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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动 page 2 作者:言子夜

  「小东西,想求我是不是?」元如愿低头瞅住怀里毛绒绒的小动物,苦笑着摇头叹了口气。「但我都自身难保了,怎么有余力照料你呢?」

  刷……突然,她身后有了声音。

  元如愿温柔地笑了笑,这次心情轻松了些,脸上的笑靥明媚地绽放开来。

  「呵,该不会是你家人来寻你吧?」

  刷……刷……窜动声越响越剧,越来越接近。

  一听出异状,元如愿心里暗暗喊了一声糟,她没时间多考虑,赶忙抱住兔子拔腿便朝反方向的草丛中仓卒跃入。

  「快!快!快!别追丢了!」

  「围上去!从前头围过去抄了她的去路!」

  「哼!费了那么多工夫,就不信这回还会逮不到!」

  剎那间,就只听到几个汉子七嘴八舌地吵翻了天,要不是刚刚等待埋伏的片刻需要稍微闭嘴安静一下,他们这几个绝不可能忍得住这么长的时间不吵嘴。

  「放……放开我……放开我们……」

  元如愿尖叫着趴在草丛里,胸前还压了只无辜的小兔子,那几个看起来没什么好脸色的汉子则一人按住她一只手或脚。

  「放?这里有谁敢放了妳啊?」

  不提还好,这下子讲开了,眼前几个连月来负责追踪元如愿的汉子全变了脸色。

  「别开玩笑啦!放了妳,那蟠龙第一号的当家哪放得过咱们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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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阁上灰蒙蒙的一阵腾云似雾,教人一步踏进去了想抽身都摸不清方向。

  元如愿被推着往前迈出一步,无力的步伐便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样。

  「不许怠慢了,还不快把元姑娘请进厅里。」隔着甬道上一层又一层色彩斑斓的帐幔,忽而传出了一声黄莺轻啼似的轻唤。

  几个汉子一经指示,连忙加快脚步,火速把元如愿架入了厅中。

  「唉,莽汉就是莽汉,怎么不懂得多照应一下姑娘家?」娇柔化骨的嗓音犹如穿透了厅上的每一根长柱,绕呀绕的回旋在每一双耳朵之间。

  元如愿倾听着,仰起头,费尽力气眨了眨双眼,但怎么都眨不掉眼前那一大片迷茫的烟雾,此处除了朦胧,还是朦胧。

  这地方……该不会就是镇上那能教人闻之惊魂的蟠龙第一号了吧?

  「哈哈哈,我……我还没醉呢!」

  厅旁的角落边摆了张桌子,桌前则瘫着一抹半伏的身影,那人右手执笔左手灌酒,总是饮几口老酒再挥几下画笔。

  见状,元如愿心口一阵揪紧,没多思忖便奔上前去。

  「爹……爹……」

  但她脚跟都还没往前挪几步,身子便教一记强劲的蛮力从后方拎住,再顺着力道往椅子里一甩,不偏不倚跌坐了进去。

  「啊!救、救命……」

  元如愿身子一悬空,紧接着又莫名其妙栽入椅中,心也慌了,顾不得失不失礼,扯起喉咙便没命地尖叫。

  倏地,一根黝黑的食指由她头顶而降,紧临在元如愿吓得发颤的嘴唇边。

  「别……别杀我们,我跟我爹……我爹……」她盯着那根像在威胁她的手指头,从眼角偷偷睇一眼趴在桌上打盹的元八指。

  天哪!大祸临头了,他竟然还睡得着?没错,果然是她没责任感的爹呀!

  「吵死了,谁要杀人啦?本当家是要妳闭嘴。」

  一张蓄着满脸胡子的脸庞忽地从元如愿椅子后头出现,一脚跨在椅把上,高耸的黑影将元如愿偷瞄老爹的视线全挡住了。

  「哎呀,大当家的,你可真要吓坏咱们的贵客了。」

  在一阵银铃般的浅笑声中,厅后的帐幔让人悄悄撩了开,露出了一张令人看了难忘的娇柔粉面。

  微风轻拂,冉冉的烟雾在偌大的厅中盘旋缭绕,就像柳蟠仙的样貌和话语,彷佛怎--么吹也吹不散。

  「哪有?我是要请贵客坐下来嘛,要不然跑来跑去多累。」柳蟠龙扁嘴回道。

  人称大当家的他,正是蟠龙第一号门面上的老大。

  既然有所谓的门面上,那暗盘下的管事主子,自然便得是能制得住这大当家的能人才行啰。

  二当家柳蟠仙不介意地笑了笑,早习惯了大哥的粗鲁莽撞。

  两兄妹同父同母双胞生,虽生了副几乎一样的净秀样貌,但性情和脑袋却完全不相同,他俩一人火爆、一人沉静;一人直来直往、一人行事周延。

  一兄一妹还不到三十,便打着蟠龙第一号的旗帜在香河镇一带大小通吃了好几年,旗下经管的生意举凡烟馆、酒家、澡堂、赌场……样样皆不缺。

  最近,更准备涉足「艺文项目」。

  「元姑娘,别着慌,这里是蟠龙第一号。」柳蟠仙温柔慰问,说出来的一切像理所当然极了,彷佛这地方对外人而言根本不该是个虎穴。

  「现下有咱们两位当家的保护,妳肯定绝对安全。」

  元如愿抿抿唇,双唇干涩。人命关天她怎么会不慌张呢?别忘了,就是拜他们蟠龙第一号所赐,才会害得她此刻有家不能回的啊!

  「你……你们为何说……说要请……请我来作客?为……为什么?」

  「漂亮!」柳蟠龙忽地拍桌大吼一声,震得楼阁几乎在瞬间晃荡了几下。「妹子,妳看,我就说嘛,直接跟她把话讲清楚不是最干脆省事了?哈哈哈,还是直截了当好!」

  柳蟠仙淡淡睇了兄长一眼,没答腔,也没预备响应他心血来潮的自言自语。

  「不瞒元姑娘,其实,咱们会请妳来,是奉了元画师之托。」

  「不会吧?我……我爹要……」

  元如愿半信半疑,转过头看了看,元八指那只拽了画笔的右手抖了好几下。

  此时,柳蟠龙拿了截乌黑的墨条往元如愿的掌心里塞。

  「哪,拿去吧,妳爹说要是没妳这乖女儿在身边替他磨墨,他根本画不出东西来,所以……」他朝元八指的位置努了努嘴,原本斯文的一张脸因为凶悍表情跟大胡子而多了几分戾气。

  听到这儿,元如愿心中生疑了。

  别人掂不出她爹的底细还有可能,但她这做女儿的又岂会不清楚?

  她爹自从妻子跟人跑了以后,连着几年染上了酒跟赌,那「八指」的由来,就是当初为了戒酒和戒赌,一时之间恼羞成怒、意气用事才剁掉了两根。

  之后这几年下来,她爹酒仍照喝,赌也照赌,但就是没法子再提起画笔。

  「可不是嘛!这话啊,可是他清醒的时候,当着蟠龙第一号招牌下所有人的面讲出口的哟!」柳蟠龙边讲话,边推着元如愿挪步至厅旁的那张桌子前。

  元如愿立在元八指身畔,轻轻扯了扯老父的衣角。

  柳蟠龙看不惯她秀气的举止,遂一掌重重拍响了桌面。

  「元大师!本当家把你女儿找来了,这下子你可以依照原先承诺的,开始替咱们画图还赌债了吧?」

  「呃……」元八指打了记酒嗝,抬起头,对着粗声粗气的柳蟠龙直傻笑。

  「画!赶紧开始画出来!听到没?」

  柳蟠笼没啥耐性,猛地揪起元八指松垂垂的手臂,想硬逼着他在画纸上交代出一点名堂来。

  「大当家,您别……别这样!」元如愿见状,旋即倾身向前,按住了柳蟠龙揪着她爹的那只手。「我爹……他……醉了。」

  她爹不只醉了,甚至连笔都握不好,更别提还要他再画出像从前那样教人赞不绝口的人物图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雪肤玉貌的柳蟠仙起身,由帐幔后悄悄走向了元如愿,唇畔仍是一抹柔似水的笑。

  「既还不出银两,咱们蟠龙第一号也只好请元画师拿自个儿最值钱的物品来抵债了呀,元姑娘,妳说有没有道理?」

  「可是我爹他老人家根本已经--」一句真话临到喉间,怕会害得元八指下场更惨,硬生生被元如愿紧张地咽回了嘴里。

  「元画师已经亲口答应咱们了。」柳蟠仙回道,暗中朝柳蟠龙使了记眼色。

  柳蟠龙强硬地押着元八指那抖个不停的右手,「来,一笔一笔仔仔细细地画,千万不要有点差池,要不然的话,哼哼哼……」

  才没一会儿,元八指就无力拿住笔,沾了墨的笔端一下子泼洒了整张白净的画纸。

  柳蟠龙火一窜,揪住元八指的领子挥动着拳头,「嗟!像这样子磨蹭,欠咱们的债要啥时才还得完哪?」

  「不如……我……我来还。」见状,元如愿幽幽开了口。

  闻言,两位当家旋即互望了一眼,唇畔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但很快的,又立刻回复成先前的模样。

  「小丫头,妳说妳要还?」柳蟠龙松手甩开元八指,朝元如愿的方向瞪过去。「妳拿啥本事来替妳爹还债啊?哼!难不成妳能替他画?」

  元如愿沉默着,像在焦虑地思忖着些什么。

  「哈哈哈,妹子啊,这小丫头说她有本事替她爹还咱们的赌债呢!」柳蟠龙转身大笑了几声,忽然瞥见趴在桌前瘫着的身影偷偷抽搐了几下。

  该死!先前不都已经让这老酒鬼吃饱喝足了吗?这不过是要他趴在那儿装一下样子,他竟然还敢偷笑!

  柳蟠龙担心穿帮,赶紧向前一冲,朝元八指的背上奋力拍了拍。

  「大师,你这宝贝女儿好孝顺哪!」

  「咳……咳……咳……」元八指趴在桌上没敢抬起头,又是咳又是扭,不明白的人还真当他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呢。

  「我会画。」忽然,三个字小小声的从元如愿口中而出。

  柳蟠龙跟柳蟠仙又悄悄对看了一眼。这一回,大势或许真可以抵定了。

  「咱们要的,可是那种能上市面卖个好价钱的画作。」柳蟠仙径自斟了杯春茶,柔情中夹着犀利的目光,隔着杯中缓缓冒出的雾气觑看着元如愿的表情。

  「可以,我保证。」元如愿点点头,掌心按住胸口给自己一点自信。

  「元姑娘,妳要咱们蟠龙第一号凭什么相信妳的保证呢?」

  柳蟠仙不愧是最会精打细算,无论做何种生意,都不让自个儿有一丁点吃亏的可能。

  即便是摆明了唾手可得的丰厚获利也不例外。

  「我凭……」元如愿话到唇边停了下来。

  她知道,他们要的只是结果,是她究竟能为元八指还清多少赌债的本事。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不如教他们看清楚她的「还债能力」吧。

  元如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踱近元八指本欲作画的那张桌面,拾起笔,俯身就着先前那张被墨汁泼坏了的纸,严肃地在上头匆匆挥毫动作。

  俐落的架武中没半点虚华,运笔行进间,皆是扎实道地的真工夫。

  没多久,一幅以柳蟠仙的容貌为草图的「蟠桃仙子戏春园」便入了画作中。

  做完画,元如愿习惯了似的在落款处题了元八指的化名--须心。

  「请过目。」她道。

  「天杀的!画得真好……果真像我家妹子一样的美若天仙哇!」柳蟠龙弯过身靠近一瞧,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唉,我说大当家的,你到底是在称赞我还是在称赞她?」柳蟠仙也笑了,对着桌上的画作再三鉴赏。

  不会错,他们这回肯定是挖到一棵超大摇钱树了。

  「哈哈哈哈……都美!都美!」

  「那么,我可以替我爹还债了吗?」元如愿问,只想尽快把债款还清了,能带着元八指速速走人。

  「不急,债……总归是要还的,但是呢……」柳蟠仙转头朝外唤了声,「来人呀,先带元姑娘去管事那儿打个手印签份合同。」

  「签合同?」元如愿不懂自己替父亲作画抵债为何还要打手印?

  「是啊,这合同当然得签。从今日起,元姑娘可就是咱们蟠龙第一号力捧的首席画师了。」

  柳蟠仙巧眸凝笑,从那柔柔的神色里根本猜不透她打的究竟是什么如意算盘,但相信无论怎么算,都肯定不会让蟠龙第一号亏本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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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春意盎然的园子里,不仅开遍了各色美艳的春花,此刻,更响着一声声清朗的歌声。

  「衣褪半含羞,似芙蓉,怯素秋。」载泓手里挽着花篮,边哼着曲子边在花园中缓缓绕行,就见他一会儿撒撒篮中的花瓣,一会儿对着那围在他身畔的一群人微笑。

  「重重泾作胭脂透,桃花在渡头,红叶在御沟,风流一段谁消受?粉痕流,乌云半弹,撩乱情郎手。」唱到情浓处,载泓甚至扬起了袖子做出拭泪状。

  伴随着他声色俱佳的表演,杵在花园旁的丫鬟们开始适时地替众人制造一下「气氛」,她们也不时朝半空中拨撒各色缤纷的碎花瓣。

  那些色彩鲜艳的花瓣就这样飘啊飘的散落至园子各处,有的缓缓飘过众人的眼前,有些则零零落落地坠了载泓一身。

  「哈哈哈,好玩好玩……」载泓玩心一起,伸手便朝半空中抓了起来,「师傅们认为徒弟我把唐伯虎的这首曲子改编得怎么样?好听吗?」

  登时,花园里悄然无声响。

  「各位师傅?」载泓再唤一次,还是没有人响应他,他这才转头往回瞧。

  大桌前,是坐满了人没错,但他们一个个全像醉瘫了的趴着不起,还剩下几位勉强撑得住的,就握着酒杯在那边晃来晃去。

  「唉,可惜了啊!」载泓一叹,举起酒杯一仰而尽。「徒弟特别为师傅们精心安排的「群花戏春』都还没登场呢!」

  还是没人吭声。

  「那好吧,徒弟只好叫那些长得比花还美的姑娘们进去宅子里『戏』给我一个人看了哟……」

  剎那间,几张桌子很明显地晃了晃。

  「呃,酒……好酒哇!」

  「唱得好、唱得好,贝勒爷歌艺超凡哪!」

  「是呀、是呀!能有这样出色的徒弟,咱们真是三生有幸啊!」

  没一会儿,刚刚看起来好象醉卧不起的众人,竟一个接着一个全部「自动」苏醒过来。

  载泓抿唇笑了笑,「咦?师傅们都没醉呀?」

  「没醉、没醉,贝勒爷如此费心设下这场春酒宴,咱们怎么舍得醉了?」教授载泓唱戏曲的梨园师傅抚着胡子掩饰地笑道。

  今日这群让载泓迎人礼亲王府里作客的,全是他乎时在各地拜来的师傅。

  举凡任何可以学习的技艺,只要引起载泓强烈的求知欲,不管那门技艺的学问再难寻找,他都要找到并且学会它。

  诸如棋弈、书法、篆刻、唱戏、易容、卜卦、诊脉、造景、园艺、武术、耍球、吞剑……只要他想学,几乎什么都能学成、学精。

  「既然师傅们都没醉倒,那徒弟这场春酒谢师宴的重头戏可就要熟热闹闹地展开了!哈哈哈,姑娘们有请了!」他扬声唤道。

  此时园中立刻响起了丝竹乐音,紧接着,十几名貌美如花娇的歌伶和舞伶朝着园内鱼贯步入。

  她们的一笑,比方才的醇酒还要教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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