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相信她的,是吧?
「事实胜於雄辩。」金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对她万分失望。他真的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可笑的是,方才他还想袒护她。
「不是我,听见没有?不是我!」余雪墨失望的狂喊,却依然没有看到金遥眼中的信任。
「余雪墨,你被赶出牧庄了,这辈子你别想再踏入牧庄一步!任何人来说情都没有用。」牧非刻意地看了金遥一眼。
余雪墨手握成拳头,咬着下唇。不在牧庄没关系,但被人误会的滋味教她心痛如绞,尤其是金遥那袖手旁观的态度更是教她心寒。
「你们太过分了!」夹着哭腔,她拔腿狂奔而去。
金遥看到她的泪水,心儿一拧,浓眉深锁,握白了拳头,拚命强压住追上她的冲动。
「牧非,先把皓彤带回去再说。」嘴上这样说,金遥的视线却不禁飘向余雪墨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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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我来照顾表小姐就好了。」敏燕拧乾毛巾,为皓彤擦拭脸上的脏污。她必须在皓彤醒来的时候在场,否则,她的计谋便会被拆穿。
「不用,你退下。」牧非坐在床畔,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大夫说皓彤只是惊吓过度,并无大碍,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庄主,你和金公子也倦了,照顾表小姐这种事就交给我来做就好了,她一醒来,我会立刻通知你们。」敏燕用尽方法想支开他们。
对她的殷勤不疑有他,只当是她做下人的一份心意。牧非点点头,起身让敏燕去照顾皓彤,目光接着落在倚在门上,望着外头失神的金遥脸上。
金遥维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不悦地走到他的面前,一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数下,他这才悠悠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麽?」牧非没好气的问。
「皓彤醒了吗?」避开他不甚高兴的眼神,金遥走近床边。他当然不会告诉牧非,他心里仍然挂记着墨墨,天色快暗下来了,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安然无恙的回雪砚那儿?
「金公子,你放心,我是个细心的人,会随时注意表小姐的状况,你回去歇着吧!等一会我再过去伺候你。」说着说着,敏燕的脸儿一红,羞怯地垂下眸子,她想,她很快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嗯!」金遥应了一声,正想转身离开,就听见皓彤又在低低呼唤着。
牧非也赶紧过来,握住她纤细而冰凉的小手,轻声安抚着,「皓彤,你没事了。」
「救命、救命啊!余姑娘……余姑娘……」皓彤猛然坐起,惊出一身冷汗。
敏燕吓了一跳,心里忐忑不安了起来。
「皓彤,我在这里,余雪墨伤不了你的。」牧非出声哄着,但依然不敢太大声,怕吓着了她。
皓彤张着惊恐的灵眸望向在场的每个人,再看看自己所处的地方,然後松了一口气,泪花儿开始落下来。
「好可怕,我以为……以为会被拖进地狱里。」
「别想那麽多了,躺下来好好休息,你已经没事了。」牧非拍拍她的肩膀要她放心。
皓彤点点头躺下,忽然想起当时余雪墨冲上前来想要救她,她又看了在场的人一眼,却没有看见余雪墨的身影。
她再次惊跳地坐起来,抓着牧非问:「余姑娘呢?她为什麽不在这里?」
「我已经把她赶出牧庄了!」牧非咬牙切齿的说。
「为什麽?」她茫然不解地问。
敏燕忽然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表小姐,你忘了吗?余雪墨她嫉妒你和金公子太亲近,才害得你跌进流沙里。幸亏老天有眼,让你有惊无险。庄主把她赶出去之後,就没有人可以阻挠你喜欢金公子了啊!」敏燕不断地用眼神暗示她,希望向来聪明伶俐的皓彤可以明了。
闻言,皓彤的脸儿一红。敏燕怎麽可以说出她喜欢遥哥哥?她悄悄地觑向金遥,发现他并无太大的反应,内心不禁感到失落。
「真没想到余雪墨是这样狡猾的人。」敏燕见她不语,暗自松了一口气,嘴上也开始不留情地批判起来。
皓彤狐疑地抬头,暂时撇开阴郁的心情,轻斥着,「敏燕,你不该这样批评余姑娘的。」
牧非不以为然的冷哼,「你就是人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差点丢了性命。」
「什麽被人欺负?表哥,为什麽把余姑娘赶出去?」皓彤皱起秀气的眉,还是一脸迷惑的神情。
「皓彤!我赶地出去已经算很客气了,若不是她,你怎麽会跌入流沙之中?」牧非想起来仍是愤慨不平。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麽?是我自己跌入流沙的,在我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余姑娘想要冲上来救我,我想叫她别过来,却发不出声音……」她心有余悸地形容当时紧急的状况。
敏燕没想到皓彤那麽笨,这时候还为余雪墨说话,她尴尬地站在一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金遥一直都神情淡漠地站在旁边,他们在谈论什麽,他并不是很认真在听,直到皓彤说出真相,他才回过神来,猛然上前握住皓彤纤细的肩膀。
「你说什麽?不是墨墨推你入流沙的?」他压抑着内心听到真相的震惊,咬着牙问道。
「皓彤,都什麽时候了,你还为害你的人说话?」牧非觉得表妹实在善良过头了。
「是真的,你们怎麽会误会余姑娘呢?」
金遥立刻松开她,在奔出房门之前,不忘森冷的看了敏燕一眼,只见她瑟缩着肩膀,不发一语。
他出了牧庄後就直奔余雪砚住的也方,一路上忐忑难安,一再自责为什麽不相信她,却信了敏燕的片面之词?
「墨墨!」他大声的喊着余雪墨的名字,连门也不敲的直接闯入。
「金公子。」几名奴才和丫鬟向他打招呼,他却置若罔闻。
「金公子?你怎麽有空……」余雪砚惊讶地看着意外的访客。
「墨墨呢?叫她出来。」
「我姊姊不是在牧庄吗?她……」余雪砚看金遥的脸色不对劲,便紧张的问:「怎麽了?是不是我姊姊出事了?」
「她没回来,那她会去哪里?」金遥喃喃自语,并没有听见余雪砚的疑问,下意识地走出去跃上骏马。
「金公子,我姊姊到底怎麽了?」余雪砚忧心忡忡地奔出来,却只见到金遥骑马而去的背影。
他望向暗沉的天空,黑云飞得低低的,远方云里打下一道森冷的闪电,不久後闷闷的雷劈了下来。
「天色暗了,姊,你在哪里?」余雪砚焦急得不知该怎麽是好。
第七章
余雪墨将脸蛋埋进双膝之中,蜷缩着身体,靠在山洞冰凉的硬壁上,全身抖瑟得像落叶。
「该死的……这里是哪里啊?」除了山洞外闷闷的雷响,和山洞里清亮空幽的水滴声,她清楚的听见她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愤怒加上受到误解的伤害,使她失去理智地往前狂奔,等她回过神後,才发现自己已身处在陌生的山林里。
她抬起惨白的脸,一道白光闪过,雷声轰隆大作,吓得她忙不迭又把脸儿埋进双膝间。
「不伯、不怕,我不怕黑了,金遥已经训练了我好多次了不是吗?不怕黑了……不怕……」余雪墨不断的说服自己,拚命的咬着下唇,即使咬破了唇、渗出了血,她也毫无所觉。
「但是……但是那时有金遥在啊……现在都没有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可怜,她幽幽地啜泣起来,「怎麽办?怎麽办……爹、娘……」
她难过的抽泣声在夜里听来分外教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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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墨墨,你在哪里?」金遥对着阴风惨惨的山林狂喊,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在奔波寻人之下已显得有些凌乱。
他忧心忡忡的在山林里头打转,衷心的希望余雪墨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某个陌生却是好心人家的家里留宿,因为这里的夜实在太阴森恐怖了。
雷声又响了起来,等到山林又是一阵静默时,他忽然听到一阵突兀的啜泣声,他心儿一拧,立刻循着声源策马过去。
余雪墨忽闻马蹄声,脸儿一抬,正好看见金遥目光炽热地凝视着她,她站了起来,头有些晕眩,张着带有血丝的唇瓣,她有好多话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金遥胸口急遽的起伏着,见到她的刹那,才发现他有多麽懊悔误会了她。
俐落地跃下马背,他目光贪婪地注视她梨花带泪的小脸,还有那惨白却泛着血丝的唇,狂涌上心头的是万分的舍不得。
「墨墨!」他大步迈向前,将她一把搂入怀里,狂乱的不安在这一刻终於镇定下来。
拥在怀中的娇躯不断的颤抖,他不禁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些。「不怕了,我在这里。」他粗嘎低哑地说。
「放……放开我……」她微弱地发出声音。见到他,她的确想要紧紧的拥住他不放,但那场莫须有的误会教她在惊惧之外,有了更多的愤怒和难堪,她不能放任自己的脆弱。
「我好担心你。」他将鼻端靠近她的细颈,贪婪地闻着她的味道,真真切切地感受她的存在。
她全身猛地一僵,不知该做何反应。
「墨墨,你让我找得快发疯了!」他很难再去重温找到她之前的惶恐,那只会令他血液逆流。
他找她?她眨着眼睛,脑子混沌一片,却有着受宠若惊,和更多的……困惑。
「为什麽这麽贪玩,还留在山林里不走?」他责备地望着她迷蒙的双眼。
「你以为我愿意吗?这片山林是我头一次来,又那麽大,我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说着说着,视线不禁又模糊了,她觉得好委屈。
金遥拍拍额头,被打败的说:「雪砚那边我也找,你们住的破屋我也找,甚至晓春客栈、王老爹那里我都找过,就是找不着你,原来你迷路了。」
她的困惑越来越深了,他的态度和下午完全不同,是什麽令他改变了?
「你找我这个预谋杀人的凶手做什麽?」她用力的推开他,怒气掩盖怕黑的畏惧,直勾勾的瞪着他。
突然,外头下起滂沱大雨。
「你……等等再跟你说。」金遥冒着雨出去将骏马牵入山洞,马的嘶鸣声令整个山洞彷佛在震动。
「你衣服都湿了。」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忍不住去关心他会不会着凉的问题。
「不要紧。」他定定地望着她,开口道歉:「皓彤醒来後,告诉我们真相,我们才知道误会你了。」
她鼻头一酸,忿忿地瞪着他,「一句『误会』就能弥补我被伤害的痛吗?」
「墨墨,在那种情况下,很难教人相信你是清白的。」他自知理亏,口气不禁软了许多。
「是,我余雪墨十句话也抵不上敏燕一句我的不是。」
「你要我怎麽做?」
「你……哈啾!」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全身哆嗦,一阵寒冷让她下意识地抱着自己。
「我看看。」他皱着眉头,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那热度教他一惊。「你发高烧了!」
「关你什麽事?」她握紧拳头转过身去。只要想起他不信任的目光,她就觉得好难受。
金遥将湿透的外袍脱去,伸出铁臂从她身後环抱住她柔软的娇躯,静静地将体温传给她。
「让我弥补你,墨墨。你不能再着凉了,过来。」他霸道地拉着她坐下来,他靠着山洞而坐,而她则靠着他温暖的胸膛而坐。
她完全被动地任由他去安排,因为她的头晕得好厉害,而他的怀抱又是那麽温暖,她在离开与不离开之间天人交战着,最後她顺从了。
「只要雨一停,我立刻带你去找大夫。」他低低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吹出一阵暖热。
「我自己会去。」她咬着下唇倔强地说。
「还生气?」
「你真的好过分。」强忍多时的泪水,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越掉越凶。
见她哭了,他心口一紧。女人的泪水何时变得教人怜惜不已?又从何时起,他竟为她心疼至此,光是她掉一滴泪就教他心慌意乱?
「墨墨,别哭了。」他怜惜地紧紧拥着她发烫的身子,不禁担心起她受寒的程度,他只希望这场雨赶快停,好带她去看大夫。
她仰着带泪的小脸凝睇着他打结的眉心,和深黯的俊眸中那股难得的柔情,她的心又是一动,却有更多的疑问浮上来。
「为什麽……」她呢喃着,头好重,眼皮又沉,但仍然把他的焦虑和温柔看得很清楚。
「嗯?你说什麽?」
「从那日起,你就变得好疏离,但今天却又如此关心我……你到底是怎麽了?」她指的是他陪她上街的那天。
不用多作解释,他立刻便知道她所说的。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没有人看得出他心里微弱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是到今天下午才恍然顿悟她在他心里的地位,然而,他之前的刻意疏离似乎已经伤了墨墨了。
「墨墨,以後我不会再疏远你了,因为我似乎……」
「我好困喔!」大雨滂沱的声音掩盖过他的声音,在她阖眼前,只看见他嘴巴一开一阖的,不知说着什麽,她便昏睡过去了。
「墨墨、墨墨!」他惊悸地摇晃着她的身子,「该死的!」
外头下着大雨,彷佛将无止境的滴落,他惶恐地紧抱着她,不断地咒骂着天地不仁,直到快五更天时雨才转小,他迅速的抱着昏睡一夜的她上马,赶回镇上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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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午后,牧非正要走进蒲萧楼时,看到一名伙夫和丫鬟送午膳过来,他顺手接过端盘,命他们退下去,打算自个儿送进去。
走进金遥的房间,只见他皱着眉坐在床边,眼光直盯着余雪墨的脸,随时注意她的变化。
今天清晨,金遥像发了疯似的抱着昏厥的余雪墨奔进牧庄,随便抓了一个人就差遣人家去请大夫,根本不理会那人是牧庄的客人,幸好那位客人不计较,否则,牧庄的名誉便会因他的莽撞而一落千丈。
牧非将膳食放在桌上,看着金遥仍穿着昨天的衣服,忍不住开口,「金遥,去洗个澡吧!不然等余雪墨好了,你却病倒,这样照顾来照顾去,会没完没了的。」
「我要等墨墨醒来。」他坚定的语气透露着他拒绝离开她半步的决心。
牧非眯起眼,试着揣测他之所以会转变那麽大的原因,「误会余雪墨的人不只有你,你不必愧疚至此。」
金遥神色一闪。若对她只有愧疚之心,他就不会度过此生中最难熬也最漫长的一夜了。
他回过头,看到热腾腾的午膳,取笑道:「这种下人的差事你也做?」
「我……」
「你对墨墨的愧疚不比我少嘛!」金遥避重就轻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