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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枕 page 6 作者:苏浣儿

  煜礼大声道:“皇阿玛,儿臣是您生的,您要斩儿臣,儿臣不敢有怨言,但是要斩青儿,儿臣可就无法同意。因为青儿根本是无辜的,她不是妖孽,更没有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皇阿玛不能杀她!”

  乾隆怒极而笑,站了起来,“不能杀她?既然你说你死而无憾,可见你是愿意代她死了?”

  “是!儿臣愿意代她死,只求皇阿玛归了青儿一命,给青儿一次说清事实真相的机会。”

  “放屁!你是我生的,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乾隆拿过太监手上捧的尚方宝剑,抽出剑身,就要往煜礼身上砍落。

  一时间只听得朝堂上一声声要皇上息怒的声音。

  忽然,朱黛岫挺身挡在煜礼身前,“一切罪过恩怨皆由民女所引起,如果皇上要杀,就杀民女吧!”

  乾隆微微一愣,定睛看去,眼前顿觉一亮。

  只见那朱黛岫曲眉丰颊,双瞳翦水,鬓发如云,灵动秀丽中,恍若含有千思万愁,让人恨不得搂上一搂,抱上一抱,甚至亲上一亲,好为她消去无尽烦忧。

  乾隆再往下看,但见她一身柔弱,泪光滢滢,娇喘微微,静如姣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比西施更俏三分,比昭君更让人惊艳、怜惜。

  乾隆的气不觉消了三分,心里想着,世界上竟有如此美丽、如此令人想据为已有的女子?别说煜礼,连他见了,都忍不住一颗心怦怦跳,难怪煜礼这小兔惠子宁可抗旨,也不肯杀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朱黛岫,目光中有赞美、有惊讶、有惋惜,更有一丝嫉妒。  “你叫朱黛岫?”

  “是。”

  “你愿意代煜礼受刑?”

  “青儿愿意为十二阿哥做任何事。”

  “包括为他去死?”

  朱黛岫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青儿愿意为他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如果十二阿哥本不当死,却是因为皇上一时糊涂才让十二阿哥蒙冤,那青儿就算死了,也不会甘愿的!”

  乾隆眼睛一瞪,“你在指桑骂槐?”

  “青儿不敢,青儿只是觉得奇怪,明明事实证据俱在,为什么皇上就是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出自七阿哥的安排?”

  “你说这一切都是煜奎安排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皇上请听青儿说就知道了。”

  于是未黛岫将煜奎怎么威胁父亲写百乘录,事成后,又如何偷天换日、杀人灭口,如何将自己卖给贾实,贾实又如何威逼自己去伺候煜礼、陷害煜礼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当说到煜奎为了怕煜礼查到真相,坏了众位皇子的塞官之路,竟要董昌杀人放火,湮灭证据,好嫁祸给煜礼,并欲逼奸、谋害她,甚而在她还没断气前,就命人将她装在棺木里送进化人场准备活活烧死时,乾隆已然坐不住地站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逃过此劫的?”

  “董昌因为怕七阿哥再杀他灭口,所以一回京城后就躲了起来,暗中想找机会替自己开罪。他见七阿哥命人将青儿装入棺木送往化人场,于是大胆地在路上拦截,幸好有他这意外的举动,否则此刻青儿早已成为一堆骨灰,无法向万岁爷说明真相了。”

  “董昌救你,应该不是出于好心吧?”

  “当然不是。他只是想用青儿作为自己的筹码,如果七阿哥赢了,他可以用我威胁七阿哥,毕竟我知道太多真相,所以他深信七阿哥一定会买这笔账;如果十二阿哥赢了就更好,因为他知道十二阿哥……十二阿哥……”

  煜礼伸手握住她的手,接口道:“他知道我爱青儿,这辈子非她莫娶。”

  乾隆轻轻应了一声,“你刚刚所说,可有证据?”

  朱黛岫点头,“有,我爹在被逼着写百乘录时就知道,这本书终将为自己及家人,乃至为更多的无辜百姓带来灾害,所以他早就拟妥一封遗书奏陈皇上,请皇上过目。”

  “遗书?呈上来。”

  朱黛岫侧过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了上去。

  ***************

  乾隆打开信,仔仔细细读了又读,甚至要太监拿来百乘录核对笔迹,以确定这写信之人与那写书之人是同一个。

  信中大概提到写书的原因、经过,甚至提到“书中所言,皆概抄录而来,不敢增减添加,殊无错误,伏望圣主断明功过,明定是非,以正朝纲”。

  至此,乾隆终于明白,那朱伦虽被逼着写书,但其心倒不是完全不可取,和当年的文字狱风波,不能相提并论。而且能生出朱黛岫这冰雪聪明的女儿,想那朱伦应该不是什么逆民乱贼吧?

  +他想起煜祺曾私下对他说,这整件事原本就是一个大冤案,起因在于煜礼为人刚直,不肯徇情枉法,断了不少皇子提拔门人、收钱卖官的机会,所以煜奎才会想办法要整倒煜礼。

  因此这件案子倘若办对了,可正朝纲,可挽朝政,更救了无数百姓的命,免去另一场文字狱风波;倘若办错了,父子、兄弟相残,萧墙祸起,国危家亡,真是好险啊!

  乾隆背靠着龙椅,目光如炬地瞪着底下跪了一地的儿子,久久,才开口说道:“煜奎,你做了什么事,朕不想问,你认不认错,朕也不想知道。这把剑你自己带回去,你看着办吧!”

  煜奎脸色一白,“皇阿玛……”

  乾隆板起脸,“拖下去,朕从此不想再看到他!”

  两名内侍上前架起煜奎,煜奎兀自挣扎着,“皇阿玛,皇阿玛!”

  “拖下去!”

  眼看无人相救,内侍只得将煜奎拖下去。

  “煜!”

  十四阿哥煜忙出班,“儿臣在!”

  “董昌现在监禁在刑部大牢吧?”

  “是的,皇阿玛。”

  “命你即刻将董昌提出午门斩首示众,其妻子儿女一并流放,不得朕令,终生不得回朝。”

  “遵旨!”

  “煜礼!”

  “儿臣在!”

  “这件事对你来说虽是无妄之灾,但你管教门人不严,让他闯下大祸,此罪不可不算。第二,你抗旨不从,更不可不罚。朕现在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这一个月多读点书,好好收敛一下脾气。一个月后,朕将可情格格许你为妻。”

  煜礼顿时愣在当场,“可情格格?”

  “没错,端王府的可情格格。怎么?有意见?”

  煜礼紧紧握着朱黛岫已然冰冷的小手,高声说道:“儿臣已有青儿,这辈子非青儿不娶,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乾隆一拍桌案,“胡闹!你是堂堂皇阿哥,怎能娶一个前明朝遗孽为妻?我不许!”

  “皇阿玛如果不许,儿臣宁可终生不娶!”

  乾隆咆哮地吼道:“你说什么?”

  煜礼毫不畏惧地仰起头。“皇阿玛如果不准儿臣娶青儿为妻,儿臣宁可终生不娶。”

  乾隆冷笑着看向煜礼,“终生不娶?我倒要看你怎么终生不娶!来人,将朱黛岫拖出午门,即刻斩首。”

  煜礼大惊失色,忙上前护着朱黛岫,“皇阿玛,你如果要杀青儿,就连儿臣一起杀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来人,将这两个狗男女一起拖出去斩了!”

  其他阿哥见状,忙又跪了下来,“皇阿玛请息怒!”

  煜祺也上前栏着,频频摇头,“皇阿玛!”

  可乾隆依旧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所有的儿子里,就煜礼敢这样顶嘴,还三番两次拒绝赐婚,一点面子都不给,真是气死人了!难怪煜奎会想出那样恶毒的计谋来整他,真是不知变通!

  朱黛岫浑身颤抖,泪眼滢滢地看着乾隆,“皇上,敢问皇上为何要杀青儿?”

  乾隆一怔,一肚子气竟然又在瞬间消失无踪。奇怪,这女人就是有办法让他气不起来,实在太危险了!

  “朕……”乾隆一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因为青儿是前朝遗孽,所以非死不可?”

  乾隆一昂首,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没错。”

  “既然如此,请皇上下令,除满人以外,所有汉人不论百姓官员一律就他斩首。”

  乾隆一惊,“你说什么?”

  “除了满人以外,所有的汉人莫不是前朝遗孽,既是前朝遗孽,就是该死,甚至这皇城也是前朝所留下来的,如果皇上真如此在意前朝,那就放火烧了皇城,以免对大清王朝造成危害!”

  乾隆顿时冷汗涔涔,看着朱黛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女人太聪明了,留不得,留不得啊!

  朱黛岫往地上一磕头,“青儿自知配不上十二阿哥,青儿只求皇上从此不再苛责十二阿哥,不再怪罪十二阿哥,那样青儿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乾隆不住点头,“朕不怪他就是,但是你们的婚事朕还是不准,因为可情格格和他的婚事,是早就说定的,不能变动。”

  朱黛岫没有说话,显然已经接受了她无法嫁给煜礼为妻的命运。

  “这么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朕饶恕了你父亲私自著功司秘密档案的罪,百乘录一事也不再追究,至于你的族人,朕也赐他们无罪,不再殃及无辜。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知道吗?”

  朱黛岫头往地上一磕,“但凭皇上发落!”

  “好!朱黛岫即刻送到皇姑屯削发出家,不论何人,一概不得探视,煜礼从现在起闭门一个月,一个月后,迎娶可情格格,任何人皆不得说情!”

  ***************

  十二阿哥府邸

  煜礼发了疯似的砸府里的东西出气,从古董、花瓶,一路砸到桌椅、家具,甚至连花园里摆饰的一些物品也被砸得稀烂,惟一安好无恙的,是朱黛岫住过的房间,是朱黛岫为他绣的那对鸳鸯枕。

  可看到鸳鸯枕,煜礼顿时狂气又起,厉声吼着:“来人,快来人!”

  几名丫环抖着身子跑进来,“十二阿哥……”

  煜礼睁着一对着火般的眼睛怒声说道:“拿酒来!”

  “是!”

  丫环飞也似的跑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三壶酒和几碟小菜。“爷,酒菜来了!”

  不等丫环摆好,煜礼便抄起酒壶,直接以嘴对嘴的方式,一口气将一壶酒喝了个精光,“再拿酒来!”

  “是!”

  情形依旧相同,煜礼还是一次喝光一壶酒,几次下来,煜礼只觉怒气更盛,举起酒壶就往丫环身上砸。“养了一群饭桶!一次就拿这么一点?喂猫啊?拿整瓮来!”

  丫环疼得泪眼汪汪,却没有人敢吭气,几个人连忙前往地窖,抬出一瓮酒来。

  见到那一大瓮的酒,煜礼嘴边泛起一丝狰狞、自残的笑,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抱起那瓮酒,咕噜地就往嘴里倒,也不管这样子喝酒有多伤身。

  煜礼喝了一大半,脑子里已有几分醉意,可他存心想找死,所以毫不在意酒早流湿了他全身上下,仰头又喝。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从他手上抢过酒瓮。“住手,不要再喝了,再喝下去,你会喝死的!”

  煜礼怒眉一扬,“少哕嗦!把酒给我,否则爷就把你斩成两段,拿去喂狗!”

  煜祺摇摇头,将酒瓮提到桌子上放下,自己则坐了下来,“跟五哥也发那么大的脾气?煜礼,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煜礼一愣,显然到现在才发现来者是煜祺,“五哥,是你?”

  煜祺微微一笑,拿起一只小酒杯,从酒瓮里掏了一杯,“别一个人喝闷酒,五哥陪你!”

  “好!”煜礼豪气地坐了下来,大刺刺地举起酒瓮直接往嘴里送。

  煜祺看了不住摇头,“十二弟,你这样子喝,青儿看了会有多伤心?”

  提起朱黛岫,煜礼的豪气、狂气全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心的伤痛和绝望。“我从不在她面前喝酒的,她怕酒,甚至一闻到酒味就会醉倒在我怀里,为了她,我几乎都不喝酒了。”

  煜祺伸手按住他的手,“既然如此,就别让她伤心。”

  “伤心?她会伤心吗?不,她不会伤心,她会寒心,对我堂堂一个皇阿哥,居然差点保不住她的命而感到寒心,更对我无法实现诺言而感到寒心。”

  “十二弟,你在说你自己吗?”

  煜礼一愕,剑眉破了起来。

  “真正寒心的,是你自己吧?你从来不是这种自暴自弃的人,即便一年前你以为青儿死了,你也没有完全放弃过,为什么现在却……”煜祺顿了顿,“是不是因为皇阿玛?”

  煜礼眼底映出一抹悲痛,“五哥,你看不出来吗?皇阿玛他喜欢上青儿了!”

  对这样的答案,煜祺并没有太惊讶,事实上,他也瞧出皇阿玛神色上的不对劲,只是不愿意提起。

  “皇阿玛他喜欢青儿,他是以一个男人的眼神来看青儿的,而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也看太多了!”

  “十二弟……”

  “今天有好几次我都发现,皇阿玛原本是很生气的,可他只要一看到青儿,就立刻没了怒气。所以我想,他把青儿送往皇姑屯出家,根本不是要阻隔我和青儿,而是要阻隔他自己,免得他一时冲动,做出和前人一样丢脸的事情来!”

  所谓的前人,当然就是指强占子媳为妃的唐玄宗。

  煜祺低声说:“你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才自暴自弃?”

  “不然我能如何?抗命?抗命不正给了皇阿玛一个杀了青儿的借口?他正愁找不到理由杀了青儿这个红颜祸水呢!”

  “可是你甘心让她就这样一辈子孤伶幸地在皇姑屯长伴青灯古佛?”  ’

  “我当然不愿意,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出得去吗?皇阿玛派人在这里看守,为的就是不让我出门,否则我早……”

  煜祺起身,拍了拍煜礼的肩膀,“你去吧!”

  煜礼一愣,“五哥?”

  “我知道没了她,十二阿哥只是半个人,算不得完整,既然你们相知相爱如此之深,到最后又何必为这一点点阻碍而放弃?去吧!一切有五哥顶着。”

  “可是……”

  煜祺浓眉一抬,“她为了你命都不要了,宁可选择一辈子孤苦孤独地过日子,难道你就不能为她舍却一些东西?”

  煜礼渐渐明白了,一抹真心的笑浮现在他脸上,“如果我不是皇阿哥,那么今天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没错,你就是你,你不是别人,犯不着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左右自己的人生。”

  “我懂了,五哥,谢谢你!但是……”

  “你担心可情格格的事?”

  “皇阿玛赐婚的圣旨已颁下,到时候……”

  煜祺露出一抹苦笑,“到时候真没办法,只有我娶了,总不能叫十四弟牺牲他的颜儿、十三弟抛弃他的嫣儿,还是你要叫老四丢了他的小光姑娘去娶可情?”

  “可是碧环……”

  说到碧环,煜祺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红晕,“那丫头自有她的自处之道,你不必替她担心。时间不早,你快快出发,免得青儿真做了尼姑就来不及了!门口那些侍卫,四哥、十三弟和十四弟会替你打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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