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喜欢听好听的话,小裁缝天天对你灌迷汤,你当然觉得她好,可是她这样的好是假的,不会长久:我则不同,你觉得我说话老爱跟你唱反调,其实是忠言逆耳,你不喜欢听难听的实话,我有什么办法。”
“谁说我喜欢听好听的话?”说到这里牟想又有气。
“好啦,不说了。我去打电话,你不是要吃小裁缝煮的东西?”说完牟彻即往外走。
难怪有人说老人其实就跟小孩没什么两样,要人家哄著,可偏偏他牟彻就是不会哄人,他只说实话,不会挑好听的话拍马屁,何况是自己的爷爷,有什么非拍马屁的理由?
那个小裁缝真是高招,就连阙仲奇也频频说她的好话,她不知是用什么法子把这一干人要得团团转的。
他拨了电话,响三声她即接起来,“小裁缝,弄点吃的到医院来,老头子一直吵著要吃你煮的东西。”
他说完就要收线,听到她急急忙忙的问——(爷爷想吃什么?)
他想了想,“清淡一点的。”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
“还有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牟彻不想跟她多说。
然后,她小声的问了句:(你呢?)
“我什么?”他没会意过来。
(你想吃什么?我顺便弄给你吃。)她有一点讨好的说道。
他被她这么一问,肚子确实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嚣出声,也难怪,都中午了,他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不过他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
“不用了,你只要弄给老头子吃就奸,我自己到外头随便吃。”
他随即挂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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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雨煮了白粥和准备了一些配粥的小菜带来,牟想吃得津津有味。
另外,她还煮了皮蛋瘦肉粥,好心好意的对牟彻说:“趁热吃一点吧!”
“不是叫你别煮我的东西,我会在外头解决。”他不领情的说。
“我煮得不多,这点粥是吃不饱的,你多少吃一些。”她又说。
牟彻看著她,口气不好的说:“你很奇怪耶,我已经跟你说不用为我准备这些吃的东西,你为什么一直活在你自己的世界中,就是听不进别人的话?”
“不吃就不吃,朗雨,你不用求他吃,这小子就是这样不知好歹,从小一直都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你跟这种人打交道会生病,像我现在躺在医院里,就是被他给气病的。”
牟想拐个弯责骂孙子。
朗雨心里有些委屈,但又不能怪牟彻,他的确说了要她不要准备吃的东西啊,是她自己鸡婆、自讨没趣。
这时,阙仲奇推门而人,“哇……好香、好香,朗雨又煮什么好料的来喂我们了?”
“仲奇,快来,这粥你端去吃,有人不知好歹,光会在这里说一些令人听了就会病情加重的话。”牟想向阙仲奇招招手。
“我可以吃吗?”阙仲奇看了牟彻一眼。
“又不是我的东西,你问我做什么?”牟彻没好气的道。
得到首肯,阙仲奇二话不说开始享受美食,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暗忖著,牟彻是一个人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娶了这么好的妻子还拿乔,换作是他,一定想尽办法也要博得朗雨的欢心。
不过这些话他不会对牟彻说,一来没用,二来他自己有些盘算。
“彻,你出去,你在这里我没食欲吃东西。”牟想赶人。
牟彻站起身,“你以为我很喜欢待在这里吗?”看著朗雨这么受宠,他的情绪有些复杂,一个小小的人儿,居然有如此的影响力。
朗雨不想因为自己弄得祖孙二人动气,遂跟著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先回店里了,爷爷慢慢吃,我晚上再来。”
“你要回店里……等等,让彻送你回去。”牟想一心为两人制造机会。
“我不……”牟彻立刻想拒绝。
“怎么,这一年之内朗雨都是你的妻子,你不送她难道要由仲奇送吗?”牟想怒目相向训斥道,“年轻人真是不懂事,这种事还要我提醒!”
“爷爷,由我送没关系的,我很乐意。”阙仲奇忙不迭的道。
“不用了,我搭公车回去就可以。”她不想再有难堪。
“彻,你到底送不送你老婆?”牟想真的动了气。
牟彻寒著一张脸,冷冷的说:“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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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样?做什么摆个哭脸给我看?你真有人缘,人人喜欢,连一向难讨好的老头子都这么挺你,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小的裁缝有这么大的能耐。”牟彻表情嘲弄的睇了朗雨一眼,奸像她是一个专要心机的女人。
他的话让朗雨心头像被针莫名的剌了一下,她深深吸口气,才说:“我是真心对待牟爷爷的,因为他对我就像亲人一般。”
“是啊,他给了你不少钱嘛,你还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
“你太愤世嫉俗了,人与人相处不光是为了钱。”
“是吗?你说得倒是正气凛然,我不信老头子没有给你钱你会肯对他这么好,你这种女人心里的把戏我清楚得很。”
“有些事不是外人看的这么简单。”她不想多说,因为面对这样的人,有时候解释是多余的,也许还会自找麻烦。
“真可笑,老头子希望我在这一年里把你当作妻子对待,而你现在却努力把我视为外人,不如你去说服老头子,我也就不用这么多事了。”
“我等爷爷身体好一些时会跟他说。”
“那就好……你最近和仲奇不错嘛!”他换了个话题。
她实话实说:“我们是好朋友,他对我的宠物精品设计很有兴趣。”
牟彻面无表情的问道:“如果仲奇想追求你,你会不会接受?”
她愣住,半响答不出话来。
他看她一眼,“怎么?这么吃惊,你不会真以为他对你的裁缝天分有兴趣吧?”
“什么意思……”朗雨苍白著脸问道。
“他经过我的首肯,可以大大方方的追求你。”他轻率的说。
她颤了下身子,“经过你的首肯?”
“没错,在法律上你是我的妻子,至少一年之内你和我是夫妻关系,他原就想追求你,但是心里有包袱,朋友妻不可戏,没有我的同意,他不敢轻举妄动。”
她抖著声音回道:“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那男朋友配不上你。”他不假思索的道。
她看向他寡情的俊脸,“是我配不上天瑀,离婚后的我还有男人肯娶我,我应该万分感谢了。”
“你的野心在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变小了。”他不同意她的话,“离婚又怎样?我又没碰过你,你还是和结婚前一样冰清玉洁啊……不对!我怎么知道你以前有没有过男人,是不是原装货,我不能置评。”
说完话,他玩世不恭的笑了下。
“我会和阙先生把话说清楚。”
“没用的,他已经被你给迷住了,除非……我阻止他。”牟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建议。
“阻止?怎么阻止?你凭什么能够阻止?”她的眸光闪了一下。
“凭我是你的丈夫,你说这个身份够不够份量?”
“可是……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阙先生很清楚。”
一阵沉默后,他将车停进车库,深邃的眸子掠过一抹兴味的幽光。
第六章
“如果你真那么想嫁给你的男朋友,那就让仲奇以为我们准备假戏真作,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因为她眼里的忧郁勾起他某种怜惜的情绪,他不确定,反正他莫名其妙的居然有些后悔当初怂恿仲奇追求小裁缝。原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一年后他们离婚,他娶汪明珣,仲奇正好与小裁缝配成一对,可……“假戏真作?”她不会,她连如何勾引他都做得七零八落。
蓦然,他的唇覆上她的。
“呃……”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来不及思考,双唇已经被他占有。
牟彻的吻十分狂野,是她和应天瑀之间不曾有过的。
男与女,身体因为近距离的接触变得十分敏感。
他知道他的唇把她许多埋在身体深处的欲念诱引出来,他毕竟是个中高手,一个涉世末深的稚嫩女子往往很难全身而退。
“不……”她不能过于沉醉,会失去自我。
他吮吸著她,追逐她欲躲避的小嘴,她越是推拒,越是引起他的征服欲。
“怎么……你的男朋友不曾这样待你是吗?”
“不是的……”她慌乱的摇著头。
他咧嘴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好看极了。
“你很敏感,可惜我们不是真的夫妻,不然……我会教你领略更多。”
看著她微红的脸、微喘的模样,一股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他并未细究这种情绪是怎么来的,只当是气氛使然。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力持镇定。
“怎样做?吻你是吗?不过是一个吻,没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你把它当作礼貌的吻,就不会觉得有压力了。”他走下车。“下车吧,到家了。”
她恍惚的走下车,“你要住这里?”
“不然呢?这是我家不是吗?”牟彻看她一眼,很容易就看穿她的心事,轻松的调笑道:“放心,屋里房间多的是,我不会正巧和你看上同一间的。”
“还是我搬到喜珊家跟她挤一挤。”朗雨低下头。
“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都说不会动你一根寒毛了,你到底怕什么?”他不禁发起脾气来。
“我是担心……会妨碍到你。”她小声的说。
“你以为你搬出去住,老头子会放过我吗?”他不悦的道。“少给我出功课了,他的病才刚刚稳定下来,我不想激怒他。”他没那么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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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雨今天下午不会进来。”何喜珊一边吃著大肠冬粉,一边对阙仲奇说话。
“她去哪里了?”阙仲奇看了看橱柜里的新货。
“朗雨去看她妹妹。”何喜珊没想太多迳自说道。
对这个和气的男人,她的印象一直很好,好到随时想来一段女追男。
“朗雨还有个妹妹啊,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他对朗雨的一切越来越在意,也越来越想参与,朗雨拥有许多他对女性最初的想像,是他理想中女性的典型。
“你又不是她的姐妹淘,知道这么多做什么?”何喜珊偏著头看著他,觉得他怎么看都顺眼,很符合她对未来丈夫的期待。
“你想我有没有机会?”他含蓄的探问。
“什么有没有机会?你说清楚一点。”她笑眯眯的看著他,以为他想示爱,不禁满心期盼、心花怒放。
“我打算追求朗雨,需要你的帮助。”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狗毛刷看了看。
“你说什么?”她没听错吧?
这还得了,她中意的人居然中意朗雨,真是够了!
“我喜欢朗雨,想跟她正式交往,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能帮我在她面前美言几句,我会报答你,给你大大的谢媒礼。”
何喜珊脸都绿了,大声嚷道:“不方便啦,你给我一幢房子做谢媒礼我都不干。”她气炸了,满满的愤怒全写在脸上,想要她帮他追求女朋友,门都没有,不要说窗户了!
“为什么?”他皱了下眉,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可怜你,肯跟你这只呆头鹅交往,朗雨不可能啦,你别再做白日梦了。”她俐落的收拾桌上吃剩的汤汤水水。
阙仲奇顿时傻眼。“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谁教你不听清楚。”她可是鼓起勇气才说得这么坦白的。
“你为什么要可怜我?我不需要人可怜的。”他还是一头雾水。
“我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像坏人,应该不会打老婆,人也老实老实的,最多不喜欢做家事:所以我说可怜你,不用你辛苦追求,自动做你的女朋友……告诉你喔!绝对是你物超所值,我吃亏啦!”
她说得大言不惭,他听得心惊胆战,她是……对他有那个意思吗?
“你说了半天是……喜欢我是吗?”
“怎样?不可以哦?”她的手叉在腰上,自我防卫心涌现。
“你这么直接……我很不习惯,你当然可以喜欢我,只不过我也有决定要不要接受你的喜欢的权利啊!”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想拒绝我?”她武装起自己,准备不合她的意就往他身上扑去。
“我不能拒绝你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朗雨?告诉你,轮不到你啦,朗雨的追求者不知排到天的哪一边去了,你追不上的啦,呆子。”她理所当然的道。“再说朗雨现在嫁人了,还是嫁给你老板,你想让你老板戴绿帽子啊?”
“你我都知道他们的婚姻是权宜之计,不能当真。”
“现在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说有没有可能弄假成真?我就不相信牟先生是柳下惠,可以坐怀不乱……很快就会出事的啦!”
“会出什么事?”阙仲奇问。
“对喔,你长年住在英国,不认识柳下惠;不过不重要,反正我的意思是牟彻绝对挡不了的,美色当前,不碰的人不是正常人。”她实在是被他拒绝得受伤不轻,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胡说八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不可能,牟彻已经有明珣了,怎么会对别的女人有兴趣?”
“干嘛?假纯洁啊,你说孤男寡女同住一间屋会出什么事?不用讲当然是干柴烈火、轰轰烈烈罗!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男的俊、女的美,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情投意合是迟早的事,你不相信,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你要跟我打赌?”
“是啊,我赌他们会来真的,如果我赢,你随便我。”她认真的看著他。
“好,我们来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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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蒙蒙,朗雨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朗月的情况还是不好,连她都不认得,醒著的时候就是喃喃自语,偶尔还大哭大闹,吵著要出去找丈夫。
其实哪有什么丈夫,朗月和王拓芜根本没有结婚。
只是……有个还不成人形的小小孩,没出生就走了。
为了朗月的病,她不知寻了多少名医,在这个辛苦的过程里,她从不喊苦,只是青春的脸上写著淡淡的苍凉。
“怎么了?朗月没有好一点吗?”何喜珊看著她,长叹一声。
“她还是一样不认得我,只知道她有个丈夫被人偷了。我试著跟她聊天,她就是静静的看著我,看著看著,还以为我是妈妈……”她眨掉眼里的泪水,每回说到这些辛酸,她就忍不住要掉泪,特别是讲到苦命的母亲。
“朗月太脆弱了,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一个男人,何必为了王拓芜把自己的心关起来,漂漂亮亮的女孩要什么男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