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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夫娘子 page 3 作者:袁茵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适合……」久久慌乱地说:「我很笨,不会女红、不会砍柴、挑水又很慢,也不敢杀鸡宰鱼,见血会昏倒……总而言之我一无是处。」

  「我也不需要你做那些,你只要负责把我那双儿女照顾好就行。」邢天放的声音并不特别严厉,但自有一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威严存在。

  他挑挑眉,眼光飘出窗外,像是在谈一件生意般稀松平常,而非终身大事。

  反正对他来说,情情爱爱不过是奢侈品,他不需要、也不想在这上面花脑筋。

  他只需要一个尽责的女人,帮他把府里的事管好就成,而府里最大的「事」,就是梅缘和他小妹梅歆。

  梅歆……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她需要很多的关怀与照顾。而这个女人,有办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叫一向执拗的梅缘听话,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选她当妻子,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无视於她吓得惨白的小脸,与抖如筛糠的小身躯,邢天放微一勾唇,说出令久久更魂飞魄散的话。

  「你准备准备,今晚就入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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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迎聘纳采、没有大红花轿,深夜的邢府只开了一道侧门,就将主子的新婚妻子给迎进府中。

  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骚动人声,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红烛在夜色中燃烧,风吹过时才偶尔一晃动,如同床上人儿不安的心情。

  久久僵直著身子,小手紧张地扭动著,一方面小心谛听著窗外的一举一动,一方面忙著发抖。

  不明白,太不明白了!她不懂,自己究竟是烧了什么「好香」,竟然会让京城首富看上自己?

  照理说,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愁没妻子的。为何会对她有兴趣?

  久久从前并不妄自菲薄,家里环境虽不宽裕,但她活得自信充实,每天种菜、挑水,闲暇时教授弟妹读书、识字,日子不是不快活的。

  直到爹被友人骗去财产,不得已将她卖入青楼后,她的人生有了重大的转变。自良民降为奴婢,受尽众人的白眼、讥讽,即使久久再乐观、再坚强,也不得不被现实环境给打倒了。

  幸而鸨母对她甚是疼爱,因此在「迎客居」的日子并不算苦,但卑贱的身分却再也无法改变了。

  自入青楼之后,她早已断了嫁人的念头,原以为自己就这么在「迎客居」一辈子终老了。没想到竟会发生这么曲折离奇的转变——

  自己竟会嫁给京城首富、传说中的可怕人物!

  对于自己这样寒伧的入门,久久并不怨恨,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地位,说是买来当妻子,事实上不过只是「侍妾」罢了。

  谁教自己只是个「妓」、是个「贱民」呢?

  邢天放愿意收自己为妾,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哪敢遑论其他?说穿了,自己不过是他的财产、所有物,就算他要将自己杀了,她也无法怨谁。

  这就是他选上自己的原因吗?

  冷飕飕的寒意自脚底升起,小身躯再度颤抖起来,已经是三更时分了,窗外依旧一片寂静。

  他还没来?是在想如何对付自己吗?那天她对他大声咆哮、任意指使他,还强迫他把貂皮领巾给流浪儿,他是否会怀恨在心?

  心里的恐惧愈来愈大、愈来愈多。还是逃吧!久久想。

  虽然日子过得不是挺愉快,但她还想活命啊!她可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

  打定主意之后,久久拉下头上的红巾子,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之前持续不断的人声已平息下来,现在的邢府可以说是一、片、死、寂!连一只苍蝇飞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就逃吧!虽然很对不起鸨母,还有小缘,不过命要紧啊!相信他们会谅解的。

  久久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道小缝,接著提气准备往外冲!

  眼前突然一黑,接著身子一轻,久久整个人被突然而来的冲力,给撞得向后跌去。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门口那满身是血、浑身散发著恐怖气息的高大身影,已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之中——

  第三章

  「杀人啦——」久久发出刺耳而尖锐的惨叫,一边手脚酸软地往后直退。

  「快来人,杀人啦——」

  耳膜受到强烈的冲击,邢天放却只是皱眉。他怪异地盯著眼前的小人儿,一脸不耐。

  「住口!」他低喝。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很有效地止住了久久的噪音。

  久久害怕地闭上嘴,看著鲜血自他额间流下,染红了衣襟,她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嗯?」邢天放挑起一道眉。「你说什么?」

  「……你要……杀我吗?」久久得分好几次才能将话说完。

  怪异的神色再度浮上邢天放的睑孔,他锁起浓眉,有点不明所以。「我为何要杀你?」

  久久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总不好对他实话实说吧!

  「杀妻」不过是街头传闻,谁也没法证明邢天放真的做了这些事,况且依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惹恼他比较好。

  见她抿唇不语,邢天放也失去了耐心,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体贴的男人,更何况现在的他十分疲惫。

  方才布庄无故发生大火,他忙著率众灭火与救人,一不留神伤了额角,身上衣服也烧破好几处。

  等大火扑灭之后,他还得迅速处理善后、安抚受伤的工人,并且清算损失的财物。弄了一晚上,好不容易事情平息,才终于得以脱身回府休息。

  一晚上下来,邢天放体力早已透支,压根儿忘了久久的存在,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只想赶快躺下来,好好地睡一觉。

  偏偏一进门,这小家伙就像杀猪似地一直鬼叫,叫得他耳朵生疼、脑袋胀痛,他知道自己外表冷厉……或许有些凶狠,但也无需如此吧!

  此刻的他四肢酸痛、精神紧绷,可没心思去顾及久久的感受。

  「我很倦,服侍我更衣吧!」邢天放在床畔坐下,闭上双眼假寐。

  他一坐下,压迫感顿时减少许多,加上他又闭上那双吓人的冷酷双眼,久久这才提起勇气,发抖地接近他。

  虽然身在青楼,但鸨母从未让自己服侍过男人,她对男人的接触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加上邢天放要她要得仓促,鸨母也还来不及传授她任何「男女之事」,因此面对这样一个陌生而强壮的躯体,久久顿时有些退怯了。

  就在她犹疑不定的当儿,邢天放竟已躺下身沉沉地睡去,鼻间甚至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直到这个时候,久久才有勇气仔细观察他。

  邢天放,传说中的人物,竟然毫不设防地在她眼前沉睡,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害怕?

  额头的血已凝住,刺目的血块狰狞地凝在那双墨黑的眉上,脸侧、额上都是汗水与煤灰,他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盖出两道黑影。

  他的嘴唇是一种特别的蜜枣色,不厚也不薄,却很有力很压抑地紧抿著,只有在嘴角的部分微微往上勾,稍梢泄露出他不轻易认输的个性。

  混著胡人血统的他,轮廓十分鲜明,却又不突兀,若撇开他的「恶名昭彰」与「财雄势大」,其实他的长相是颇英俊的。

  只是他琥珀色的眸子太吓人了些,又犀利又冷酷,让人觉得好无情。

  正在胡思乱想间,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吓得久久猛地一跳。她回头看看,发现邢天放仍兀自熟睡,便轻声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

  「你是……」

  门外出现一张苍老黧黑的面孔,一望即知是长年在阳光底下干活的人。只见他搓著双手,满脸不安。

  「大老爷在吗?」

  久久回眸望望那强健的身影,接著低声说道:「大老爷睡了,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家那口子已经没事了,她已经醒过来、也能说话了,所以我特地赶来跟大老爷禀告一声。」老人脸上浮出担忧的神色。「大老爷还好吗?我瞧他似乎受了严重的伤……」

  「他很累的样子,跟我说没几句话就睡了。」真是天佑我也,久久心里想。但还是忍不住问:「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

  「姑娘不知道?」老人诧异。「方才布庄无故失火,所有工人都被困在里边,火势烧得好大,没一个敢进去救人,后来大老爷来了,什么也不说,就……」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眼泛泪光,他用袖子擦擦眼睛。「大老爷救了好多人出来,还请全城大夫来诊治,若不是他,我们一家子就要天人永隔了。」

  「啊……」原来他身上的伤是这样来的。

  久久有些恍惚,一时不大能接受老人所说的话。

  「姑娘面生的紧,您是……」老人小心地问道。

  久久脸一红,呐呐地说:「我是大老爷新买回来的……的……」丫鬟?不是,女人?太直接了,侍妾?她又说不出口。

  老人见她吞吞吐吐,立即了然于心。

  大老爷真是好人啊!竟然放弃如此良辰春宵,他简直要感动的涕泪四纵了。「那奴才就不打扰了,请夫人代为转告一声,感谢啊——」

  见老人远去了,久久合上门,悄悄转回房内。

  看不出他是个好人呢!知道他的义举之后,她心里似乎没那么怕了。

  不顾自己生命、入火场救人,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与高贵的情操呢!

  他贵为京城首富,旗下奴仆数千。对他来说,奴才的生命如蝼蚁般低贱,就算损失也不可惜。

  身为贱民,久久太清楚达官贵人对他们的态度,奴婢常被视为主人财产的一部分,动辄打骂、躁躏,比畜生还不如!

  可他竟会为这些人冒险犯难、亲身入火窟之中。

  这样一个男人,真的会杀妻吗?

  久久凝视他粗犷英伟的脸孔,心里突然泛起一股连她也不明白的冲动,在脑袋还来不及反应前,她已经伸出小手,触碰那微微扎手的男性侧脸。

  好……好奇妙的感觉。又热、又暖、又舒服,和女性的细致白嫩完全不同。手指不自觉的顺著滑下,经过隆起的喉结、锁骨,接著抵住了结实的胸膛。

  她摊开手掌,感受掌心里的奇妙触感,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就如同他的外表一样。

  这颗心,究竟是冷是热、是柔软还是冷硬?

  她有点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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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势延烧的飞快,才一眨眼,四周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惊骇的尖叫自耳边传来。

  「儿于、儿子,你在哪——」是女人撕心扯肺的哭喊。

  「娘……」灼热的气流卷了过来,带著刺鼻的浓烟,小男孩呛咳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娘……咳……咳咳……」

  「儿子!」女人又惊又喜地唤道。「站在那里不要动!娘马上就来找你。」

  「娘……」小男孩一听到母亲的声音,心里急了,他只想赶快到母亲身边去,好带她脱离火海。

  热浪一波一波地袭来,烧得人须发都卷起来,小男孩身上烫伤多处,衣服也烧破好几个洞。

  这是他最心爱的衣服啊!但在这个当下,他却更关心母亲的安危。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明明睡觉睡得好好的,为何世界忽然变了个样?

  烟雾愈来愈多、愈来愈浓,小男孩被薰得渗出眼泪,咳嗽连连。空气也变得稀薄,他想大口喘气,却反倒吸入更多浓烟。

  啊啊……他要死了吗?

  母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小男孩大喜,立刻要冲上前去。可就在这瞬间,忽地「轰隆」一响,著火的梁柱忽然掉了下来,盖住了那熟悉的身影……

  「不——不不不不不——」

  尖锐刺耳的声音猛然响起,震得他浑身僵硬,炽热的火舌毫不容情地扑上来,小男孩只觉得全身剧痛,火焰就要淹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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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泼喳!」冰凉的水自脸上洒下,瞬间消去窒人的灼热感,却也将邢天放惊得从床上一跃而起。

  「你干什么?!」他粗声吼道。

  原以为会看见一个奴才畏畏缩缩地道歉,没想到眼前却没半个人影。

  邢天放诧异。

  人呢?眼光不自觉得往地上栘去,只见一个小人影狼狈地五体投地,脸埋在洗面盆里,嘴中一边还唉哟唉哟地叫。

  「好痛喔——」她啜泣,小脸垂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邢天放忍不住皱眉。这小姑娘是怎么搞的,如此笨手笨脚,连端个洗脸水都会跌倒?

  不过也亏她那么一泼,将他自噩梦中揪醒过来。脑中残留著不愉快的记忆,梦里的火烫仿佛烙印,直到此刻还在他身边盘旋不去。

  已经好久没做过这个梦了,若非昨天那场大火勾起他的记忆,他几乎要忘却这件事了。

  伸手拭去脸上不知是水是汗的液体,他沉声望著坐倒在地的久久喝道:「你在做什么?」

  久久捂著鼻子,一脸快哭出来的模样。「我……我不是有心的。」边说边感觉到鼻端流出两道暖热的液体。

  昨天胡乱在床角睡了一夜,直到现在她还腰酸背痛中。本想打盆水给大老爷洗脸,没想到却不慎跌了个狗吃屎,鼻头还在盆底重重地撞了一下。天啊!好痛……

  更惨的是,她竟然将整盆水倒入大老爷的床上?!

  不知是鼻子太痛、还是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久久只觉得鼻头发酸,两眼直冒泪水。

  「呜呜呜……请饶了我吧!大老爷……我是无心的。」小手黏黏热热地,好难受喔!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平常的她很伶俐、很乖巧,也很会做家事,她只是不习惯陌生的地方,不习惯打水的方式、沉重的木桶、银制的洗脸盆,和其他的其他……

  她会学的,只要再让她待上一两天,她保证她会很快上手,不会再像今天这么笨手笨脚了。

  「你说完了没?」邢天放似乎有点不耐。

  他突然蹲下来,一把就将瘦弱的久久自地上提了起来,久久惊慌地瞠大水眸,颤声叫道:「我不敢了,真的……请饶了……咦?」

  他的两只长指按上久久的鼻梁,一边将她的小头颅往后仰。「别动,就维持这个姿势。」

  从未与异性有过如此亲密举动的久久,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珠也失去了活动力,只能呆愣地凝视前方。

  大老爷在做什么?在青楼待得久了,要说自己多纯洁无瑕是骗人的,不过她可从来没见过,男人会这样「惩罚」女人的。

  说惩罚又不像,若要她窒息而死,那大老爷应该捏住她的颈子,这样死得比较快不是吗?为何捏住她鼻子,而且还留著孔道给她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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