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时若连忙问:「你知道了吗?」
「不知道。」师小缺答得爽快。
不过赵家姑娘会知道的,师小缺在心中补上这句话,她们放火又胡乱勾引男人,目的不是为了查探仙翁庙的秘密吗?他贼笑地说:「该是前往采云居求亲的时候,在下先告辞了。」
***
赵沐容回到采云居的密室,赵于晴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笑道:「姊姊可是遇见师小缺?」只有他才有本事让精明冷静的姊姊情绪沸腾。
「哼!」赵沐容用力地坐下来,气忿地说:「那个男人无聊、无耻还无赖,别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赵子晴呵然倩笑道:「听说老将军要求官府退出血案的调查,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全权移交师小缺处理了,他虽然无聊,无耻又无赖,可偏偏能取得老将军的完全信任,姊姊想不听见他的名字也难,晴儿还是老话一句,把他拉来当自己人。」
「不提这个,你今晚在仙翁庙可有任何发现?」
「时间太短,我没发现任何密道,只有一个奇怪的新痕迹让我百思不解。」
「什么样的痕迹?」
「如夫人被杀的位置旁边有个摩擦的痕迹,像是重物拖过,只是我至今仍悟不出这个痕迹与凶杀案的关系,姊姊,你能不能说服师小缺让我再去现场一次?」
「不要!」
就在这时杨大娘前来通报,「二姑娘,师少侠求见,现在人在前厅。」
赵子晴呵呵笑道:「说人人到,他这次倒是安份,没有直接冲过来。」
「师小缺!」赵沐容咬牙地念着他的名字。
师小缺再次光临采云居,这里依然热闹非凡,才子佳人云聚。
从未在采云居露脸的赵沐容应唤来到前厅。她一出现,所有狎戏的欢笑声全部停止,众人惊艳地望着楼梯上方的她。
她只是站在楼梯顶端静静地俯视下方的人,师小缺竟联想到一朵高贵性感的黑玫瑰,带刺的冶艳!
淡施胭脂的她身上所散发的冷艳气质,比初见面那天更让人心动,她的媚、她的艳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需要多余动作衬托,仅止是简单的站着,就让人感到心跳加快。
她终於缓缓地步下阶梯,步履轻盈曼妙,她并非故意卖弄,只是高耸浑圆的胸脯在走下阶梯时难免晃动,一上一下的蠕动让男人的呼吸跟着紊乱,甚至上上下下地喘了起来。
不知是谁贪婪地咽下口水让师小缺听到,他生气地脱下外衣,走上楼梯,再次将她包个密不透风。
又一次突兀的举动,赵沐容拍掉他的手,薄怒道:「你又在做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换上保守的衣裳,可是他依然乱来。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准看。」醋意之强,连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霸道的举止让人产生某种程度的联想,暧味的谣言保证会如星火燎原般散开,赵沐容不悦地说:「放开你的手!」
师小缺索性黏上她的身体,无赖地笑说:「只要娘子保证不把我的衣服取下我就放手。」
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就这么死皮赖脸地黏上来,赵沐容一时气结,「你以为你是谁?」
「我都称呼你娘子了,你当然要叫我『相公』喽。」
「好啊!」楼下看戏的人跟着起哄,毕竟这种热闹百年难得一见。
赵沐容花容一变,手底暗自运劲,毫无预警地一掌将他推开。
师小缺回身一闪,巧得不能再巧地闪过她的偷袭。
不过赵沐容比他所想的还刁钻,她绣脚一勾,站在楼梯上的他就「咚咚咚!」地滚了下去。
其惨状,简直叫人惨不忍睹。
「唉唷!」师小缺扶着差点没跌断的脖子,哀哀惨叫道:「娘子怎么狠心谋杀亲夫!」
赵沐容冷哼一声,她没兴趣让全京城的人笑话,而且和他纠缠下去只会降低自己的格调,所以她想都不多想,掉头就走。
师小缺的身形倏地拔高,矫若神龙地飞上二楼拦住她的路,此时的他难得面容认真严肃,昂扬挺立的英姿全无平日的嬉态,原本就是剑眉星目、面貌俊朗的他,此时更是卓然潇洒不凡。
皎如玉树临风前,傲若道骨脱俗出。
赵沐容竟一时愣住。
只见他单脚跪地,右手搁在胸前,谦卑而诚恳地说:「自与姑娘相遇,在下镇日魂不守舍,茶饭不思,请姑娘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辈子守护在姑娘身侧,师小缺发誓此生此世只爱姑娘一人。」
这个人居然当众求爱!?
语出一阵哗然,哪……哪有脸皮这么厚的人?赵沐容首次感到技穷,她闭上眼睛呻吟道:「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只要娘子答应嫁给我,而且从今而後不再随便勾引野男人。」
真想一掌劈死他!
赵沐容硬是忍了下来,面不改色地说:「少侠请自重。」
「自重之後娘子就肯嫁给我了吗?」
「不愿意!」她的声音明显扬着怒意。
「我是诚心诚意来求婚的,而且还备了聘礼。」师小缺稍微整理衣冠,摆出最帅的姿势,对着门口唤道:「常乐!」
「属下在!」常乐出现,一阵猪骚味紧接而来,师小缺听到楼下的窃笑声连忙探头出去,才看一眼他差点从楼上摔下来。
只见常乐牵着一群粉红小猪走进来,他老兄还用红色缎带在小猪头顶打个蝴蝶结,装出可爱样。
师小缺咬牙切齿地说:「常乐!」他想捏死他!
常乐理直气壮地说:「牲口聘。」乡下人都是用牛羊牲口下聘的,为了应景,他还特地把猪只们装扮一番。
赵沐容冷冷地笑了开来,「我终於了解师少侠的诚意了,杨大娘!」
她唤着采云居的杨大娘,以柔腻可人的声音说:「从今天开始,唯『猪』与『师小缺』不得走进采云居大门。」
杨大娘擦着笑出的泪珠,「我知道,来人啊!把猪还有师少侠赶出去!」她还特地把猪摆在师小缺之前。
师小缺沮丧地垂着头,乖乖地让人扫地出门,这是第二次,谁叫他被常乐摆了一道。
以为闹剧就此结束,赵沐容才转身准备离去,身後轰隆巨响传来——
她急忙回身,就看见采云居的墙轰隆隆地倒了下来,尘埃落定後,师小缺一张无辜的脸出现在倒塌的墙後。
见众人皆对他瞪大牛眼,师小缺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太大声了吗?」
怎么又是他?
师小缺接着对楼上的佳人说:「我没有走大门,只是你们家的小门太小,所以才会造成一点点小小的意外。」
「你……你……」赵沐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娘子,看在我一片赤诚下,嫁给我吧!」原本只是意外的开始,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更喜欢看这张薄怒的娇颜,原来美人含嗔也是一种风情。
「滚!」赵沐容丢下这个字後,忿而转身离去。
师小缺再次飞身向前拦住她,死皮赖脸地说:「别拒绝的这么快,我们进去里面再谈吧。」
赵沐容回身就是犀利的一掌,一点都不留情。
师小缺轻易地侧身避开,贴着她的耳朵说:「娘子不希望大家都知道你就是那名蒙面人吧。」
赵沐容沸腾的情绪瞬间冷却,这个人难缠、无耻、无赖的程度远超出预期,而忿怒只会让人失去理智。
於是她冷冷地看着他说:「信口雌黄。」
他继续咬着她的耳朵说:「当时只有我和蒙面人交手过,如果我一口咬定蒙面人的武功招式与你一样,你认为有人会怀疑我吗?而且办案的大权在手……」
「凭少侠侠客之名,应该不会诬陷好人。」
「凭本人侠客薄名,就算诬陷,人家也会认为是事实,娘子以为呢?」
「可是我却说少侠是因求亲被拒而怀恨在心,少侠以为呢?」她赵沐容也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我有轩辕将军的人格背书,官府办案最喜欢严刑拷打,娘子少不了要脱层皮……」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赵沐容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咬着牙说:「亏江湖人称你一声『侠』字,你真是受之有愧!」
「别气成这样,我当然是舍不得伤你一根寒毛的。」他握着她的小手,怜惜有加地轻拍着。
她想甩开他的手,却怎么甩也甩不开,生气的说:「放开我!」
「不放!好不容易才握到手,我这辈子都不想松手。」
他无赖的摸样让她气得全身发抖。
他拉着她的手,半强迫地往熟悉的後院走去,边走边说:「我会是个多情又体贴的丈夫,真的不考虑嫁给我吗?我娘把我取名为小缺,就是因为我长得太帅,女人太容易爱上我了,除了这个小小的缺点外,我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不过娘子可以放心,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而已。」
他们的身影渐渐看不见。
他们走後,采云居的大厅开始沸腾起来,一是赵沐容惊为天人的艳容;二是师小缺放浪无端的言行,这两个人的关系——连瞎子都看得懂!
***
再次走进赵家的密室,赵沐容顾不得形象张口就往他的手臂咬去!
「唉唷!」想不到她这么泼辣,师小缺一时不查被咬个正着,手臂上清楚地留下她的齿痕。
师小缺无奈地苦笑,「其实我也不算冤枉娘子,追踪散的味道是在这里消失的,而且我摸过蒙面人丰满圆挺的……」
赵沐容一脚扫过来,他识相地闭上嘴巴,但灵活的眼睛却不怕死地瞄向她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
她气得转身背对他,「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可以胡乱指证一通。」
他突然换上正经的脸孔,以诚恳的声音说:「师小缺在此向赵姑娘赔个不是,在下无意唐突,只是这案子实在棘手,私心想请姑娘帮忙,但又不想将你卷入风波,只好用方才唐突的方式减低敌人的疑心,另外我师小缺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泄露蒙面人之事。」
他的声音完全变个样,赵沐容微异地转过身来,见他收起嘻皮笑脸,换上陌生而严肃表情,俊目竟也泛起凛然的正气。此时的他以坦荡的目光迎向她的探索,炯然锐利的眼眸闪着湛然的睿智。
师小缺继续说:「这不是件单纯的杀人案件,如夫人的贴身丫鬟巧儿也在上个月被杀,弃屍黄河,主仆两人生前均遭人凌虐,而且手法相似,我怀疑凶手是同一个人,但却找不出凶手杀人的动机。」
「就算如此,相信也难不倒你。」
「难,非常难办的案子。如夫人的血案背後藏着一个阴谋,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不利的第三者,显然凶手不单纯只是杀人,他更想制造出一个受害者。当晚蒙面客的出现,或许与杀人事件无关,但却是破案的重要关键,我想请蒙面客帮忙,却怕将他卷入漩涡,也怕惊动背後的凶手。一时不知如何拿捏尺度,只好求教姑娘,望姑娘赞力。」
似是而非、似假还真的话能信几分?「如何帮你?」赵沐容问。
「赵家姑娘的能力我领教过了,我们该由敌人变成战友,不应把心思浪费在对彼此猜忌上,开诚布公是合作的第一步。」
这个人心思太过复杂,赵沐容无法分辨他话中的真伪,而且他又带着几分真心?「承蒙你看得起,但赵家只是一群弱流女子,我们只想险恶的在江湖中求一立足而已,为了避免破坏你的缉凶大计,我建议你还是另觅人选,赵家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对於她的答案,师小缺并不感讶异,只是叹息地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了,不过希望你们不要再调查这件事了,凶手的实力未明,我担心你们的安危,另外能否请姑娘赐知你那夜出现在仙翁庙的动机?」
「蒙面人不是我。」说了老半天话,结果又绕回原点。
「听说赵二姑娘精於机关设计,不知她刚才是否查出石室之谜?」
她再次保留地说:「二妹不会武功,我没有让她涉险入将军府。」
「最後一个问题,姑娘和令妹长相差距颇大,不知……」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姊妹。」
「我知道了。」师小缺起身,作礼一揖道:「那么在下告辞了——娘子。」
「不要叫我娘子!」
第四章
没有半点月光的漆黑夜里,一把火炬在轩辕将军府私人墓园里缓缓移动,气氛显得阴森诡谲、鬼气十足。
「挖……死人的坟墓为什么要三更半夜进……进行?」说话的是常乐,他的声音抖得厉害,显然很怕死人从坟墓爬出来,果真是恶人没胆。
「如果你可以说服将军让我开棺验屍的话,我也不反对白天进行,还有你不是在赌气,话只说三个字吗?」
他显然已经吓得忘了这件事,颤抖地说:「为什么一定要验……验屍?」
「不验屍怎么知道如夫人是怎么死的。」
说话的同时他们已找到如夫人的坟墓,师小缺将铁铲交给常乐。
「这案子要不要破就看你的了。」
常乐接过铁铲,「你不帮忙吗?」
「我手里拿着火把不方便,要是不小心把火弄熄了怎么办?」
说不过他,常乐认命地拿起铲子掘死人坟,掘到一半,突然一阵呼呼的阴风吹来,他登时毛骨悚然。「那……那是什么?」
师小缺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壶酒,悠闲地啜了几口,「别这么胆小,只是风吹过而已,难道你以为是如夫人在对你打招呼吗?」
他话说完又是一阵阴风冷冷地吹来,原本就快吓破胆的常乐惨叫一声,丢下手中的铁铲拔腿就胞。
师小缺揪住他的衣领,「别想逃,坟才掘一半而已。」
「我不要掘了!」
「去!堂堂男子汉居然怕鬼。」师小缺再把铲子塞回他的手中,「有我在怕什么。」
常乐只好咬着牙接回铁铲,关上耳朵、闭上眼睛死命地挥着铁铲,不一会儿时间就让他挖到棺木,他如释重负地说:「挖到了!」
师小缺将火炬凑近,「打开来看看。」
「我……我……」常乐万般不愿又万般无奈,只好用铁铲远远地撬开棺木,就在此时,呼地一阵阴风将火炬吹熄。
「啊!」常乐惨叫一声,堂堂五尺男儿居然紧抱着师小缺全身发抖。
师小缺呵呵一笑,颇有戏弄人的快感,「好了,收工了。」
「验屍呢?」常乐疑惑地说。
「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屍体,早被她们捷足先登了。」
「你……你……你早知道是个空棺?」
「你昨天用粉红小猪害我闹了大笑话,我整回你一次,不算过份吧。」真是腊月的帐,算的好快!
常乐气得哇哇叫道:「你本来就不是真心去提亲,要是赵家姑娘真的答应亲事怎么办?我是好心帮你,你却恩将仇报。」
师小缺重新点燃火炬,坐在如夫人的空棺上,看着手臂上清楚的齿痕,轻柔地印上他的吻,目光温柔地说:「像她这么辣、这么呛又这么美的姑娘已经是打着灯笼找不到了,我师小缺找了这么久,终於找到想共渡一生的人,几乎第一次在赵家密室见面,我就笃定要她了,只是她的心口筑了好几道墙,每一道都铜墙铁壁似的,唉,都怪『花草弄』那些拈花惹草的男人把她吓坏了,以为男人就是一个猪样。想赢得她的心是一条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