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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人小精灵 page 18 作者:云弄影

  幸好这次有耿夫人坐阵,她总算不用被东拉西扯的,一下子去试衣服,一下子去选首饰。

  终于,在一阵锣鼓震天声中,婚礼进入觥筹交错的阶段。

  馥儿顶着凤冠,乖乖地坐在喜气洋洋的新房里等乔拓。她娘在临离开她之际,特别叮嘱她不可乱动乱跑,乔拓在酒过一巡后就会来陪她。至于陪她做什么,她娘却是抵死也不说,只是红着脸告诫她要听乔拓的话。所以她就一个人坐在这儿枯等,只有大胆窝在猫篮里陪她。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之际,门「唧呀」一声开了。

  馥儿满怀愉悦,总算有人可以说说话了。「拓哥哥?」

  她不敢掀开头巾。她娘说过,一旦进入新房,只有新郎倌可以掀开她的头巾,否则会大不吉。

  来人并没回答,反而快步欺向她。大胆突然背毛倒竖,厉叫一声,跳出猫篮,纵跳至桌上,打翻了桌了的交杯酒,暗红的酒液泼洒到地上,流向馥儿脚边。

  大胆怎么了?馥儿正感到奇怪时,一双鞋缘镶金线的蓝色鞋子踩过酒汁,进入她的视线范围。

  老天,这不是拓哥哥的鞋子!

  「你是谁?」馥儿的惊呼声刚出口,正待起身,颈背突地传来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身躯一软,在凤冠的重量拖曳下朝地面栽去。但是凤冠先行落地,馥儿的额角在没有保护下重重撞击到地面,立即昏厥过去,不醒人事。

  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枣再也不要戴这顶重得要她命的东西了!

  闯入新房的男子不理会倒地的馥儿,径自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碎布,细心地夹在被褥中,稍加掩饰,只留下指甲片大小露出床沿。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喃喃自语:「就算你乔拓有多精明,等你发现这条线索时,这丫头早已遭人玷辱、香消玉殒了。我要让你尝尝椎心刺骨的滋味,以报你乔堡迫我奔如丧家之犬的仇恨。」

  他又得意地阴笑两声,才扛起失去知觉的馥儿,迅速没入黝黑的夜色中。

  距离乔堡后门约十呎的阴影里,躲着两个体形魁梧的大汉,他们畏缩地挨在墙角边,两眼似阴沟里的老鼠般四处乱瞟,深怕被人看到。

  「老大,没想到乔堡连办个喜事,戒备都还如此森严,我看我们要混进去恐怕不容易。」说话的是易老二。

  易老大点点头,神色焦急地看着不断交错巡逻的守卫。

  「老大,我看还是算了,要是出了任何差错,我们绝对吃不完兜着走。乔堡不好惹!」易老二又忧虑地劝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很赞成接这椿生意。

  「没用的东西,给我闭嘴!你是不是忘了李少夫允诺的三箱银子?三箱银子我们要赚多久,你知不知道?」易老大的眼中闪着贪婪。

  「可是……」易老二一脸迟疑,又恐惧地望一眼那些身材高大的守卫背影。

  「老二,」易老大打断他,脸上忽然现出狡诈的神情。「你知不知道这笔生意若是成功,我们就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三箱银子的确够我们花用好一阵子,但犯不着陪上这条命。」易老二咕哝道。

  「笨啊。」易老大赏他一个拳头,「尚书府也算是有钱人家,对不对?」

  「对啊。」易老二摸摸被敲痛的头。

  「所以事后,我们如果没钱,只需送封信去,嘿嘿……」易老大的笑容更奸诈了。

  易老二的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他一击掌。「还是老大行!」

  易老大得意地狞笑一声,但立刻又一脸难色,「但是现在我们要怎么摸进去,倒是一大难题……」

  「这个问题,我已经替你们解决了。」

  冰寒的声音突然自他们身后传来,吓得两人跳起来,猛地转身。

  是一名穿着华服的蒙面人。

  「你是谁?」易老大壮胆问,但掩不住声音中的骇然。

  「你不用管。」蒙面人扔下馥儿,「这是你们所要的人。」语毕,人影倏地消失。

  易老大兄弟俩好一会才回过神,心想他们是不是见鬼了?

  易老大惊极生怒,「什么玩意……」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窒得他差点不能呼吸。

  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威胁地低语,「这事不准泄漏出去,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快走!」说完人影又再度消失。

  易老大惊惧地口不能言,稍微抚心镇定后,上前查看倒在地上的身影。「嘿,居然是那个妞儿!」真是得来毫不费功夫。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馥儿塞进早先带来的麻袋里,半跌半跑地隐身小径离去。

  乔拓和两个师弟边谈边朝馥园走去。

  「馥儿那群堂表哥们真的令人叹为观止!」萧云坡庆幸自己不是新郎。

  「我看他们全都有恋妹情结。」金庭毅冷冷地说。

  「希望他们不要时常来访才好。」乔拓也忍不住抱怨。

  一个耿庆柏就剥夺掉他和馥儿相处的大半时光,而自从馥儿那些热情的堂表兄弟到达之后,他更是几乎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刚才他们直嚷着要闹洞房,要不是耿庆柏打圆场,恐怕他这个洞房花烛夜要到第二晚才能过。

  「大师兄,我们就送到这里。」萧云坡拉着金庭毅停下脚步。

  乔拓轻击他们的肩,「多谢了。」真挚的感情流露无遗。

  这几天两个师弟为了他的婚事,着实忙坏了。

  「自家兄弟还说什么谢。」萧云坡挤眉弄眼地接着说:「当然,如果大师兄待会有什么需要帮忙……」

  金庭毅一拳打断他的话,趁着萧云坡痛得诅咒连篇时,他很快地对乔拓说:「大师兄,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我替你清除掉。」

  随后便和嚷着要报复的萧云坡,拉扯着转回仍旧喧嚣的宴客厅。

  乔拓看着这两个个性迥异、感情却固若盘石的师弟,就深觉自己的幸运;如今又娶得馥儿为妻,他此生可算是了无遗憾。

  想到馥儿,他心中一暖,加快脚步。但是走到馥园时,周遭异常的宁静令他皱起眉头。赵香和奴婢们怎么都不见人影?他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他一个箭步冲入正厅,赫然看到赵香和两个婢女倒在楼梯旁,点心水果打翻一地。

  「馥儿!」乔拓心急地往楼上冲。馥儿,妳千万别出事,千万不能出事!多年前李媚情自尽的情景又浮现他眼前。

  乔拓撞开新房的门,只见一地的酒液和跌落的凤冠,馥儿却不见踪影。他忍不住心痛地仰天怒嚎,「馥儿!」

  这声怒吼响彻云霄,惊得一干宾客全都停了杯箸,交头接耳地私语起来。耿家庄的人和刚回到大厅的萧云坡、金庭毅闻声相顾失色,能让乔拓失控的事情不多,恐怕是馥儿出事了。他们丢下满厅的客人,赶往馥园。

  等他们赶到时,乔拓已经把赵香等人救醒,他的脸苍白得吓人,神色焦急地蹲在地上查看印在地上的脚印。

  见到一群人挤进来,他立刻站起身,「有人劫走馥儿。」

  萧云坡等人失声大叫,「什么!」其实光看屋内的状况,就可以知道情况不对,但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从脚印看来,劫走馥儿的人应该是名男子,但他很快就会成为死人!」乔拓的拳头紧握,声音像是来自地府,充满狂暴的恨意,如果劫走馥儿的人就在他面前,难保不会被他碎尸万段。他略一思索,接着急道:「快!立即封锁乔堡,无论任何人,一律不准进出,不便之处请宾客原谅。务必找出行迹可疑的人。」

  耿朝宗满脸忧虑,闻言立刻发问:「贤婿,贼子会不会是从堡外侵入的?若是如此,事情就糟了,既不知道她是什么时辰被带走,也不知道她被带往何处,那后果……」他愈说愈哽咽,好不容易才找回女儿,没想到才几天工夫,她竟然又失踪了,而且还是在她的大喜之日。

  乔拓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从堡外到这里约要花一柱香的时间,最近为了刺客的事,我特别下令每三尺即必须设一明暗哨,每隔半柱香时间换班一次。

  若来人是自堡外侵入,就算守卫被击昏,不消半柱香的时间就会被发现。所以据我推断,此人一定还在堡内。而他既然没有当场击杀馥儿……」

  说到这里,乔拓停了下来,青筋爆起,双拳握得更紧,他无法承受馥儿可能已经遇害的事实,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定一定神继续说:「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把馥儿暗藏起来,等有机会再带出去,但是这点不太可能,他应该知道我们一旦发现馥儿失踪,他绝对不会有机会把她带出堡外;二是直接把她送出堡外,但是今天来参加婚宴的人都是与我们相识的人,为免露出马脚,他一定会假装不知情地继续留在堡内,等事情过后再若无其事的离去。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出在堡外接应他的人,他们又把馥儿送往何处。」

  像是要证实乔拓的推断,赵总管神色仓皇地跨过门槛,「启禀堡主,西墙的两名守卫被发现遭人击毙。」

  耿朝宗率领个个脸罩寒霜的子侄们跟在金庭毅身后返回大厅,请宾客们合作以利寻找线索。

  「云坡,我们去西墙。」乔拓向萧云坡招呼一声。

  他们正要离去时,大胆突然跳到床上直叫,声声急切,乔拓皱着眉头回身,发现大胆像是在抓什么似的。

  他走近床边,发现床沿露出一截衣角。他拉出一看,见这一小块碎布边上尚留有半个尚书府的图记。

  「尚书府?」乔拓的面色愈来愈难看,他想到李媚心和馥儿的过节。「云坡,你去大厅通知他们,我先走一步。」说完便把碎布交给他,自己则像巨鹰展翅般急掠而去。

  馥儿,妳千万要等我,千万!乔拓在心中吶喊。

  萧云坡看到乔拓临走前的暴怒神色,心想尚书府最好与馥儿失踪的事无关,否则后果堪虑。他没半点拖延,快步奔向大厅。

  馥儿一恢复知觉,就发觉她的脑袋里像是有千百只锤子在敲一样,令她痛得想吐。她勉强张开眼,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昏眩得不得了,她立刻呻吟着闭上眼,好一会儿后,才又慢慢睁开眼睛。

  等周围的景物渐渐鲜明起来后,她小心翼翼、不敢大力晃动脑袋,左右一看。

  老天!她马上又呻吟一声闭上眼睛。

  这绝对是梦,绝对是梦!

  她数到三,再度睁开眼睛。

  她现在身处一间石室,看来像是囚房。这也就罢了,在她的右前方,居然站着跟她绝对有三辈子仇……不,是十辈子仇的李媚心,而在她左前方踱着方步的则是李少夫。更惨的是,她两手两脚都被铐在石墙上。

  「姊姊,妳就把她交给我,好不好?」李少夫哀求道。

  李媚心瞪他一眼,娇笑一声,「你还好意思开口,要不是我的心腹通知得快,不然可不是遂了你的愿。哼!」

  李少夫原本跟易氏兄弟有协议,如果他们把人先交到他手里,他就多付他们一箱银子,谁知他们一进尚书府就被他姊姊的眼线看到,害他到嘴的天鹅肉飞了。

  他涎着脸道:「姊姊,妳把她交给我,我保证她不会再出现,这不是和杀了她一样?」

  馥儿总算弄明白了。李少夫想要他的人,李媚心想要她的命。她美眸一转,相信乔拓一发现她不见,就会立刻来找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拖时间。

  她转向李少夫,「喂!」

  李少夫见美人主动向他打招呼,喜得立即走近她,「小姐,妳是在叫我?」

  「不叫你叫谁?」

  李少夫听着她娇脆的声音,骨头都酥散了,他又朝前踏近一步,「小姐有何吩咐?」

  馥儿大方地问:「你想将我金娇藏屋?」

  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李少夫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是啊,我为了小姐,茶不思饭不想,才会出此下策将妳掳来,还请小姐见谅。」

  馥儿听他那种假装斯文的轻浮语调,都快吐出来,但在这种非常时刻,她只好虚与委蛇。

  「哇,我好感动。但你姊姊要杀我,这可如何是好?」她眨眨大眼,逼出两滴眼泪,害怕地瞅着李媚心。

  李少夫见她楚楚可怜,还以为自己真已掳获美人心,立刻像吹了气的公鸡一样昂首鼓胸,挡到李媚心和馥儿之间。「别怕,有我在,她不敢伤害妳的。」

  李媚心快气炸了,这丫头非但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离间他们姊弟。

  她走向前,兜头给李少夫一耳光,凶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说这种话,别忘了你平日的作为,还得靠我在爹面前替你遮掩,不然哪有你混的地方!」

  在美人面前被姊姊修理,李少夫的面子立即挂不住,从小被李媚心欺负的恨意齐涌心头,他扑向李媚心,和她扭打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他贪恋酒色,把身子掏空,导致手脚没啥力气;还是李媚心平日对仆人施暴成性,把力气练大,两人居然打了个旗鼓相当的局面。

  馥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齿拳并用地互相拉扯。

  天啊!他们简直不像人,而像两头牲畜。她嫌恶地撇过头,不再看他们的丑态,螓首期待地望向石门,希望乔拓赶快出现。

  「妳好狠!」

  突来的凄厉叫声吓了馥儿一跳,她快速地转头。

  只见李少夫的脸上满是鲜血,而李媚心则披头散发,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刀,上面沾满了血迹。

  她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凡是挡住我路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馥儿见李媚心竟然不顾姊弟之情,砍伤亲弟弟,顾不得自己都还身处危险中,愤怒地大叫,「喂,他是妳弟弟,妳忘了吗?」

  李媚心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朝下看着不住哀嚎的李少夫。「知道了吗?

  这就是违逆我的后果。」她又威吓的扬扬手中的刀,才慢慢地转身朝馥儿走来。

  「接下来换妳了。」她神情诡异地盯着馥儿,唇边出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馥儿看着她疯狂的眼神,觉得情况不太妙。她开始猛力挣扎,但是除了把手腕和脚踝磨得皮破血流外,如手指粗的铁环丝毫未动。

  李媚心在离馥儿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手支着下颔,欣赏馥儿着急的模样。

  她耻笑地说:「怕了吗?妳终于知道怕了。」

  馥儿怒目瞪着她,「谁说我怕了,拓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妳等着,哼!」

  一听到乔拓的名字,李媚心的脸上忽然布满恨意,她咸胁地扬扬手中的刀子,「乔拓会来救妳?哈,多年前他也没能救我姊姊。等我除掉妳,他就会成为我的。」

  馥儿一听呆住了。「妳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念头突然闪进馥儿脑海,她惊骇地脱口而出,「难道是妳害死妳姊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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