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庭回了神,一脸惊愕、尴尬地张大口。
糟了!刚才没露出什么破绽吧?她用眼神问着他。
你说呢?辜京彻眉一挑。
舒庭收到讯息,紧张地连忙看向辜爷爷。
幸好!人还会笑,表示没事,呼!
「呵呵~~」看着他们打情骂俏,辜爷爷开心得合不拢嘴。「看你们这副甜甜蜜蜜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舒庭额前立刻三条黑线。她和他?甜蜜?饶了她吧!他们的立场应该是「仇家」才对吧?
「爷爷,您真的好多了吗?真的可以和我们说这么多话吗?」辜京彻愁下脸,满是忧心。就怕是爷爷威胁主治医生,让他上视讯找孙子聊天的。
「都说没事了。我身子硬朗得很,等我的曾金孙生下来,我还可以替你们带呢
「啊……」舒庭顿时红了脸,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辜京彻有力的臂膀、精壮的胸膛、结实的小腹……
「心宁呀,我知道你是为了替我积福,才四处忙着慈善事业。不过也别太忙,赶快替我生个胖曾孙才是正事,我一高兴,说不定能多活几年。」说着,他也笑了起来。
「慈善事业?我……」舒庭一脸莫名。
「我们会的。」辜京彻赶紧亲密地搂搂她的腰,还在她的额际上落下一吻,令她又傻住地停了舌头。
「医师又在催了,我要下线了。记得啊,要多多努力,明年让我抱曾金孙啊。」下线前,辜爷爷还一直提醒着。
辜爷爷一离线,舒庭立刻问道:「我什么时候忙着做慈善事业呀?」
「不然,你认为我要找什么理由,告诉爷爷你三天两头不在我身边?」
「可是——」我没做呀!
「别说了。总之,以后你随传随到就是了。」他转过身啜了一口花茶。
「你——」舒庭真想揍他一拳,无奈理亏的是自己,谁教她多嘴闯祸,又没本事替他把正主儿找回来,只能继续生活在他的淫威下了。
「下次来,别再穿这身没品质、没品味、没格调的衣服。」他突然说道。
「我不觉得我这样穿有什么不好。」怎么他连她穿的衣服都有意见?她觉得自己这样穿很舒适、很轻松呀!
「千叶人寿的千金不会穿便宜货。这张卡你拿去买一些像样的衣服、配件,还有钻石首饰。额度无限,想买什么尽管刷。」他拿出一张象征身分地位的卡片递给她。
「我不会收你的东西。」舒庭撇开脸,接都不接地。虽然身在他的淫威之下,但她还保有一点骨气,和基本尊严的。
「当然!这些东西是要给我妻子的,你只是暂时穿用而已。再说,即便是演员也需要置装的,不是吗?」
他冷淡几近无情的话,令她胸口涌上一股被羞辱的酸楚。
她赌气地拿过无限卡,心中忿忿地发誓——我会好、好刷卡的,一定要刷到你破产!
辜京彻也感到不悦。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其它女人一样,开开心心地接受他的礼物?非得把「授」跟「收」的两个人,搞得这么的不愉快!
温馨的气氛冻结,幸好即时的一道门铃声划破冰层。
「进来。」
张循恩进门后看到杜舒庭也在时,感到一阵讶然,但很快就恢复了。
「辜先生。」
「如何了?」
张循恩附在辜京彻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辜京彻脸色突然凝住,一双鹰般凌厉的眼立刻射向杜舒庭,看得她惊慌无措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的眼还是锁在她身上,平静无波的眼底却是思绪百转。
「是。」
张循恩离开后,辜京彻缓步地走向杜舒庭,她惊慌地连连后退,不敢直视他。
「我们去吃饭吧。」
「啥?!」他恐怖的脸色,不是要打她吗?舒庭一脸呆愕。
「走。」不顾她的意愿,他拉着她就走。
第四章
站在充满异国风情,且金碧辉煌的拉芙餐厅前,看着「服装不整,谢绝进场」的告示,杜舒庭忽然停了脚步。
「我不进去!」她明白那八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辜京彻皱眉看着她,眼底有着威胁。
「我……这件事我不听你的。」杜舒庭窘迫结巴地说道,忽然觉得自己一身寒酸。
虽然在六星级饭店工作,早就见惯了大场面,可是,这还是她第一次以「顾客」身分来这种高级地方,一件紧身T恤配上牛仔裙是那么的不合宜。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辜京彻要她用名牌和格调包装自己了,她怎么能忽略,和他在一起出入的场所怎么可能是些平凡地方?
上流社会的评比交流,她清楚得很,她不会进去自取其辱的。
辜京彻还是看着她。
她避开他质问的目光,吞了吞口水。「我的责任是,在正主儿新娘未出现时替代她,义务是,当你要我见爷爷时,我立刻就得出现。至于和你吃饭……我、我、我可以拒绝的……」她愈说愈小声。
辜京彻讪笑。「怎么?现在你倒是非常清楚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了?」
「我一直都明白……」
「好。那让我再告诉你,你还有一项责任,那就是和我培养默契和感情。」
「什、什么?感情?!」敏感的舒庭听见「感情」二字,双眼圆瞠,心因莫名的期待而悸动狂跳。
「爷爷虽然病了,但他很精明,如果我们之间太生疏,他会看出来的。」
经他这么一说,好象和他培养默契和感情,真是她的责任之一。
她还以为……唉!算了!
她无力地发现,对他们辜家应负的责任,怎么好象有种无限扩大的趋势?一件接着一件地出现,想推卸,偏偏它们又彼此相关连,他说的全都有理,她推也推不掉,最后只能逼自己接受。
她默默地跟着他进入餐厅,四周射来的鄙视目光,令她全身不自在,餐厅里还有几张熟面孔,是曾在婚宴中出现的人,瞧他们瞧不起人的目光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没认出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她,就是当日的新娘。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午夜钟响后的灰姑娘。
还有更恼人的是,带位服务生那两颗长在头顶的猪眼,眼里只有身穿所费不赀的西装的辜京彻,根本没她的存在。
服务生一定以为她只是个随身下人,所以桌上才没有摆上她的水杯,连拉椅子的基本服务也没有。
她能感受到四周投射而来,准备看好戏的目光,她不敢抬头,只能难堪地楞着。
其实以她对用餐礼仪的专业知识,她大可不必在乎那些伤人的目光,她大可优雅地坐下,以合宜得体的礼仪告诉那群人,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可是一想到,辜京彻会觉得她让他丢脸,她就慌了一切。
正当她难堪得恨不得逃开时,辜京彻突然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那优雅、温柔的举止,好象她是他在乎的宝贝,他正用轻柔的动作呵护她。
倏地,她心头涨满了感动与幸福幻想……
她那含着泪光,充满感动的眼神,令辜京彻心头一紧,他避开她的眼睛,掩饰地轻咳一声。
其实当他一进餐厅时,他就接收到投射在杜舒庭身上的嘲笑眼光,不知怎么地,他感到愤怒,再加上服务生的无视于她的存在,他怒极了,但却反趋平静。
所以,他起身,绅士地替杜舒庭拉开椅子,用举止告诉全场没带眼珠出门的人——杜舒庭是高贵的公主。
第一次,他突然觉得「服装不整,谢绝进场」这八个字,不是彰显身分的骄傲,也不是划开上等品味与平价格调的界限,而是一种愤怒!
这家餐厅在它没把告示标语拆下前,就算它厨艺一绝,他也绝对不会再来了。
而重拾信心的舒庭,她轻展笑颜,优雅地坐下,因为有辜京彻的支持,她显得自信满满、神采奕奕。
她就知道,辜京彻虽然严厉,甚至还常常霸道无理,但他还是会护着她的。
辜京彻的举止立刻改变了服务生对杜舒庭的态度,变得对她恭敬有礼有笑容。
呿!真是个见风转舵的势利家伙!舒庭感到气闷。
「吃些什么?」
「我看不懂菜单。」舒庭连看都不看,第一次感到平民百姓的悲哀。
「在御皇工作八年,别告诉我你看不懂法式料理的菜单。」
「你怎么知道我在御皇八年?」她感到惊愕,忘了多愁善感。
「两份松露套餐。」辜京彻假装没听见她的话,随便点了餐。
「你还没回答我。」
服务生送上餐前酒,辜京彻啜了一口。「要知道你的一切不难。」
「你调查我?」
「随你怎么说。」他不是调查,只是单纯地想了解她,但他不想辩解。
「你是怕我有目的接近你,所以才会故意怂恿汪心宁逃婚?」舒庭突然天外飞来一句。
闻言,他眼睛一亮,嘴角难得扬起一道轻笑。「谢谢你替我想到这一层。」
这个女人未免也太会幻想了吧!从一开始他就没这么想过,只觉得她是一个多嘴的女人而已。
他顿了顿,故意反问:「你是吗?」
「你——我就是!」他的猜疑令她气结。
「无所谓,大不了落个人财两失。」他耸耸肩,一点儿也不在意。如果这个单纯的女人真有本事撂倒他,他认了。
「我一定会挖空你的!」她低声恐吓。
「尽管来。」相对于她的气忿,收下战书的他,显得悠哉极了。「快吃吧。」
舒庭大口大口的挖着眼前这一小口就要上千元的餐点,彻底实行「挖空」他的承诺。
一口接一口,吃得正起劲时,杜舒庭眼角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仔细地看向门口——
「是汪心宁!」舒庭立刻起身冲向大门,可是对方也在同时转身跑走。
辜京彻追上去,他拉住杜舒庭。
「是汪心宁!真的是她!我看见了,她上了一辆银色跑车,她——」舒庭急急地说着。「快追呀!」
「我们进去吧。」
其实刚才那个女孩一进门他就看见了,刚开始他只觉得有些面熟,然而,当那女孩发现他正直视她,既而一脸惊愕转身就逃时,他就想起她是谁了。
当时,他应该起身迅速将汪心宁拎回辜宅,再用二十四个大锁将她锁起来,让她乖乖地当他妻子,可是忽然一个「算了」的念头闪过,在他还不及深思为何会出现此想法时,她就跑走了。
还有一点很奇怪,其实,下午张循恩就已经向他报告过找到汪心宁了,可是他的心里却只惦记着饿肚子的杜舒庭,对汪心宁的行踪一点也不关心。
他为什么会这么轻重不分?他并不那么清楚,事后,却又只能对自己的莫名举止感到生气。
「我真的看见她了!」杜舒庭不明白他为什么见到心心念念的老婆时,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令她非常生气。
「别说了!」辜京彻绷着脸,不耐烦地低斥。「上车,我送你回饭店。」
舒庭不走,她怒道:「看见她不好吗?你不是急着找她回来,她是你老婆,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能让她就这样消失?」
「既然你知道她是我老婆,那就是我的家事,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操心。」
他的话好伤人!就算她不是他的家人,但是,现在她可是和他并肩作战的伙伴,他怎么能说这种话!
她深吸一口气。「是呀,那是你的家事没错,可是我也想恢复我平静的生活,汪心宁一天不找到,我就一天不得安宁。」
「够了!」她急切地想找到汪心宁,是因为想赶快摆脱他吗?
「你以为我会放过她吗?你以为我不找她是为了想缠着你吗?我比你更想过平静的生活!从现在起,你不需要再当什么假新娘了,你可以走了。」他忍不住忿怒地赌气道。
「那太好了,永不再见!」说完,杜舒庭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她坚定、急切的背影,辜京彻拳头紧握,满胸腔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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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忽然变得太安静、太无趣、太让人提不起劲。
唉~~
为什么阳光要这么耀眼,亮得让人以为光可监人的桌面,会再度出现某个人影呢?
又,为什么和风要这么温煦,舒服得让人又忍不住想起那个没吃到蛋糕,却呼呼大睡的下午呢?
她心情郁闷,找不着原因,也找不到出口,只能怨天怪地的哀叹着。
唉!为什么饭店喜宴要一场场的办,总是要让她想起那场莫名其妙的婚礼,和莫名其妙的人?
自从那天和辜京彻分开后,杜舒庭每天都唉声叹气的,总觉得世界不再美好,人生没有目标,只剩下每天的忙、忙、忙……
忙完后,又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忙,第二天醒来总以为会有什么好心情,可是耀眼的阳光让人沮丧,哀叹今日又得和昨日一样盲、茫、忙了。
唉~~为什么今天不下雨呢?
杜舒庭站在餐厅中庭,看着湛蓝的天空,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问自己了。
因为她讨厌自己老是不自觉地看向什么也没有的天空,这种熟悉的感觉,令她心底会莫名的揪起,可是像是自虐似地,她似乎又喜欢上揪心时的淡淡酸楚。
唉~~她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喂!杜舒庭,你在感叹什么春秋呀?」
舒庭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副理又不客气地敲了她后脑一记。
「好疼……」
「好疼?我还以为你没知觉了,叫了你几声都没回应,只顾唉声叹气,要是不认识你的人,还会以为你失恋了。」
不知为何,副理的话让舒庭心头一紧。可是她没恋爱,哪来的失恋……
她努力地回想着,厨房几个和自己非常谈得来的帅哥厨师,和几个大厅俊挺的 Doorman,可是她和他们全是哥儿们,怎么可能恋爱,唯一可能的是……
不!她猛然用100吨的大槌子,敲碎脑子那个恼人的人像。
不可能是他,他是有妇之夫,基于道德、伦理、良心,她连想都不能想,她绝不能步上母亲的后尘,当人家的小老婆,永远见不得光。
「还发呆!大家都在整场准备晚场的喜宴,你还不快去!」
「喔。」舒庭摸摸后脑,有气无力地开始工作。
唉!人生为什么要工作?工作又能得到什么?
「杜舒庭!」副理见她动作缓慢,吼声立刻又传来。
但能确定的是——不工作就什么都没有。
唉!她又开始认命地擦着桌面,努力擦着,仿佛正等着下一刻会出现什么……
桌面突然映出的人影,令她全身紧绷,心脏不由得一抽。
「李副总呢?」
吁!原来是总裁卓育展,她舒了一口气,但也失望得紧。
总裁某些企业家的特质和辜京彻好象,而且两人都是一样的俊帅挺拔;可是辜京彻显得冷厉、不讲情理,总裁却是平易近人,脸上总带着笑容。她真想见见辜京彻笑起来如何?但永远也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