓得退后三、四步,方才她由书房经过,还听见少主与绮儿谈笑的声音,怎么这会儿还有个男人在小姐房里?而且是另一个男人!
没多久娟娟便亲眼看见小姐衣衫不整,落荒而逃的情景,还好四下无人,所以未有其他人发现。
房里的男人很快就走了,而小姐却也不曾再回房,娟娟知道,她一定在迎曦山庄漫无目的地游荡。
原以为雪霏小姐会主动跟她提起这件事,毕竟她是现在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雪霏没有,她一整天噤口不语,常面露惶惶不安的神态,娟娟也曾试著询问,但她却刻意隐瞒,讲没两句就顾左右而言它。
太阳渐渐偏西了,娟娟也更强烈地感觉到方雪霏在恐惧!
小姐到底在怕什么?那个陌生男人又是谁?
娟娟很紧张,正在思量对策的时候,恰见罗绮与屏书一路行来。
“屏书,你瞧我这刺绣的功夫好不好?不知道娘喜不喜欢?”罗绮手里捏著一个红色的小荷包,嘴里则不停念叨著。
“有绮儿姑娘的这份心意,夫人就会很高兴了。”
“哇,你的嘴真是愈来愈甜……”
两人笑说之际,猛然注意到娟娟就在眼前。
“娟姊姊。”罗绮朝娟娟颔首打了个招呼,与她擦肩才过三步,便听得娟娟仓促叫唤。
“绮儿姑娘。”
罗绮回身笑问:“咦?有什么事?”
看娟娟吞吞吐吐的样子,屏书忍不住调侃道:“不用说,准是有了什么麻烦,有求于您啦!”
“不得无礼!”罗绮轻声喝住屏书,随即和缓地问道:“娟姊姊,好歹我们都是姊妹一场,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一定会鼎力帮忙!”
罗绮的众人娟娟很清楚,所以她才会在这急难时刻第一个想到她。
这事情虽难以为齿,但在罗绮真挚的目光下,娟娟不再设防。
***
到底是在帮小姐还是害了她,娟娟已经搞不清楚了。总之在罗绮与屏书的极力劝服下,娟娟终于答应由罗绮去找章君砚商量。
如果娟娟的感觉没有错,那……那个暗夜闯入的男子一定是来找小姐麻烦的。
章君砚一回到房里,罗绮便极尽谄媚之能事,不停地大献殷勤。
“夫君要不要喝茶?”
“来,让我来?你煽煽风。”
“哎呀,你一定也很累了,干脆我来帮你捶捶背好了。”
章君砚一把抓住罗绮的小手,鹰眼则微微地眯起,“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了吧!别这样拐弯抹脚的,装得一点都不像!”
没想到自己的演技那么差,一下子就被君砚给识破。没关系,这招不成她还有别招。
罗绮迅速换招,脑子里灵光乍现,她马上便双手一?,皓皓雪臂在长袖滑落时露出诱人的盈润之色,攀上君砚的宽厚肩背,而后她不但整个人都偎了上去,明媚的眼眸还在与他四目相接时刻刻意一眨,秋光盈盈,惑动人心!
章君砚一把将她抱至床上,俯身便要吻去。
“等等。”罗绮忙挡著他,“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要什么?”
章君砚答归答,还是迳自要汲取她嘴里的芳香,“金银珠宝你一定看不上眼,使出浑身解数可见你这次要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我干嘛没事找事,多此一问?”
“喂,你好坏呀!”罗绮忙把他推开。她之前还怕君视会因为知道方雪霏房里藏了人而生气,所以才打算在轻松的气氛里跟他求助,没想到他问都不问就想占她便宜!
“我有正经事要告诉你呀!”罗绮嘟著小嘴,抗议章君砚不讲道理。
章君砚倒是好整以暇地笑道:“说啊!我等著听!”
“我说了你可先别生气,因为事情根本就还不明朗。”
“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那么不干脆?**唆唆得好烦人。”章君视脸上的笑纹深深漾起,大手攫住她的纤腰,上下其手了起来,“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心情。”
罗绮不敢再拖了,否则话哪还说得完?于是她笑著连连求饶,先把主角搬出来再说,“是……是有关于少夫人哪!”
“雪霏!”章君砚??念著这个名字,身体则凝住半晌。“她有什么事?”
罗绮轻搂著他,柔声将娟娟的话重述一遍。想当然耳,章君砚自是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们是怕那男人对少夫人不利,所以才将此事透露出来。”她们谁也不希望方雪霏会吃亏呀!
君砚脸色一黯,声音低哑:“难道你们就没猜过……那可能是她的情夫吗?”
这话让罗绮著实一吓,直觉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章君砚的声音有著狂怒,但他却为了不吓著绮儿所以极力忍著,“我都有了新欢,她还不另觅良人吗?一场婚姻搞到这种田地,真是可悲!”
“君砚!”罗绮柔柔地出声呼唤,想安慰他受创的心,“你相信我,少夫人绝对不会私藏男人的。”
章君砚狐疑地望著绮儿,对她的笃定感到十分不解。
“真的,我敢跟你发誓,你相信我。”
她不能吐露方雪霏爱的是他,更不能说方雪霏根本不敢让男人靠近的事实。如果她会偷藏男人,当初也就用不著要她代嫁了。
望著绮儿深情的眸,章君砚不自觉地被打动了。
“虽然我半信半疑,但你这鬼灵精,总有办法教我屈服于你。罢了,去看看雪霏现在怎么样了,如果真有人要害她那可就糟了。”
章君砚就这样轻挽著罗绮,两人来到方雪霏房间附近。
才一靠近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忙将罗绮拉到树丛后,交代她道:“绮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待在这里千万别出来,我去雪霏房里看看。”
章君视的剑眉死命地紧皱,一看即知有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
罗绮不舍地伸出食指轻抚他眉间,柔声说道:“你要小心!别忘了我在这里等你。”
平稳地点了个头,还送给她一个迷人的微笑。没时间了,章君砚反身踢开方雪霏的房门。
不堪的景象残忍地映在他眼里。
方雪霏几近全裸,被一个恶徒死缠不休!他们先是一愕,发现来人是章君砚时,一大串泪珠像断了线似的,扑簌簌地滑下方雪霏的脸。
“好样儿的!”赤蝎捏捏方雪霏的粉颊,淫邪地说道:“你相公还特地赶来看这出好戏。”他头一转,痛快续说:“章君砚,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你娶的老婆,放荡无耻,让你绿云罩顶!”
“可恶!”章君砚一声疾呼,拔剑往赤蝎砍去,赤蝎边闪边躲,边还逞著嘴上功夫,“你一定作梦也想不到吧!你这么努力抓我,我却躲在你家跟你老婆风流快活!”
章君砚被他一激,剑法稍见紊乱,赤蝎则乘隙拔出自己的剑挡格。
方雪霏被赤蝎凌厉的攻势一吓,忍不住地惊叫出声;而在户外的罗绮,担心地闭起了眼,捂上自己的耳朵,不敢看也不敢听!
“你这小子还真是个窝囊废。”赤蝎大笑三声后边打边笑,“你一定发现自己的老婆早已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了吧!告诉你,我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在跟你成亲之前,早就已经是我的人啦,哈……哈……”
这隐藏许久的秘密居然被这禽兽给说出来了!
方雪霏痛苦地瞠大眼,蓦地出声狂吼:“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她不要君砚知道全部的事情,那么他们就算不能在一起,最少在他心里,她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
不忍方雪霏如此受辱,章君砚一咬牙,誓除赤蝎。
他旋剑奋起,一招“平沙落雁”如狂风暴雨般疾狂而至,赤蝎大惊,提起十二分精神应战。但章君砚不要命的打法让赤蝎节节败退,他身上已受了多处刀伤,再不走,只怕自己将命丧于此!
好不容易杀退了章君砚,赤蝎转身要走,一出门却马上又停住了脚,只因门外有一圈一圈的大汉所围成的人墙,挡住了他的去路。
门窗已因打斗而大开,四处都是闪动的火光,亮如白昼。
章君砚不顾一切,大手一挥,喝道:“放箭!”
最里圈的弓箭手马上应声出手,顿时箭落如雨,密密麻麻地朝他们三人的方向射去。
章君视抓起雪霏,同时推倒了大桌,护著她躲进桌子的另一边,让桌面变成盾牌,挡住那场箭雨。
咻咻咻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赤蝎骇人听闻的痛呼,直到声音隐没,箭不再发,章君砚才拉著方雪霏走了出来。
终于报了仇,?雪霏也为了绮儿。
所有人都在瞬间围拢过来,章敬恒和陆千云更是急忙地跑来探看儿子。
章君砚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不到他想见的身影,急忙撇下众人朝一树丛中走去。
罗绮真的很听他的话,待在树丛那儿一步也没有离开。
她蜷缩著,掩面而泣,生怕君砚有个万一,细小的肩膀因担心而微微抽动。
直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抬头。在朦胧的视线中,见到了亲爱夫君带血的身影。
“君砚──”罗绮喜极而泣,眼泪又落得更凶了,她迅速地跳了起来紧紧抱住他,哭哑的声音还不停地说著:“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你一直没来接我,那我就在树下等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