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承认,他为你作画是艺术,如果你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不会计较,也会欣赏。但是,自从上回再重逢後,我止不住对你的思念与渴望,我无法纯粹欣赏你,我也无法容忍别人,即使是画家,那样坦荡荡的盯着全裸的你。」他一口气倾泄自己心中的妒嫉。
这一番话倒教何梦蝶惊愕,汪舜国是善於隐藏想法的人,而他,却是如此坦白的人,这两人,怎麽都那麽奇怪?难道她注定得和他们纠缠不清吗?
她已经和汪舜国没有婚约关系了,她是愿意让他走入她的心中,可是现在他满怀的妒嫉,不知将来是否会酿成另一个阴霾?她疑惧着。
「我们是永远不会交叉的平行线,你别痴心妄想了!」她狠狠地撂下话。
鲁少晖却自顾托起她的下巴,带着坚定的眼神看着她,渐渐地放出柔情的光芒,遍洒她全身。
他的手肆无忌惮地伸进布中,抚着她的大腿、小腿、脚踝┅┅,经他的触摸,她敏感地颤动起来,以前所有甜蜜的回忆都回到脑海里了,她反抗的踢着、用手挥着,不让他得逞,却仍挡不住他强劲的攻势。
他的拇指划过她的朱唇,慢慢摩挲她的颈子、肩膀,然後克制不了地一把将她揽向自己。
「梦蝶,你快让我爆炸了!我曾经带给你快乐,那麽,在我有限的生命里,你也赋予我一些快乐吧!」 别有含意的话,令何梦蝶吃惊。
「你说什麽?说清楚一点。」
「八年前的车祸留下了头痛的後遗症,当时头部只有轻微外伤及脑震荡现象,我也只有短暂的昏迷而已,等我醒来,医生告诉我头盖内血肿会被身体自然吸收,不用担心,只是会偶尔头痛,要我注意。但是这几年来我一直不在乎,意识也很清楚,所以没有再去看医生,直到你离开汪家,让我受挫,我的头痛忽然加剧,後来熬不住,乾妈陪我去检查,医生从脑血管摄影才知道数年前的血块凝固在里面,并压迫到我的神经,另外因为化脓菌已侵袭到脑部转变为慢性脑脓疡,所以头盖的内压上升,造成我严重的头痛。」
「啊!那怎麽办?」
「现在用药物在控制,医生打算为我动一次手术,但并不乐观,因为我拖了太久了,可能有生命危险。」
「啊,你不能死!你死了伯母就没人照顾了呀!」何梦蝶急了。世事真是变化莫测,一场车祸竟酿成两种不同的结果,使两个男人承受不同的痛楚,实在太可怕了。
「我并不想死,可是我不晓得那一天会死,所以我希望能快乐的过日子,因此我迫不及待想赶快拥有你,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吗?也许我大莽撞、太冲动,吓到你了,可是我不能再痴等下去。没有你,将会成为我终生的遗憾。」
何梦蝶哭了,她无法辨别是流下同情之泪抑是感动之泪,脑子里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要他快乐的活着!而这快乐必须是她赋予的。
这样的消息,令她无法再做考虑,其实适才他的亲抚,已把往日彼此亲昵的感情从记亿中再度唤回,她原谅他以前的欺瞒行为,并肯定地安慰他:「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鲁少晖激动且感动地紧紧拥住她。
她随着他回到汪家,再度走进曾与汪舜国共眠的卧房,如今已成为鲁少晖的卧室了。 「你想清楚了?不後悔?」
「嗯。」她从他的瞳孔中看到温柔的自己,正等着他的拥抱。
他扯掉她身上的布,让赤裸的她再次呈现在眼前,他将她放在床上,像浏览一幅人体画般慢慢欣赏、轻轻触摸,渐渐激起的亢奋传遍她全身,一方面因为他生命即将终结,另一方面她也愿意重新接纳他,便放松自己,尽情沈溺於他的爱抚中。
情欲高涨的他,热情又疯狂地在她身上狂吻着,愉悦又刺激中,她紧紧地抓住他,不愿他停止,舒服的呻吟声自喉咙发出┅┅
二天後,何梦蝶在谭姊的祝福下重回汪家。汪母一见鲁少晖与何梦蝶卿卿找我,颇为儿子不平,继而一想,是儿子负了何梦蝶,现在应该让她重新追求新生活,心里也就舒坦了。
怀着蜜意与真爱的心,何梦蝶奔波於台北和台南两地间,可是她无怨无悔,能为父亲与爱人多尽点心,就全力以赴吧!
父亲的病因治疗已渐有起色,全家人都非常高兴,因此,医生宣布父亲暂时停止钴六十的照射,可以回家休养了。出院前,医生在父亲的喉咙里做了人工喉头,方便他讲话,虽然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但,聊胜於无。至少,让父亲感到他还能说话,还算健康。
何母得知何梦蝶重返汪家,而且和鲁少晖同居,勃然大怒:「你这查某囡仔!那会这大胆,人会讲闲话啊!自你交男朋友、结婚、离婚,拢一直给我操心,今日够做出这种代志,你存心麦气死我。」
何母是传统女性,怎能容忍自己女儿为所欲为?现在何父已经无力管事了,凡事理所当然由她作主了。
「阿母,伊是真心对待我,何况伊嘛活无久啊!」
「啥米?啊你是按怎,尽交有问题、有病的查甫人?目无扒卡金!」 「妈,偏偏他们跟姊有缘嘛!」何梦虹帮腔。
「啐,查某囡仔人,甘那会和我顶嘴,无路用!」
何梦虹还是顽皮地做鬼脸,拉着姊姊躲进房间。
「姊,别管妈!你做什麽,我都和你站在一条线上。」做妹妹的何梦虹从来不会扯她的後腿,还费心地帮她争取母亲的认同,太难为了,何梦蝶感激地说:「我真有幸,有你这样的好妹妹,但是我却伤了妈的心。」何梦蝶感到歉疚。
「妈好不容易接掌家中大权,当然要发威一下,你不必在乎。你是为自己的需要而活,不是为了爸妈,你现在经常跑回来看爸,对家里付出了很多,我和弟弟都很感激你,我们不要你再为家里牺牲你想追求的。」
何梦蝶发现妹妹通达事理,极为她着想,甚是感动,因此,她计画等妹妹毕业後,要将她接到台北,照顾她。
一直在服药的鲁少晖,自从何梦蝶搬回汪家与他同住後,显得精神奕奕,但更明显的是他的体重逐渐下降,体质愈来愈虚弱了。等到他开始把艺术中心的事转交给何梦蝶处理後,常常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休息。
何梦蝶和汪母都劝他动手术,或许可以复原,但他不肯,更不愿住院治疗,只是按医生的规定服药。
「化脓菌已经散布在我脑子了,开不开刀其结果都一样,不如让我多苟活一些时日。有梦蝶陪伴着我,我死而无憾了。」他对汪母说。
在他身旁的何梦蝶听得心都酸了。「我陪你,可是你要为我活久一点。」
「我当然想啦!小傻瓜。不准哭,我会心疼的。」他牵起她的手亲吻着。
何梦蝶趴在他身上,舍不得似地紧紧搂住他。
汪母见此景,半忧半喜地自动退出卧房,口里喃喃自语道:「为什麽你和舜国都有福拥有她,却无福永远陪着她呢?」
鲁少晖与何梦蝶听懂汪母的感慨,两人更是贴得紧密。
「少晖,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啊,不!以前你不是不愿意?」他讶然。
「现在不同了,现在只有我跟你。」
「这对你是不公平的,我没娶你,万一我……」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留一个孩子,看到他,才会让我怀念你。」
「啊,梦蝶,你对我太好了!」他振起精神,翻身而起。
她愿意为他付出、为他牺牲,甚至愿意为他养个小孩,这个付出真情的女子怎麽不令他感动、心疼呢?即使他死在她怀里,他也甘心,也很值得。
何梦蝶除身兼模特儿一职外,还在鲁少晖的指导下,要拓展艺术中心的事业,在渐渐得心应手时,逐步掌握一切事务的她,交际应酬也就愈来愈频繁了。
经常没办法回家吃晚饭的她,只有在电话中一次又一次的向鲁少晖致歉。刚开始,他都能体谅,日子久了,躺在床上的他起了疑心,甚至吃味地联想到她是否又交了男朋友?
夜归的何梦蝶不断听到鲁少晖的频频抱怨,於是闺房起勃溪,二人开始对峙争执起来。
何梦蝶无奈,当初担忧他是个妒嫉心太强的人,如今果然应验了,再加上生病的他又多疑,更是无理取闹得教她不满。
「是你要我接手你的事业!我不但要学习,又要抓牢顾客,还要接洽协调,当然会有应酬,你自己也曾有过这种经验,为什麽现在却来苛求我?」
「我不管!我要你下了班就回来陪我。我常常孤伶伶地守在这个房间里,瞪着墙壁,想着你在干什麽!这样下去,我会发狂!我会发疯!」鲁少晖耍赖地说。
何梦蝶没想到生病的人竟是如此歇斯底里,她以为女人比较情绪化,孰料男人也是这样,而且更加不可理喻。她开始怀疑当初受他感动、全心投入他的怀抱是否正确了?
「你既然要把事业交给我,就该尊重我,或许这是我工作角色转变的过渡期,你应该用平常心来看待。」她耐着性子与他沟通。
鲁少晖无言以对,搂着她又亲又叫:「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梦蝶,我愈来愈少不了你,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你现在就这样无理取闹,让我无法安心工作,嫁给了你,那我会更不得安宁。」
「不会的!嫁给我,我会感受到你是永远属於我,我会让你专心冲刺事业的。」
「少晖,别忘了你是个有病缠身的人,你想叫我以後变寡妇啊?」她笑讽道。
「我就知道你是可怜我,才跟我在一起,并不是真的爱我!」
「你胡言乱语什麽?再这样胡闹,我真的不爱你了。」她怀疑鲁少晖是因为脑袋中血块及慢性病菌影响,才有恐惧及歇斯底里的情绪反应。
「梦蝶,你说要给我快乐的,现在就给我。」他热情地抚着她的身体。
「快乐不是挂在嘴边的,是要行动实践的。」
「嗯,我就是要你用行动来表现。」他解开她的衣扣,呼吸急促起来。
「不要!少晖,你的身体……」
「我可以,相信我!你说要为我生个孩子的。」
他压下她,疯狂地亲吻她。
以前,她嫁给汪舜国时,根本无法得到这方面的满足,如今和鲁少晖住在一起,尽管他卧床休养,而且医生还嘱咐他少劳心劳力,但就男人来讲,他可不愿意放弃享受这种快乐。
然而,这种快乐是短暂的,即使将这种快乐的感觉长留心中,也难抵现实生活中不断抱怨、敏感、怀疑、争执的压力。
於是鲁少晖暗中雇请徵信社派人跟踪何梦蝶,把她的一举一动传回他耳中。
他明知这样不对,可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做,以往的自信与达观已被病魔折磨得消失殆尽,换来的只是不断的自怨自艾。
一天下午,何梦蝶从毕哲字的民物之家出来,看见远处有个似曾相识的魁梧男子死盯着她,阴沈的表情叫她不寒而栗。 在那儿看过他?她一下子想不起来,於是避开那眼神,迅速拦了一部计程车,坐上去後往窗外一看,只见他站在红砖道上望着她,她急忙低下头去,心情就跟着计程车驰动而起伏不定。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麽老盯着她瞧,让她心里毛毛的?幸亏,他没有长得凶神恶煞,否则她会害怕得不知所措。而成名的模特儿会遭到无聊汉跟踪或被人敲诈不是不可能的,但她只不过略有名声而已,可不愿碰到这种事,她告诉自己还是小心为是。
傍晚,当何梦蝶踏出柳永田录影工作室时,又瞥见那魁梧的男子阴魂不散地伫立墙角。 「他怎麽知道我在这儿,难道他一直在跟踪我?」何梦蝶狐疑着。
擦肩而过时,她瞧见他眼中的诡变,不知有何用意?
正想叫车,那人突然拦住她说:「送你一程如何?」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她警戒道。 「现在不是已认识了吗?你之前看了我几眼,表示你也在注意我;而且,是你引我现身的。」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麽?请你别再跟踪我,否则我会报警。」
「且慢!我对你直说好了,我叫斐中德,是鲁少晖要我来追查你的行踪,照理说,我不可以泄露顾客的机密,但我看你并非如鲁少晖所言,是会琵琶别抱的女人,所以我有点为你叫屈;而且,我常常看到你的广告,对你仰慕已久,很想进一步认识你,才故意露面给你看的。」
这一听非同小可,这可恶的鲁少晖竟然不相信她!何梦蝶忍下那即将爆发的怒火,撵走这个徵信社的探员。
「你再不走,我真的马上叫警察来!」
斐中德看出她势在必行,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从明天起,我会和鲁少晖中止合约,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何梦蝶不屑理他,怒气冲冲地赶回汪家,一进房门,对着正在做运动的鲁少晖劈头就吼:「鲁少晖!你是小人,居然找人跟踪我!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必要住在这里了!」
说完,她就翻出自己的衣物,拿出一个旅行袋,胡乱地把衣物往里面塞。
鲁少晖心知无法辩解,一味赔罪道:「梦蝶,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太爱你,怕失去你!」
「哼!你跟舜国一样,沙猪主义!你这样做,正好让我狠下心来离开你。」
「梦蝶,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追问你的行踪了。」
「太晚了!我愿意陪你,愿意把快乐带给你,但是,你却把我推向痛苦的深渊中。」
「我保证绝不再犯!」鲁少晖几乎向她下跪。
「我以为你比舜国更能够带给我幸福,可是我又错了!再不走,我会死在这里。」
她不顾鲁少晖再三哀求,狠下心,提了旅行袋,夺门而出,却撞上了正好返家的汪母。 「怎麽啦,梦蝶?你上那儿去?」
「问您的乾儿子去!这种男人谁受得了?」
汪母惊愕地看着她愤然离去,知道又发生事情了,赶忙抓着跑出房的鲁少晖质问。
「你怎麽跟舜国一样把她气走了!到底发生什麽事?」
鲁少晖低头坦承自己的错,汪母听後,大声斥骂:「这麽好的女孩子,你竟想出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对她!她为你牺牲那麽多,你不体谅,反而猜忌她,真白费我在她面前拼命为你说好话。即使她没嫁给你,只是和你同居,她也有权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啊!想不到你比我这老妈子还顽固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