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误会余雪墨是我太冲动、欠缺考虑,不过,我纯粹是愧疚,而你呢?」
「跟你一样。」金遥定定地看着牧非,没注意床上的人儿微微一颤。
「没有男女私情?」
「你知道我对女人的要求,你说,我可能对墨墨有感情吗?」金遥淡笑着,不做正面的回答,事实上,他还在衡量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没错!他是喜欢她,但有多深呢?在答案尚未揭晓前,他不想让牧非知道自己的心情。
「感情是很难说的,否则……」牧非斟酌着该不该拿三年前的隋盈香来比较,最後他还是开口,「否则隋盈香不会至今还影响着你。」
闻言,金遥眼一沉,眸中凝聚了不着痕迹的恨意,他沉声道:「无缘无故的,为什麽提起那个女人?」
「我不要你陷得太深,隋盈香因财势而变心,你想一想,余雪墨何尝不是因为环境困厄,看在钱的份上才来服侍你?这中间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够了!」金遥难得发怒。
但牧非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仍继续说:「在你爱上任何女人之前,你要先走出隋盈香带给你的阴霾,而且,我也不相信余雪墨能轻易取代隋盈香。」
「谁说我要墨墨取代那个女人?她们两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怒火烧红了金遥一向带笑的双眼,变得暴戾而严峻。
墨墨会不会因为钱而背叛他,他不知道,但他很肯定墨墨的心机没有隋盈香深。他不自觉地袒护起余雪墨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讶异。
牧非误解他真正的心思,以为对他而言隋盈香是比较高贵的,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也放下一颗忐忑的心。
「金遥,我知道我说了重话,但我全是为你好。午膳记得要吃,我先走了。」牧非转身离开。
「多事!」金遥碎了一声,目光再度回到余雪墨的脸上,发现她的眼角有着泪痕,他心一惊,握住她的手紧张的问:「墨墨,你醒了吗?」
等了半晌,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他温柔地为她拭去泪冰,喃喃的道:「是不是作噩梦了?」
余雪墨继续假寐。方才听到他和牧非的对话,一阵阵的难过在心头泛滥,她才恍然明白她已经在不自觉中爱上他了!
也许是在看到他马上英姿的第一眼;也许是在他包容她怕黑,抱着她入睡的那时候;也许是在他丝毫不在意地吃着隔夜菜的当口;也许是……
唉!想那麽多有什麽用?金遥根本看不上她!那个叫隋盈香的又是谁?似乎是曾经伤害他的女人,而他尚未对她忘情……难受的情绪又一次紧揪住她的心扉,她制止自己别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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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雪墨经过这一、两天的休养,病情已经好很多了,在蒲萧楼内,主仆两人的身分好像对调了,变成金遥在照顾她。
那天醒来後,她佯装若无其事,假装没有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仍继续留在金遥的身边,因为她难以抗拒他的柔情与体贴,她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就自私一回吧!就算要离开,她也要带着完美的回忆离开。
陷入思绪里,直到金遥的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她才悠悠回神。
她忍不住抗议道:「怎麽了嘛?」
「你到底想不想学?」金遥一边斜睨着她,一手无奈地拿着玉萧旋转。
「有啊!我在听。」她心虚地一笑。
「你在发呆。」
「有吗?」她装傻。
「你有。」
「哪有?」她老羞成怒的噘高嘴巴。
金遥乾脆把玉萧给她,好整以暇地淡笑,「如果没有,学了一上午至少吹得出基本音吧?」
「别小看我了,我就吹给你看!」她睨了他一眼,红唇就着玉萧口吹了一口气,但传出来的却是又虚又破碎的声音。
金遥把玉萧拿过来,往她的头上轻敲,「还说有。墨墨,你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她身体无恙之後,他又恢复那喜欢逗她的本性。
余雪墨摸着脑袋瓜子,正想再次发出抗议声时,便见阿源紧张兮兮的往翠影亭过来。
「金公子……」他气喘如牛。
「什麽事?」
「王爷派了人来,说是要见你,现在人在大厅上。」
金遥原本轻松惬意的俊眸在瞬间凝成冰寒,「哪位王爷?」
「薛王爷。」
闻言,金遥一向微扬的唇角倏地往下压,往大厅迈去的脚步震震作响。
余雪墨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心生疑云,暗忖,金遥和这位薛王爷似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瞧他眼底的寒霜,教人看了不禁胆战心惊。
她跟在金遥的身後,一句话也没有说,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全因他而变得凝肃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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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了大厅,看见薛王爷的随从很不客气的吩咐牧庄的下人为他倒茶。
「有事吗?」金遥的俊脸上毫无笑意,冷凝的眼瞅着那个态度傲慢的随从,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余雪墨一直细心的观察着他的神色,内心的困惑也越来越深。
「金庄主,别来无恙。」随从扯出一抹笑。
「你们王爷这回又想要做什麽?」金遥冷冷的问。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们王爷限你在十日之内,裁做二十件王妃要穿的衣服。王爷还特别交代,请金庄主务必要绣出令他们满意的吉祥图样,不得敷衍。」随从仗着是郡王府的人,一脸的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余雪墨实在看不过去,上前一步的开骂,「区区一名下人,在牧庄嚣张什麽?」
随从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和其貌不扬的面貌,突然大笑一声,鄙夷的说:「你不过也是个丫鬟,怎麽?牧庄没人了吗?竟要一个丫鬟出面说话。」
「你!」余雪墨和随後赶来的牧非都怒气腾腾的想撕烂他的嘴。
出乎意料的,金遥却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们全都愕然地回头看他。
金遥蓦然将余雪墨搂入怀中,当着所有人的面狂吻她。令她措手不及。
「她不是丫鬟,她是我最宠爱的女人。」金遥的俊眸中闪过一丝柔情。
余雪墨又惊又羞的望着他。他为什麽那麽说?是真的吗?在他心目中,她真的占有一席之地吗?.
「金庄主果然风流!幸好王妃当初没有选择你,否则,看着你一天换一个女人,不气得吐血才怪!」随从轻蔑地看了余雪墨一眼。磋!一个丑丫头,竟也入得了金遥的眼。
「王妃?」余雪墨不解地喃喃问着,抬头看到金遥的神色一僵,她的心头猛地一紧。他和王妃一定有段刻骨铭心的过去……
「回去转告王爷,我会如期送到郡王府,届时一定令王爷和王妃大开眼界!」他冷声应允。
「好,一件也不能少。告辞。」说完,随从便骄傲的离去。
「十天内做出二十件王妃要穿的衣服?分明是存心刁难嘛!金遥,你……」余雪墨咬牙切齿的说,瞥眼瞧见金遥的目光幽远,似乎陷入回忆中,她的心口莫名感到酸楚,知道他一定在想那位王妃。
牧非叹了一口气,「真是冤孽啊!才会让你和薛王爷同时爱上隋盈香,就算在三年後的今天,你们的关系仍是纠葛难解。」
隋盈香?!那个曾经伤害金遥的女人!余雪墨震惊地想着。
金遥冷冷的沉声道:「水性杨花、爱慕虚荣的女人,不值得我惦记至今,我烦的是薛振一而再的找我麻烦。」他转看向牧非,「立刻帮我批货,十天之内,我一定要如期交件。」 他的心情一片混乱,想起隋盈香,交织心头的是爱是恨,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他瞥了心疼他的余雪墨一眼。他能全心全意去爱墨墨,就如同当初爱隋盈香一般吗?这正是他不敢轻易承诺的最大原因。
「十大内交二十件衣服,是想玩死人吗?」牧非抱不平的说。
「他玩不死我的!」金遥神情阴晦地冷哼道,然後转身回蒲萧楼。
余雪墨没有跟上去,她对着牧非问出心底的疑惑,「牧非,那个隋盈香是金遥所爱的女人吗?」
牧非皱着眉头回答,「他的确很爱她。」
「现在还是?」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很确定要他再那麽深爱一个女人,很难了!」他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那他为什麽说我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她愠怒地问。
「金遥的用意很简单,他想刺激隋盈香。」他胸有成竹的回答。
「他只是利用我?」一股心伤的愤怒在她脸上交错。
「你是不是喜欢金遥?」
她局促地望着他,两颊绯红。
牧非叹了一口气,然後说:「你注定会伤心的,要是爱得还不深,我劝你离他远远的,忘了他,因为金遥忘记女人的速度,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而已。」
她的心被他这番话给狠狠地撕裂了。
「我本来就不打算要留下来,不过是找不到一个有力的藉口来说服自己,但现在不同了,我马上就走。」她知道这辈子对金遥的情伤将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无论她走得多远都无法摆脱。
「等等,我把工钱算给你。」
她想起那天他和金遥的对话,回头说:「我所赚的每分钱都是靠我的双手得来的,爱钱不一定代表虚荣,我只是很认真在过我的生活而已。你的确该算钱给我,因为那是我应得的。」
牧非一怔,恍然明白她那天早就醒了。
「管事,带余姑娘去领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也许她并不如他想像中那麽讨厌。
第八章
或许是因为心情太郁闷,也或许是风寒并没有完全根治,於是,余雪墨来到金遥为弟弟安排的住所後,就连续发烧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来,她几乎是呈半昏睡状态,躺在床上,只能说几句话,却无法下床走动。
「姊,把药喝下。」余雪砚将她扶起来,把下人熬了两个时辰的药一边喂她喝,一边问:「是不是你着凉了,所以,金公子要你暂时休息?」
余雪墨的脑袋仍是混沌一片,实在懒得跟他解释。
「金公子真是太过分了,你人那麽虚弱,怎麽没有为你雇一辆马车?害你一回到家就昏厥过去,我一定要去问他。」
「不要,别去找他。」她气若游丝地说,语气有些激动。
「我本以为他对你还不错,可他明知道你坐病了,却不曾来看你一次,真是无情,我错看他了。」
「不要去,不然。我会生气的。」她十分坚持。
「好啦、好啦!我不去找他,你快把药喝了。」余雪砚只好妥协。
待他将药碗拿下去後,她独自躺在床上,想着已经有两天两夜没有看到他了。他现在一定是很用心在赶制隋盈香的衣服吧!否则,他明知道她在这座宅子中,应该会来呀……
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这全是安慰自己的话!
若不是她病了,她会立刻要雪砚收拾包袱,马上离开闲云镇,离他远远地。
他现在是由哪个丫鬟在伺候他呢?她忍不住悲伤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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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下午,她终於能到处走动,还可以下厨去。
余雪砚昨儿个接到一位大婶的订单,要他绣两只剑带,他很开心又有收入了。
剑带,那是未婚女子装饰在床前的绣饰品,她想,她一辈子都会跟剑带分不开吧!因为她想要嫁的人并不会娶她!
这几日闷在家里,令她很想出去走走,一听到弟弟嚷着要去买线球,她便自告奋勇的说她要去。
余雪砚有一点不放心她的身体,但见她一脸坚持,也只能叮咛她小心点,不予以阻止了。
绣饰店位在进入南德街的拐弯处,她走进去正准备选购线球,不经意瞥见後头踏进店里的两个人。啊!是牧庄里的下人。
她心一惊,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薛王爷实在太刁难金公子了,这几天瞧见金公子夜以继日的赶工刺绣,真是难为他了。」
「你没发现他都瘦了一圈吗?那个薛王爷可是权高位重,金公子若不做的话是会被砍头的,就算身子消瘦,也不能误了进度呀!」
「最糟糕的是他还变得很反常,庄主安排丫鬟给他他都不要,生活起居少了人伺候,凡事得自己来,当然更累了。」
「好了,咱们快点挑,挑好了就赶紧拿给金公子。」
「我倒希望咱们慢点拿给他,让他有时间阖眼休息一下。」
余雪墨听着他们的一字一句,心疼的泪水盈上眼眶。他这是何苦呢?为什麽不请丫鬟来伺候他?别的丫鬟对他百依百顺,做得比她好太多了。
金遥……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她的心仍旧系在他身上,根本不曾离开过,纵使走到天涯海角,他还是会一直在她的心中,那她还坚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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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二更天了,晚膳仍原封不动的搁置在桌上,金遥强撑着疲惫的身躯,一针一线的绣着。他现在正绣着一朵清新高雅的莲花,但一直不顺手,因为他的心太纷乱了,怎麽绣都不对。
随从来的那天,他心烦不已,因此忽略了在大厅上的墨墨,当他想起後回到大厅找她时,牧非竟然跟他说墨墨已经领了钱离开──
「你拿钱打发她走?而她也肯走?」他深深质疑牧非的话。
「金遥,是她自己要离开,不是我赶她的。」
金遥一个大步向前,大掌猛地攫住牧非的领口,语气森冷的道:「你跟她说了什麽?」
牧非一点也不怕他,神情自若地说:「不必我说,她自己有眼睛看、有耳朵听。也许她自认为配不上你,也许她爱你爱得无法包容你的『过去』,所以,她选择离去。」
「是她自己放弃了我?」金遥咬牙切齿,浓眉打了数个死结。
牧非觉得他的反应很不对劲,照理说,一个女人的离开,对他而言算得了什麽?但看金遥的模样,分明是大受打击。他想要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遥带着怒气转身走开。
金遥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试着让自己专注在刺绣上,这每一针、每一线都是为了隋盈香而绣,无论什麽图案,穿在她身上都美丽动人,但不知怎地,她美丽的身影在他的脑海竟然有些模糊了……
他放下针线,失神地望着床舖,彷佛见到墨墨那张表情丰富又可爱的脸……
余雪墨推开蒲萧楼的门,无声无息的往里头走,在她熟悉的房门口看到他发呆的盯着床看。
她轻叹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头浓烈的情感,状似轻松的走近他。
「你怎麽还有时间发呆?要是赶不出来,你被砍头不要紧,但别连累了牧庄上下所有的人。」她故作责怪地瞪着他。 金遥猛然一震,一抬头便看见她那副高傲的模样,他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