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问呢?”他反问了回去。
其实,在大龙安史为她作恢复所有记忆的催眠时,他曾向大龙安史提及,别让她记起是谁对道也开了那几乎致命的一枪,还有是谁开枪打她的,不然,以她的性子,她绝对会为了她开枪要杀道也的行径内疚不已,而这个结局,并不是大家所愿见到的。
“我想知道。”她声音虽轻,但有著她坚决想知道答案的心。
唐瑞杰轻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当时道也中枪时,我们大家都还没赶到现场,所以我也无法给你一个正确答案。”他只好这么半假半真地应付她。
“不知道?”她呐呐地低吐著话,双眼无神地看向天花板,喃喃自语著,“他是为了救我而受了这一枪的。”这一点,是她所仅知的一点。
“若岚……”听到她这么说,他内心有了些许紧张,很担心她会为此而内疚难过。
“道也为了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再次自言自语,滚热的泪水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他为了救我……”她连声音也哽咽起来。
“若岚。”他起身,走至床边,惊愣著她眼中所泛出的泪水“你……”
“他不该救我的,”她哽咽地继续说下去,“不然他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说著,她双眼目承载不下一直涌出的泪水而决堤流下。
唐瑞杰轻握起冷若岚显得冰凉的手,“别这样,若岚,发生这样子的事,谁也不希望。”他柔声地安慰著她难过的心。
“该死的是我!”她撇过头,将脸埋进枕头里痛哭失声。
“若岚,别这样……”看她这么痛苦地哭泣,他实在是为她心疼至极。
“道也……”她不可抑制地哭泣,任由枕头被自己的泪水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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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冷若岚穿著无菌衣,经由医生、护士的同意,撑著自己才复原些许的身子,进了加护病房,来到东山道也的病床边。
他的身上仍是插满了医疗的管子;他的脸色,依然是如床单般的白;而他胸部所显现的呼吸;一样持续微乎其微的起伏;他那深邃黝黑的眼眸,更别说是有睁开过了。
悄声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冷若岚静静地凝视著躺在病床上沉睡的俊美面容,一颗心是紧紧纠结在一起;隐隐作痛著。
想他一直是个叱吒黑道,令人闻之丧胆,且动作如旋风般快速、如鹰豹般敏捷,人称邪神的东山道也,如今,却为了她,独自进人虎穴,而身中致命一枪,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兀自在生死边缘挣扎……“何必呢?”她轻扬起声音,对著昏睡的东山道也说,“何必呢?道也。”
他真的没必要为了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顾一切地丢至脑后啊!
“道也,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再次出声,同时也唤出了泪水,她哽咽地说:“就算我们是朋友、就算你要拔刀相助、就算……我是你的妹妹,你也不该这么不顾自己的性命,你太傻了、太傻了……”她晶盈的泪珠,一颗颗成串的滑落,有些落在床单上,有些则是落在东山道也的手背上。
她泣不成声。
“道也……”好一会儿,她才又找到自己的声音,哀衷地位诉著,“你醒醒好不好?别再一直躺在这儿,连眼睛都不愿张开好不好?算我求求你,别睡了,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她的泪仍犹如关不住的水龙头,不停地落下,让东山道也的手,和他床边的床单,都沾满了她伤心的泪水。
然而,她这般伤心的哭泣,还是唤不醒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他。
“道也,你要睡到何时才愿意起来?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昏迷地躺在这里,我的心里有多难受?躺在这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
冷若岚哭哑了嗓子,红肿著双眼,定定地注视著病情仍没有任何起色的东山道也,“我真的宁可自己丢了命,也不要你这个样子,我不要,我真的不要啊,道也,你听不听得到我说的话?”边说她还禁不住内心涨起的激动,摇晃著他的手。
在这一刻,她内心翻腾而起的情绪,已经让她不得不去承认,自己是如此深爱著面前的东山道也。
“你听不听得到我说的话?道也……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不然,你不会不顾自己的生命救我,既然你对我有感情,就请你醒过来……为了我,你可以不要你自己的命,为什么你现在却不能为了我,睁开你的眼睛醒过来呢?道也……”
她不停地摇晃著东山道也的手,低声地哭泣道:“你醒来吧,别让我担心痛苦好不好?虽然在道德伦理上我们是兄妹,是不允许相恋的,但是,我是真的爱你啊……我不想看到你这么沉睡,这比杀死我还要痛苦,你真的忍心让我痛苦吗?道也……”
冷若岚一声声痛楚的低诉哭喊,让整个密闭空间里弥漫著伤痛、凄楚的气氛,只是她的呐喊,还是没有唤醒东山道也。
他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安详地静躺在病床上。
望著这一幕幕令人感伤的情景,隔著玻璃窗站在外面的拓村泽明,心里忍不住响起阵阵叹息,连鼻头都有了酸意。
唉!道也何其忍心,让一个女人为他这么心痛哭泣,而仍不肯睁开眼睛醒过来呢?他如果睁开眼睛瞧瞧,就会知道他面前的女人,有多伤心痛苦,日形憔悴了。看她这样子,身体还虚弱得很,且肩上的枪伤伤口都还没拆线,却不肯好好休养,三餐是有一餐、没一餐的吃,一心只挂念著他的病况,为他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缸的泪了。
听说以前在中国有个孟姜女,为爱哭垮了长城,他虽不知道那孟姜女哭得有多夸张,但是他相信面前的若岚和孟姜女比起来,可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道也啊道也,你再不起来的话,这个智障儿真的会哭垮医院的,说实在的,他真怕她会哭坏了身于,甚至把眼睛都哭瞎了。
如果真是这个样子,这教人情何以堪啊?而且,更该死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他们两人是互相深爱著对方,可是老天爷偏偏和他们作对,居然给他们一个兄妹的血缘关系!
该死的!这分明是折磨死人。
仿佛看穿了拓村泽明的心思,正好走来要探望东山道也的大龙安史走到他的身边,站定身子,望著玻璃窗内的情景,叹了口气,“其实,道也和若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大龙安史的话,像是一道雷电劈在拓村泽明的头上,让他神游的思绪一怔,身于僵直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转过头,睁大了眼看著大龙安史沉凝的侧脸。
老天!他没听错吧?噢!真希望自己没听错才好。
“道也和若岚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大龙安史重申刚才的话。
“真的?”再次听到相同的话,拓村泽明漂亮的大眼睛为之一亮.“你真的没有说错?”
大龙安史沉吟一下,“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太好了!简直酷毙了,刚才他还在怨恨道也和智障儿之间的血缘关系,现在有救了!
不过为何之前大龙安史要说他们俩是兄妹呢?这一点疑惑立即问进了拓村泽明的脑子里。
“我以前是个专门研究人类脑部的东大教授。”不等拓村泽明开口问,大龙安史遂自己开口解释,“那时,我整天窝在研究室里做研究,连后来,道也出生,我也没尽过什么做父亲的责任,还是继续我的工作,最后更是沉迷于催眠脑部的研究。”想到过往的事,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忽略了做父亲的本分,也忽略了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冷落了我的妻子和道也,致使我的妻子背著我,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说到这,他不禁叹口气,沉默下来。
拓村泽明安起眉头,“若岚不会是你老婆和那个男人生的吧?这样子她和道也还是有同母异父的血缘关系啊!”
“不。”大龙安史摇摇头,否绝了他的猜测,“那个男人是个离过婚的中国籍男子,他和他的前妻生有一女。”
“这个女孩是若岚?”拓村泽明追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再一次猜测。
大龙安史点头,“没错。”他停顿一下,又继续说下去,“我妻子很喜欢若岚,也爱那个男人,所以,最后她向我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因为当时我对我的研究著了迷,根本无心眷恋家庭之事,所以我答应离婚,同时,也答应我的妻子带走道也,和那个男人到台湾生活,只不过那时道也已经七岁了,但他并不了解情况,只知道要和他母亲离开日本,他不愿意,所以趁我们不注意时离家出走,从此没了音讯。”
“道也离家出走?”拓村泽明有点意外。没想到道也这么小,才七岁哩,就这么老练,玩这种十七、八岁小孩玩的游戏了。
“没错,当时他失踪之后,我妻子很伤心,但是,她还是决定要去台湾。”说到这儿.大龙安史的面容更加沉痛起来,“不过,在往机场要搭机去台湾的路上,他们出了车祸,我妻子和那个男人当场丧生,但若岚却只是受了轻伤而存活下来。”
“哦?”拓村泽明的眉头一挑,这下子他可愈听愈津津有味了,“那后来呢?若岚怎会被台湾的龙盘帮收留了?”
大龙安史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下去,“车祸之后,我看若岚一个人孤苦无依,所以收养了她,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那时,她才只是个一岁大的娃儿,我因为还在忙于我的研究,没法子照顾她,所以就将她托给一个朋友养育。”
“托给朋友……”拓村泽明听到这儿,有点儿明白了,“这个朋友是唐彬?”
“没错,我和唐彬是在因缘际会下而相识,他一看到若岚就很喜欢,而他的儿子也吵著希望有个妹妹,所以,我成全了唐彬,将若岚交给他扶养。”
“原来如此。”拓村泽明点点头,这下子可真相大白了!
“三年前,唐彬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若岚要结婚了,我很开心,也飞去伦敦参加她的婚礼,却没想到遇上了那件惨事……”
“对了,提到这事儿,我也有一个疑惑。”拓村泽明忽然想到什么,遂开口问他,“你怎会去催眠若岚,把她的记忆去除呢?”
大龙安史颇为无奈地一笑,“大概是我命大,我也是惨剧的几个生存者之一,当时我逃出来后碰上若岚,她中了枪还带著Josie,于是,我不由分说便带著她和Josie躲起来。”
“若岚和Josie?她们当时并没有当场被本田道夫他们抓走?”
“没有。我们躲在一个小旅馆里,若岚当时很气愤伤心,说要为大家报仇,但我不愿她有这种心态,所以,我趁她不注意时,对她和Josie下了安眠药,想为她们催眠,忘了那件惨事,没想到这时本田道夫的人找上门来,用他的管道把我们送回日本。”
拓村泽明听到这儿,似乎完全明白了,“后来本田道夫知道你会催眠术,所以逼迫你为若岚进行催眠?”
大龙安史轻颔著首,“他拿若岚的命逼我就范,而我为了若岚的生命,只好这么做了。结果没想到,本田道夫会要我催眠若岚,去杀死我失去音讯二十多年的亲生儿子。”
“我听道也说,那时本田道夫还对人Josie打了许多毒品,为什么?”
“因为Josie那时遭遇婚礼的屠杀,她年纪大小,所以受的惊吓很大,再加上又被本田道夫抓来日本,她常会哭闹不休,尤其是她见不到若岚时,更是害怕。为了要她安静,本田道夫枉顾她只是个孩子,吩咐手下,只要她一哭闹,就给她打针。”
拓村泽明骂道:“老天!本田道夫真不是人!”
“不过幸好那时若岚要做的催眠疗程需要一段日子,我不忍心看Josie被这么对待,也不愿意看到若岚被我催眠而去杀道也,所以,有一次我趁半夜本田道夫不在时,偷偷的放了若岚,要她带Josie逃走,却没想到,正好被本田次一郎看见。”
“于是若岚和本田次一郎起了冲突,而Josie则在那时误杀了本田次一郎?”拓村泽明接下去说。
“也因为Josie开枪误杀了本田次一郎,枪声引来所有的保镳,结果若岚始终没有逃走,而Josie则在她死命的掩护下,逃了出去。”
拓村泽明完完全全的明白了,“后来,Josie在东京街头流浪了两年多,最后还是幸运地遇上了道也,然后发生了接下来的事。”
“嗯。”
现在,一切可完全真相大白了!道也和智障儿不是亲兄妹,而且,只差本田道夫未抓到,还有道也未醒来,到时他们俩还是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嘿!他们俩如果知道彼此不是亲兄妹,想必会乐翻天。
道也,你这个臭小子,还是快醒吧!
第十章
心口无形的疼,远超过胸部伤口的痛,迅速地散遍东山道也全身的每一处,刺痛著每一根神经。那一声声的低诉哭泣,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划在心口上,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你真的是一个狠得下心肠的男人。”一个低沉的叹息声,在他耳边响起。
东山道也缓缓睁开眼,眼睛瞟向站在床边的拓村泽明。
“你每天听著她来你床边哭、对你说话,难道你一点都不心疼吗?”拓村泽明愁苦著一张脸,询问著他的感受。
东山道也望向玻璃窗,此时厚重的窗帘已经拉上,看不到外面的动静,“说不心疼是假的。”
“那你……又为什么……”
“泽明。”东山道也将目光调回到拓村泽明的身上,“如果我不隐瞒我已清醒的事,是没办法引诱本田道夫出现的。”
“可是你这么做,真能确定引得出本田道夫吗?”他实在不太能确定。
东山道也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会的,我相信他会出现的。”他颇具信心的说。
瞧他这么自信,拓村泽明也不便说些什么了,“好吧,我相信你的认定。”
“对了。”东山道也倏地转了一个话题,苍白的面容上,也换上一层凝肃之色,“大龙安史他……还好吧?”虽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样子,但他的语气之中,不难听出他对大龙安史的关心之情。
拓村泽明轻吁口气,“还好,他也是非常关心你的病况,每天站在玻璃窗外看你。”
“那他的判刑……”
“我岳父说,因为他是被本田道夫逼迫而催眠若岚行凶,虽算是帮凶之一,不过他愿意出面当污点证人,所以他会被从轻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