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开始作用的镇定剂因为酒精的助力而使得药效倍增,庄晓筱前一刻还很清醒,下一刻即成了大舌头,意识也变得模糊,眼前的景物也在摇晃。“不……讲……理呢……”
话声未休,她眼皮已重如千斤地合上,整个人感觉俨然会飘,诸葛靖接着在说什么,她完全听不到,也没有印象。
不记得有多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这么饱啦!
庄晓筱满足地从周公府逛了一大巡回来,揉揉睡肿的双眸,她伸着懒腰,展着笑靥,欢愉地迎接这美好的一天,直到她对上诸葛靖沉睡的俊容——
“天啊……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她埋首呻吟。
八成是她最近老遇到他,两人一见面又是怒容骂架,所以她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对了!就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她虽没做过什么让老天爷叫好的大善事,但也不曾危害过社会,住在天上的那些大人物不该会待她如此残忍才是。
可是……诸葛靖映入瞳孔内的影像,是那般地清晰……
探出手,她朝他摸去,但是他睡得太沉而没有反应。
“如果捏下去不会痛,就是梦。”庄晓筱咕哝着想到最一般性的确认方法。
她于是拽住——他的耳朵,狠狠、用力、还连扭了两圈地拽。
“哇呀!”诸葛靖登时从黑甜乡痛醒。
他猝地抚着红透的耳朵弹坐起身,半眠半寤间,他如临大敌却又如坠五里雾中地左顾右盼,喝道:“什么事?发……发生了什么事?”
啊——会痛!
“噢天呀……这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庄晓筱呼天抢地地哀号。
“什么真的?”诸葛靖愣了愣,总算搞清楚今夕是何夕,他直搓着惨遭蹂躏的耳轮,表情无辜地向施暴者讨公道。“你干么扯我耳朵?”
看看床头的电子钟,上面的数字显示着已经上午十点半。
“这么晚啦?”他不禁诧呼。
平常他不管多晚就寝,生理时钟也绝不会超过七点整呀,况且吃药的人是她又不是他,他怎会睡得比她还熟?
“你要叫我起床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嘛。”他唠叨。好险他可怜的听觉器官仍在。
“你为什么会……我为什么会……”庄晓筱语焉不详地颤着纤葱指指他,接着宛然受到偌大刺激地将五指拍向额际,然后无力地趴瘫回卧榻里,每嚎一声就顿一声。“噢!噢!噢!”
“又、又怎么啦?”瞧她喊得那么热烈,诸葛靖攒着眉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天哪!”庄晓筱举头喊出民意给天宫圣母。“第一次与他同床,我可以解释为情势所逼;第二次让他抱上沙发,我可以自我安慰为意外;但是这一次的共枕呢?”
人家孔子的某某弟子从来不二过,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她实在是……实在是……
“喂喂喂!”诸葛靖听到尾声,才领悟她的唱作俱佳到底是发啥癫,他非常不满她的含沙射影,尤其她用“第三人称”来代表他的存在,分明是未把他放在眼里嘛!
“天啊——天啊——我不想活啦!”庄晓筱已完全陷于自怜的愁云惨雾中,除了再度叫天,她想不出更伟大的求助人选。
“你……”在她寻短之前,诸葛靖恐怕已先让她气绝身亡。
“天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在他这次没手痒脱光她的衣服,此乃不幸中的大幸,不然她会放火烧了他的房子。“呜……”她好想拿枕头把自己闷死喔!
“我为了照顾你,冒着可能会害公司损失高达上亿的险,把重要的公事延期,而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诸葛靖差点失控要跳上去掐她。
他此时早该在国外接受洋妞的媚眼,何苦在这儿受她的窝囊气?只因他立志要“把”到她来雪耻泄忿那么简单吗?
“我又没拉着不让你去!你用哪只耳朵听到我求你留下来吗?我没有朋友能照顾我吗?”不会变通的家伙,亏他生意做那么大。
“我……”她讲得没错,这才是最呕的地方。
她不但没拉他求他,她还处处像苍蝇似地赶着他,更恼人的是他当初想都没想便抱她回来了,就好像……好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带女伴来他家的习惯呀,这……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抢着要躺你现在的位置?”他大发雷霆。
“哦?想不到外面有那么多女人这般无聊呀。”庄晓筱忍不住抬眸白他几眼。“抢到了会怎样?送钻石?轿车?或是套房?”
“你……”诸葛靖硬生生地将舞出去的爪子收回,然后阴阴地笑着。“那些只是特奖,还有更棒的头奖呢。”
“唷,手笔挺大的嘛,该不会是别墅两栋?”庄晓筱冷冷奚落,要是这么好的话,她这会儿早成了小富婆啦。
“都不是。”诸葛靖神秘地眨眨眼。“比那些还要好上数十倍。”
“数十倍?难道是——”
庄晓筱又要出言嘲讽,却让他猛不防地拉入怀,惊讶都还来不及,他会烫人的唇瓣已吻了上来,滑溜的舌头更是乘她不备,直攻入内与她的交缠。
他一点一滴地吸取她的蜜汁,绸缪缱蜷地软化她的意志,热情但不失温柔地侵蚀她的灵魂、麻醉她的神经。
论调情,她的程度充其量只是幼稚园小班,当然不敌博士学位拿了一排的高材生,她的思路很快地被攻陷,恍惚的脑袋已遭欲海淹没,连无意识地揪住他胳臂的动作,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在抗拒还是迎合。
“如何?”诸葛靖以舌尖舐熨她的唇,有点舍不得地结束浪漫的热吻。“这个吻比那些特奖要好上数十倍吧?”
对他而言,这个吻却比他以前有过的皆好上数十倍,她的嘴型弧度与他的竟是那般地契合,若不是为了要赢她,他该死的还真不想就此喊停呢!
“呃……”这就是吻?她一直以为两个人口水换来换去会很让人倒胃,可是为什么他的一点也不会呢?
“它好到令你说不出话来啦?”因为挑逗成功,诸葛靖的情绪大大好转,被她恶意贬低的男子气概也恢复自信。“恶……心极了,呸呸呸!”庄晓筱面绯耳赤抓起床单的一隅,拼命擦拭幸福过后的红肿双唇。
“恶心?我瞧你刚刚挺享受的。”这证明了只要他有心,再顽强的女人也会乖巧驯服地任他玩弄于股掌间。
“你少臭美!我不过是……是因为你的力气太大,所以动弹不得罢了。”粉扑小脸的红泽愈益晕深,庄晓筱恼羞成怒地撇开眼眸,幻想着能断他的手筋脚筋,最好把他那张嘴也缝起来。
“这样呀?那要不要咱们再吻一次,这回我保证不出力……”诸葛靖顾盼自得地邪笑。
庄晓筱骇然后退了一大步。“谁还要再和你……你神经病!”咬咬牙,她态度忽地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俏颜上还挤满着假笑。“其实我觉得……”
“嗯?”礼多必诈是诸葛靖在她身上学到的真理,他扬着浓眉,投出怀疑的斜睨。
“你要是往牛郎业发展,应该大有可为,我都想改行当你的经纪人。”庄晓筱赞赏地摸摸他的胸肌,又捏捏他的臂肌。
“喂!”诸葛靖不悦地警告她的手,他觉得她像是在市场里挑猪肉。
“你考虑一下吧,有兴趣记得CALL我。”目的得逞,庄晓筱郁闷全扫地跳下床,她边走边说边套上鞋子。“不过呢,你的吻有一个大缺点。”
“我的吻?”诸葛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热中,但是……他向来自豪的吻技会有缺点?而且还是“大”缺点?
事干名誉,而她又卖着关子径自走出卧室,他终究按捺不住,扯过床单裹在腰际追了上去。“慢着,你说是什么缺点?”
庄晓筱不是第一次到他家,所以对室里的动线并不会太陌生。
她直接趿到大门,打开,她一脚踏在门外,另一脚仍留在门内,然后坏心肠地丢下一枚炸弹才阖上门。“你——有口臭。”
“什么?”诸葛靖勃然色变,连忙将手掌凑到唇前哈气,再用力嗅一嗅。
哪、哪有?!
他不甘受屈地跑去拉开门辟谣。“我没有口臭!我才没有!”
门外,空荡荡的廊道中,只有他映在大理石壁上的倒影,伫足聆听他的咆吼叙说他的清白。
第六章
一阵激情过后,美丽的女郎仍亲昵地黏在他的胸膛喘气,诸葛靖疲惫的身心不仅没有找回自尊,反而更添落寞。
“你今天……好热情喔。”女郎欲语还休,心满意足地用手指绕着他性感的胸毛画圈圈。她就知道他待她是特别的。
“你不喜欢?”诸葛靖轻扯嘴角。
这种意兴阑珊的现象持续多久了?三天?五天?
他近日夜夜寻欢,金发美女一个换过一个,名模、明星,张张出色漂亮的面孔,他却一个也不记得。
该死!他连现在怀里躺的女郎叫什么都不记得。
“好坏唷,故意笑人家。”女郎嗲声嗔怪,复又主动送上教人脸红的热吻。
“你不就爱我的坏?”诸葛靖没有阻止,任她尽其所能地取悦自己。
可她的唇尝起来却如蜡味。他心不在焉,落寞的心情越发落寞,寸田间总感到缺了什么?
“你知道只要你一通电话,不论你人在哪一国,人家都会马上飞去找你的。”女郎总算感到不对,但她排队排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等到他的邀约,她岂肯放弃这擒服他的大好机会,自是要使出全力。
“嗯。”诸葛靖未做正面的回应。
“靖——人家还想要。”女郎不放弃,她挑逗地含着他的耳朵呢喃,双腿磨蹭他颀长健壮的下肢,脚链上的小铃铛“叮叮**”地诉说着赤裸的欲望。
诸葛靖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很刺耳,他捞起她的脚踝端详。
“谢谢你送人家脚链,人家好喜欢这个别出心裁的礼物哟。”上头的那颗钻石应该值不少钱吧?女郎春风满面,讨好他地舞出更多的铃响。
“拿掉它。”诸葛靖阴愀着俊脸。
他也搞不清楚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会想要借它来助兴?只是在见到庄晓筱戴脚链之后,他一直以为女人多了那一条圈系,看起来会很性感,哪知现在他见了却直想吐!
“什……什么?”女郎惶惑不已。靖怎么一下子变得好凶喔?
“拿掉!”诸葛靖怒啸地扯掉它。
不顾女郎的尖叫,也不管外人会怎么想,他捡起她之前被他剥光的衣服,一路抓狂似地拖着女郎,然后“砰”地将她关在大门外,接着他将自己重重地扔进沙发。
“噢,老天……”忖及刚刚心头无端煽着的两把火,他莫名颓丧地扒揪着乌发,像是想要揪出些什么,却只揪出一堆乡愁。
这倒有趣了。
他终年四处奔波,在台湾驻留的时间未必较外地长,每次来此出差!也都固定住这间位于五星级饭店顶楼的总统套房,照说这儿的装潢设备均属一流,但为什么他会想家?
断掉的链条从指缝间垂下,仿佛存心要吸引他的注意,他盯着盯着,满脑子蓦然塞满庄晓筱的一颦一笑。
“没道理呀……”不过才几天没见,他如今最想听的竟是她的流利叫骂,他甚至不明白他以前何以会喜欢女郎那种矫揉造作的娇嗲?
但是人家可不领情喔,她没事见了他还会吐……
他是不是有被虐待狂?
“Shit!我真有病?”诸葛靖未曾这么自我唾弃过,他又想抓狂了。
想当年在那群等着看他出糗的睽睽众目下,从父亲手中接过总裁之职;或是他不睬公司元老的反对,将老字号的企业改名转型,他依旧谈笑如常、应付自若,几时有过现在这般混乱的心绪?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也许回去就知道了吧……
“对不起。”恼人的电话刚挂了就响,庄晓筱听也没听,拿起来便学电脑语音说:“你现在拨的这个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
咔嚓一声,她挂断。
“铃——铃——铃——”电话又响,庄晓筱烦不胜烦地猛拍一顿桌子。
好!要耗就来耗。
她索性放下手边的设计图,把脚跷到桌子上。“生命线你好,想自杀的请按1,婚变的请按2……”
诸葛靖推开“布谷鸟”工作室的大门时,见到的便是这种场面。
运动衫、工作裤、海滩鞋,她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一样,还有那迷人的脚链……旅途的劳累似乎眨眼皆消。
“嗨,你们很忙呀。”他帅气地弓着指节敲敲门,怀里捧着当一位大众情人必备的道具——花束,高大硕躯几乎挡住从门外吹进来的热气,旭日般的灿烂笑靥登及令人如沐春风。
“哈!罪魁祸首!”庄晓筱摔下听筒,咧嘴指着他大叫。
怪怪,这家伙不站,她尚不知她们工作室的门面这么小哩。
“什么?”林姊闻声从电话中抬头,不禁惊喜交集地捂着嘴。“嗄……诸葛先生?”她的偶像!
不理电话彼端的记者还在“喂”,林姊匆匆挂了电话,笑意泛滥地迎上去。“请、请进……”
“干么让他进来?!我们会有今天还不全是他害的!”对那种人何必那么客气?庄晓筱严重抗议。
大步蹦跳到他的面前,她撇开碍眼的花束,它的香味弄得她直想打喷嚏。
“凭什么你出国逍遥快活,我们却要放着一堆工作,蹲在这儿当你的接线生?还害我睡眠不足,长得痘痘都可以来玩‘连连看’。”她吊着眼梢瞪他,大有揪住他领带的冲动。
自从比赛让她声名大噪后,工作室的案子便较往昔激增,单是慕名来的便积如小山!而用脑的人本来就怕吵,偏巧那次她二度由他家出来,令稍微放松的媒体再次紧迫盯人,她能忍到此刻才发飙已算不容易。
“接线生?”是刚下飞机仍有时差的缘故吗?诸葛靖丝毫不能会意她的控诉,他记得合约上明明写着要她们当设计师呀。
“晓筱?!”林姊吓坏地硬挤入两人之间。她咭咭陪笑,背地里却用手偷掐身后的庄晓筱一把。“不好意思,童言无忌,她……最爱开玩笑。”
“铃——铃——铃——”
“听到没?这就是接线生。”庄晓筱指着同时又响的两支电话,然后一起抓起话筒吼道:“女警大队!”
对方缄默了几秒后,忙道歉。“不、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听到没?这些全是记者打来关心我俩进展的耶!”庄晓筱摔上电话,她快嘴炮轰,根本不容旁人有插话的余地。“都是你毁了我的清誉;你习惯闹笑话是你家的事,可本姑娘还要做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