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半个地球的飞行,也不能让这对怒火狂炽的父子消火,甚至夹着烈焰一路烧回了台湾。
名门娇娇女暗藏私生子?
在一班自南美秘鲁出发,先飞至墨西哥再飞往洛杉矶,最后再转台湾的飞行中,有位黝黑高壮的男子,拿到暌违已久的中文报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标题。难以想象现在的媒体,居然可以将这种事情公诸于世。
他不想探人私隐,因为谁能保证这消息是真是假,说不定是有人刻意陷害。
这种事他见多了,只要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也能让一个男人自年轻被关到老,如同他所经历过的。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与台湾的社会脱节,他只好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不过,一看到女主角的姓名,几乎令他窒息。
“余柔珊。”他慢慢地轻呼她的姓名。
她姓余。
他不知道在台湾有多少姓余的大户人家,和他相识的人是否有关系?
而且她的名字带了个“柔”字,当年他曾说过,将来若有个女儿要为她取名有个“柔”字,这字的意思是以木为根,深深埋入土里,必定是个坚韧的可人儿,让男人感到棘手,不易追到手。
两个偶然凑在一块儿便不再是偶然,它是否代表事情可能如他所想一般?
她是否是他的骨肉?抑或是他的爱人在苦等不到他的消息,嫁给别人所生的孩子,
若是后者,他不能怪罪于她。二十多年的岁月已将他乌黑的发丝催白,眼角添上皱纹,她也会有所改变的。
报纸上刊登的彩色照片,虽然无法真切看清楚余柔珊的面貌,但是,却是与他脑海中记忆爱人神似。
那眉眼间的顾盼生姿,一直以来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影像;没有她的倩影存在,在实为奴隶营的苦牢里,他不可能挨过来的。
他在将整篇报道读完,便径自将照片撕下放入仅有的行囊中,恨不得背上在此时生出双翼,一路飞回台湾去。
她是否还记得他?这个形同青梅竹马的爱人,他们深爱着对方,成为彼此的第一个人。
虽然分手之际,是以泪水咒骂交织而成的场面,但是在他们的心里都只认定对方一人。
爱在言语行动间蔓延,这是毋庸置疑的。
※ ※ ※
余嘉琛在澳洲工作的牧场连线上网收取多日未收的新邮件,几乎要挤爆的电子信箱里,传来弟弟已为人父的好消息;继而看到了这则令他震惊的新闻——名门娇娇女暗藏私生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以来,他对家人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该是结束的时候。
他不能把自己的痛苦不断加诸在亲人身上,令他们跟着受苦。
这些日子他们都没能为长辈分忧解劳,靠的只有柔珊,难为她一个人要多扛下三个人承欢膝下的责任。
她虽然总是笑脸迎人,但是面对家族中尖酸苛刻的话语,再加上工作上的流言蜚语,可想而知她的压力有多么重。
然而,她却从未有过任何的抱怨,让真正该负起责任的他们逍遥自在。
想他还比她年长,真是忝为人兄。
如同当初只提着一只帆布袋离家,至今他仍是只有这个行囊。
现在的他,身上穿的一条牛仔裤早已洗白了,完全看不出来他曾经是主导过一家资金超越百亿的集团,他和牧场里的工人并无不同。
如今,他不能再漠视自己的责任,不再有任何迟疑,他向牧场主人辞职,领得工作所得便离去。
如同当初只提着一只帆布袋离家,他仍是只有这个行囊。
当初离家时身上没带任何信用卡,连存款也没带。虽然只要一通电话便能得到所有的金援,但他不想窝囊的求援。
一切靠自己是他出门在外所学到的课题,在未来的人生路还是要执行下去。
想着,他背起了行囊,向回家之路前进。
第五章
回家之路原本该是相当的平顺,走得这么辛苦还是头一遭,余柔珊说什么也不想经历第二回。
她从来不知道,身为记者还得要有赛车手的实力,瞧他们在街上飞车竞技,无视于自身及路人安危,令她捏了把冷汗。
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甘爱车被刮伤的赵叔跟这群记者扛上了。他精心策划行动,让她一车转过一车,终于在换过五辆车后,甩掉了如苍蝇般无所不在的跟监。
待她进入这间寓所时,她就像是只剩下一口气,整个人虚软不已。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她抛开所有的束缚,一头栽入沙发中,并将双脚架高,松弛紧绷多时的身体。
她不知道台湾是真的有那么多人渴望知道她的隐私,还是这种新闻真可以让人有利可图?
这真是天外飞来的无妄之灾,她无端地成了台湾家喻户晓的名女人。
而今天惟一的好消息,便是远在法国的外公和舅舅、舅妈上街购物去了,也为她多挣得一天的时间。
自嘉安的语气听来,他似乎想效法哈利波特,骑着竹扫帚回来将顾学维碎尸万段。
但无论如何,伤害都已经造成了,她不希望让人再有扒粪的话题。管他写得多精彩,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
她躲到嘉琛的房子来,迟早都会让人知道的,不过,这栋大楼的保全人员口风很紧,只要她不点灯,起码还可以在这里得到一夜清静。
但是没有灯光,让余柔珊有种自己是梁上君子的错觉。
才想着,门铃便吓人地响了起来。
余柔珊呆愣一下,自己是从停车场一路走上楼来的,虽然是擅自闯入大哥的屋子,但驻守大楼的保全人员识得她,应该不会来打扰才是。
那在门外的又是何人?
她瞪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这一片黑暗,考虑着是否该去应门,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避难避到这儿来。
然而门外的人似乎很肯定屋里有人,不死心地猛按着电铃不放,门铃的声音交叠的响起,令人头皮发麻,在这种骚扰下是不可能得到休息的。
迫于无奈,余柔珊勉为其难地摸黑起身,小心谨慎地凑上前看着门上的猫眼。
这一看,着实令她大吃一惊。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头。”好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顾学维扯开嗓门在门外大喊着。
如果可以,余柔珊是绝对不会开门的,但是不开门让他在外头再多站个几分钟,她的行踪便要曝光了。
解除几道锁,在大门拉开的一瞬间,她的手有如白蛇出洞被迅速地缠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入黑暗的屋内。
顾学维转身找寻电灯的开关处。
“别开灯。”余柔珊喝止他的意图。“拜你所赐,现在我们都成了见光死。”
她的语中之意诸多抱怨,但顾学维并不生气,这的确是他一手造成。
在黑暗中只听见她喘息的声音,和她身上传来的馨香,别有一番挑逗的情趣,这并非她的本意,且她也没有发现到。
他庆幸有黑暗的掩饰,让他在瞬间勃发的身体反应不为她所察觉。他所交往过的女子中,从没有人有这种迅速激起他欲望的能力,没想到只是听到她的声音而已,便让他浑身燥热难耐。
“若你是要对不当的言论而向我道歉,我心领了,只要你别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让这件事就这么趋于平静,而后落幕;我会奉上‘惠我良多’的巨额,让你扛回美国去。”余柔珊只想尽快将这个瘟神送出门去。
“我不是故意的。”顾学维辩解道。
“当然,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是故意的,学会说写也不是故意的。”她的语气充满火药味。
这才是他所熟知的余柔珊,顾学维欣慰地笑了。
“既然你要说的都说完,请你挪动尊脚走出去,别再陷我于水火之中。”
嘴巴上是这么说,余柔珊没有胆量大开门户,谁晓得外头是不是已经挤满了记者,就等着将他们逮个正着。
“我不知道你没有回去找孩子的父亲。”顾学维淡然的语气像是在责怪。
闻言,余柔珊伸手抚着左腕的镯子,颤抖的双手显现出她情绪的激动。他的出现对她的影响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他为何又要旧事重提,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当两人热情不在,使该一拍两散。
“你在乎吗?”在余柔珊察觉之前,这句话已脱口而出。
“孩子的父亲吗?”顾学维摇了摇头,“当然不。”
那断然的语气令余柔珊心头陡升一阵刺痛,微闭上星眸不愿看他,他的态度早在六年前便已清楚的表态,她不该存有非分之想。
“我是指那个孩子。你可有想过他?”
两人的恩怨早已种下,余柔珊并不期望他会有任何的改变,但是那孩子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我没有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宽大情怀。”这一句话道尽他的心迹。
他这种洒脱是余柔珊倾尽所有也学不来的,否则她不会让锁心镯套牢了而拔不掉。
“既然话不投机,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这儿不欢迎你。”余柔珊直截了当的下起逐客令。
顾学维置若罔闻,在黑暗中惟一的好处是不必将言语当真,装傻便能将所有的尴尬打混过去。
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和她独处,错过了这次肯定不会再有第二次;而在几百、几千双眼睛的监视下,他们连在公共场合的寒暄都有可能被解读成暧昧关系。
这之间还来了个丹尼尔,更让情况混饨不明。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打消堂弟的决定,拿公事绊住他是不可能的,那小子现在是打死也不肯进办公室,而光是要找到他便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我……你……”顾学维从来不知晓与人攀谈是如此困难,他竟结巴的难以说下去。
余柔珊也不答腔,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仁立着。
然而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却不时侵入他的鼻间,她还是一如记忆中那样淡雅。
她曾说市售的香水没有她喜欢的味道,而要让人专为她调配又太过劳师动众,所以她宁可搽搽明星花露水,保证绝对香味独特。
也或许是黑暗所致,又或许是过去与现在重叠所产生的幻影,他极想要尝尝她的唇,看看是否依然温暖甜美。
没有多想的,顾学维的双手在摸索后捧住了余柔珊巴掌大的小脸,唇缓缓地向她靠近。在伸手几乎不见五指之下,他未能一举吻中她的唇,而是吻上她的唇角。
她不依地转头回避,但是在他的钳制下没能成功挣脱。
他告诉自己,只要她出声拒绝他便停手,绝不为难她。不过,她只是不断的挣动而没有说出来。
起先她只是僵硬地站立着,直挺挺的像根棍子似的,好像他一使力便会被折断似的。所以,他放弃急躁莽撞,吻像蝶翼轻扑般的落在她的唇上,诱导她卸下心防。
两人此时的距离,让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纤长的睫毛随着她眨眼的动作颤动。
她的气息已经不若进门时的平稳,逐渐地紊乱了,把握住她张口欲喘息的一瞬间,他的舌灵活地闯入她的口中,汲取她的甜美津液。
但是,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他们的双手落在对方的身上,一件件的退下彼此的衣服。
在这一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紧接着,一场缠绵悱恻的欢爱激情展开……
※ ※ ※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余柔珊摸黑躲进浴室,随手拿了条浴巾裹住自己,便坐在浴缸边发起愣来。
她是发了什么痴来着?竟让自己陷入这一团泥淖里。她怎么会那么的没有定性,让他手一勾,便和他上了床。那不是和以前一样吗?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她不想在他怀里等着他醒来,再看他一脸懊悔的表情,虽然她恨自己对他没有抵抗力,但对两情缱绻的缠绵却毫不后悔。
今晚的热情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夜情,当不得真,她可不敢异想天开,冀望这件事会让他良心发现进而要求结婚。
这是不可能的,况且他身边还有个火辣美女,她不想和其他的女人竟争他的注意。
也许他又将她当成了清粥小菜想换换口味了,她也不用想太多。
她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希望他自己能识趣地离开,不想再上演撼动人心的分手场面。
不可否认的,他对自己的身体曲线仍是十分熟悉,即使在黑暗中,他还是能准确地以指尖燃起她的欲火。
这不知该是喜或是忧,对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有着如此的反应,她岂不是正在步向母亲的后尘?
下意识的,她的右手抚上左手腕的锁心镯,这已经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要一想起和顾学维有关的事,她的手便会不由自主的这么做,想戒都戒不掉。
“柔,开门。”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二次下这个命令。
“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余柔珊下着逐客令,她宁可当只鸵鸟,不想听也不想谈,在事情过后,她便可以再当回那个藏起心伤、戴着假笑的余柔珊。
只是,他似乎不想放弃,门外传来的压迫感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于是她扭开水龙头,让水哗啦啦地流着,她不想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温热的水缓缓地由脚板漫过了她纤细的脚踝,向小腿慢慢升高,许久之后将这个可容纳四人的大浴血给填了七分满,她迫不及待地滑入水中,让紧绷许久的神经和肌肉得到纾解。
她知道自己只是在拖延时间去面对他,可是要她就这样出去,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她让自己的身体往浴缸底部沉了下去,只留了个头在水面上,小脸让热气熏得红通通的,煞是迷人。
然而,冬夜里气温骤降,就算热水澡再舒服,热度也还是会下降,让余柔珊开始有了寒意。
得快起身,否则便要感冒了,她自我提醒着。依她估计,她进人浴室就算没有一个小时,也有五十分,这段时间够顾学维考虑了。
既然她能安静地享受热水澡,那就代表了一件事:他已经离去。
而站在门前,先前门外传来的压迫感已经消失,她更加肯定他已经走了。
慢条斯里地拭干身上的水珠,余柔珊找到了件浴袍穿上,而后走出这个暂时的避难室。空荡荡的房里没有了他的存在显得多么凄冷,先前的火热气息就像浴室里的水蒸气般,遇冷便消散无踪。
这样也好。余柔珊安慰自己,没有他在场,可以免去听他诉说这并非他所愿,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将今晚的一切称为一夜情;她一直洁身自爱,从不玩这类爱情游戏。
拉紧浴袍领口,她信步走出主卧房,另外找了个房间过夜。因为在那张床上有着两人欢爱的气味,只怕她是别想合眼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