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体内有种足以致命的药物,我已经查出一点眉目了。就我看到的,浩以前的同伴——莎菲、勾魂都对阎罗相当敬畏。昕,你该知道杀手一旦叛逃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我不希望浩也是如此。"她抬眼望向韦昕。"那一晚之后,你应该也知道浩的身份了吧?"
韦昕点点头。"目前我的确是查到了一些事情,但是这并不能保证原人浩安全无虞。"因为就算他能避过阎罗所下的追杀令,也未必能躲过死劫。她不是泼冷水,只是客观的提出看法。
"我知道。"流莹黯然的说。
"阎罗曾经是个药剂师,后来因为用药不当而被取消了资格,但是他对毒品始终有着特殊的爱好,加入黑道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的用心钻研,他所下的药物很可能与毒品脱不了关系。"
流莹想起刚才验出的结果,她附和地点点头。"我初步化验出来的结果便是海洛因,但是它的含量非常低,似乎有另外一种药物牵制住海洛因,不让一般检验仪器轻易化验出来。我剩下的时间不到三个月,除了必须验出阎罗的配方是什么之外,也必须配出解药,否则浩一样没救。"
"直接找阎罗要不是更快?"洁幽忽然插话进来。"既然他有本事下药控制人,那么他应该也有解药吧,否则那么杀手一个个死光了,他还有什么搞头?"
"你以为找到阎罗,他就肯给你解药了吗?"韦昕似笑非笑问。
"不给?我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他给不给?"
"是哟,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阎罗行事一向极端,凡是认定该属于他的,如果得不到,宁愿毁掉也不允许别人碰,大不了同归于尽,他没什么好损失的。但是我们不同,我们付不起玉石代俱焚的代价。"韦昕分析道。
"以静制动, 以逸待劳。"
门口清柔的声音响起,她们全惊喜的回头看。韦昕执起一杯饮料掷去,门口的白色身影翩然的旋了个身后,在椅子上落坐,一手稳稳的拿着那杯饮料,悠然的啜饮了口。
"雪,你终于回来了。"韦昕笑着走出吧台,洁幽与流莹也立刻簇拥到她身旁。
"关大哥没随你回来?"这倒稀奇了,向来千雪到哪里,关御风绝对如影随形的保护着,这回怎么会放千雪一个人回来?
"他有事待办。"千雪淡笑着回答,一句话简单带过。
"雪,好想你喔。"洁幽大张手臂一把扑向千雪。
"幽,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千雪推了推环住自己的洁幽。基本上洁幽不民拥得太用力,因为千雪看起来柔柔弱弱,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她怕太粗鲁会伤到千雪呢!
洁幽耸耸肩满意的退开,反正有抱到了嘛,不然关大哥在的话,绝不可能让她碰他心爱的未婚妻一下下。
"雪,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流莹问道,坐进千雪左边的位置。
"莹,冷静些,愈到决战的时刻,你的心就愈要镇定。别忘记原人浩能不能继续存活下去,很可能必须靠你调配出解药。"她转而面向三人。"事情可以分两方面进行,昕与幽负责查出阎罗的下落,想办法牵制住阎罗的行动。而莹,你就专心在配方上下功夫。"她顿了顿,"这只是暂是的,到最后事情终究要解决,所以让原人浩面对阎罗是必然的。莹,你必须记住,无论如何都得坚持到最后,不可以放弃求生的念头。"
流莹静静地听着。
"别担心,还有我与昕、幽、彤、心,你不会是孤军奋战的。"
"雪!"流莹靠着她的肩,再怎么坚强的女人,终究也有脆弱的一面,尤其当她所系念的人有生命之危时。
* * *
同样的暗室,同样的人,却少了两副面孔。
"判官呢?"阎罗首先问及他最倚重的爱将。
"死了。"站在判官之旁的位置,莎菲冰冷地吐出答案。
两个字一出,他双眼里立刻凝聚起风雪。
"教练呢?"
"教练已经背叛。"站在另一旁的勾魂以同样冰冷的声音回答。
"人呢?"
"请阎罗下令。"
"死。"由齿缝间迸出的强烈意瞬间决定了教练的命运。
"是。"莎菲一震,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冰冷。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原先的愤怒与冷酷不复见,阎罗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我们极力追踪教练的下落,在无法确切掌握之下,才没有禀告。"勾魂抢在莎菲之前回答。
"是吗?"他快速的欺近莎菲,手一挥,莎菲被打得倾倒在地。
阎罗未曾动摇半分。"告诉我,你查到了些什么?"
勾魂强抑下心疼,咬住唇不让自己奔向莎菲。
"教练爱上一名女医师,为了和她在一起,教练不听我和莎菲的劝阻,坚决不再回组织。"
"医师?!"阎罗阴森的笑了,"他以为找了个医师就能解开然他身上所下的禁锢吗?太天真了。"他忽然转向两人,"你们故意隐瞒,我该怎么处罚你们呢?"阎罗缓缓地踱回座位。
每当他的语气愈平静无波时就代表旁人的处境愈危险,跟随他多年的勾魂立刻联想到这一点。
"阎罗请恕罪,属下等绝不敢再犯,请阎罗宽恕这一次。"勾魂二话不说便跪下,恭敬且坚决的表示。
"早在我决定养育你们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忠诚与生命便都属于我,现在你们却或多或少的违背了这一点,还想我原谅你们吗?"他无视于眼前的人,冷冷的扫过室内其他手下,大伙全噤声不语。
"阎罗,请恕罪,勾魂与莎菲绝不再犯,求阎罗网开一面。"勾魂急切的保证。
阎罗看向嘴角流出血丝的莎菲。"莎菲,你呢?"
"莎菲……不再犯错。"阎罗一出手便是绝对的无情,莎菲脸上的面具被打掉,右脸颊浮出淡紫的指印,透着点点鲜红。
"明天的此时,我要看到教练,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教练带回来,记住,我要活的。"敢背叛他,教练会尝到世间最生不如死的惩罚。
阎罗背转身离开,其他人也渐次退去。
"莎菲。"勾魂连忙扶起莎菲。
莎菲攀住他的双臂,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还有任务。"
第九章
莎菲仿佛变了个人,这在勾魂的意料之内,但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追着急奔的莎菲,好不容易终于在最后一刻跳上敞篷车,也不管他到底坐妥没,莎菲一发动车子便往前驶去。
"莎菲,你要去哪里?"狂风呼啸而过,勾魂必须大喊才能确定声音可以传进莎菲耳里。
"执行任务。"相较于他的狼狈,莎菲显然冷静很多。
"你想杀教练?"一个转弯之后,莎菲稍微放慢了车速。
"阎罗的命令是要我们带回教练不是吗?所以我不会杀他,要一个人就范不见得要以死相逼。"相信流莹的命会更值钱。她已经完全收起了对教练的迷恋。
这叫由爱生恨吗?不,她不会再为谁付出那么重的情感,也不允许自己再让任何人伤得肝肠寸断,一次痛已太足够。
右颊上的红肿指印尚未消褪,没有处理过的伤口更加明显,勾魂明明确确的感受到她心的封闭。
莎菲不要命的狂奔速度比赛车还可怕,"吱——"的一声紧急煞车后,红色敞篷车在屋外停下,长长的一道滑垒痕迹刻画出画主的决绝。莎菲一熄火,俐落的跳出车外,勾魂立刻跟上。
"莎菲。"他拉住她,担心她现在的模样。
"勾魂,如果你不是来执行任务的,也请你不要妨碍我,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日的情谊。"莎菲挣开他的箝制。
"莎菲。"勾魂不再阻止她,但他的叫唤却让莎菲定住前行的身影。她背着他,没有回头。"莎菲,你真的可以完全不在乎教练的死活了吗?你该知道,阎罗要我们带教练回去,绝不是为了给他一次机会,而是为了亲处惩戒叛徒,教练一旦回去,绝不可能有机会活着离开。"
"我只知道执行命令。"清楚的回答完,莎菲毅然地往屋里走去。
* * *
原人浩一个人坐在客厅,流莹从下午出去后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可能医院里有事耽搁了,应该不会有意外的。但为什么他此刻却心神不宁?
"教练。"莎菲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了,一身红衣掩饰不了自她身上发出来的冷意,她不再有情了。
原人浩看着她缓缓的走近。
"奉阎罗之命,请你跟我回去一趟。"她走到他对面沙发前站定。
"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去的。
"教练,阎罗令既出,断然没有违背的道理。但是阎罗下令要你活着回去见他,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莎菲,无论会有什么后果,我都不可能回去的。"
"是吗?包括那个后果是——严流莹的命?"
"什么意思?!"原人浩沉了声音。
莎菲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原来'严流莹'三个字便足以令你乱了方寸。教练,你的弱点暴露得太快了。"
沉不住气的人注定得失败,莎菲闲适的坐入沙发,睁着一双美眸,毫无暖意的看着他。
" 如何?你的决定。"眼前的她完全不是昔日的莎菲
"好,我跟你回去,但是希望你不要为难流莹。"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莎菲起身往门口走。
"莎菲,念在昔日的情份上,答应我。"
"情分?!"莎菲讽刺的一笑,"身为杀手不该太多情的,否则只是徒惹伤心罢了。教练,这还是你教会我的,你忘了吗?"
"如果你恨我,尽管冲着我来,但我希望你不要牵连其他人。"原人浩看着她。
"恨你?恨一个人耗掉多少精神?不,我没那么多心神跟你耗。你放心,只要阎罗令不出,我不会伤害任何人。与其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不如想想回去之后该怎么向阎罗求情吧。"她不回头的率先走出门口。
应该面对的终究还是得面对,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有了这段自由的日子,够了,唯一的遗憾是他仍旧无法与流莹相爱到老,遗憾哪!
* * *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长长的桌子,与两张相对的大椅。随着莎菲回到组织里,原人浩平静得不像是个即将面对死亡的人。门关了又开,谁来了、谁走了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他静静地等着。
"教练,你依然是那么沉稳呀。"
久违的声音自前方响起,原人浩抬眼望向来人。
"才短短三个月,我损失了一名爱将,而另一名我倚重的手下又叛逃,教练呀教练,你是存心与我过不去吗?"他的声音阴柔,不带一点怒气,却透出冷冽的绝情。
原人浩仍旧无言以对。
"给我个原因吧。"阎罗坐进他对面的位置。"念在你是我亲自教导出来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申诉的机会。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安全离开,不追究判官的死,让你的一切再也与我无关。"
"我不想再杀人,日复一日同样的生活,我不想继续。"原人浩终于开口,然而却没有半点因为阎罗给他机会而松口气的模样,他无惧的面对阎罗,对眼前的威胁不感一点惊慌。
"你的身份从你接下第一次任务开始就不可能会改变,记得你也曾同意过这点,否则不会对我宣誓效忠。"
原人浩一笑。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即使拥有一流的身手,他又懂得什么?对养育之人所说的话,除了服从,他想不出还有第二种选择,更何况阎罗握有他所有的资料与杀人的证据——他如何反抗?
不同意便得坐牢,他能有什么选择?
事已至此,多说地益。
"阎罗,如果想惩戒我尽管动手,不必再问了。"
阎罗的态度依然不疾不徐。
"重回组织,我可以饶你这一次。"他开出条件。
"不可能。"原人浩回以相同的坚决,从他决定离开 起,他就不可能再走回头路。
"好。"阎罗猛地站起,眼里风雪尽现。"这是你选择的,怪不得我。"他转身走向门口,打开门,"拿下他。"
门外三人一听,立刻进入,两人分别由左右两方制住原人浩,另一人则由背后一击,原人浩应声昏迷。
"将他绑上刑堂,我要他生不如死!"
* * *
带回教练后,莎菲回到自己的房里,两眼无神,似乎将自己隔绝在一个缥缈的空间里,无痛也无苦。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门外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他一直走到莎菲面前,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取出一些消炎药。
"唔——"莎菲反射性的往后缩。
"忍着点。"勾魂说道,将棉花沾了些药继续往她脸上抹。"教练被押上刑堂了,阎罗对他私下叛逃的事非常生气。教练不肯重回组织,对叛离的事没有一点后悔的态度惹怒了阎罗,阎罗说——要让教练生不如死。"
莎菲只是静静的任他上药,对他所说的话没有多大的反应。
"既然当初决定脱离组织,他就应该有必死的觉悟,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他应得的后果;至少他还得了三个月的自由不是吗?老天算是厚待他了。"
勾魂上完药,收拾了一下东西搁在一边,便在莎菲身旁的位置坐下。"你真的对教练死心了?"
"你想问什么?"莎菲终于转头面向他。"质疑我这么做的用意吗?还是以为我因为教练的拒绝便由爱生恨?"她起身走到窗口。"如果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恨他。我没有恨教练,更没有所谓的由爱生恨、因为得不到所以干脆毁掉他。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保护自己而已。"她幽幽的说。
"'爱'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了它我已经受过太多次的伤,我不想再让自己痛苦了,我是杀手,那么应该无情到底,只要是我必须去执行的任务,我会尽一切能力完成,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是。"爱人太痛苦,她不再爱了。
"莎菲,你相信我真的爱你吗?"良久,勾魂开口问道。
莎菲一震,曾经听过的爱语再一次重现,然而她已不愿再沉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