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没见过他?”安氏夫妇异口同声地说:“早在十几年前,你俩就见过面啦!”
“谁啊?”安小葳模不着头绪。
开玩笑,这个多年来她见过的男人,可以用一货柜、一货柜来形容,谁会记得自己看过的每一只猴子的长相?
当然她不会!要她从众多猴子……不,是男人中找出未婚夫,那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是小旷啊!李斯旷。”安夫人提醒她。“李斯公爵的养子,你很小时他来过我们家,我记得当时,他还打破你爸爸最心爱的花瓶呢!”
啥——米啊?!
“他不是黑氏第三个儿子吗?怎么会是李斯旷!”
安小葳失声叫道。
“黑氐家族本来就以神秘著称,我也不明白,小旷怎么会是他们家的人,不过小旷本来就只是李斯夫妇的养子,如今他们都已经去世,相信他们也赞同小旷回到黑氏去。”
当地一声,安小葳顿时变成化石。
李斯旷!是他?!竟然会是他!
一股不知道是酸、是甜、是苦、是辣的感觉,整个涌上心头。
那个让她第一次尝到耻辱的男生,竟然会是自己的未婚夫?!
真、是、太、有、趣、啦——
安小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挤出这句话。
可恶,当年他让自己那么出糗,她的仇都还没报咧,没想到他竟然又再度来占惹她!
“我不要这桩婚事。”安小葳尖着声音说道。
“可是这是你自己答应的。”就是他了,从小到大,能让小葳产生这么大反应的人,就只有他了。
看来,他会是很适合的人选,安夫人开心地差点笑出来。
“我……我现在反悔了,我不想嫁。”
气归气,但安小葳心里其实很清楚,任何男人都能让自己要得团团转,惟独他。
黑旷,却不是她所能掌握的男人。
他太聪明太冷淡、太狡诈太难以捉摸。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让她有种抗拒不了的感觉。
这太可怕了。
“你为什么不想嫁?小旷可是难得的好丈夫,黑氏企业又是亚洲属一属二的集团,你好多世伯的女儿都想嫁给他。”
“这和我没关系,我不想跟任何矿物有关联。”安小葳没好气地说:“爸妈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家已经够有钱,有必要去巴着黑氏家族吗?”
“你这是什么话?”安夫人生气了。“是小旷自己上门提亲,你也答应,现在倒来编派我们,不管!无论如何你都推不得。”
“为什么?从小到大我都很乖巧,我每次都乖乖听话,今天让我任性一次都不行吗?”
嘴巴上这么说,事实上,每一次她都阳奉阴违,反正她只要摆出可怜的姿态,洒下几滴眼泪,自然会有代罪羔羊。
只是这次,似乎是没那么容易过阕了。
“不行,你要怎么任性都行,只有婚事,我绝不让步。”安夫人也固执起来。
“在这里一点自由也没有,我受够了。”安小葳气母亲不懂她的心思,硬要将她往虎口里送。
算了,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继续再当乖女儿了。
若为着一点点优渥的生活而失去自由,甚至连谈恋爱的权利也被剥夺,那她宁愿不当安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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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提着两个大皮箱,安小葳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
真是太过分了,枉她当了那么多年的乖女儿,妈妈竟然真的那么狠心,硬逼迫她嫁给那个可恶又可怕的男人!
哼!她就不相信,自己会逃不出这个荒谬可笑的婚姻。
气咻咻地站在路口,安小葳打算投奔自己的“妈几”言初初,初初一个人在台北工作,一定肯收容她的。
提着皮箱走了几条街,今晚的计程车生意特别好,走了十多分钟还不见一辆空车,这还不打紧,老天像是存心与她作对似的,竟然滴淌答答下起雨来了。
吼不优雅的“人之初”差点骂出口,她慌慌张张地躲进骑楼,嘟起嘴瞪着墨黑的天空发呆,边还不死心地拦截计程车。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鬼祟地走过她身边,向她瞄了几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安小葳也没注意,注意力仍然放在来往的街车上。
突然,肩头被大力推了一下,安小葳一个站立不住,当场跌出骑楼、摔倒在红砖道上。
“你做什么?!”大雨滂沱中,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看到一个黑影,正粗鲁地拉扯她的提袋。
“放开,烂人死人贱人!”意识到自己碰上什么事情,安小葳不禁又气又怕。
“包包给我!”男人非常粗暴,一手扯过她的提袋,另一只手猛推她的脸。
“不要!”她咬牙切齿说:“放开你的脏手,别碰我的脸啊!这可是价值千万的珍品,脏手别乱推。”
“臭三八!”男人低阵一声,扯断皮带、拿到提包后,便将安小葳推进了水坑里,接着匆忙逃走了。
抚着热辣辣的肩膀与手臂,安小葳呆了几秒,忍不住“哇”地哭出来了。
呜呜呜,她怎么这么衰啊!长这么大,她还没像今天如此狼狈过,等不到计程车,还被雨淋了一身,更可怕的是竟然碰上了抢劫!
呜呜呜,谁来救她啊!
都怪那个黑旷不好,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就不会和妈妈闹脾气、也就不会离家出走,之后的事当然更加不会发生,这个该死的矿物,根本就是受诅咒的家伙。
愈想愈悲从中来,安小葳坐在雨里,淅沥哗啦地大哭起来。
下雨的夜晚,人人都回家享受温馨去了,只有偶尔掠驰过的车辆,在雨幕中亮起一对灯光。
而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此刻却像被全世界遗弃似的,孤单地坐在冰冷的雨中。
忽然间,一辆原本已疾驶而过的车,突然慢慢地倒退回来,一直退到安小葳面前,然后降下车窗。
安小藏正哭天抢地,为自己乖舛的命运悲泣,根本没注意到眼前发生了什么情况,直到手臂再度被人攫起,她才尖叫起来。
“够了!”黑旷受不了的别开脸;一指插入耳中。
“请住口。”
“你是谁?别碰我!我已经没有钱了,走开。”她迭声地说,手臂拼命扭动着。
听到她的话,黑旷神情一怔,狭长的眼中突地凝起森冷的眸光。“刚刚有人抢劫你?”
“你是谁?”安小葳看清眼前的人后,三千瓦的怒火陡然烧起。她推开他,骂道:“走开,你这个恶魔、混蛋、猪蛋、王八蛋,不要让我看见你。”
黑旷一愣,不明白她干嘛像仇人似的骂他,可见她神情凄楚,双眼红肿,身上还有不少擦伤痕迹,口气不禁软了下来。 ’
“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安小葳抽噎地说:“为了你,我被我妈妈赶出来了。”
虽然是她自己离家出走,不过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的关系,所以他当然得负起责任啦!
“为了我?”黑旷更加不明白了。
“因为我不想嫁你,我妈火了,就把我赶出家门,这样你知道了吗?”也不怕黑旷难堪,安小葳大声地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哼!尴尬吧,臭家伙;羞愧吧!无耻的家伙。
没想到——
“这样啊!”黑旷面无表情地摩挲着下巴,像是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原来我是如此重要,重要到让人人都称赞的安大小姐,漏夜淋雨出走。”黑旷露出一丝微笑。“既然如此,我更加不能放你不管了。”
说完,双手轻巧一捞,瞬间就将安小葳拦腰抱起。
“你想要做什么?”安小葳尖叫。“放开我,救命啊!强奸啊、杀人啦、放火啦、抢劫啊——”
黑旷根本不去理她,他像扛一袋马铃薯似的,将安小葳丢人车中,接着回到驾驶座位上,利落地朝家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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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强力喷嚏随着鼻水,吹翻了一叠卫生纸,安小葳红着鼻头,乖乖地缩在沙发上。
“喝杯热茶。”黑旷放了一杯茶在她面前。
安小葳瞪了他一眼,原本想说“姑娘我死也不吃你家半粒饭、喝你家半滴水”,不过她实在是又倦又饿,根本没力气要脾气,只得拿起茶杯慢慢狂吸猛喝。
噢噢!还是好饿哦,刚才她浪费宵夜时段,忙着打包行李,现在可好了,又不能跟黑旷讨东西哈,安小葳只有鼓着一张脸,闷不吭声地坐着。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黑旷往沙发一躺,长腿潇酒地翘起。
“不用替我担心,你省省吧。”安小葳敌意地看着他。
“你似乎很讨厌我?”黑旷眸中露出一丝促狭。
“俄当然讨厌你,因为……”安小葳大声说道。
“因为……”
黑旷扬起一道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安小葳“因为”了半天,却说不出个好理由,她讪讪地闭上嘴,干脆不说。
“因为你讨厌我比你聪明、比你睿智,你知道我不像其他男人一样,可以任你耍弄,所以你怕我?”
他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安小葳心中警铃大响,但表面仍力图镇定。
“哼哼,你未免也太爱自抬身价了吧,”她故意不屑地冷哼。“我安小葳讨厌人,是从来不需要理由的。”
“是吗?”黑旷理解地点点头。“我真的有那么糟,糟到你宁愿与父母决裂、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正是如此!”安小葳双手交握胸前。“而且我坚持要有婚姻自主权,我才不愿意自己的未来,葬送在可笑的口头承诺上。”
“可笑的口头承诺?你是说你自己亲口答应的那个承诺吗?”黑旷故意用话刺激她。
安小葳瞪他一眼,口气甚恶地说道:“是的,女人总有改变主意的权利。”
黑旷十指交握,淡淡地说:“虽然你不要我管,但是基于多年情谊的份上,我还是必须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说的也是,从小生长在富裕家庭里,别说是做事了,就连米她也没煮过一粒,可这次闹得这么僵,她才不愿意回去当米虫。
“我……我找工作。”她说得很大声。“反正我有双手双脚,饿不死的。”
“好,那告诉我,你会些什么?”
“笑活,我可是大学毕业,会的可多了,譬如……”她说:“企业管理、审计学、行销管理、管理学啦……”
随着愈说愈多,她自己也愈来愈心虚,说到最后,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黑旷勾勾唇,一脸不予置评的表情。“姑且不论那些理论性的东西,在实务上的效用如何?可连基层员工都没当过,就想跳升管理,你不会以为会有那么好的事吧!”
“那、那我可以当总机、秘书啊!”
“是啊!全世界任何女人都可以当总机、秘书,只有你安小葳没办法。”黑旷眼中透出了然的神色。“你受得了别人的呼呼喝喝、冷淡与不屑,或者是上司的性骚扰?”
“只要我用这甜美的笑容当武器,我相信这些事是不会发生的。”安小葳十分天真地说。
黑旷听到她的童言童语,忍不住讪笑。“既然同样都是卖笑,你不如当我的情妇,如何?”
什么?!安小葳震惊地望着他。“情妇?你竟然敢这么说,你竟敢对我这个未婚妻,提出这么下流的交易?”
“喔,你愿意承认我的身份了?”黑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什、么、嘛!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到这个时候还想占她便宜。
“你有问题啊!若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何须离家出走,傻子!”
“这倒也是,恕我失言了,安大小姐,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主意的。”
“不客气,我原谅你。”安小葳翘起指尖,自顾自地端详起来。
“你一定以为,凭你的家世与外表,所有的女人都不会拒绝你吧?但很可惜,我就是那惟一不想爱你的人。若没事的话,我想要走了,麻烦你送我到朋友家,谢谢你的招待。”
望着她自傲而稚气的小脸,黑旷在心底无声地笑了。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啊!太有趣了。
对于女人一向无往不利的他,竟然也会有碰钉子的时候!
他承认,自己对安小葳确实是太急躁了一点,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下——蓝天白云、碧波池畔,还有个全身光裸的可人儿。
尤其他又知道,那个可人儿,是他的未婚妻,教他怎能不冲动?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一瞬间获住他的目光,只有她安小葳。
他很高兴的知道,在她充满诱惑与甜美的外表下,有一颗叛逆而不羁的心,而不是无用的柔顺与臣服。
看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安小葳天生就注定该成为他的女人、他的妻子!她愈是不愿意,他就愈想要将她夺到手。
因为——这就是狩猎的乐趣。
第五章
浑浑噩噩中,安小葳只觉得全身酸疼,喉咙痛得似乎要喷出火来,她难受地躺在床上,无力地呻吟着。
好难受噢!头痛得很厉害,四肢完全没办法动,连睁开眼的力气也没有。
呜呜呜,她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不行,她这么聪明、美丽,上帝是不会那么残忍的。可是此刻她为什么这么不舒服?!
一定又是黑旷害的!这个大祸害,只要每次遇上他,自己就会倒大霉,这个人真是她命里的煞星。
呜嗚呜,偏偏爸妈还逼迫自己嫁给他,她真是太可怜了。
然而床边——
这个女人简直太诡异了!
黑旷惊愕地望着她满泪痕的小脸。
是碰到什么伤心事了吗?连病重到昏迷了,还可以在梦里哭哭啼啼,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这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那么不愉快?
仔细想了想,目前能引起她情绪反弹的,似乎只有自己吧!
不过他自小到大,向来是男孩中的佼佼者、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安小葳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而做恶梦的。
他可是所有女性,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
可是此刻的安小葳,却很不识相地哑声哭道:“混蛋……黑……旷……”
铿!黑旷的脸一瞬间结成冰矿。
这个女人,真是有点……可恶,都已经生病了,还这么不安分。
那天在她的坚持下,黑旷原本要将她送往好友言初初的住处,没想到她提着皮箱、摇摇晃晃才走到门口,便如一块招牌似的倒了下来。
他飞奔过去抱住她,才发现安小葳浑身火烫,双颊嫣红,看来是忽冷忽热的气候,击倒了这位公主陛下。
真是倔强!黑旷摇摇头,身体明明就已经那么不舒服了,还强忍着不适、与他唇枪舌剑。
若要是真与她成了夫妻,恐怕有的烦了。
不过——
望着她微蹙的眉头与樱唇,黑旷的心温柔地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