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的,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她伸出手、捧住他的脸。「看着我,说你只把我当成妹妹,说你一点都不想要我,不喜欢我!」
「我只是把妳当成妹妹,」傅永夜有如机器人般的,一字一字的重复着水晶的话。「我」点都不想要妳,不喜欢......唔......」
唇上突然施加的压力打断了他的话。水晶扣住他的颈项,将嫩唇贴上他的......
他想别开头,水晶却使上全身蛮力似的锁着他、不让他离去。她的吻是猛烈、青涩而毫无技巧的,但却炽热得不可思议、甜蜜得使人心醉。
小舌如同湿滑暖热的软糖,在他的口唇间游动着,并掠过他的鼻头、颈侧!吮舔着他敏感的耳垂;软若羽绒的小手,则急切的爱抚着他的眼睫、脸颊,与粗糙扎手的下颚。
一簇火焰从下腹部升起,逐渐扩散到胸口、脑中,一向冷静的他,竟被她轻易的挑起了不该有的欲望。
他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装作对她不在乎,他知道,自己若是陷进去了,将会万劫不复;所以,他强逼自己,装出无动于衷的模样,这样,她就会放弃吧!
察觉他没有反应,水晶的心陡然冷了下来。夜的唇是冰凉的,无论她用再多的热情,都温暖不了他。
她停下来,愣愣的看着他,见他仍然一脸冷漠,心,瞬间紧缩了起来。
「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是吗?」她悲哀的问。
「我已经说过了,」他淡淡的说:「我是妳哥哥。」
水晶咬住下唇,眼泪已快溢出眼眶。
她别开头,不语,傅永夜只能从身后,看到她抖动的瘦削肩膀。
「水晶......」他多想伸手抱住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
这辈子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的眼泪,他不想破坏这样的关系,他希望两人,能够一直就这么下去。
没有爱,就不会争吵、不会有欺骗、更不会有心碎。母亲若不是被欧斯蒙欺骗感情,又怎么会那么凄凉的死去?
他要让水晶的笑容永远留在脸上,不会消失......
「你知道这几年来,我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吗?」她仍没有回过头来,只是低声闷闷的说。
傅永夜默然不语。
「爵士教我写字,我很认真的学,因为那样才可以写信给你;我很认真的学中文,那样,才可以和你说话;我用功念书、进贵族学院,是想成为一个淑女,好让你和我在一起时能感到骄傲......」她吸吸鼻子,像是又哭了。
「我每天很努力、很努力的过生活,就是想着有一天我们能够相见,即使你走了,不留只字词组,但是我相信,你始终会回到我的身边,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傅永夜凝视着逐渐冷却的水,肌肤只感到阵阵寒意。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你,只知道自己想持在你身边,难道这样也错了吗?」大串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看起来既惹人怜爱又让人心痛。
「妳对我只是依赖,并不是真正的感情,等妳找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妳就会明白的。」停水夜苦涩的说。
「我不明白,我也不要明白。」水晶回过身来,紧紧抱住他的颈项。「从小,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不管这种感觉是爱、或是依赖,你已经占满了我整个心,我不能、也没有力气再去想其它人了,你懂吗?」
「妳想要我怎么做?」傅永夜太清楚水晶,一旦认定某件事,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改变想法的。
「我......」面对他澄澈的眸光,水晶反而退缩了。
「妳说妳要怎么样,我一定照办。」他不带感情的说,像一个甘于卖身的奴隶般。「反正妳是我雇主的女儿,想怎么样就做吧!」
他冷漠的态度刺伤了水晶,她受挫似的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用金钱玷污我们的关系?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妳的缺点还是没有改,老是喜欢问为什么。」傅永夜眼光望着水面,像是对她的存在完全不在意。
水晶又恨又怨的看着漠然的他,接着转身向外奔去。
看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傅永夜讽刺的笑了,但那笑容,看起来却是那么的落寞。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将头沉入水中,好久、好久......
第七章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的下着,偌大的书房里一片幽暗。沉稳而细微的脚步声慢慢的传来,在门口立定,过了半晌才推门进来。
看见来人一身装扮,爵士像是早已明了似的点点头,轻声说:「检方现在已有足够的证据起诉法森?欧斯蒙,他的心腹也都答应做污点证人以求脱罪,这次,他是栽定了。」
傅永夜神色有些复杂,努力了这么多年,心头忽然卸下重担,竟叫他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爵士瞄着他手中的的行李。「要走了吗?」
傅永夜微微颔首。「爵士,谢谢你这两年的栽培与照顾,现在欧斯蒙已垮,也是我该离去的时候了。」
「你要回台湾去?」爵士扬起一道眉。「准备对付他们?」
「我不知道。」傅永夜有些迷惘,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怎么样,只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在巴黎待下去了。
爵士抚着唇上的胡须,别有深意的看着他。「还是说,你为了逃避水晶?」
傅永夜静默不语,只是缓缓垂下目光,自随身行李中拿出一封信与纸盒。
「这个......麻烦您交给水晶,这么多年来,我没送过她什么东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我不适合她,我心里很明白,既然如此,就不该给她幻想。」傅永夜提起行李,深深的一鞠躬。「水晶,就拜托你了。」
窗外的雨愈发的大了,雨声掩盖了一切,也掩盖住他离去的脚步。
时针缓缓移动,一点、两点、三点......
长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浓眉下的神情凝重。望着窗外的雨,他轻轻吁出一口气。
是该来的时候了......
果然,门「砰」一声的打了开来,冲进书房里的,是一张仓皇而焦急的脸蛋。
「爵士,夜去哪儿了?」她细眉紧锁,樱唇微微颤动着。
「他走了,离开巴黎、离开法国了。」爵士镇定的说。
「不--」水晶失声大嚷道,小头颅拚命的摇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走!」
「是真的。」他从桌上拿出一个盒子和一封信,将它们按入水晶的手中。「夜临走之前,托我将这样东西转交给妳,他想表达的话与心意,都在里面了。」
看见水晶那苍白失血的面容,爵士唏嘘的离开。
水晶不能置信的凝视着手中的物品,她颤抖着打开它。水晶: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写信给妳,算是对妳的小小报答吧!虽然中间曾经历那么多年的分离,我仍然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的一生,是一连串的不幸所构成的。对我来说,妳像是朵小小的火焰,总是能将我身边的黑暗趋走,让我得到些许温暖。我喜欢妳,妳的笑容、勇气、乐观与不退缩,答应我,妳要永远保有它,别让它消逝,好吗?
妳长大了,开始懂得追求人类至圣至洁的情感。妳渴望追求爱情,而我,不过是恰巧出现在妳身边的那个人;对妳来说,我的存在只是种习惯与依赖,并非是真正的爱,这点我很清楚,因此,原谅我不能接受妳的感情。
我是黑夜的孩子,接近妳,只会让妳哭泣、伤心,甚至让妳受到伤害,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所以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还有事要做,无法再陪伴妳了,但我相信以水晶的勇气与力量,一定可以克服这小小的挫败,勇敢去找寻自己生命里真正的那个人。别再拒绝、别再说不。
若要说「不」,请说「永不放弃」......
夜.20O2.01.25
信纸轻飘飘的落在桌面上,水晶僵直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座小小的旋转木马。
她将这精致的音乐盒取出,轻轻扭动了发条。七彩木马旋转起来,叮咚的乐声与闪烁的小灯泡,全映入她充满湿意的润眸中。
水晶摀住脸,软软的坐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懂,为什么总是不懂?」
细碎的呜咽声从唇边流出,颗颗眼泪从指缝里汨汨落下,她躲在角落里,将自己缩成好小、好小的一团,彷佛这样,心里的疼痛就会减少一些......
两年后.台湾--
午后温暖的阳光,正映照着一张精致而绝艳的脸蛋;长长的睫毛卷而微翘,墨黑的眸子满是湿意,短而挺的小鼻头翘而圆润。
水晶身着剪裁合宜女式西装,手提公文包,出现在安晔大楼的Lobby中。
「我是『颠峰财经』的水晶,和你们副总裁有约。」涂上橙色指甲油的纤美手指,灵巧的递出一张名片。
马上就要见到夜的兄弟了,那个和夜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兄弟--傅永昼。
原来「昼」就是白天的意思,水晶终于明白,那晚在欧斯蒙的宴会上,所看到男人是谁了。
从爵士口中,她终于得知了夜的身世。事实上,他竟然是台湾名企业家、也是政坛有力人士--傅千衡之子。
傅家产业遍及国内外,除台湾外,在大陆、美加各区,也都具有相当雄厚的资产。拥有这样出身背景的夜,却因为父母间的利益冲突,而在异国成为收容所的孤儿。
自从两人分开后,水晶便失去夜的消息,但她知道,夜一定会到台湾来。这里还有他的家人啊!
想见他的渴望是那么的强烈,而这份思念随着时间过去愈发难熬。
因此水晶毕业之后,便进入欧洲颇负盛名的财经杂志「颠峰」,以特派记者的名义,与完成学业的冯挽绿一同飞来台湾,并藉由记者的身份,认识了傅家唯一继承人,傅永昼。
胡思乱想间,电梯已来到指定楼层。水晶才踏出电梯,立刻有便装警卫上前检查她的通行证。「没有问题,副总裁正在等妳。」
水晶来到会客室门前,深吸了几口气、抑住急促的心跳,这才示意警卫打开大门。
「水晶小姐。」悠扬的嗓音自室内响起,水晶吃了一惊,连忙望前看。即使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映入眼中的面容,仍教她呼吸静止。
夜......一样漂亮的眼眸、墨黑的双眉、圆中带尖的脸型与沉静的气质,但他却不是心里那个他。
「你好,」意识到她热切的眼光,傅永昼不好意思的笑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不......不是......」水晶慌乱的摇着头。
那阔别两年、叫她魂牵梦萦的面孔啊!此刻突然出现在眼前,怎能不叫她情绪激动?
「呃......妳身体不舒服?我请医师来看看。」傅水画有点疑惑的看着她。
「不、不用了?」她连忙打起精神,深呼吸以平复紊乱的心情。
望着她略为失神的面孔,傅永昼收起惯有的微笑,轻声说:「妳是为了哥哥而来的吧?」
「什么?!」水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妳不是想跟我谈永夜吗?」傅永昼翘起双脚。「我和柏耳森爵士通过话,已经知道妳的事了。妳来这儿,无非就是想找他吧!正巧,我们也是。」
「你不知道他在哪儿?!」仅存的希望一瞬间破灭,她不能置信的嚷着。
过了两年,夜一直没与他们接触?甚至没有一丝讯息?!
傅永昼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是无奈的。「我想他恨着我的吧!所以不愿也不屑与我们相见。」
水晶疲倦的说不出话来。一直以来她都相信,只要接近傅永昼,就能得到夜的消息,可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她闭上双眼,任眼泪无声的滑落。
「好时光」位于闹区的巷内,酒吧里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喧哗、烟酒冲天,昏暗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客人或坐或站,低声交谈着。
角落里,有双深沉而宁静的眸子,正冷冷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哪,这是病房的号码!」一个金发洋妞写了个号码在纸条上。
「谢谢。」眸子的主人伸手接过纸条。
「你怎么谢我?」洋妞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妳不是要我陪妳玩通宵吗?那就走吧!」
他拿起牛仔外套,起身正准备走出店门时,一抹纤细的身影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傅永昼的专属秘书!
有剎那间,他竟将那小面孔错认成她;一般短而翘的小鼻头、倔强的神情,与黯然的表情......
现在不是想她的时候了,傅永夜很快的挥去这些念头。他现在该做的,是接近这个女孩,打探傅永昼的一切。
「给这位小姐一杯柠檬汁。」他吩咐酒保,接着转向女孩。「妳这样喝是会醉的。」
「不干你--」女孩抬起头,瞬间呆住了。「你......你......」
「为什么这么意外?我脸上有东西!」傅永夜勾勾嘴角,算是笑了。
她们真的很像,一般纯洁而天真的表情,即使颓丧,仍带着不服输的执拗。
不知道水晶现在好吗?时间过得好快,两年时光瞬间而过,她应该已找到真正的最爱了吧?
想到这儿,心口奇异似的泛起一阵苦涩,他硬生生的将之压下,故作无事的与眼前的女孩交谈。
「怎么了?」金发洋妞像是等得不耐了,忍不住上前询问。
「没,我们走吧!」他蓄意伸手环住洋妞的腰。
「等一下!」没想到眼前的女孩脸色忽然大变。那怨忿而受挫的表情,竟教他将两人的身影重叠了。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须忘了她,是的,必须!是他亲手斩断这份情丝、要她好好追寻自已的伴侣,这样缠缠绕绕的牵挂她,又算什么呢?
傅永夜冷起心肠,也不理女孩生气的眼神,一把环住洋妞的腰,若无事然的离去。
一走出酒吧,清爽的晚风很快就吹去他浮躁的情绪,他很快松开手,以免让对方有所误会。
「你真是一个害羞的男人。」金发洋妞无所谓的笑。
傅永夜垂下头、双手插袋,径自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身前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不当心,竟和他撞个满怀。
傅永夜本能的伸手扶住眼前人,一触手只觉对方身躯柔软,是个女孩子?
「对不起!」女子抬起头,匆匆说道。
四眸相对,两个人都呆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分别两年后,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彼此。
泪意很快就湿润了黑瞳,水晶不敢置信的抚摸着他的脸,手指颤得几乎无法接触。「夜......是你吗?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