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妳本来就是我妹妹!」耿庆柏急切的声音中含着不信,馥儿怎么会不认得他?
馥儿惊慌地摇头,「不可能,我姓齐,叫齐馥儿,可是你姓耿。」馥儿口中虽然否认,却压不住心中不断升起的慌乱。
耿庆柏一听火大了,馥儿居然真的不认识他,还说她自己姓「齐」?他不禁朝乔拓怒吼,「你们是怎么对待她的,为什么她不认识我?」
乔拓的心中现在只有馥儿,他只想拥她入怀,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他狠厉地瞪耿庆柏一眼,试着搂住馥儿,「馥儿,妳听我说,我慢慢解释给妳听……」
馥儿挣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后退。她的头好痛。
她望向耿庆柏。这是真的吗?她有哥哥、有家人,若是真的,为什么他们到现在才来找她?
她又转向乔拓。如果这是真的,那不就代表乔拓欺骗她?她叫了近两个月的表哥也是假的?
她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再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的!
乔拓在馥儿甩开他手的那一剎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慌。他看着馥儿苍白的小脸,真怕她会昏倒。「馥儿,妳失去了记忆,我们不是存心骗妳的。」他急着解释。
但是馥儿像是没听到似的,泪珠儿滑落苍白的脸颊,转身往馥园跑。
「馥儿,等等!」乔拓跟着追出去。
耿庆柏这时也察觉事情可能不应该怪乔堡。他刚要起步跟着追出去,萧云坡和金庭毅面色阴沉地挡住他的去路。
「好好的一段姻缘就这么被你搅乱,就算你真的馥儿的亲哥哥,我也不饶你。」
萧云坡语气冷硬,手指扳拗得劈啪响。
馥儿不理会乔拓的叫唤,被欺骗和被遗弃的感觉充塞在她胸中,不断地撕毁她的理智,令她只想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舔舐伤口,根本没有注意脚下。
突然,她一脚踩到裙襬,整个人往后倒。
乔拓追在她后面,见状飞身向前,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接住她。
馥儿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跌得头晕目眩,没想到她却摔在乔拓身上。
「你怎么那么傻?」她边哭边捶乔拓的胸膛。
「与其让妳伤一根手指头,不如让我断根肋骨。」乔拓痛楚地坐起身,把她搂到怀里,以防她又想不开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馥儿听了更是难过。乔拓跟她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却照顾呵护她这么久,他大可以把她赶出去,任她流落街头。她想起在乔堡的种种,哭得更加伤心,「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小傻瓜,妳还不明白吗?」乔拓伸手温柔地抹掉她颊上的泪痕,「因为我爱上了妳。」
乔拓突来的表白让馥儿傻了眼,她眨着泪眸呆望着他,抽噎地说:「你爱上我?从一开始?」
乔拓点点头。
「我不相信。」她猛摇头。
「为什么不相信?」乔拓皱眉问。在乔堡从来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偏偏馥儿三番两次这么做。
「因为世上不可能有这种事,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过去,怎么可能立刻爱上我?」馥儿哭喊道,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你只是可怜我。」
乔拓叹口气,捧住馥儿的小脸,「馥儿,看着我。」
馥儿抬起泪湿的睫毛,看着乔拓认真的脸庞。
「我爱妳。」
馥儿摇头。
「我爱妳。」
馥儿仍然摇头。
眼见馥儿依旧不相信,乔拓气得干脆猛烈地吻上她的唇,用自己的唇舌告诉她他的爱意。馥儿被他吻得脸红气喘,连哭泣也忘了。
「我爱妳的善良……妳的天真……妳的笑靥……妳的一举手、一投足……我爱妳的一切。」乔拓每说一句,就更加深自己的吻。
他呢喃的爱语终于突破馥儿的心防,她边回吻边哭,搂住乔拓的脖子。此刻,她已明瞭乔拓对她的深深爱意。
「相信我。」乔拓坚定的再加上一句。
「嗯。」
他轻怜蜜意地再吻上馥儿的脸颊,把她的泪水吮干,再移向她的红唇,混着咸咸的泪水倾泄自己的深情。好一会儿后,他才抬起头。
「以后不准妳再这样从我身边跑开。」乔拓又惩罚性吻她一下,「否则我一定要用铁练把妳成天拴在我身边,用家法伺候。」
「什么家法?」馥儿揉着微肿的眼睛,天真地问。
「就是这个!」乔拓重重地亲她一下。
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馥儿,羞涩地偎在他怀里。两人静静地享受着这雨过天青的一刻。
不过,耿庆柏的事要怎么办?他绝不会让馥儿跟他回去,就算他是她的亲哥哥也不行,他不能一日见不到她。
「馥儿,我想他可能真的是妳哥哥,要不要去见见他?」乔拓不情愿地问。
一旦他们相认后,就代表他得和更多的人分享馥儿。但是,他又不愿馥儿一直丧失记忆,他希望她的感觉完整、快乐。
馥儿点点头,刚才耿庆柏为了她,宁可挨乔拓一掌的那一幕很令她感动,但是她心中充满了疑问。「他们为什么没有找我?」
「他们一定有,只是找错了方向。」乔拓推断。
他泄气地想,看来这椿婚事是没办法在今天完成了。他抱起馥儿走向大厅。
他们才走进去,便发现大厅中的客人已经走得一个不剩。
馥儿好奇地问:「咦,人呢?」
萧云坡回道:「都送走了。」
耿庆柏看到乔拓抱着馥儿,又要冲过来。「喂,把我妹妹放下来,这成何体统?」但是语气已经没有那么不友善了。
他已经从萧云坡口中得知事实,这件事的确不能全怪乔堡,更正确的说,若真如萧云坡所言,他还得感激乔堡,要不然馥儿不知道会流落何方。光想到失去记忆的馥儿只身在外,求救无门的景象,就足以令他出一身冷汗。
乔拓不理他,看来馥儿这个哥哥还真沉不住气。他轻轻地把馥儿放到椅子上。
耿庆柏见乔拓不理他,气得又想挥拳头。
萧云坡见状懒懒地开口:「我说耿老弟,我们是不是又要再打一埸,你才开心?」
馥儿这才注意到她「表哥」、金庭毅和她「哥哥」的脸上全都是瘀青和浮肿,身上也有多处挂彩,不禁关心地问:「你们脸上为何都是伤,怎么不上药?不要紧吗?」
耿庆柏没回答,他焦急地坐到她旁边,不理会乔拓的瞪视,拉住馥儿的小手,「馥儿,看着我,妳真的不记得我?」
馥儿望着眼前这张看来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孔。他期待的表情令她不忍让他失望,很想说她记得,但是她不能欺骗他。她嗫嚅地回答:「对不起。」
耿庆柏的脸色刷地变白,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刚才和萧云坡他们边打边解开误会时,他还半信半疑,现在一经证实,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要如何向爹娘交代。尤其是他娘,好不容易寻回了女儿,女儿却忘了他们,这种伤痛,她还承受得住吗?万一馥儿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那可怎么办?她可是他们最疼爱的宝贝啊!
耿庆柏摇摇头,强自振作起精神。「乔堡主,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向你道谢。
谢谢你这些日子来对馥儿的照顾。」他欠欠身致意。
「耿兄,不用客气。如今馥儿已算是我妻子,我理当照顾她。」乔拓说着爱怜地看馥儿一眼。
看来这位乔堡主对馥儿用情很深。但是耿庆柏又想到,若他不是馥儿命中注定之人,这么做不仅无法带给馥儿幸福,反而会误了馥儿的性命。那位「铁口直断」的话,一直是耿家人心中摆脱不掉的阴影。
「谢谢乔堡主的好意,但是馥儿婚嫁之事不能不禀告父母。」他拱拱手道:「请你把馥儿交给我带回去,在熟悉的环境,说不定馥儿的记忆能快点恢复。」
「不行。」乔拓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他不能冒险。
耿庆柏的火气又起,「不行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馥儿的十八岁就快到了,她……」一种新的思法跃入他脑际,乔拓有没有可能是馥儿命中注定的男人?
馥儿的十八岁生日?乔拓疑心地看着耿庆柏。他在隐瞒什么?为什么突然住嘴?他若有所思地瞇起眼睛,盯着沉思中的耿庆柏。
耿庆柏轻咳两声,「乔堡主,恕我冒昧地问,馥儿在贵堡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耿兄这话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馥儿这一个多月来,有没有生病、出什么意外,或是发生不寻常的事?」
乔拓皱皱眉,「馥儿刚到的时候发烧了三天,除此之外,她有一次跟人起冲突,不小心被鞭了两下。」
「什么!有人敢打她?」耿庆柏的镇定立刻消失,火爆地怒吼。
乔拓现在已经有些明瞭耿庆柏的个性,传闻中他一向稳重内敛,但是看来只要事情牵涉到馥儿,他就会失去应有的冷静和沉稳。他苦笑地想,这一点倒是跟自己很像。
「耿兄,稍安勿躁。这件事我已经处理了。」乔拓安抚地说。
「拓哥哥,」馥儿好奇地插嘴,「你怎么对付他们的?」
乔拓不打算把细节告诉她,省得她善心一发,又要替他们求情。「我只是命令乔堡的所属行号,不接尚书府的生意而已。」
馥儿满意地「喔」了一声,心想这似乎没什么。她要是知道别的商家因为有乔堡撑腰,也群起效尤,对付他们早看不惯的尚书府,害得尚书府连买桶米都要多走十几里路,恐怕她还是会于心不忍。
耿庆柏看着乔拓唇边一抹略显狠辣的笑意,就知道他对尚书府的惩罚一定不止如此。
「除此之外,馥儿还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继续追问:「譬如说,她有没有造成你们的什么损失?」
他想起「铁口直断」曾说过,馥儿未来的夫婿必须要有很大的福气,才能够化解馥儿本身的煞气,但他自己可能会「不太幸福」,虽无大碍,但烦心操劳是免不了。
「也算不上损失,她只是不小心在厨房引起一场『小』火灾。」乔拓含蓄地说。
耿庆柏一听,眼睛立即一亮,再问:「还有呢?」
乔拓尴尬地没回答。他再讲下去,简直就像在诉说馥儿的「罪状」一样。
馥儿不满地插嘴道:「『哥哥』,我以前经常犯下滔天大罪吗?你为什么一副我一定会做错事的样子?」
「不是的,小妹,这关系到妳的终身大事。」耿庆柏赶忙解释。
「什么终身大事?」馥儿一脸莫名奇妙。
「哎呀,我的宝贝妹妹,这件事情,一时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反正如果妳在这儿出的错愈多,爹愈有可能同意妳的婚事。」
这句话萧云坡听懂了,只要能促成乔拓和馥儿的婚事,他可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更何况只是开口说说馥儿的糗事。
「这说起来就多了。她醒来的第一天就炸了我们的弹药房不说,还毁了厨房,外加大哥的书房。另外,她还把皇上亲赐乔堡的……」萧云坡滔滔不绝地举例。
连在外人面前总是冷冰冰的金庭毅也跟着帮腔,「二师兄,别忘了,她还害我们诱捕剌客的计策失败……」
耿庆柏听得频频点头,简直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
乔拓看着两个师弟像是忘了馥儿有怨必报的个性,说得口沬横飞,不禁有些替他们担心,他们是不是忘了馥儿也在场?
馥儿愈听脸愈红,腮帮子亦愈绷愈紧。「表哥」真是愈说愈过分,连他被设计当了一下午牛童的事都搬出来,简直像在诉苦告状。
「拓哥哥,你看『表哥』啦!」她一时还改不了口,责睨一眼这个冒牌「表哥」。
「云坡、庭毅,你们好像忘了馥儿还坐在这儿。」这句话有效的煞住了他们的连番炮火。
对呀!他们怎么忘了这点!
萧云坡立刻转向馥儿,一脸谄笑,「馥儿,坡哥哥这可是为了妳的婚事着想,千万别怪罪。」
「是啊,不能怪罪,不能怪罪!」金庭毅也忙道。他苦笑地想,平常他都很知道明哲保身,怎么这回居然惹火上身。
「来不及了啦,你们都把我的罪状数说尽了,现在才来道歉,太迟了。」馥儿横眉竖眼地瞪着他们。
这下惨了,两人立刻苦着脸,转向乔拓求救。
乔拓看在他们是替他的婚事着想的份上,拍拍馥儿的脸颊。「馥儿,别闹了,小心我家法伺候。」
「你敢?」馥儿立刻瞪大眼睛。这还得了,连拓哥哥都不替她撑腰,她以后还有得混吗?
乔拓两肩上挑,「我不敢吗?」
馥儿想到乔拓一向不理会世俗眼光的作风,吐吐舌头,背过脸赌气地不说话。
她在心中暗自盘算,要怎么瞒着乔拓整整这两个可恶的家伙。
萧云坡看乔拓光说四个字,就能让馥儿服服帖帖,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什么家法?」
他话刚说完,一声娇叱和一只茶杯就凌空朝他飞来。
「你坏死了!」馥儿羞得满脸通红,要不是乔拓飞快地捉住她的手,他们恐怕还看得到镶花盘子外加一只烤鸡在空中飞舞的奇景。
萧云坡见状倒也反应灵敏,伸手接下杯子,挽救了它免于破碎。不过他也知道,若再追问下去,绝对会死得很壮烈。
乔拓也怕萧云坡再追问,赶紧把话题转回来,「请问耿兄问这些的目的何在?」
「拓兄,这事以后再解释给你听。」耿庆柏沉默不语,彷佛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
乔拓注意到这位耿家大少爷对他的称呼已经由「乔堡主」改为「拓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认同了他和馥儿的婚事?
耿庆柏现在已经放弃要接馥儿回去的念头。看到刚才馥儿和他们说笑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这儿过得很好,他心中忍不住有一丝嫉妒,因为以前这些只有他和双亲才享受得到。
「这样好了,拓兄,我这就派人回东北报信,请家父、家母来乔堡一趟。」
他目视乔拓,真诚地说:「我可能要先在这儿叨扰一阵子。」
「欢迎,你也好久没跟馥儿相聚了。」乔拓大方地说。但他心中忍不住想,从现在开始,有这个太过爱护妹妹的哥哥守在一旁,恐怕想跟馥儿单独亲密相处,就没那么容易了。
「快呀!」
「毅哥哥,小心,大哥在你后面!」
馥儿站在乔堡后山坡的山脚下一块平坦的草地旁,兴奋地不时拍手大叫。
耿庆柏、萧云坡和金庭毅俩俩互攻了一阵子后,又各据一方,虎视眈眈地凝神注视方形场地中,一颗灯笼大的彩球。
「馥儿,妳又在整他们了。」乔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突然出声,吓了馥儿一大跳。
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拓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乔拓宠爱地整整她被风吹乱的乌黑秀发,「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