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丁当,你快点帮我去把这两件事办好。”她推着丁当急急的把他送出驿馆。忽然又拉住他道:“你自己要多小心一点,如果有危险,就……不要勉强。”
丁当轻轻一笑,“我知道,我会先把自己的命顾好,再办其他的事。我走了。”
才送走丁当,丁蕊就在迥廊上瞥到嫒姬公主的身边伴着一抹熟悉的人影,两人正走回驿馆。
尔安一脸春风得意、温柔体贴的对着媛姬公主说着话,不知他说了些什么,竟把嫒姬公主惹得咯咯笑得不停。
看见这幕,丁蕊的怒气陡地涨满了胸臆,她在迥廊上拦住他们。
她朝嫒姬公主行礼。“见过嫒姬公主。”说完,她将怒眸瞥向尔安。该死的,瞧他现在多么意气风发、得意洋洋呀!简直已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丁蕊!”媛姬公主望住她娇呼:“你怎么回来了?妖月国的事你已经处理好了吗?”
“还没有,我有事回来找崇仰。”丁蕊强压下心头一直想要烧起来的怒火。
该死的!他们两人居然这么亲密——尔安竟然敢挽着嫒姬公主的手,而且还对她视若无睹,一双眼直盯在媛姬公主身上,一脸的迷醉,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你和崇仰谈完了吗?说完了你就快点走,要不然让妖月国人知道你现在在驿馆,可不得了!”媛姬公主一脸微惊的道。
丁蕊把目光冰冷的锁在尔安身上。“我还有事想和尔安谈谈。”
尔安终于将眼睛看向丁蕊。“咦,你是……丁蕊?”他一脸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丁蕊?我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吗?”她怒瞅住他。
他还未出声,嫒姬公主已先帮他说话。
“他当然可以呀!因为,他已经快是我的夫婿了。丁蕊,以后不许你再以命令的语气对尔安说话,还有,你也不能直呼尔安的名字。”
丁蕊凝沉了黛眉,心上一震,只觉得心头无来由的似乎遭人猛烈的一击,她深吸一口气,睨视着他,冷冷的由牙缝中逼出话。
“哦,尔安已快是公主的夫婿!这么说来我应该要向他道喜了,恭喜他攀上了公主,即将成为驸马!”她难掩怒容的狠瞪住他。咦!不对!丁蕊忽然奇怪的盯住尔安,虽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那张俊挺的脸,但,似乎哪里不对了。
被她突然盯住,尔安不自在的也回望她一眼。在她犀利逼人的凝视下,他顿感混身不自在,掉转了头回避开她的睇视。
对了!他的眼神不对。那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样深沉如谜及自信满满,还有他的神采中有的只是一抹骄矜,不再流霹出那种让人害怕、讳莫如深的邪魅。
此时,她可以一眼就看穿了眼前的尔安是什么样的人,此刻的他,正迷惑于嫒姬公主的美丽,而且因攀上了公主,他几乎快得意的忘了自己是谁了。
不!他不是尔安……不、不!他分明就是尔安——至少,他的容貌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安怎么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丁蕊,你是怎么回事!干嘛盯着尔安看?”嫒姬公主不悦的出声。
“他不是……”丁蕊差点脱口而出,话说了一半她猛然惊觉的住丁口。
一直默默跟在一旁的崇仰,看出丁蕊的疑惑,紧接着她的话道:“大人,我们不是还有事要谈?”
“呃……对!我差点忘了。”丁蕊失神的点头,然后对媛姬公主一行,先行离开。
离开时,丁蕊再回头瞥了尔安一眼,浓浓的疑惑填满她的眼眸。
往驿馆的大门走去的路上,丁蕊一边沉思着尔安的异状,一边问着崇仰问题。
“尔安他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竟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了?!”丁蕊疑惑的望住了崇仰。
祟仰细说从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大人离开后的那天早上,尔安他突然就变了!那天早上,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一脸的恍惚、迷惘,一直喃喃自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神色很奇怪,没多久,媛姬公主去找他,他一副受宠若惊、满脸仰慕的和嫒姬公主说着话,还陪了公主一整天。这几天下来,他和媛姬公主更是处得极为热络。”
丁蕊听完凝重的沉吟道:“崇仰,你是否觉得尔安他……好像不是尔安,而换成另一个人?只不过他有着和尔安相同的容貌!”
崇仰点头认同的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现在的尔安有些……浮躁、轻率、骄矜、不负责任,而且贪恋公主的美色与权贵,与以前让人觉得莫测高深、才干卓绝、轻狂邪傲、冷淡一切的尔安相比,似乎是天差地别。以前尔安根本不把公主看在眼里;但现在尔安却……如果不是他们有着同一张脸,我真会以为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没理由人竟会在一夕之间突然改变性情呀?就算会改,顶多也只是受到某种刺激,而改变了某方面的性情,不可能会性情大变,判若两人!这之间到底哪里不对了?”丁蕊凝眉说着。
崇仰谨慎细思片刻才开口。“大人,依你看这会不会与妖月国人有关?该不会是他们在尔安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他才会变得这样?”
丁蕊垂眸细细沉吟了许久才道:“妖月国人针对的人是我,怎么会找上了尔安?再说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丁蕊抬眼望住他。“崇仰,你可曾向尔安探问过?”
崇仰点头。“有,就在昨天早上,我拦下他,向他试探过。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他甚至对运粮的事也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一心只想快点到媛姬公主身边,还责怪我占用他的时间。”
凝着脸沉思了许久,丁蕊道:“崇仰,你派人回黑星国找安宵,询问他尔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尔安是他向国主力荐的,有关尔安的一切他应该最清楚。”
“是。”
第四章
“你们都瞧不起我,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真的遇到妖月国人,那个妖月国人咻地一下整个人就……附身到一个老人的身上!那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你们……都以为是我瞎编出来的,我……根本就没有骗人……我真的见到了!”一名男子醉醺醺的他走边兀自呢喃的说着醉话。
本来一个醉汉说的话是绝不会有人注意的,但这话却让踏进水扬城的丁当无意间听到,他与醉汉擦身而过,“妖月国”这三个字清楚的锁进丁当的耳里。
丁当倏地停下脚步,旋身追上了醉汉。“喂,老兄,等一下,你刚才说的有关妖月国人的事可是真的?你真的见过妖月国人?”
那人拿着一双醉茫茫的红眼瞪住丁当,酒气冲天的开口,“我当然……见过,那妖月国人……呃……倏地一下……就变到了另一个人……呃……我真的见过妖月国人,我绝没有骗人……是真的!我见过……”
他醉得快站不稳,一个踉跄险些往前扑倒,丁当眼明手快的扶信他,见他已醉得快不省人事,心想以他目前的样子,大概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先将他弄清醒一点再说。
丁当把他拖到一口井边,打了一桶水上来,当头浇了醉汉一身。
连浇了他几桶水,丁当才放下水桶问:“老兄,你清醒一点了吧?”
那醉汉连着淋了几桶冰冷的水,已清醒不少,他瞪了瞪四周,然后望向丁当,惊疑的问:“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丁当看着他道:“因为你醉得跌进井里,是我把你救上来的。”先施恩给他,然后再问他话,他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这也能解释他为何会全身湿漉漉的。
“什么?我跌进了井里?”醉汉一惊,然后才注意到自己全身果然湿透了。
他抬起眼,感激的望住丁当。“我一定又喝醉了!幸好被你及时救起,不然此刻我一定已经成了井底亡魂了,恩公,”他登时跪了下来,立即朝丁当磕头。“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请受我三拜。”他说着咚咚的立时磕了三个响头。
丁当眼中掠过一丝歉疚,赶紧扶起他。“你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受不起……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醉汉起来后一脸的懊悔。“我看我以后还是不要再喝酒了,否则,我真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唉!”他兀自的哀叹连连。
丁当望住他问道:“对了!老兄,我刚自井中救你起来时,好像听你喃喃地在说什么妖月国人,莫非老兄见过神秘莫测的妖月国人?”
醉汉一脸委屈的道:“不错,我是见过妖月国人,但是,我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人相信,他们都认为是我瞎编,或者是我酒醉眼花看错了。”
“你是怎么见到妖月国人的?”丁当一脸认真的问。
醉汉哀叹一声,咕哝的道:“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的。”
丁当急忙的说:“不、不!我相信你,你说给我听,我很想知道。”
“真的?你相信我没骗人?”醉汉感动的看着丁当。
“不错!我相信你一定没骗人。你快说给我听,你是怎么见到妖月国人的?”
老实说,丁当对醉汉的话是有几分存疑,但是听听又何妨,也许他真的见过妖月国人也不一定。
“你是第一个相信我没骗人的人。好,我说给你听。”他开始说起他几天前见到的事——
“那夜我和平常一样喝醉了,结果躺在一处草丛里睡着了,等我醒来已快天亮,我就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抬头往草丛外看了一下,我看到了一个矮小的男人,他一脸的惊慌鬼祟,好像有什么人在追他似的,然后有一个老人往他走来,那矮小的男人见了突然很高兴的往老人的方向快步移去,然后他——”说到这里,醉汉停了下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瞅着丁当,说:“你一定不相信我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丁当好奇的问。
见丁当兴致勃勃的问,醉汉也兴致高昂的继续接着说:“我看到矮小的男人在接近老人后,突然间敲昏了老人,然后他……他竟然、竟然附身到了老人的身体里,和老人合而为一!真的,我绝没有跟花,他是真的融入了老人的身体里,我亲眼看到的!”
“你是说他融入了老人的身体里,和老人合为一体?后来呢?你如何得知他是妖月国人?”丁当有些惊讶的问。
醉汉吸了一口气后再说:“就在他和老人合为一体后,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才走了几步,又再来了一个男人,男人对着他的身后说:夜枭,怎么?你以为你用移形驭神法,附身在这老人的身上,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这个妖月国的天巫是当假的,这么没用吧?连这么一点小小的移形驭神法看不透。
“然后附身在老人身上的小矮人转过身子,我看得出他在发抖,他瞪住了那男人说:‘你说什么呀?我一句也听不懂,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醉汉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才再道:“然后那男人以很冰冷的声音再出声说:“你是要自己现身,还是要我把你打出来?如果让我亲自动手,夜枭,你应该知道后果会如何。”男人才说完,附身在老人身上的小矮人突然间自那老人的身体移了出来,而那老人的身体便像一片叶子般倒卧在地上。”
丁当迫不及待的追问:“后来呢?”
醉汉缓了缓口气才再道:“那男人瞪住了那矮小的男人,声音还是很冷的说:‘夜枭,你本事可真不小,我足足找了你几个月才找到你,你可真是会躲。东西呢?’”
“那矮小的男人打着哆嗦说:‘那东西不在我这里。’那男人问:‘在哪里?’那矮小的男人望住那男人说:‘我说可以,但你必须饶了我,否则我宁死也不说,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们就永远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了’。”说到这里,醉汉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掬了几口水呼噜噜的喝下,才再说下去。
“结果那男人半眯起眼,然后他出手极快的打伤那矮小的男人,只见那矮小的男人猛地惨呼了一声,连滚了几滚。
“那男人瞪着他,声音阴冷得叫人害怕,他说:‘夜枭,看来你似乎不太清楚我的性子,我一向最讨厌被人威胁,或和别人谈条件,既然你想死,那么我就成全你,你会连续疼痛三天,三天后,你自然就会痛死了。
“那矮小的男人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惊骇的抽搐着说:‘是尸心咒!你对我下了尸心咒!’”
“那男人阴森森的瞪着那矮小的男人说:‘不错,是尸心咒,你应该知道中了尸心咒的人,一定要忍受椎心蚀骨的痛,而且要足足痛上三天,才会慢慢的痛死,在这三天里,就算你想要自尽都不可能,只能忍受而已,夜枭,你不是想死吗?我这么大力的成全你,不用你自己动手,你该很感谢我吧?
“那矮小的男人抬起痛得扭曲得变形的脸,望向那男人,全身抽搐着,哀求的说:‘天巫,我说,我说,求你解除尸心咒,我什么都说,我快受不了了,求你快解除尸心咒。’”
“那男人冷冷的看着他说:‘你先说出东西在哪里。’那矮小的男人突然沉默了一下,才再痛苦的开口:‘在我们妖月国驿馆后院的一株大树下。”
“男人说:‘好,你带我去拿,等找到了东西,我自会解除尸心咒。走吧!我愈早拿到东西,你就愈快解除痛苦。’然后,我看到那男人拽着那矮小的男人,一起离开了。在他们走后,我才敢出声大口喘气。”
说完了事情的经过,醉汉一脸认真的对丁当道:“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骗人,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丁当沉吟了片刻,笑对他说:“我相信你。”
醉汉的这番话有几分可信度,由他的神态中,至少可以知道这些事绝不是他平空捏造的。不管真假如何,或许该先传回消息给姊姊知道。
那妖月国人一定还会再来找她。一整个晚上,丁蕊都不敢轻易的闭上眼睛,她凝神静听着四周的风吹草动,手中轻握崇仰送她的那条熏染了迷魂香的绢帕。只要他敢来,她一定要将他活逮。
睁着眼直到半夜,门外除了风声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静谧得很。丁蕊辗转反侧,想睡却又不敢让自己入睡。眼皮愈沉愈重,几次想闭上,却又被她强迫的撑起眸子。
忽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让人心惊的喧闹声,惊得丁蕊坐直了身子。她惊疑的起身走到窗边,虚掩着窗觑着外面。暗夜中,映入眼里的竟然是手执利刃、刀斧,看来像是一群强盗的人。他们离这处茅庐不到几步之遥,正朝这里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