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我要水……”
黑旷赶紧拿起一旁放凉的开水,一手撑起安小葳瘦弱的身子,将杯子凑近她的唇边。
他徐徐地、小心地将开水喂入她的口中,接着细心地用袖子,为她拭去唇边的水渍。
说来好笑,他黑旷自幼便生长在富贵之家,何曾服侍过人,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会给了她。
望着她烧得嫣红的脸,还有那湿润的唇,黑旷轻轻地在那嫩唇上,印下一吻。
即使是病中的她,尝起来仍是这么清新甜蜜,像刚从枝上摘下的蜜桃般,水嫩多汁。
若她一直是这么安静地任他品尝就好了。
黑旷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安小葳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她望了望四周,触目所及,皆是一片柔和米白与原木色。家具设计简单、且带着淡淡的木头香,看得出屋子的主人十分有品味。
随着莫内的水莲图、立体造型的壁灯,她的眼光逐渐落到那抹身影上。
黑旷?!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睡得跟什么似的,真是差劲啊!年纪轻轻就这么没精神,等老了还得了。
等等!黑旷睡这里!这代表,他跟自己同室共眠了一晚。
啊——安小葳无声地尖叫起来。
她赶忙拉开被褥一看——
果然,身上仅穿着美少女战士图案的睡衣,而睡衣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个家伙,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他居然对她这个冰清玉洁的少女……
一阵悲愤涌上心头,安小葳气咻咻地跳下床,可脚才一碰地,一阵强烈的晕眩顿时涌了上来,四肢也酸软无力。
直到此时,安小葳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昏倒前的事。
捧着微微涨痛的脑袋,她才发现自己病了,虽然手脚还有些沉重,可身体很明显地轻松了许多。
这是身体逐渐康复的征兆,难道说,是黑旷照顾自己的?那身上的衣服,也是为了帮她脱下湿衣而换的。
不行,她得问清楚才行。
踩着不稳的步伐,安小葳走到黑旷的面前。
“黑——”她凝起丹田的真气,准备给他来个魔音穿脑,可在看到他熟睡的面容时,她陡然停了下来。
这个家伙,也会有如此放松的时候啊?安小葳凝视着沙发上的他。
他睡得很熟,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映出两排暗影,鼻翼微微翕张,呼吸沉稳而安适,而那张厚薄适中的嘴唇,此刻正微微开启。
ㄎㄎ!安小葳忍不住轻声笑起来。“这家伙睡得这么熟,不知道会不会流口水呢?”
真可惜现在手中没有数码相机,否则她一定将黑旷这时的丑态照下来,千古流传。
不过看着看着,她竟然看出兴趣来了。
初初说的没错,若单以外表来说,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虽然没有黑帝的霸气,与黑家老二的俊美,可全身那股强烈的酷劲与魅力,却很能吸引女性的目光。
不自觉地,她竟伸出手,描绘他浓黑的眉、深邃的轮廓,与线条优美的下巴。
想到这里,安小葳不禁嘟起嘴笑了。
花痴!她在自己头上敲了个爆栗。
才跟黑旷见几次面而已,居然就帮他开脱起来。
男人啊!只要长得帅,做什么错事都可以被轻易原谅。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不过现实就是这样。
“我的脸长得很好笑?”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安小葳顿时弹了起来。
“你你你你……”她语无伦次地开口,一张小脸吓得快变形。“你怎么突然醒过来?”
“我睡饱了,不能醒吗?”黑旷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尖巧的小脸,圆睁的杏眼,尤其诱人的,是那微微开启的樱唇,即使心里充满想狠狠吻她的冲动,黑旷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可以请问一下,你的手为什么要放在我脸上?”
黑旷勾唇问道。
“呃……”安小葳像是被火烫到似的缩回手。“哼!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看你脸上有蚤子才帮你抓一下,绝对不是因为对你的脸感兴趣。”
要不是天生个性冷峻,黑旷早已笑出声来。不过安小葳的坦白,仍让他忍不住微微拉开唇角。
“那你抓到了吗?”他问。
“抓什么啊?”在他充满电力的注视下,安小葳左看右看,就是蓄意不看他的眼。
“蚤子啊!”
“开玩笑,我又不是猴子,怎么可能抓得到?”
嗯哼!黑旷得用力低咳一声,才勉强压抑自己将冲口而出的大笑。
有点气鼓鼓地看着他,安小葳不悦地嘟起嘴。“你想笑就尽管笑吧!反正你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黑旷摊摊手。
“你少装蒜了,我知道,你一定在心底,笑我是个装模作样的双面人吧!”安少葳哼哼唧唧地。“外表温柔可爱,其实却是个……是个……”。
黑旷扬起一道眉,颇好奇她会怎么形容自己。
“是个古怪、刁蛮的大小姐。”安小葳心不甘、情不愿地对自己下了个中肯的评语。
安小葳太清楚自己的脾气了,她知道,自己与“温柔”二字,是绝对没有缘分的。
黑旷要笑、要赞成,都随他好了,反正这也是事实。
“我并不觉得你刁钻古怪。”黑旷支着头,淡淡地说。
“什么?!”安小葳瞬间呆住了。
不会吧!这个家伙肯放过奚落她的机会?安小葳有点吓到了。
“我觉得你很有趣、很特别。”黑旷闲闲地说。
他怎能告诉安小葳,自己就是喜欢她的装模作样?每个人兴趣不同,而他就是对她情有独钟。
情有独钟?!黑旷为自己的形容词感到奇怪。
怎么,自己对这妮子有“情”了吗?
不错,他是对她极感兴趣,也有想要独自拥有她的念头,可要将这种念头解释为感情,似乎太严重了一点。
“喂喂,你可以用美丽活泼大方聪颖可人形容我,也可以用刁钻精灵虚伪古怪来批评我,但请不要说我‘有趣’,我又不是搞笑艺人。”安小葳不满地说。“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儿!”黑旷一耸眉。
“我要离开这儿,独力到社会上挣扎。”她雄心壮志地宣布。
“不行!”黑旷立刻否决。
“为什么不行?”她怪叫起来。
“因为我跟爸妈说,你已经搬来与我同居,他们知道后很开心、也很放心。”
安小葳一听,双眼睁得比什么都还大。
她凄厉地咆哮起来。“啊啊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名誉全让你给毁了。”
“你是我的未婚妻,住在一块没什么大不了。”黑旷不以为意。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件婚事是个错误,我不会嫁给你,也请你别再提。”安小葳郑重地说。
“可是你爸妈……”黑旷不经意地说:“他们会很伤心、很失望。”
安小葳听到他的话,瞬间沉默下来。
“或许你爸妈是专制了点,但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他们心里其实深爱你。”黑旷说:
“对你来说,或许我是个千疮百孔的坏人,但不可否认的,我在世人眼中,却是个完美的典范,是一个让每个母亲、都愿意托付女儿终身的人。”
“你少臭美了,那是因为她们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安小葳恶心地吐他槽。
黑旷浅浅地一笑。“是的,因为我跟你都是同样虚伪的人,你不否认你可以在我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吧!”
“这也不代表,我必须跟你在一起。”安小葳仍然不肯松口。
望着她半晌,黑旷终于吐出一口气。
“OK,既然你坚持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也无妨,只不过,如果不结婚,你想做什么?”
安小葳侧侧头,娇美的模样十分可爱。
“当大小姐那么多年,我有点厌倦了,其实有时候也挺羡慕初初的生活,活得自在、活得真我,可以不受名誉拘束。”
“你想做个平凡人?”黑旷有趣地看着她。
“是,我想独立生活一阵子,体会一下庶民的生活。”安小葳有点骄傲。“所以麻烦你送我去初初那儿,我决定要跟她一起去体验OL的生活。”
“那有什么问题,不过你得先找到她才行。”黑旷十指交握,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还不简单!”安小葳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接着拨电话给言初初。
一旁的黑旷,见她如此积极,心底难免有些不舒爽。他就这么糟、糟到她一刻也不愿意留吗?
“若要体验生活也不难,你可以以未婚妻的名义,到我公司视察。”
“别再提未婚妻这个词儿啦!”安小葳大叫,边听着空洞的电话声。
“若要体验庶民生活,可以找份工作来玩玩,但没必要把自己变成真正的庶民。”
“吵死了。”奇怪,初初到哪里去了?安小葳不死心,继续拨着电话。
“那伪装成一般职员好了。”黑旷提议。
“想都别想,你这个人,有多远我就避多远!”
已经响了两百声啦!初初到底哪里去啦?家里电话与手机都没人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看出她的疑惑,黑旷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型极富压迫感地逼近安小葳。
“言小姐出差去了。”他低声说。
“出差,怎么可能?她昨天下午还跟我通过电话,而且就算她出差,手机也不可能没人接。”安小葳责怪地凝视他。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病了两天两夜?”也折腾了他两天两夜!
她不是在梦里呜呜地哭、便是咬牙切齿地痛骂他,他还真是倒霉,得服侍这么可怕的女人。
“胡说,我只是发烧,睡了一晚而已。”安小葳震惊地说。
“一晚?你还真是客气了。”黑旷微微打了个阿欠。
这两天被她弄得觉都没睡好,昨晚情况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他才有机会小寐一下。
没想到她一醒来,便中气十足地对他咆哮,看来他还真是自讨苦吃。
“言小姐已于上午八时,搭机飞往海德堡参加电脑展,接着会飞去美国,与当地子公司开会,公司为了奖励她,也特地让她放假十天,所以言初初小姐,会在下月十八日、也就是三十五天后,才会返抵国门,这样你清楚了吗?”
黑旷不想再与她继续纠缠,他清晰地说下去:“所以你若要离开这里,请再另觅投靠对象,若是找不到……”
望着她呆怔而吃惊的小脸,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这里,是无限欢迎的。现在我必须回公司处理事情了,若安大小姐决定好去哪里之后,请传旨告诉我答案,再见!”
第六章
午后的阳光极好,天空一片澄蓝,缕缕丝状的云紧,在空中以极慢的速度移动着,而美丽的形状,也映射入一双深沉、而墨黑的眸中。
剥啄的敲门声轻轻响起。
窗前的人回过神,将视线放回工作上,他淡淡地说:“进来吧!”
进门的是一个小个子,手中拿着一个厚重的文件夹,他走到办公桌前,必恭必敬地说:“总裁,已经有资料出来了。”
黑氏在商场上,尤其是台湾,一向是非常强势的商业集团,其他各大企业莫不争相前来合作。
黑氏当然也懂得做生意的道理,只要是有发展、且值得投资的企业,黑氏都会适度的给予资助。
不过,近半年来,市场上却出现一股“反黑势力”,有意无意地打压黑氏的扩张速度,且不停破坏黑氏的声誉。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和黑氏集团作对?
“这里的资料可完整?”黑旷犀利地看对方一眼。
对方被他盯得有点发毛,赶紧说:“绝对完整,这是黑帝手下最精锐的商业间谍,特地打探出来的情报,正确性百分之百。”
黑旷打开手中的文件夹,迅速地看了起来,愈看到后面,神色愈冷漠。
“原来是他?”黑旷挑起浓眉,神情有些诧异。
竟然会是他!这倒是自己从没料想到的。
颇为不屑地勾起唇角,他冷冷地说:“告诉黑帝,这个人由我来处理,请他不必费心。”
“是。”小个子颔首弯腰。
“还有,‘黑爵’的事,进行的如何?”
小个子恭敬地回道:“‘黑爵’将于后天下午三点到达台湾。”
“很好,辛苦你了。”黑旷沉声说道。
在黑旷的眼神示意下,小个子抖擞精神、准备离去。
“等等,”他突然又开口了。“安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小个子连忙顺畅地回道:“安小姐在三天之内,已经应征了六份工作,面试了两次。”
“结果呢?”黑旷面无表情地翻着手中的资料,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没有一份录取。”
听到这个意料中的答案后,黑旷扬扬嘴角,他并不是幸灾乐祸,只是为她感到可悲。
一个从小生长在玫瑰园的女孩,她能有什么谋生能力?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了,还谈理想、抱负。
未免太天真了。
不过这样也好,偶尔让她碰碰壁、知道现实的残酷,免得她永远将人生当作游戏,任性妄为。
玫瑰在含苞待放时是最美的,然而盛开的花朵,若还不知道自我节制,那它的下场,就只有腐烂。
而腐烂的花朵连做干燥花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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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炎热的大太阳、捶着酸疼的双腿,安小葳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唉声叹气。
唉!没想到找工作是这么地难。
现在景气不一样了,加上大学录取率大幅提升,有个学士学位、是最最基本的要求,根本不能算是什么优点。
其实每个面试都十分愉快,她的条件也勉强都勾得上,只是当小葳一听到那低微的薪水时,不禁讶异地倒吸几口气。
有没有搞错?一个月做足二十五天,天天九小时的工作,薪水竟只有二万五?!
这还不包括来回上班的时间与车钱,真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面试途中,她顺道去问问租屋的价码,一间号称十坪、实际上只能塞下两只迷你猪的鸟笼,租金居然敢收一万五——每个月管理费另加。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一般人都这么过生活的吗?
本来打着去投靠初初的主意,谁知那家伙竟然离开台湾?!
真是天亡我也。
若是泛泛之交,她安小葳的朋友,至少可以装满五十辆运猪车,可若是谈到真正交心、又知道她“真面目”的人,却屈指可数。
因此,她非常不情愿地,在黑家住了下来,可是却住得相当不自在。
每晚,她都小心翼翼地锁好房门,等外面安静下来才敢入睡。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那坏家伙的纪录那么差,她防着点也是应该的。
可随着时间过去,安小葳开始发现,自己要碰到黑旷,还真是挺难的。
她入睡时他还没回家,她醒时却意外地发现,黑旷早就出门了。因此在这里住了近十天,两人竟连一次面也没碰过。
好可怕的工作狂,她光想就累死了,更何况是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