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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情人 page 9 作者:袁圆

  念及此,她磨得更用力。“要整我是吧?姑娘我就让你称心如意,帮你和水柔制造机会,将地板的蜡抹得又厚又滑,让你就算没住院也起码要摔断一条腿。“怪了,这个机会为何制造得毫无快感?反倒有些……怅然郁闷!

  “嘻!”坐在钢琴前作曲的拓跋刚,虽然听不清楚她一个小时以来没止过的喃喃自语,但用指甲想也知道绝对和他有关,且内容必属不佳,而她又是努嘴又是地皱鼻的丰富表情,令他忍不住噗哧窃笑。

  “喂,你不会做家事也该有常识吧?先把书柜的灰尘清一清,再做地板的工作,由上至下嘛--”他蓄意挑剔。”以后啊,谁娶到你谁倒霉唷!”

  “呜--”黎琪愤怒握拳低呜了一会儿,才挤出笑脸迎向他。“是。”

  他偏过头吐舌暗唾。“要你瞎操心?横竖那个倒霉鬼不会是你。”

  “是,还不快做?”拓跋刚要吼不吼地刺激她,难得她有求于他,倘若不趁此机会杀杀她的锐气欲待何时?不过讲真的,他挺不习惯这么安静,即使是他当初警告她在琴房里不能出任何声音,然而有她在却鸦雀无声的感觉,有若麻辣火锅中少放了麻和辣。

  “是。”是你的庞克头啦!黎琪假笑地从地上爬起来。妈呀,她真的是用爬的,跪了一小时的腿筋全部都在抽。

  “动作不要拖拖拉拉的,高尔夫球场还在等着你呢,”拓跋刚瞄着她以几近痔疮发作的走姿扶墙跪起,嘴角不由是隐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是。”凶啥呀凶?慢一分钟高尔夫球场又不会跑掉!

  没错,外面多的是目标,她何必巴着他不放?只是此事现阶段已衍成原则问题,她主要是在生气,她不能教他看轻,走了就等于向他认输,这会是她无法忍受的大耻辱;另一方面则是个性使然,她素来是一不做二不休。

  “记得不准有声音啊!”拓跋刚酷着脸说。谁都知道琴房是他对禁区,包括清洁他也向来不假旁人之手,会让她进来,他自己也很意外,可他就是想叫她伴于身侧--这个念头叫他颇有惊悚,所以得寸进尺拿了半天,他写的五线谱上的音符始终留在原位。

  “是。”黎琪捺住咬他的冲动,踩上小椅子用鸡毛掸子扫去上层的灰,细细的尘埃立刻钻入她敏感的呼吸道,跟着鼻腔有了反应。

  “哈啾……啊!”猛个大喷嚏害她脚底踉跄,眼看就要从椅上倒栽葱,她本能地顺手往前一抓,这一抓非但没有稳住重心,反而连同手中抓到的东西一起跌下,乒乒乓乓落地的书籍和一张张犹如雪花乱飘的手稿,场面洋洋大观。

  “哎唷,痛呀……哈啾……”她忙护住被继续掉下来的书行着的脑袋。才在沉思的拓跋刚也被她最先的那个喷嚏吓到,滑之下的笔不在五线谱上留下长长的一条线,并将纸戳破了一个洞。

  “啊……啊……”拓跋刚愣眼瞪着受损的五线谱,还来不及骂她,紧跟着她便摇摇晃晃地在椅上表演特技,他才想伸出援手,混乱已经接踵而至。为免被坠落物击中,拓跋刚只好快脚跳开,总算一切“尘埃落定”,他瞠目发指狼籍的现场。“鸟咧,我的手稿……”

  这些手稿除了他本身的作品外,其中不管他远从国外高价购得收藏的贝多芬、莫扎特等名人之原始稿件,故此他心疼的程度不难想像。

  “对不起……哈啾……”黎琪这回保证,发誓不是有心的,她强忍痛得快裂掉的屁股,不停地向他鞠躬道歉,不料又是一个大喷嚏,把地上的手稿再度来个大风吹,漫天飞舞的纸张再次蔚为大观。

  “你故意的是不是?”拓跋刚凛眉怒吼。

  “我……不是故……哈啾……”黎琪起身想帮忙,孰知跟着出来的喷嚏,掀起了另一波乱流,一道黏稠的鼻涕还恶心地沾在稿纸上。

  “鸟咧!”拓跋刚气急败坏地拎着她,丢到远端的琴椅上坐妥。“拜托你别动,就好。”

  “我真的……不是……哈--啾!”含着微尘的空气勾出一个世纪的超级大喷嚏,她的头随之急速后仰和前甩,濒临拽断的脖子不慎扭了一下,额头也因而叩上前方的钢琴,咚地巨响,她失声痛呼。“唉唷……”

  “你没……”拓跋刚急忙丢下手边的整理工作,疾步跑到她的旁边查看,猝地又怕他表现得太明显,于是硬将关心她的话改为--“……把我的钢琴撞坏吧?”

  “你……只在乎钢琴?哈啾……好,我就把它撞坏给你看!”黎琪当场气结,然后负气地要再用额去撞钢琴。

  依她这种不要命的力道,真给她撞下去还得了?拓跋刚赶紧抓住她。“你别闹了。”

  “我闹?你说我闹?”黎琪睁着喷火大眼,仰颈睨着他。

  “本来就是。你发神经去撞我的钢琴干么?我可不希望它上面沾了血。”他脑里其实想说的是不愿她受伤,但不晓得为何话一蹦出口就变了样。说得恍若她的血会玷污了他的琴,黎琪怒不可遏地发着抖:“臭男人,你……你放开我!”

  明知她没有理由和一堆木头,琴弦争宠,明知她在他的眼里完全不具分量,然而难过和悲戚仍是刺痛她的心。她挣扎着想要摆脱了箝制的手,她需要私下好好地静一静。

  “不准用命令句对我说话。”她眸底眨着的水光揪出他的无名火,他气自己有想搂她的冲动,他气自己待一向直来直往,何以独独对她格外别扭?

  “你秦始皇呀?只许你放火,不许我点灯?”性子了上来,黎琪哪管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一心只想和他拌嘴吵赢。

  “对,秦始皇是我前世。”拓跋刚咆哮,她为啥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对他温温顺顺,没事撒撒娇什么的?那他或许也能稍微控制火爆的脾气嘛!

  “怎么,想打人?谁怕谁?”黎琪盯着他举起的手放话。

  她当然只是叫一叫罢了,哪知他的金刚掌真的往她挥来,惶骇之余,她只好闭紧眼睑当鸵鸟,好似这样便能逃过一劫,不意他的飓风倏地转向捞起她的腰,随即过来的不是拳头,而是他滚烫的双唇压住她的嘴。

  “不要动。”他利用换气的空档吟喃。

  开玩笑,被吃豆腐的是她呐,她怎能任他摆布?死拖把,今日非狠狠教训他不可,免得他老是对她毛手毛嘴的,黎琪遂轮出粉拳朝他身上猛袭。拓跋刚并未受到丝毫干扰,反倒像是泄愤地加深这个吻。说来讽刺,他发觉每次吻她之时,攻心的怒焰便会自动冷却下来,不过挑起他激愤的往往亦是同一张嘴,还真应了解铃还需系铃人。

  总算气消了,他趁欲海翻腾跃起前抽身。“你早点休息吧!”

  黎琪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人轰出房去。

  接着的一星期,黎琪成了名副其实的狗仔队,每天从太阳出来忙到太阳落山,终日累得跟狗没两样,所以别说是整理情绪了,就连夜游到拓跋刚的卧室拍几张偷窥照都没有时间。而拓跋刚自“打蜡”事件后,便严禁她再接近琴房半步,他自己则经常锁在里头不露面,两人因为王不见王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他要她去给“老鼠”洗澡。

  “什么?要我帮那只壮得像狮子的大狗洗澡?”黎琪瞪圆了不信的眼,用前所未有的高音阶喊出。

  “那只壮得像狮子的大狗叫\'老鼠\'。”前些天之所以放牛吃草,乃因他的曲思泉涌,源源不绝。如今他作品谱完后,合当找她逗逗来透气。

  “你明明晓得我对狗过敏。”他罕见的未动怒,并不表示她就该心存感念地接受他无理的要求。

  “你--怕狗?”拓跋刚贼不溜丢的笑眼活似发现了新大陆。

  “谁……谁说我……怕狗?”她若不怕,便不会靠买有狗图案的衣服、帽子……等等之无生命之物来过干瘾。

  “既然不怕就去呀?”拓跋刚悠哉游哉地瞅着她。

  “我……这个工作不是一向都是管家在做?”黎琪试图作垂死挣扎,鉴于拓跋刚被他的厨艺彻底打败,故熬不到两天,管家就忽然收假回来掌厨。

  “他有别的事要忙。”拓跋刚没有退缩。

  “我也有很多事要忙啊,你以为你家很小吗?又是游泳池要刷,又是篮球场和网球场要整理,又是三温暖房要清洗,就连间厕所都和我住的地方差不多,你道我成天是在玩吗?”亏她初访的前十分钟,还在庆幸此处环境优裕,她可把它当作检来的度假。

  “去洗。”他不为所动。

  “我会过敏。”鸟男人,才想夸说他性子转好了,哪知一出关就找她麻烦,他干啥不闷死在琴室?她宁愿他像这个礼拜以来的避不见面,有屁要放就贴张字条于她房门上。

  “那就更该与狗多接触,你的过敏便会不药而愈,除非……你承认你怕狗。”拓跋刚佯做很开朗地耸着肩。他当然知道她怕狗,且还不是普通的怕,资料上有详述,她似乎天生具有吸引狗去咬她的特性,但他却喜欢看她气得牙痒痒的逞强样。

  “你……”要她在他面前承认怕,倒台不如一刀砍了她痛快。“洗就洗,不过我丑话摆在先,我可是从没伺候过狗洗澡喔!”言下之意乃出了差错,小女子概不负责。

  拓跋刚岂会不懂,只是依她怕狗的历史来论,她没出差错才离奇呢。”你放心,“老鼠”不曾乱咬人。”

  “对,不曾乱咬,是跟我一样‘有计划\'地咬。”黎琪嘟囔。

  仅是为了争一口气就舍掉小命,这个算盘似乎怎么打都不划算。

  “我不怕狗,我不怕狗……哈啾,哈啾!”黎琪自我催眠了快半小时,步伐却始终停在“老鼠”对面的五十公尺处。

  “汪--”“老鼠”一眼大概也秤出她有几两重,有事没事便来个狮吼吓吓她,又将大狗头放回匍匐的大前肢上斜睨她。

  “臭“老鼠”,跟你主人一样变态。”黎琪敢对天发誓,它一直在笑。

  “汪汪!”“老鼠”的顺风耳不悦地动了动。

  “乖狗狗,狗狗乖,咕叽咕叽……哈啾--”黎琪立刻摆尾示好,猛打个喷嚏差点把她的五脏六腑给喷出来。

  “呜?”“老鼠”警觉地抬头竖耳,偏脸歪眼瞧她。

  “没事,没事。”她赶紧向它摇着手,深怕它扑咬上来,旋即又想--我干嘛跟它对起话来罗?

  目光流转,她遥望花园中的那对璧人,胸臆不禁酸涩地发闷。“死拖把,不会滚到远点的地方和水柔卿卿我我,你非得在我面前表演吗?”

  “汪!”“老鼠”吠,以表达自己受于忽略的不满。

  “你觉得拖把刚是不是很过分?”她只想找个人聊聊,一时间竟忘了她怕狗,而它是狗,亦忘了她才说过不和狗讲话。

  “汪汪。”“老鼠”坐起身。

  “他动不动就强吻我……哈啾……也不管人家要不要,等到把我的心搅得乱糟糟的,他又……哈啾……和别的女人厮混。”黎琪噘嘴垂首蹲下去,也不知道是在向它抱怨,还是喃喃自语。

  “呜……”“老鼠”慢慢地向她步近,然后静静地趴在她的眼前听她诉衷曲。

  “你懂不懂为何我……哈啾……看到他和水柔在一块……哈啾……心里就不舒服?”她一手抱住蜷着的膝盖,一手拨弄脚边的小草,继续倾淡。

  花园的凉亭内,水柔合上记事簿,去颐笑看不专心的拓跋刚道:“那就决定今天罗。”

  “好。”拓跋刚双眼和注意力仍然放在那一端的从狗对峙。

  “你果然没有留心我在说什么!”水柔轻笑。

  “呃?你说什么?”拓跋刚收回视线。

  “我说你的心终于被女人拐跑啦!”水柔好笑地朝黎琪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邀我来讨论上次那场演奏会的补办日期,自个儿呢却又心有旁鹜。”

  “我……哪有?”拓跋刚嘴里反驳,恍惚的表情倒不是那么一回事。似乎是确定了“老鼠”不会攻击黎琪,他才郑重地再强调--“我哪有?”

  “你们这些弟兄呀,老是要我当坏人做刺激女友的第三者。”水柔一笑置之。“”要不要淡淡?大姐我是很好的爱情顾问喔!”

  “我也不知道。”拓跋刚沉思了好久叹道。谁规定男儿有泪不轻弹?谁裁夺男儿有苦得往肚里吞?他藏不住心事的个性偏要颠覆传统,可若是告诉班杰明他们,笃定会遭到恐怖的消遣,故大凡有话他习惯会向口风紧、又如亲姐姐的水柔倾吐,顺便听取她的建议。

  “说些你知道的。”水柔秀逸的面庞上有着鼓励。

  “她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亦无傲人的门弟和身材,套句她骂我的话,她脾气古怪暴躁、唯我独尊、说话粗声大嗓、动作粗枝大叶,喜欢和我吵架,浑身上下除了那头长发,恐怕再也找不出哪里像女人。”拓跋刚叽哩哇啦批评了一大串,语中的“她”自然是指黎琪。

  “哦?她不像女人?”水柔掩笑。这和他的个性毫无二致嘛,瞧他说得多义愤填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岂止不像女人,她比男人还阿沙力,我有时都会怀疑她到底记不记得自身的性别。”拓跋刚不假思索地嚷着。

  “我倒认为她帅气耐看,而且不也\'有人\'和我一样慧眼识英雄吗?”

  “是吗?”他自己可不大确定呀,然不可否认地,他喜欢有她在身边,哪怕是斗斗嘴,他也觉得有趣,这……亦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我不相信她没有优点。”此乃水柔厉害之处,她诱引他去想。

  “她……很聪明,脑筋反应很快。”快到常让他招架不了。

  “那好啊,你需要的不是文弱女子,而是像她这种能够和你势均力敌的女强人。”水柔从小就和他玩在一起,对他算是了如指掌。

  “算了吧,”他哄笑,“你别瞧黎琪这么大块头,一副精明强干的女强人貌,鸟咧,那些都是骗人的。她呀,怕麻烦怕得不得了,性子又急,况且她根本不懂得照顾自己,做事步骤能省就省、能懒就懒,五分钟能完成的事,她绝不赖到六分钟。”

  他虽然闭关多日,但他的眼线并未休息唷,管家每天会向他报告她的情形,加上他的眼睛会观察,手中尚握有她出生以来的详细资料。喝了一口水,他继续道:“举个例吧,她宁愿在烧开水时顺便煮水闷蛋,也不愿另外点火起锅,倒油煎荷包蛋,若能花钱买现成煮妥的更好。”当他一天三餐都必须以一堆水煮蛋果腹时,他便立刻打电话把管家抓回来。

  “又怎样?现在满坑满谷是工于家事的女人。”水柔不觉得那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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