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渐渐恢复,她下意识的望了眼绑在她身旁的水烟,她仍末清醒,她不得不担心她是怎么了,他们也泼了她水,她竟然到现在还没醒!是她救了她,她欠她一命,眼下这种情况,不用问也知道他们企图不良。
“你既然知道还不放开我们,你不怕浩天会的人寻来吗?”她恫吓的道。
“很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会好好招呼你的。”
她使了个眼色,那名总管抡起鞭子狠狠往她身上抽。
水烟终于被鞭声惊醒,她蒙珑的睁开眼,一时适应不了光线地半谜着眼,侧首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征征望了片刻,意识苏醒,才猛然知道现下是什么情状。
“住手!住手!你为什么要打她?”她急吼,声音喑痛。
“你这丫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你给我住嘴,不然我连你一起打。”那名总管粗嘎的吼。
“漓儿,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打你?我们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水烟满腹的疑问。
童漓儿却喝道:“你给我闭嘴!我没要你开口你不许说话。”
她呆愣的望住她,它的语气像在吼下人似的,这是为什么?她若没记错,她救了她呀,她虽不求她感激她,但这种语气对待她也太没道理了,何况现在的情况实在很诡异,她为什么会被人鞭打?她们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若是李采风知道他的妻子受到这种待遇,不知会不会心疼呢?哈!哈!哈!”那名女子失声的高笑,在她转身出去时她撂下一句话:“给我用力好好招呼她。”
“等等,你们以为她是我?”这句话让水烟蓦地有了个底,他们要针对的人其实是她,“不,你们弄错了,采风要娶的人是我不是她。”眼睁一瞥,她望见女子身旁的男子。
“江沂!”她低呼,再转望女子,她倏地知道她是谁了,“你一定就是木纯纯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已能想像得出。
“你知道我?”木纯纯瞪着眼在她身上上下梭巡。
江沂若有所思的盯住她,忽地低叫:“是你!”
“不错,我们见过面,在飞星山庄。”
“她到底是谁?”木纯纯侧首问他。
“她就是上次与李采风突然出现在飞星山庄的那名女子。”他道。
“就是她?”她凤眼圆睁,细细的打量水烟,“你说李采风要娶的人是你?”
“不,你们别听她胡说,她是跟在我身边服侍的丫鬟。”童漓儿急叫,“我知道你想护我,我们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姊妹,我怎忍心让你代我受苦,别再多言,听到没有!”
原来她是想护她,水烟侧首冷静的道:“你的好意我心领,我不能让你代我受苦。”她转望向他们,“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不要再打她了。”
童漓儿叫道:“单看容貌也知道她是瞎说的,你们别信她。”
“哟,好一对主仆情深。”木纯纯唇色一扬,娇声道:“既然你们如此主仆情深,给我两个都好好招呼。”
“等等,我说的是真的,采风要娶的人真的是我,我叫水烟,她叫童漓儿,只是采风的侍妾,不信你们可以去查,他要娶的人是不是叫水烟?”
木纯纯凝住眼望向江沂。
“是吗?”
他摇首道:“浩天会没放出消息,只知道是个身分神秘的女子。”
木纯纯阴恻恻的盯住她们。
“两个都给我打,狠狠的打!”
江沂随后吩咐:“别把她们打死了。”
“你们不信?我可以拿一样采风的信物给你们看。”水烟急道,她不想连累童漓儿自白挨打。
“采风?叫得可真亲热!”她冷哼,“是什么?”
“在我颈子上,是一块玉佩。”
她指使那名总管自她颈间取下玉佩。
“你知道采风为什么一直没对你们进行报复吗?是我要他只取下飞星山庄对你们薄施小惩就算了,所以他才没再追究你陷害他的事,安好的活到现在,否则以他的脾性,你应该知道你那么陷害他,他怎么可能就此算了,所以说到底,我也算是你们的恩人。你们现在放我们走,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就当不曾发生过。”水烟试着对他们动之以情,如果他们还有一丁点良心,至少不会再为难她们,当然,最好是能立刻放了她们,但是似乎不太可能。
江沂深思的望着她,随即带走木纯纯。
那名总管望望情况,也跟着离开,她们才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思及这短短三日的遭遇,令她不由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唉,多漫长的三日!水烟轻吐一口气。
“但愿采风能找到我们。”
“会的,凭浩天会的实力,我们一定会很快被救出。”童漓儿安慰的道。
她心底却暗想,倘若赛雪能留下些线索的话,那么魁首定然不难查出蛛丝马迹而循线追寻到她们,但是依赛雪心思的深沉,她必然早已湮灭了所有可能的线索,甚至魁首绝不会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者就是赛雪,而她,却会被认为是这件事的元凶。若她不听信她的话教她使毒,那么现下一切的情势都会改观,什么也不会发生。
对那些守卫的人下毒,她第一个会被怀疑,而她竟然傻到相信赛雪会为她证实清白,她说她会为她作证,事发时她们两人一直在她的房内没有离开一步。
她真是鬼迷了心窍才那么容易的相信了她。
“水烟,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她突然说道。
“什么事?”她紧闭着眼,眼睛仍感疲累。
“为什么你想离开魁首?”
水烟沉默片刻,叹口气道:“因为我不属于这里,我有我该去的地方。”
“你不爱魁首?”她疑惑的质问。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水烟娣向她,“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明白的好。”
童漓儿噤口没再问,只道:“倘若不是因为我们的身分,我想我或许会交你这个朋友。”
水烟没答话,只暗叹一口气,没错,情敌是很难成为朋友的,她也没这个雅量和她成为朋友──情人眼里是容不下一拉沙子的。不过她发觉她已开始喜欢她了。
她闭目半晌,霍地睁开眼决心再试一次“眼力”,这么久了也该恢复了。
“漓儿,你的手不要动。”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偏过头,凝注她绑在身后的绳子。
良久,绳子缓缓的冒出白烟。
第十章
“我就说当初不该就这么放过江沂那鸟厮,现在他居然敢骑上咱们头上,在咱们嘴上拔虎须。”牧照瞪着铜铃般的眼忿然道。
他们已由那小厮身上追查出命他带玉佩来的人是谁,尽管他们行事严密,找了许多的人来传递玉佩,最后传至那小厮,但只要有点蛛丝马迹,浩天会绝对能循线追查出来,甚至他们也已追查出江沂此时的藏身处──飞星别苑,这是他在扬州的一处隐蔽别苑。
李采风只阴鸷着一张俊脸,黯沉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另外两位当家则默不作声,议事堂内只回响着牧照的洪亮声音。
“魁首,让我去把那鸟厮擒来劈成八块。”牧照粗着嗓门道。
“不,江沂的事我要亲自解决。”他已放过他一次,这次他会让他后悔他所做的事。如果水烟少一根头发,他会让他尝尽什么叫痛不欲生,他取下头上深埋衣襟里的鱼篮观音,细观片刻紧握手中,“吩咐武堂准备。”
“是。”它的随身侍卫应声退了出去。
“魁首,您手上的东西可是一尊翡翠玉雕鱼篮观音?”毕杰忽问,他坐在他左首的位置,清楚的看到他握在手中的东西。
他点头。
“可否借我一观?”毕杰突兀的要求。
李采风注视他一会儿,递给了他。
“魁首,这尊鱼篮观音是从哪得来的?”毕杰怪异的问道。
他凝视他半晌才道:“是水烟的,毕叔有什么问题吗?”
“这尊鱼篮观音水姑娘是如何得到的?”他没答再问。
“她自幼即戴在身上。”
沉吟片刻,毕杰才说道:“约二十年前我曾见过这尊鱼篮观音。”
议事堂里突然一片沉静,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毕杰慎重的摒退议事堂内的闲杂人等,只余下他和两位当家,因为李采风皇族的身分只有少数亲信才知道。
“这尊鱼篮观音是当年先皇御赐给平陵节度使文呈明,为魁首订下婚事的下聘信物之一。”当年便是他护送这批御赐给平陵节度使文呈明,所以他确信绝不会认错。
他定定注视他,等着他回答他方才的问话。
“那又如何?”他虽然心中一动,但旋即想到水烟是千年之后的人,便打消了陡然浮起的思绪,“当年文呈明全家不是全死在转赴卢陵节度使那次的黄河洪河中吗?这鱼篮观音当是有人捡拾后辗转流落到水烟身上的。”依常理来推应是如此。
毕杰却陷入深思,他是知道水烟的身分,她来自千年之后,不该是──可是太巧了──魁首的奇遇莫非正带着这样的机缘,二十年前的下聘之物如今重现……
“大当家,莫非你怀疑当年那名女婴没死,她就是水姑娘?”伍掬情出声问道。他知道魁首幼时先皇曾为他许下过一门婚事,不过他和牧照并不知道水烟来自千年后的事。
李采风摇首否决伍掬情的臆测。
“不可能的,水烟不可能会是……”
“我曾见过那名女婴,她右耳后方有一颗红痣,左颈肩有一小块扇形胎记……”毕杰未说完,李采风已震住了。
“毕叔,你再说一次!”
“我曾见过魁首许婚的那名女婴,那尊鱼篮观音便是我为她亲手戴上的,她右耳后方有一颗红痣,左颈肩有一小块扇形胎记。”他慎重的说道。
李采风震动得久久说不出话。
“我闯入千年后,原来是为带回我的妻子!”他喃喃道。水烟不是千年后的人,她竟是唐朝人!他的未婚妻子!噢,她再没理由回去了。他蓦地狂笑出声。
牧照与伍掬情不解的怔住,什么千年之后?双双望住毕杰,似乎只有他知道魁首的话意。
毕杰给了他们容后再叙的表情。
“毕叔,水烟真的是我的妻子!”他形容不尽的喜悦道:“她没理由再离开我了。”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平安的救回她,她会平安回到他身边,他相信。
***
他没料到他们竟会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追查到这里,面对他,他忽然有些心虚,他曾真心待他是朋友;也曾豪爽的在一起把酒言欢;曾并驾驰骋大漠;也曾逐月高歌,他们曾是如此真心相待的义气之交,但他却为──情,与他决裂交恶。甚至──能娶得纯纯,也是他促成的,他这算──恩将仇报!
他曾有意放他一马,但他却──
──他不会再放过他,他知道,骑虎难下,眼下的情况唯有全力一搏。
“交出她来。”李采风冷肃的道,这里已被浩天会武堂迅雷不及掩耳的攻下,但差了一步,没来得及救下水烟,让他们做了困兽之斗──木纯纯的利刃架着一名女子,女子的脸被斗蓬的帽子遮住。
“有你的妻子陪我们下地狱,够了。”木纯纯冷声道:“但是倘若你不想她的这么早死,最好后退一里外,然后依照我的指示做。”是的,她在赌,赌他对他的妻子有多重视,最好他对她够深情。
“你把她怎么样了?”见她一直垂着首,脸埋在耳篷的帽子里,显然是昏迷不醒,他心疼的想杀了木纯纯,她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把她怎么样,只是让她暂时昏迷,但若你还不退,那么我会在她心坎上刺一剑。”他的神情令她对手上的棋子加深了信心,她作势欲动手。
“住手!我退。”他吼。
“魁首。”伍掬情看得出她只是在试探魁首,魁首不该对她流露出在乎,那只会让木纯纯占住优势,有可乘之机。“魁首,我怀疑木纯纯手中的人并非水姑娘,否则她为什么不敢以水姑娘的真面目示人,而要用斗蓬遮住她的脸?”他素来心细多智,所以毕杰才会坚持要他跟来。
他何尝不知,只是他没有本钱拿水烟的命来赌,他输不起呀!
“你再不退,我不保证我的手会听我的使唤了。”她加强了劲道,利刃密密贴合住她手中人儿的颈子。
“退!”他低吼一声,凝注着木纯纯手上的剑,他知道她在试探他,但是他赌不起水烟任何的闪失,他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
他们返到一里外。
“很好。”木纯纯满意的笑,“现在让你的手下返到飞星别苑外。”
他漆黑的眸子跃动两朵火炬,他知道她在向他的容忍极限探底。
“我要先看清她的容貌。”他压抑着不让声音泄漏出情绪,以淡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道。
江沂的唇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尽管极细微,伍掬情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锐如鹰隼的眼睛如看猎物般紧紧盯视着他。
在他强势的窥伺下,江沂侧过首望向木纯纯,以避开他灼人的窥测。木纯纯不作声色沉静的道:“你没得选择,不是她心坎吃上一剑,就是你退。”她嫣然一笑,“不过我担心她赢弱得禁不起一剑。”
没让他有思索的时间,她旋即下最后通牒:“是你要退?还是让你的妻子心口上开一个窟窿?”
伍掬情在他耳旁轻声低语几句,他面无表情的微颔首,手一挥,示意身后的手下退出去。
“还有他。”她指着伍掬情,然后警告的道:“你们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一受惊手便没了轻重了。”
“掬情,你也退下。”李宋风冷然的道。
伍掬情再望江沂一眼,语意深远:“江沂,想想魁首以前是怎么待你的,你能得娶美眷,也是魁首成全你的,而你却竟然如此忘恩负义的回报他!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你真是痴傻得可怜!”
“伍掬情,你休想挑拨离间我们夫妻!”木纯纯怒喝道。
“我离间?若你曾有一丁点顾念你们的夫妻之情,又怎会让他背负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千古罪名?江湖中人人均知魁首对江沂曾有恩,更知他两入乃是知交,如今却因你而变成忘恩负义、陷害朋友的小人,就算你们能全身而退,他将来要如何再在江湖中立足?木纯纯,难道你敢说你曾如此为他设想过吗?你不过只是在利用他对你的厢情而已,可怜的江沂却仍没自觉的任你玩弄摆布。”他说完同情的望了江沂一眼,便默然退出别苑。
江沂垂着首,没人能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江沂,你别上了他的当,他是故意用话想离间我们夫妻的。”
“我知道。”阴郁的声音自他喉中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