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欧阳蝶吓得双手发抖。
“苗疆剧毒,服下之后立即毙命,华陀再世也难治。”欧阳世豪语带森冷寒气。
欧阳蝶双手一松,耳环顺势而落。
欧阳世豪眼明手快的及时接住。
“小心,摔破了,爹的心血就白费了!”他再次慎重的交给她。
爹是要她谋杀亲夫……欧阳蝶怀疑自己是否下得了手。
???今日是大喜之日,铜锣花鼓震天价响,烈焰堡里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贺礼堆得满坑满谷,盈门的贺客个个名声响亮,足见烈焰堡的实力。
欧阳世豪非常满意烈焰堡的排场。
集贤馆中仍是人声鼎沸,酒酣耳热之际,火烈在欧阳世豪和齐南王的坚持下回到烈苑。
是洞房花烛的时刻了。
进入新房之前,火烈发现洛靳霆隐身于烈苑的窗边,他无奈的微扬嘴角。
他来凑什么热闹?
新房内,新娘正襟危坐在床边,火烈掀起她的盖头。
确实是个标致的姑娘。
面容灵秀,姣柔若月,如云的发髻优丽典雅,难怪欧阳世豪会以美人计相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火烈,根本不近女色,欧阳老贼只怕白费工夫了。
“你想和我们一起睡吗?”他对着一旁的丫环说。
火烈斥退站在一旁有如门神的陪嫁丫环。
那丫环不慌不忙的福身告退。
这个丫头可也不是普通的角色,能面对他而面不改色的女子倒不多见。
躲在屋外的洛靳霆,听见火烈对丫环说的话,差点忍俊不住笑出声。他不知道火烈原来是个冷面笑匠。
“水蝶儿。”
火烈没有试探、没有开场白的直接点明,让屋外的洛靳霆吓得差点摔跤。
“你……”欧阳蝶没料到火烈这一着。
“别怕。”他温柔的拉着她的手。
洛靳霆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也许他应该进去替新郎倌验身,看看这个火烈是不是冒充的。他怎么能在转瞬间变得柔情似水?
“我是水如霜,你的大哥。”
欧阳蝶显得不知所措。这和爹的计划不同。
火烈应该先来个辣手摧花,让她对他恨之入骨,然后她才能义无反顾的帮助爹爹完成任务……可是,他却说他是她的大哥……这么一来,她如何狠得下心找他报复?
喔!乱了!全都乱了!
洛靳霆在窗外捏了一把冷汗。这个火烈真会吓掉他三条命!
毫无预警的就来这么一着,太冒险了!
洛靳霆决定到外头等他。不好好训他一顿,他今晚一定睡不着。
“大……大哥。”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明天请示过爹爹后,再作打算。
瞧她一副震惊的模样,火烈满意的噙着笑。今晚够她折腾了。
“今晚你受到惊吓了,好好休息吧。”说完他就走出新房。
???火烈来到书房,看见洛靳霆自在的坐在书桌前。
“你真是投到阴魂不散。”火烈冷冷的口气不带一丝情绪。
洛靳霆想象他如何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换情绪。
“你若是投到梨园门下,必定是个出色的戏子。”
冷静自持的火烈为他这句话升起一丝愠火。
“我该谢谢你的恭维,或是打你一掌报这污辱之仇?”
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洛靳霆胆敢比喻他为戏子,分明是讨打。
洛靳霆若是害怕,现下就不会留在这儿当现成的活靶。
“心情好呢,就谢谢我;心情不好,我也不介意当肉垫。”
他忽然好想知道,让火烈那双细嫩的手掌打中的滋味,会不会像看见他的脸一样令他神痴?
火烈脸色难看至极的瞥向他。
“若无其他事,在下要就寝了。”
下逐客令了?
“我想和火兄弟同榻而眠,秉烛夜谈,不知意下如何?”
得知火烈真的是他的师弟,他更有理由赖着他了。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怒斥,让洛靳霆莫名其妙。
“有什么不对?”此等稀松平常之事,何需大惊小怪?
再和他瞎扯下去,火烈怕自己会受不了而失态,他强迫的推洛靳霆出烈苑,好让自己得以安宁。
???时值秋分,整个烈焰堡忙碌异常。
年关将近,各个分处营收的帐目陆续送到,以便赶在年关之前合计收成,好发放薪饷、红利,让上上下下过个好年。
堡内人潮川流不息,各部的总管忙得不可开交,尤其以火烈为最,新婚燕尔就冷落娇妻。
欧阳蝶有如深闺怨妇,虽贵为少堡主夫人,却不曾踏出烈苑一步。
一场午后雷雨让欧阳蝶心情更郁闷。
已经十几天了,火烈都不曾进房,她又不敢乱跑,深怕不小心误触机关,一命呜呼哀哉。
这些天,陪嫁的丫环探听到不少消息——像是机关图锁在库房里;二少爷善于设置机关;火家小姐脾气不太好,还暗恋少堡主……欧阳蝶闲来无事总是想着该如何拿到机关图,偏偏火烈像是忘了她这一号人物似的,对她不闻不问。
雨停了。
欧阳蝶伸手接住窗棂滴下的雨水。没想到她竟成了活寡妇。
说来好笑,见到火烈之后,她却希望火烈不要说出身份,或许她还有可能会爱上他,但如今什么都是空谈。
“嫂子。”门外有陌生的声音。
只听见丫环询问完来人,来人随即被请入花厅。
“小姐,是二少爷。”她向欧阳蝶使了个眼色。
欧阳蝶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微微颔首。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火煦,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叫我的名字即可。”火煦见她发窘,开口替她解围。
火煦果然人如其名,有如冬日的一道煦阳,一进门便让冰冷的烈苑满室温暖。
“大哥近来很忙,几乎分身乏术,因此特命我带你到堡中四处走走。”
太好了!终于可以走出牢笼。
“何时?”
她光灿的眸子表现得未免太明显了。唉!欧阳世豪不该派她来,她太嫩了!
“明天可以吗?先参观我的住处。”
火烈故意将她困在烈苑中,让她尝尽度日如年之苦,再让火煦以英雄救美之姿出现,让她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如此一来,要掠夺芳心就容易多了。
???今日风和日丽,欧阳蝶一晚上没睡好,干脆早早起身梳妆。
昨儿个一整晚,她脑子里全是火煦的影子,越想心头越发热,因为一切都和爹爹原先计划的不一样。
原本以为被夺去清白之后,挟怨报复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是没想到,火烈非但不是爹爹口中的十恶不赦之徒,反而是个潇洒俊朗、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连火家的二公子都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她至此才发觉爹爹的话全然不可信,但是她的人已经嫁进烈焰堡,名份已定,想回头也不可能了……更何况火烈认定她是水家的人,她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留下来静观其变。不知火烈对她有何安排?
欧阳蝶轻蹙娥眉,淡淡的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会如此左右为难,当日离家之时就该自我了断,省得今日面临这等窘境。
欧阳蝶走出烈苑,行至庭院的空地。这居处太单调了些,若是能设一个人工湖,栽植一些荷莲,享受采莲戏水的乐趣,那该多好!
一阵寒风吹拂,身子单薄的她忍不住轻咳两声。
这儿无遮风的树木,也无避寒的亭子,她只得拉拢肩上的披风,紧裹着身子。
忽然间,寒风停了,原来是一道身影挡住了晨风。她抬眼,便看见火煦温柔的笑容
。
“欧阳姑娘,这么早?”火煦对着她微笑颔首。
“早。”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相称,只能礼貌的回应。
原本她心底便占满火煦的影子,现下火煦英挺的站在她面前,还真让她有些无法招 架。
她真希望烈焰堡的人能对她凶恶一点,至少她能心甘情愿的替爹爹办事。
“我能叫你蝶儿吗?”火煦不着痕迹的扶她进屋,脸上尽是无心机的笑容。
“这……妥当吗?”她还是有诸多顾忌。
“相信大哥已经告知你一切,还有何不妥之处?”
“你知道不妥之处为何。”她可是他名义上的大嫂。
火煦听着她软软的音调,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与她说话。她不同于火燕的娇媚蛮横,温温柔柔的,让人打心底舒爽。
听了她的回答,火煦当然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当下,火煦便决定解开她心中的疑团。
“蝶儿,其实我们非常明白你爹的心思,只是不懂为什么你会任他摆布。”
欧阳蝶在心中轻叹。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儿是怎么当的,只知道自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生都需依附男人而活,她不尊父命又能如何?
自从她认祖归宗之后,爹爹虽然对娘疼爱有加,但对她这个女儿却有如仇人,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就视而不见,心情差一点的时候,甚至会对她动粗……渐渐的,她知道爹的心结在哪里。
毕竟她吃过水家的米,也曾经是水家名义上的女儿,这一点最是让欧阳世豪心理不平衡。
于是她渐渐懂得顺从爹爹才能得到关怀。
只是在当时,她哪里晓得火烈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得到父爱,她不得已才会答应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但打从火烈说出他是她的大哥至今,烈焰堡的里里外外,她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丝丝让她觉得可以狠心肠骤下毒手之处,更别说这一家子对她的礼遇了。
她盯着火煦,脑海中迅速浮出一个念头。
“我能知道烈焰堡与我爹的恩怨吗?”
“我只能说人心世道,尔虞我诈,利字头上一把刀。”他不屑的笑了笑。
欧阳蝶明白,火煦必定保留了不少对爹爹不利的言语。
由此可见,烈焰堡的人个个宅心仁厚。
比起她爹的心狠手辣,不知仁慈多少倍。
第五章
欧阳世豪并没有如火烈预期,在他大喜的日子对烈焰堡不利,反而平静的离开烈焰堡。
也许欧阳世豪真的只是想为自己找一个保障……又或许欧阳蝶并非助纣为虐之徒……火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欧阳世豪改变初衷,但他乐见其成。
如此一来,他也可以安心的去会见师父。
这几年来,他总是在固定的时间与师父相聚,一方面,接受师父的训练;另一方面,独孤九就像他的另一个亲人。
要不是有师父支撑着他,他不知道会落到什么田地。
???夜阑人静,四周万籁俱寂。
一条无助的人影,孤独地伫立在一片炭黑的废墟中。
清凉的夜风扬起他的衣摆,看起来是那么的苍凉……十年前雕栏玉砌的尚书府,如今只剩下杂草丛生的废墟,和烧得面目全非的断垣残壁。面对如此凄凉萧条的景色,怎不令火烈锥心?
火烈缓缓走过各个厢房,他已经辨识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一日若不是他顽皮,不肯如期回府,此刻的他,想必可以陪着母亲长眠地底,不必忍受死别的悲痛与哀凄……打从出生不久后,她就被装扮成男孩送往庐山学艺,是以水府上下一直认为她是少爷,而非小姐。
每年固定回府小住几日,其余时间便长年待在山上练功,所以一直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那一夜,她顽皮的支开前去接她回府的护卫,独自上街玩耍。
一个八岁的孩童,终年待在无人烟的山上,乍见到街上热闹的景象,当然流连忘返。
谁知回到家门,见到的却是满天熊熊的火焰。
见到家人无一幸免,小小年纪的她就在心中发下毒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她要找出幕后的指使者,以他的血祭拜水府三十余条人命,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那日,因为她将归来,府中的奶娘特地将年纪相仿的孙子海娃儿带入府中要与她作伴,没想到海娃儿顽皮,拿着她的玉佩往身上挂,就因为那只玉佩,阴错阳差的让海娃儿当了她的替死鬼,让仇家以为水家的少爷也死了。
经过这几年的明查暗访,总算略有所获,她一定要凶手血债血还。
她记得娘的美丽、端庄,记得爹的和蔼可亲,记得府里的一草一木,虽然她不常回府。
如今,这一切只成追忆——一个只能永远搁在心中的回忆。
她不断的回想起那一夜大火焚烧的情形——辟啪作响的木材燃烧声,阵阵尸体的焦臭味,这一幕幕煎熬了她整整十年。
她既烦躁又无助,无法释放心中的仇恨让她觉得挫败异常。
在当了十八年的男人之后,她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
但自从怀疑洛靳霆发现她是女人之后,种种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一一涌现,像海浪般席卷而来。
这么多年来,他是惟一让她想逃避的男人,因为他让她不安,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了。
她一反常态的处处容忍他的无理要求,更安逸于与他相处,眼光总会不自觉的往他的身上瞟,想知道他在做什么。然而,每当想起自己的处境,家仇便会提醒她不要连累无辜。
???离开水府的断垣残壁,火烈踏着树梢飞纵而掠。来到庐山不久后,抵达一间茅屋。
宏伟苍劲的庐山,在浓雾的笼罩下,神秘得让人畏惧。每次入山时,她都几乎被它的神秘震慑,久久不能成言。
一年一次之约,是师父的闭关之日,渴见亲人的心,使得她不知疲惫。
此行除了替火煦制造机会,以便收服欧阳蝶倒戈之外,另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当然那是对师父而言。
一直以来,火烈从来没有想过要恢复女儿身,因此,当师父要她与未曾谋面的师兄成亲时,她心里的激荡难以言喻,浮现心头的第一个人影竟是洛靳霆。
普天之下,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只有师父一人,至亲如火熠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年爹爹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对外宣称她是个男孩子,甚至小小年纪就将她送至庐山学艺。除了爹娘以外,大家都认为她是个男孩,包括她自己也是这么认定。
如今要她婚嫁,她怎么去为人妻、为人母?
拉回冥思,后方由远而近的飒飒风声使她提高警觉。
她半侧过身子,眯着眼想看清浓雾中的人影。
“这么巧?”洛靳霆倏地飘身落在她眼前。
火烈也有一丝诧异。
他到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做什么?
“都来了?进来吧。”突地,茅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师父。”
“师父。”两人异口同声喊。
接着火烈满脸净是诧异。
难道洛靳霆真是她的师兄?!
“哈哈哈!你们认识了?”独孤九手抚白须,神情愉悦。
“师弟救过我一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洛靳霆道出原委。
“师弟?靳霆啊,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