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号。」高立寒一语道中,根本没有恋爱中情侣们的打情骂俏。
「不是。」身后的佳人坚决的否认。
「怎么可能?那你是谁?」
「我是鬼……」
听见了她虚拟的鬼声,高立寒哈哈大笑。他掰开她的手,转身搂住她,「你才不是鬼,你是狐狸精,不然怎么能把我迷得团团转?」
「我哪有?」七十七号娇羞的躲在高立寒怀里,急急的否认。
高立寒着迷的看着她,没有做作,娇颜映出了美丽的排红。「你害羞的模样真美。」他轻啄小巧的耳垂,吸取她颈后的芳香。
面对自己的感情后,他觉得自己好像爱上她了,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亲近她。
而垢儿呢?他对她又是怎样的想法?高立寒心中的疑问未解,但手可也没闲着,越来越放肆,直到感觉佳人的抗拒后,才重新拾回理智。
「天啊,我是怎么了?」他埋在她的发间,懊恼的自语。
七十七号满足的甜甜一笑,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她回想几天前自己还凄惨得犹如垂死的老狗,现在却是心花怒放,快乐得不得了!
* * *
七十七号与高立寒鸳鸯般的生活从此展开,不过这对情侣的生活方式倒有些诡异——一个救人,一个杀人。但因为七十七号最近接的案子与高立寒皆扯不上关系,因此倒也相安无事。
闲暇时候,高立寒经常带她到郊外踏青旅游,日子过得倒也甜甜蜜蜜。
三月的初春,罗曼蒂克的清晨,她首次欣赏初绽放的牡丹,感觉竟有些熟悉。
几百年来,这种花她不知见过多少回了,从不曾正眼瞧过它。可是这会儿,竟对它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了?」
「这花好熟悉。」
「想起以前的事?」
她不确定的摇摇头。
「另一种花也与牡丹类似,花期也差不多,可惜较不常见。」
「哦,什么花?」仍沉思在迷惑里,七十七号随口问。
「芍药。浩态狂香,倒有些像你。」
「芍药?芍药?小花瓣儿?」七十七号感觉芍药这名词很熟悉。
「你说什么?」
七十七号怔怔的看着高立寒。「我说什么?」
「小花瓣儿?你刚刚好像说小花瓣儿。」
「我说的?」
见七十七号着了魔般喃语着,高立寒忍不住爱怜的搓搓她的头。「别想了,古老的事何苦再费神?走,我带你去看电影,有部片子还不错。」
「看电影?」
「没去过吗?」
七十七号又摇了摇头。「很少有机会到那种场合拘人。」
结果高立寒买了两张票,与七十七号看了一部科幻片。
灯光暗下时,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拾阶走近高立寒。「我可以坐下吗?」她似乎早已注意他好久了。
如此出类拔萃的男人,她怎可轻易放过?再者他又是孤身一人,凭她对男人不败的战绩,一定手到擒来。那陌生女人心想。
高立寒愣愣的瞧陌生女子一眼,再转头用眼光询问的看着七十七号。
她吐吐舌头,印证了高立寒的想法,原来七十七号并没显形,只有高立寒才看得见她。
那陌生女子把高立寒的静默视为许可,正得意的准备坐下,高立寒却不客气的推开她。「这里有人坐了。」
那女子先是一楞,然后一脸干笑的表情。「戏已开演,佳人是不会来了。」唉。想不到是个痴情的男人,她会好好的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不劳费心。」高立寒又严辞拒绝她。
这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没关系,散场后,她多得是时间跟他耗,不怕他不上?!
对高立寒露出妩媚一笑,她扭臀摆腰的往下走去。
高立寒认为事已结束,只不过是件不起眼的插曲,但七十七号可不。
她悄悄地显形,穿着一套曲线优美的唐装,仍坐在原处,但发出一阵冷风飕飕的扑向正在下阶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呼喊,转头回望,看见原本男人旁边的空位已坐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对她露出阴森的笑。
只见她嘴唇动了动,也不见有声音出来,但耳边却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怪调。「你找我吗?嘿!嘿!嘿!」
那个位子是最后一排,有人进出一定要经过她现在正站着的走道,那女子从哪里来的?陌生女子怀疑着,眼睛倏然大睁——
这一惊非同小可。「鬼啊!」风骚女子连滚带爬的往安全门奔去。
画面上正好放映外星人轰炸了白宫,那女子的尖叫融入了音效里。
那跑出去的女人在发什么疯?科幻片当成鬼片叫?周围嘀嘀咕咕的抱怨声传来。
高立寒责备的瞧七十七号一眼,而她则是一脸无辜。
自从那次以后,她闯的祸还不止这些。
带她去看魔术表演,哪知她惊奇之余顺便就把表演者给收回冥界,而且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撒旦王需要这种人才。」
带她到国家剧院欣赏歌剧,在看过节目内容后,她自动帮舞台上的表演者换上真的道具,将那只假青蛙变成了真青蛙,吓得女主角失态的在舞台上奔窜尖叫。
「我只是帮忙把这幕戏弄得较有真实感罢了。」这是她忏悔的看着高立寒所做的解释,而高立寒则纵容的拍拍她的头。
但美中不足的是高立寒只能独自进餐,让七十七号总觉得十分遗憾,她想要完完整整的融入立寒的生活里。
小花瓣儿?她又想起这熟悉的称号,总感觉有些关键性的因果就隐藏在这字句裹。
她的过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以前不在意,但现在她却冲动的想一探究竟。
再去找亚曼帮个忙吧!立寒不会知道的。
* * *
死气沉沉的冥界,在七十七号游走过的地带后,洒出了点点的亮光。
这是爱情的魔力,七十七号犹不自觉,却已吸引了周边的鬼魂。
地狱宫殿里不见亚曼。
等他一会儿吧,她想。
* * *
普鲁德早见到七十七号,但刻意避开了她,来到高立寒的白色屋子内。
屋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息,那正是普鲁德最不屑的,但主角若换成小花瓣儿就又不同了。
他看见高立寒回来了,便优间的坐在客厅等他。
该做个了断了,这一次他会一劳永逸,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使自己再痛苦一次。
开门的刹耶,高立寒已触到阴森的寒气,看到那个普鲁德大剌剌的坐在那儿,不见七十七号的欢迎,他心中早有不祥预兆。
「有何贵干?该不会是特地到我家来吃饭吧?」
普鲁德阴冷的锐眼扫过高立寒。「很好,直爽的人会比较受我尊重。」
「七十七号呢?」
「正在我的宫殿等我归来呢。」
「她去找你?」
「嘿嘿,别用嫉妒的眼光看我,你没有资格。」
「她为何找你?」
「好吧,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了解前因后果吧。」
普鲁德说完,高立寒眼前瞬间变幻,整个时空倒退着,来到了纠缠不清的宋代。
他像个观赏者,看着自已演的戏,一幕幕的记忆如倒退的影带,牵引出他内心深处层层叠叠的爱怨纠葛。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垢儿一见倾心,也了解为何他对晁盖总生不出恨意,从小缠绕着自己的梦境全有了解释。
柔肠寸断的生离死别,垢儿当时的哀楚,让自己大大的受了刺激,以至于记忆了五世轮回。
他们三人的命运早已牵引了几百年。晁哥哥知道,垢儿知道,却仍容忍着他的固执,接受了他的胡闹。
他最终仍是浪迹天捱,悒郁而终。可悲啊,自己的命运竟是如此乖舛,傻得在当时的时代四处寻找晁哥哥和垢儿的下落,殊不知两人早已回到二十世纪,自己只怕到死也找不到了。
咦?等一下
落寞寡欢、流浪异乡的他,竟然还有人愿意同情他?!路过的两个瘦弱的少年使出吃奶的力气扶起他。
他们要带他去哪里?那位白衣少年完全不理会他身上的脏乱,扶着他吃力的往前走。
高立寒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吃力的撑起自己加在他身上的重量,头垂得低低的。他看见自已身上的污渍沾在他那洁白无比的白衣上,而少年却是不以为意。
另一旁年纪与少年相仿的小厮可就不同了。他表情不满、唠唠叨叨的劝着白衣少年,但又不敢过于嚣张,皱着眉,也勉强的帮忙搀扶。
那白衣少年的这份情,高立寒是心领了。
正想着,眼前那白衣少年已进入一巨宅,并斥喝着那小厮,动作更为俐落的住后厢房走去。
他被扶入一间不太像书房的房间,两位少年合力把他放在床上。
那白衣少年气喘吁吁的转过身,并吩咐小厮去唤厨娘准备些吃的东西,并顺便端一盆水进来。
高立寒终于瞧见那少年的脸了。
「七十七号。」他不可置信的低喊。
「那时她叫作小花瓣儿。」普鲁德的声音冷冷的传来。
小花瓣儿?高立寒不由得会心一笑,多帖心的名字啊!
小厮原来是婢女,她不情愿的出去了。
七十七号……不,小花瓣儿看着他,酡红的脸蛋娇羞不已,却又对他——当时的朱贵——充满迷恋。
小花瓣儿有颗善良的心,绝丽脱俗的容颜,纵使那时的朱贵身心尽是创伤,但假以时日也会爱上她吧。高立寒爱怜的想。
但为何小花瓣儿最终却成为死神?而他却是独自一人轮回呢?这又是什么样的因果?
他立即知道答案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朱贵一睁开眼,面对小花瓣儿的俏脸时,本能的拉下她,印上了她的唇。而普鲁德在此时出现,脸上充满杀气。
他硬生生的扯开小花瓣儿,让她来不及瞧见他,便被点昏了。
朱贵应变能力依旧灵活,弹起身,扑向普鲁德。
普鲁德一记冷笑,单手一挥,朱贵即消失不见。
之后,高立寒见识到普鲁德强大的力量,他封印了所有人对小花瓣儿的记忆。
朱贵最终在山林中醒来,继续茫然的前进,直至悒郁而终。
小花瓣儿成了普鲁德的禁脔,直到圣诞夜让撒旦王派去出公差,才又让她遇上了高立寒。
周遭的景象又回到现代。
「你不该遇见小花办儿的。」普鲁德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自己与七十七号尚有如此一段宿世因缘,而前世遗憾将会在今生画下完美的句点……
「你别梦想了!」普鲁德的声调阴冷的传来。
他看得透自己的心思吗?高立寒不解。
「哼,伟大的普鲁德没有做不到的事。」
「是吗?」高立寒奚落的回嘴。「当然了,伟大的普鲁德专门只会做些强拐民女的“大事”。」
普鲁德面泛青光,不忍反笑。「嘿嘿,你倒也有些意思,可惜死期不远。」
「还要再耍一次偷天换日?」
「很聪明,不过这次你再也不会有机会沾上小花瓣儿了。」
「我与她既然能突破时空的限制相恋,自然也还会有相遇的一天。」
普鲁德一阵狂笑。「不会了。我从不犯错,而既然错了,又怎可能重复再犯?你将被封印在冥界,永世不得超生,七十七号永远不可能找到你。」
话一说完,普鲁德单手如闪电般,快又准的抓出高立寒的魂魄。
「咦,少了一魄?」
不容细想,他连催眠都省了,直接带着高立寒不全的魂魄离开了三度空间。
等普鲁德放手消失不见后,高立寒已身处于冥界中不确定的地域。
这里就是冥界?上下四周的景象全部一致,他脚踩不到地,抬头看不见天,路走不到底,四面八方悄无声息。
可恶的普鲁德,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滥用权力,公报私仇。
他难道只能任由他摆布吗?
* * *
七十七号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搞什么鬼?她不由得失笑,看来自己似乎越来越人性化了。
普鲁德无声息的在她身旁出现。他盯着她的目光深沉,像是要告诉她什么……,令她直觉的想逃避,且不由得想起那一吻。
「找我有事吗?」普鲁德不着痕迹淡淡的问着。
她不想问了,她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立寒说得对,她不该来找亚曼的,可是人都已经来了,难道要无功而返?
「亚曼,」她迟疑的开口。「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又有兴趣查你的历史了吗?」
「唉,你知这就告诉我吧。」
「不知道。」
「怎么可能?你是地狱大王啊!」
「小姐,谁会去记这些鸡毛蒜皮小事?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再问了好吗?」普鲁德仍是维持一贯冷漠的态度。
亚曼变了,虽然举止、语气与平时无异,但她总觉得隐约透着诡异。
「亚曼,是你把我引进冥界的,你知道“小花瓣儿”是什么意思吗?」她决定改采迂回战术,旁敲侧击,总会让她拼凑出一个答案。
普鲁德心中一惊,无奈的叹了口气。「是你的小名。」
「我的小名?」
「你叫芍药,小名小花瓣儿。」
「是吗?原来我也有名字。」她喃喃的念着,隐约似乎有这个印象。
普鲁德走到她的身旁,高大的身影及强大的气势几乎将她整个围住。「何必在乎呢?别再浪费精神去想它了。」他低沉的嗓音回漾在她耳边。
七十七号急急的后退。「我要走了。」说完,一溜烟的消失无踪。
普鲁德冷笑着。她在怕我呢!那模样活脱似惊弓之鸟。可是后面还有更可怕的事等着她啊!
高立寒之死,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呢?
他已准备好胸膛等着安慰她。
* * *
七十七号回到白色屋子内,发现高立寒倒在壁炉旁,毫无知觉。
她大大的惊骇,几乎没有勇气靠近他。
「不!」她颤抖着身子走近,声音已近哀号。
她的爱人啊!平静的犹如沉睡,却已没有了灵气。
怎么会这样?
她歇斯底里的大喊:「不要这样对我,睁开眼睛看看我,立寒!」
他的灵魂已是她的。从他出卖了灵魂后,他的魂魄除了她、撒旦王、亚曼之外,别的死神根本无法拘他。
难道是被天界的神带走的吗?
不!立寒是她的,谁也不能带走他!
不顾一切的,她进入了地狱与天堂的交界,这里是个危险地带,贸然闯入不属于自己的结界,对方有权将她终生监禁。
她不管,她只想找到立寒,问问他何以忍心抛弃她,心甘情愿的待在天界,那她将以终生监禁来惩罚自己的眼盲心痴。
「你在干什么?」普鲁德用力把她拉了回来。
七十七号双眼像发了狂般,扫了一眼来者。「不要管我。」
「让你去送死?」
「我要问他为何离开我!」她嘶声呐喊。
「何必问?事实已摆在眼前。」
「不,不,立寒不会这样对我。」
「他只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俗人,怎可对他寄望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