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紧唇,宋衣伶解下安全带,转身推开车门。眼眶霎时泛热,她强睁大眼,不许自己落泪。她不知道自己竟这样在乎著他的一句话。
阖上车门,她仰望天上一片黑夜。
台北的夜,灰蒙蒙的,看不见一点星光闪耀,也看不见银色月光,就好像她现在也看不见自己的心……
深吸一口气,宋衣伶转身往一旁路边站,抬起手想招来黄色计程车。
「你做什么?」一下车,雷法斯见状,即快步来到她身边,伸手拉回她。
「你……你不是要我下车?」她眨闪著湿润的大眼。
「餐厅到了,不下车怎吃饭?」他忍住心底笑意指向前面,现出一脸的无辜。
宋衣伶随他手指方向看去,一个斗大引人注目的餐厅名便入了她的眼。
「前阵子我三弟说这问菜色不错,所以……你怎么了?」他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对。
「我以为……我以为你……」
「我?你以为我怎样?」偏著头,忍著笑,他故作不解状。
见到他眼底闪烁的笑意,宋衣伶这才知道自己被整了。
「你!你居然这样整我!?好过分!」顿时,她小女孩心态尽出,气得直跺脚,还用力甩开他的手。
「别这样。」他挡住她。
「闪开啦!」她气得出手推开挡路的他。
「别生气,算我不对。」
「哼。」
「衣伶--」他一脸头疼。应该是他生气,也应该是他给她脸色看,更应该是他不理她才对,但现在怎变成这样了?
看著直走在前面的她,雷法斯觉得有些无奈。他好像已经让她给制得死死的了。
以前那些温柔对他的女人他一个也不中意,一个也看不上眼,现在可好了,居然看上个会给他脸色看的女人。唉,头好痛!雷法斯拧眉揉著额际。
发现他没跟上,宋衣伶不觉心惊而回头。只是乍见雷法斯脸上那种对她既无奈又无力的表情,她顿而一笑。
不能骂,不能打,又不能给她脸色看,他真的拿她没辙了。遇上她,就连她自己也同情他;而喜欢上她……她为自己高兴,但还是十分同情他。
甜人心的蜜意,教她唇角轻扬。
自然地,她双手交握身後,再次仰看天上黑夜。怱地,她为此时夜景瞪大眼。
方才还阴霾灰暗的夜空,此时已明月高挂,隐约中还看见点点星光,也看见飘在黑暗中的几朵云层。
见到与方才回异的夜景,她,失了神。
刚才还灰蒙蒙的一片,现在,月亮和星星竟都出来了!
看著天上星光闪耀,宋衣伶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从没有过的清朗感受,就好像这世界的白天与黑夜定律--
白天追寻著黑夜,黑夜期待著白天。
只要等待,黑夜也会变成白天,那过惯了黑暗人生的她,也该有追寻光明人生
的机会。她也该有机会的,宋衣伶突然凝眼看他。
能遇上这样一个包容她的男人,是她的幸运,那她怎能不好好把握这上天赐子她的机缘呢?她该紧紧把握住的。
「其实……」
见她开口说话,雷法斯安心了。他走上前,停在她身後。
「其实,是你遇抢了对不对?」她不看他,就只是仰起脸庞看著天上繁星。
「……」他拧眉不语。
他不希望她担心他,只是她会吗?看著清澄而向上仰望的黑瞳,雷法斯心底没有正确答案。
「你认为我在你身边会比较安全,你认为你可以保护我,对不对?」
「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人住外面。」
「可是我一个女孩子家,跟你一个大男人同住,这样好吗?」
「这……我疏忽这点了。」他拧了眉。
两人又陷入沉默中。
「你认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盯看著天上夜星,她突然出声问道。
「我……我们?」她丢给他一个困难问题。
是情人吗?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情人问的亲密;那是朋友吗?也不是,因为他们远比朋友还要亲近。
但她刚才又没认同他提出的恋爱说,那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夹伶知道他无法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调回视线,她凝眼看他。
「你喜欢我吗?」
「咳!咳!咳!」雷法斯突然一阵猛咳。
「不喜欢?」她执著地要他的答案,就像他之前一样。
「你以为我可以和不喜欢的人一块吃饭、看电影、赏花?没事想起她还会笑得莫名其妙,让同事说我恋爱了?」他瞪眼看她。
「你不可以?」她故作讶异。
「你可以?」他反问。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只会让我的男人吻我的唇。」她直视著他。
「这--」他不能确定她话中含义。
刚才她才拒绝他的恋爱想法,那现在她怎有可能想……
「要不要试试?」
「嗯?」他惊疑看她。
「我问你要不要试试!」夜色遮去她的羞红。
「试什么?」他要肯定自己想法没错。
「你!」宋衣伶恼羞成怒。「你不试就算了,我找别人试!」
话说完,她真的往四周张望。
她看见前方有个男的,想也不想的就要往那人方向跑去。
「作梦!」雷法斯脸色一变,疾速出手将她扯回。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他强硬地逼她後退几步,让她紧靠身後的宾上车身。
「你--」她想告诉他,他太靠近了,但她才说了话,就教他突然低俯而下的脸庞给惊住。
他与她双手十指交缠,就在马路边,俯身对著她柔润双唇,烙下缠绵一吻。
他倾身紧贴著她,感受著她美好的身段,也将自己已然苏醒的情欲灼烫紧紧顶靠著她。
「你……你……」她脸色燥红,困难咽下梗於喉中的口液。
「如何?确定了吗?」他在她耳畔边嘎哑低语。「我是不是你的男人?」
他知道他吓到她了,也知道自己行为已过当,但他要衣伶知道,她的男人就只能是他!
宋衣伶脸颊绋红,急转过头。
「有没确定?」勾抬起她的下颔,他黑眸深沉。
「我……」她无处可闪,羞涩黑瞳直转著,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
「嗯?」他探舌舔吻著她,诱哄著她。「快说。」
她手足无措。
「还是要我再深入一点,你才能确定?嗯?」他以舌挑开她贝齿,侵入她口中,辗转搅弄著她口中甘甜。
「嗯!」她双腿微颤。紧闭双眼,宋衣伶让自己全然倚著他,紧贴在他温暖胸怀,也让他紧紧顶住自己。她呼吸有些急促。
「我希望……我希望我们是情人。」他啃咬她柔嫩耳垂,心跳缓缓加速。
情人?张开双眸,她看著眼前的他。
第六章
她并不排斥当他的情人,因为情人两字,听起来……好甜。
「说说住你家的好处。」那天用完餐,她突然这么说。
「你……」他眼底有惊喜。
他真的很认真地说了许多与他同住的优点,从用完餐一直到送她回旅馆,他说了好多好多,一直随她进入旅馆大厅他还是在说。
最後他说,与他同住的优点实在太多,说也说不尽,不过最大的优点是属於他的,因为他可以天天看到她。
她注意到当他说这句话时,他眼底有著她喜欢也习惯的温柔。
也许她是该再为自己改变生活了。
虽然从没想过要有一个稳定的家,但看著他,她……在考虑几天之後,她希望自己真的也能拥有一个家。一种强烈的心愿,就此在她心底发了芽。
定向柜台拿房间钥匙,她回头看著送她进旅馆大厅的他。
「宋小姐,你回来了。」柜台小姐一见两人进门,即笑著站起身。
宋衣伶已是这里的长期房客,但从没见她对谁笑过,始终冷著张脸进出大厅。
不过话虽如此,工作人员依然喜欢她,因为她从不找他们麻烦,而且还时常大手笔送他们名牌用品,让他们受宠若惊。
而且初见宋衣伶时,他们原还以为她是单身一人,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她身边就多了一个温柔的名男人--雷法医院的执行长,雷家二少雷法斯。
雷二少可是她们这些出身平凡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只可惜他是心脏科权威,像她们这种健康宝宝,就算要赖生病上医院,也根本见不著他的人。
但她运气好,不用委屈自己上医院挂病号,就几乎能天天看到他,真是托了宋小姐的福。嘻嘻嘻……柜台小姐掩嘴吃吃笑。
「有事吗?」见她直对著身後的雷法斯笑,宋衣伶拧紧了眉。
「啊?没有、没有。」被抓到花痴样,柜台小姐笑得满脸尴尬,她连忙将一封信及钥匙交给她。「今天有你一封信。」
听到信的刹那,宋衣伶神情一愣,人眼的黑色信封,也几乎冷了她的心。
他们已经找到她了……抿紧唇,她快速撕开封口,拿出里面黑色信纸。
再给你三个月休息时间,若再逾期不归,後果自行负责 阎
三个月休息时间?他们当她只是累了,只是想休息?宋衣伶怆然一笑。
她知道自己该满足了,因他们愿再给她三个月时间,应算是对她最後的仁慈。
似承受了千斤重的担子,她垂下肩。他们始终还是不放过她,还是要她回去。
「谁写信给你?」雷法斯上前。
猛回过神,宋衣伶急忙撕碎手上信件,丢进一旁垃圾筒。
「没、没什么,只是广告信。」她稳下情绪,转开话题:「你要回家了吗?」
「如果你还不累,我可以陪你。」他这样说。
「好。」宋衣伶转身往大厅一旁楼梯走去。
虽不知道宋衣伶口中的「好」是什么意思,但雷法斯自然而然地与她一同上楼,定进他从未踏人过的小套房。
很制式的旅馆房间,面积约五坪大。
他在单人床前站定,看见梳妆台上除了放有一部笔记型电脑外,就只摆有几瓶简单保养品。
与她认识几个月时间,他从不知道衣伶的一切竟如此简单,简单到可以让他一眼就望尽。
一张单人床,一张梳妆台,还有一个双层柜。双层柜上层放小电视,下层放小冰箱,而一旁小衣橱宽度还不到五十公分。
观察完她的房间,雷法斯看到她走进角落浴室拿出一些衣物,又打开衣橱取出几件挂著的上衣和长裤,放进一个小行李袋,好像忘了他的存在。
「你在忙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他才开口,宋衣伶已经拿著行李袋走到梳妆台前,将昨天才接上电源的笔记型电脑收进袋子里。
「不用了,我都已经整理好了。」拉上拉链,她提起行李袋走向他。
「走吧。」她心情有些轻松。
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生活,她一定要好好的过这三个月时间。
「走?」
「不是要回家了吗?」她笑看他的惊讶。
「你是说……」他黑眼乍然亮起。
不想让她有後悔机会,雷法斯一牵起她的手,就大步踏出房间。
「我们现在就一块回家去。」
回家?看著他一再勾起喜悦笑意的脸庞,宋衣伶像也看到了绽著笑颜的自己。
不问将来,她要的就只是他现在这样的在乎。
临关上房门的那霎间,宋衣伶再一次环视已经住了数月的地方。她希望这样的
决定是对的,也希望自己没有选错路走。
「相信我,日後我一定……」似感到她心底的不安,雷法斯想说些话安抚她。
「我不要你的承诺。」她抬起手捣住他的嘴,静看著他的眼,摇著头。
他以为所有女人都想要男人的承诺,那她为什么不要?难道,她对他没信心?
「衣伶……」
「以後的日子很难说,现在这样就好。」看著他,她摇了头。
其实她也想要他的承诺,想要他的誓言,但是……只有笨女人才会相信男人的承诺,而她绝不再是。
敛下眼底幽怨,她低垂下头,伸出手紧挽著他。
她不要他的承诺,她只要他的心,只要他那颗喜欢她的温柔心。
「不管未来如何,我只要你现在心里有我,就可以了。」她淡淡一笑。
只要他现在心里有她?雷法斯微愣。这是一定的,不是吗?若他现在心里没她,他哪会这样花时间与她在一起。
「就这样?你的心愿就这么小?这样你会很吃亏的。」他笑著搂住她的肩。
「吃亏?」她不明白。
「因为我不只要你现在心里有我,我还要你明天、将来的每一天:心里都有我
的存在。」黑亮眼瞳闪烁著耀眼光芒。
她太特别了,那,他怎能不好好掌握住,而放手任她溜走呢?她是他的。
「你要想想如果你我之间没有承诺,那万一以後我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可是
连要我负责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连一点保障也没有。」他捉弄说道。
「你会吗?」她背脊僵直。
那敏感反应,清楚传达到他手上。他拧眉,转过身,正眼看著她。
「你真的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是不是?」
「我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那现在也该想了。」
「一定要想吗?想了,一切就能顺心如意吗?」她看他。
「这--」面对她淡然态度,他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希望她能远比现在更在意他的存在,也希望她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将所有注
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但,她现在不就是这样了吗?
他清楚看见她眼底的自己,清楚感觉到她对未来的一丝惊恐,他知道自己会是她未来日子的重心,那,为什么他会觉得还不够?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与她之间,还有一道透明墙挡著,就好像在墙的这边,他可以清楚看见她,但,却看不到她的心,触不到她的人……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他位於台北市区的大厦住处很宽广,约有近一百坪的使用空间,除去大厅、饭厅、主卧房、两间客房及一间书房外,还有一间几乎从没动过的厨房。
他的住处很乾净、很整齐,家具不多,但应有尽有。
跟在他身边绕房子一圈後,她选了第一间客房将行李摆进去。
「每星期三会有钟点女佣来帮忙打扫,你先看看有缺什么,列张单子出来,我明天下班顺道买回来。」
「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我没有上班。」她犹豫了一下。
雷法斯愣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似乎太少了,只是他们又已经认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突然,雷法斯笑了起来。因为他想起这段日子,一直是他在避谈个人背景。
因为他不想让衣伶再为她的孤儿出身不开心,所以他与她的话题永远都是「现在」,而没有过去;难怪,他对她的了解会那么少。
「没关系,我很乐意养你。」他笑著说。
「不要,我可以付你住宿费用,就当我是跟你租房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