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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人小精灵 page 2 作者:云弄影

  但是大胆还真的大胆,这回牠连望都懒得望她一眼。

  馥儿气得直跺脚。这种人猫战争她没一回赢过,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她看看高耸参天的大树,愁眉苦脸地想,还是回去找人好了。

  她一转身,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离了一段距离,再几步就到运货的车道了。

  她娘担心她被马车撞到--这种事对特别倒楣的她来说,并非不可能──所以一再申诫她,不可单独来这儿,这地方对她来说可以说是禁地。

  这下惨了,等回去拿暖筒的小茜找到她后,准又会向她娘打小报告,然后她铁定又有好几天不能出内宅。

  忽然,她灵机一动,美眸心虚又带点兴奋地四下顾盼。确定附近无人后,她鼓起勇气挽高袖子,朝上喊着,「你不下来,我亲自来抓你啰!」

  她决定要爬树。

  馥儿红着脸,非常不文雅地把曳地长裙拉高到膝上绑个结,两手攀着树干,艰辛地朝大胆蹲踞的方向爬去,心中祈祷,小茜,妳千万别太快回来呀!

  待她七手八脚地爬到大胆蜷缩的枝干时,裙襬已经被勾破成条状,手心也被刮了好几道血痕,一副战况辉煌的狼狈样。但她顾不得这么多,手一伸,正待去抓大胆时,目光无意间往下一瞥。

  好棒!她的手立刻改放到额头上遮住微暖的阳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待在这么高的地方。她坐在树枝上,修长洁白的小腿在枝叶间晃来晃去。

  「大胆,原来我们家有这么大,都快一望无际了!」她埋怨地看牠一眼,「以前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大胆抗议似地「喵」了一声,彷佛表示牠又不会说人语,能告诉她才怪!

  馥儿不理牠,着迷地欣赏湖上的粼粼波光,根本忘了爬上树的目的。

  望着望着,怎么从后院出来的一个小黑点愈来愈清晰?她瞇起美眸一看,老天!一辆六马货车带起滚滚尘烟,正朝她这儿快速地逼近。

  被逮到就糟了。「大胆,快过来!」馥儿心慌地连忙伸手去抱猫儿。

  树枝晃了一下,害她重心不稳,手一滑只捉到大胆的尾巴。

  大胆痛叫一声,本能地往下跳,馥儿还来不及松手就跟着往下栽,吓得她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满载着皮革的马车恰巧在这时通过树下,刚好把她接住。馥儿的头撞到马车上的硬皮革,倏地昏了过去,右手还捉着猫尾巴。马车颠了两下,一人一猫就翻夹在沉重的皮革间。

  「老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驾马车的年轻汉子听到了点声音,问道。

  「没有啊。」老张本能地回头望了望。马车上堆得老高的兽毛皮绑得好好的,看不出一丝异状。「要不要停下来检查看看?」

  「算了,大概是我多心,停下来会浪费时间。这批货再迟交,赵总管又要发飙了。」

  「说得也是。这批货可是要直接送进乔堡制冬衣的。」

  「自兼了这份差事后,有衣有食,还可攒点小钱,我那婆娘整日笑咪咪的。」

  「我看是跪算盘的日子少了些吧!哈哈!」

  「去你的!哟荷!回堡去啰!」

  豪迈的笑声伴着马儿的踢跶声绝尘远去。

  「庄主,少爷,不好了!」内宅总管脸色发青、慌张地跑进书房。

  「出了什么事?镇静一点。」被打断讨论的两人,不悦地抬头。

  「小……小姐,内……内院……」那总管话还没说完,眼前已不见了两位主人的影子。

  耿朝宗和耿庆柏赶到了内院,只见耿夫人脸色发白,快昏倒地支着头,面前却跪着泪流满面的小茜。

  耿朝宗抢上前扶住爱妻,沉声问小茜道:「小茜,小姐人呢?出了什么事?」

  「小……姐出……去找大胆,奴……奴婢进屋来替小姐拿暖……暖筒,再出去就不见小姐了。」小茜哽咽地说着。小姐对她很好,从没当她是下人,现在出了这种事都是她的错。「女婢该死,不……不该离开小姐的。」

  耿庆柏听了面色倏地铁青,但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爹,我这就去找。」

  「快去,吩咐所有人暂停手边的工作,全部去找人。内外都要仔细搜查,就算把耿家庄给翻了过来,也一定要找到馥儿。」

  耿庆柏问清馥儿最后的位置后,一阵风似地走人。

  顷刻间,全庄陷入一团混乱之中,「小姐」、「馥儿」之声不绝于耳。

  但馥儿像是平空消失了似的,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第二章

  乔堡位于京城郊外约一里处。十年前,由一家小镖局发迹,别家镖行不敢接的生意,他们做;盗匪猖獗的路线,他们走。劫匪碰上他们都只有弃甲投降的份,所以凶狠的名声不胫而走,不到一年,就没人敢轻捋虎须。因而短短十年,便扩展成今日这番局面。

  他们的生意以镖局、银楼、酒楼及运货为主,淮河以北的各行各业几乎都与他们有生意来往。凭乔堡的实力,若要并吞其他行业可说是轻而易举,但他们聪明地不这么做,他们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若是占尽所有利益,不仅容易招人怨怒,也容易招致官府疑心。更何况手上现有的生意就已经忙不完了,别行的生意要得到他们的青睐,还要看乔堡的三位当家有没有这个兴致。

  除此之外,乔堡还拥有身手一流的护卫队,都由三位当家亲自训练。他们的实力连官府都眼红,有时追缉不到案的江洋大盗还得拜托他们代为动手捉拿。

  此刻,乔堡的大厅里正坐着三名觉得日子非常枯燥乏味的颀长男子。

  坐在首位的乔拓状甚优闲地放下手中的书,懒懒地伸直长腿,对正在下棋厮杀的两个师弟说:「明天到洛阳的镖由庭毅来押。」

  萧云坡闻言,猛然跳起来。「大哥,这怎么行?我们早就说好,明天的镖由我来押,你跟他,」他指指笑开了脸的金庭毅,「负责和城里那些商行老板周旋。

  怎么这会儿却变卦了?」

  「云坡,」乔拓就知道他这个久未出去活动筋骨的师弟肯定会抗议,剑眉往上一挑说:「这也不能怪我,谁教那些老板们这次特别指名,要求由你去核帐。」

  萧云坡心里发急,他渴望出去走走已经好久了。「我不管。这趟押镖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谁教你最会跟他们鬼混。」金庭毅冰冷的语调掩不住一私窃喜,他又赚到一次了。

  萧云坡怪叫一声,挥他一拳,「什么鬼混,还不是因为你老摆一张臭脸给他们看,他们才会老是要我去。」

  金庭毅伸手挡下他的拳头,冷哼一声,转头不理会,兀自喝他的茶。

  明天是乔堡与城里的各家商行结算本季费用及红利的日子,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三人都宁可出门押镖,也不愿待在乔堡面对那些堆积如小山的帐册。

  而城里那些商行的老板每次都盼着对帐的对象是萧云坡,因为只要有乔拓在场,他们都会不自觉地冷汗直流;若是金庭毅在场,那更惨,简直像是在公堂上受审。

  这次他们一得知对帐的对象竟然是乔拓和金庭毅,全都大惊失色,立刻火烧屁股地敦请和乔堡交好的熟客说项,千拜托万拜托一定要请「白面阎罗」出面核帐。

  「好了,云坡,这次就让庭毅押镖,你留下,省得那些大老板暴毙身亡。」

  乔拓按下心中的不耐,淡淡地开口。要不是他身为堡主,必须坐镇指挥,否则他也真想押这趟镖,最好还有些不长眼的贼匪来抢镖,好让他伸展筋骨。近来的日子实在平淡得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萧云坡一听乔拓的语气,就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凡是乔拓已经决定的事,一向不容人质疑,跟他争辩无用。他重重地往下一坐,咕哝地抱怨:「大哥,你也公平一点,每次都让这小子占便宜,把这种苦差事丢给我。」

  「什么便宜?押镖可是要风餐露宿的。」金庭毅冷然地说。

  萧云坡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然你跟我换。」

  「当然好,只要你先去说服那些商行老板。」

  萧云坡气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他发誓这次一定不会轻饶那些人,害他损失一次出门透气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金庭毅和几个精干的镖师押着镖车出乔堡而去。

  乔拓和唉声叹气的萧云坡则待在堡里和商行老板们核帐。

  直到月儿上树梢时,他们才拱手送客。

  「没事的话,」萧云坡揉揉发酸的手臂,打个呵欠,「我要去睡了。」

  「没事了,快去睡吧。我可担不起使你容貌受损的罪名,到时候怎么向城内那些千金小姐交代!」乔拓半挑着眉,斜睨着他。

  萧云坡的英俊面貌一向是城里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目光追逐的对象,大胆一点的还时常等在他必经的路上,来上一场不期而遇,只为让他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饶了我吧!」萧云坡一脸嫌恶地撇嘴,「上回进城,她们只差没动手剥我衣服,全没个姑娘家的规矩。」

  他又打了个呵欠,「你还不睡吗?」

  「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乔拓朝他的书房走去。

  萧云坡皱眉看着大师兄冷傲的背影。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乔拓总会像是没有七情六欲一样,成天都板着脸,只知工作。他很清楚都是因为七年前李媚情自杀的那件事。

  外传她是为了不愿嫁给乔拓才自尽的,但是他看过她注视师兄的爱慕眼光,她根本没有寻死的理由。至今他仍觉得事有蹊跷,但是大师兄不愿谈,他也不忍逼他掀开伤口。

  不过从那时起,他敬爱的大师兄脸上失去了以往豪迈爽朗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讥诮和冷漠。

  而在李媚情自尽后,乔拓也绝口不再论婚嫁之事。虽然他们师兄弟感情依旧,但他知道乔拓心中有一个角落永远封闭了。

  萧云坡略一思索,迈开脚步追上去,试探地开口说:「大哥,你最近好像有些工作过度?」

  「有吗?」乔拓望他一眼,脚步稍停,「我自有分寸。」

  「好吧。」萧云坡心中暗叹,大师兄向来不喜欢他人过问他的事,自个只能把担忧搁在心上。」

  「你去休息吧,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萧云坡知道再劝也没用,叹口气,转身回他的别院。

  乔拓望着半掩的月色,神情漠然。近来他的确有些工作过度,或许等庭毅押镖回来后,他该放个长假,让手下们也松口气。省得云坡老是在他耳边叨念,都是他成天板着脸,堡里的人才会跟着紧张兮兮。

  他边想边走回自己的寝居--浩然园。一跨过房门,他立刻察觉到房里不止他一人。

  难不成是小偷?终于有事可以让他发泄一下精力。他忍不住一阵愉悦,修长有力的身体立刻散发出逼人的强悍气势,像是蓄势待发、即将狙击猎物的鹰鹫。

  这正是他的外号「孤鹰」的由来。

  他一旋身,嘴边带着冷酷的笑意,无声无息地挪移到床榻旁的窗口,直至碰上窗棂时,他才倏地煞住身势。

  不料,他原本以为的小偷,竟是一只银猫!

  他俊目微瞇,不对,是只在月光照耀下闪着银光的灰猫,而且它一点也不怕生地歪头打量他。

  这只猫是打哪儿来的?他伸手准备抓它,没想到它却轻巧地一跃,跳到桌上,毫无顾忌地舔起桌上的热汤。

  「这么大胆?」乔拓扬起眉毛,两臂交叠,端详那只旁若无人、完全无视于他这个房间主人存在的灰猫。

  猫儿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这才好像注意到他,回头望他一眼,跳出窗外,不疾不徐地消失在墙头,还不时转头回顾乔拓,彷佛在向他挑衅--你能奈我何?

  在莫名的情绪驱使下,乔拓决定若它是无主的,他要豢养它。他跟在灰猫身后,看看它要上哪儿去。

  一会儿后,他惊讶地看着它钻进马车房里。该不会是有人把它养在马车房里吧?他略蹙眉峰,心想这可是很危险的事,万一吓到马匹,可能会伤到人。

  乔拓把门推开,正巧看到灰猫跳上一辆尚未卸货、装满皮革的马车。

  他提气纵跃上去,一瞧之下,当场愣住。

  马车上的皮革中居然半掩着一位睡熟的小美人!

  乔拓皱着眉打量她。

  她一手枕在微微泛红的脸颊下,瘦弱纤细的身躯蜷缩着微微发颤,像是禁不住深夜里的凉意。但即使是寒意也打断不了她的好梦,长而微翘的睫毛沉静地覆在绝美的心形脸庞上,挺直的瑶鼻下,樱唇微张,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刚才那只灰猫就窝在她怀里,好像守护着她似的,深棕色的眼睛骨碌碌地瞪着不请自来的乔拓。

  乔拓在她身旁蹲下来,忍不住伸手轻抚她柔嫩的脸颊,那年轻姑娘似乎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呓语一声,像只满足的猫儿般贴着他的手掌蹭了两下。

  乔拓有如电殛般地猛缩回手,他不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年轻姑娘下意识的动作,奇异地在他沉寂已久的心灵上掀起了一丝涟漪。他甩甩头,视线再度落到脚边的可人儿身上。她为什么会睡在这儿?

  「堡……堡主?」一声迟疑的叫唤打断他的思绪。

  乔拓觉得一阵暴怒涌上心头,难道这女孩是来马车房幽会,等情人等到睡着的?不知为何,这念头令他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他迅速地跳下马车,脸上一片森冷,「这姑娘是你带来的?」

  来人一见乔拓骇人的脸色和气势,吓得跪下来。「属下不知道什么姑娘,刚才听到这里好像有声响,才进来查看。

  「去把二堡主和赵总管,还有驾驭这辆马车的人都叫来,记得不要大声张扬。」

  大汉立刻领命,飞奔出马车房。

  乔拓又跃上马车,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盖住她不胜寒意的娇躯。

  不一会儿,马车旁就集结了一群大汉,静默地肃手站立。乔拓一看到还带着睡容的萧云坡,就招手示意他上马车。

  萧云坡一上去,便被那年轻姑娘的美震慑得目瞪口呆。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好一位倾城佳人。」

  「你见过她?」乔拓脸色铁灰地看着师弟。

  萧云坡赶紧摇手。「这回可不关我的事。我不认识她,也没看过她。」他知道乔拓以为这又是哪家姑娘要引起他注意的把戏。

  乔拓锐利的视线射向赵总管,赵总管会意地开口:「启禀堡主,刚才我问过了,老张他们说,他们连夜从东北入关回来,路上没有多耽搁,实在不知道怎么会有位姑娘躲在皮革中。」

  乔拓扫视站在赵总管身后、一脸惶恐的两名大汉后,目光又回到纤细的姑娘身上,静静地凝视她,不发一语,彷佛在考虑要拿她怎么办。

  奇怪的是,这么多人围在旁边,再加上风声飕飕,女孩却沉睡依旧,浑然不觉周遭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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