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死了?」她眩然迷惑的问,紧抓着他的衣襟,意识仍在吸血鬼的无底深渊里游走,感到自己随时有失去重力之虞。
朗翰斯记得这样的话似乎曾在某张床上听过,他感到失笑,她居然大胆的说着这么具有挑逗张力的话语。「不,你只是重生了。」
「哦!那么一切都是真实的了!」她虚无飘渺的喃喃自语。
「当然是真的!」
「……哇!……你这没良心的!心给狗当饭吃了!」突然之间黛比哗啦的哭了起来,伤心、失望又惧怕的追打着这个死没人性的吸血恶魔!
朗翰斯盯着眼前这噼里哗啦哭闹的小泪人,她的脸还是红得那么可爱,和她不通情理的大脑一点也不配合。
想当然,有大脑的女人是不会这么歇斯底里乱哭一通的!没道理!
他只是吻了她,这值得她大惊小怪看不开吗?
「小姐,你先暂停下好吗?」他捉住她追打的手。「你个子小,力气倒不小。」他苦笑。
「你这个吸血鬼,还会知道痛吗?」她哭嚷。
「很抱歉,我是个人,但能让绣花拳打得痛恐怕很难。」
「你看来像个人!事实上你是天字第一号的吸血恶魔!不要以为我看不见,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在我脖子上做什么我清楚得很!」
对于黛比恨恨的指责,朗翰斯显得无辜!
「我做了什么?」
「你……你咬我……用你尖锐的齿啮!」她罪证确凿。
「什么?」她疯了吗?不!她向来是个小疯子!她发作已不止一次了!难道他还不能适应吗?他一定是头壳坏了,他才会答应娶她!真是天谴。
「别装糊涂了,你怎么装都不像!你分明是个吸血鬼,咬了我那么久,吸得我都快贫血了!」
「你说……什么?」朗翰斯嗤声而笑。
「你……你……你是个吸血鬼,但我不怕,我现在也和你同类了,我……」黛比还没骂完,就已听到朗翰斯笑得快流鼻血的声音。
「你不止是个吸血鬼,还是个低级下流的吸血鬼!」黛比气得声音发颤!
但这只不过会更让朗翰斯笑岔了气!
「如果你不是年幼无知,就是没常识到了极点!你不懂这叫接吻吗?」他还是无法抑制狂笑的冲动。
「接吻……当然……我知道!我十六岁就和我的小外甥接过吻了!可是我没有咬着他不放!你是吸血鬼的真面目已经被我拆穿了!别不承认!」
「你……什么?」接着朗翰斯又大笑了许久,直到胸前挨到黛比狠心的一记!
他突然在心中划下问号。难道她真的没有接过吻?她狂妄不羁的形象怎么也和保守派连不在一起。但是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他的笑就表现得很不应该了!
他实在应该表示同情或哀悼之意。
毕竟一个现代的都会女子,能够把自己的初吻真空保存到二十二岁都乏人问津,那是很值得同情的事。但这只是说笑,他可不想让她追着打。
「除了你的外甥,别的男人曾经吻你吗?」他正经的问。
「笑话,当然有,我爸爸、爷爷都吻过。」
「喔!那不算!」
「什么不算?」
「我是说除了家人以外。」
「我干嘛要让家人以外的男人吻!神经!」她悲恸的抹泪。
「小傻蛋……」朗翰斯知道了,这真是她的初吻。
实际上他是感到荣幸的。没想到她是这样表里迥异的人,他还真是不禁对她肃然起敬。
「别哭了,你放心,我不是吸血鬼。」他抚摸她流着泪的脸,这是他第几次见她掉眼泪了?她每次掉泪都是这么可怜兮兮的,把女侠的形象都给破坏殆尽了,但他比较喜欢她柔柔的模样,毕竟温柔的女人比较容易令人喜欢,大义凛然的侠女只能以纯欣赏的角度视之。
「别狡辩了!」她闷声说,咬着丰盈的玫瑰色的唇瓣。
「真的,这真的只是一个吻,而且是深切的吻!」他了解这对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实在是太深奥了!莫怪她心慌的哭泣,一定是吓着了。
「可是……我怎么会有头昏想晕倒的感觉呢?这分明是贫血,而且是你害的。」
「傻瓜,你难道不曾见过电视萤幕里男女主角接吻吗?」他突然怜爱的想抱着她哄。
「见过……可是……」黛比突然想到莎朗史东和迈克道格拉斯在电影里的激情戏,但那是演戏,是假的!看的人热血贲张,演的人难道也是吗?不过细想之下,方才她似乎也是热血愤张、血压高涨,与失血过多的昏厥感仍有不同!难道真是她弄错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有那种昏倒的强烈感觉呢?
是的!正是那种受侵略的压迫让她不安得快昏倒!
「想通了吗?」朗翰斯柔声问。
黛比心虚的垂下头,她当然还是想不通。
可怜自己活了那么大把年纪,连接吻是怎么样都搞不清楚!
真是的,怎么没有人专门开班授课教接吻的,若是有,她恐怕要第一个报名参加。「你真的只是吻我吗?」她不愿直说:是我反应过度吗?
在他眼里她肯定比白痴还白!
「是的。」
「那……你愿意再吻我一次吗?让我确定一下那种:FEELING。」黛比是认真的虚心求教。
朗翰斯抚拭她的泪,她真的坦白得可爱,而且她的保守与纯真都将得到他所有的尊重。「当然,那是丈夫的份内事不是吗?」
「丈夫?」她咕哝的念着,她似乎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里?堂上有些什么人!
在黛比的心绪飞远之际,他圈住她窈窕的腰。「别怕,放松自己,把自己交给我。」他温柔的拥着她,让她靠在他身上,让她熟悉他的气息、他的体温。
「你怎么知道我害怕?」
「因为你在发抖。」同样的他也正在感受她甜得像枫糖、香浓得像蜜的可爱气息。
「我看不见……所以……不安!」她抖得更剧烈。
「相信我,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用心灵来体会,你将会知道这是多美的一件事……」
他在她的耳畔低语,唇在她的颊上轻轻掠过,他知道她又轻颤了下。
「伸出你的手!」让她主动些,或许可以解除她对未知世界探索的恐惧。
「做什么?」
「放在我脖子上。」他握住她的手,牵引它们环上他的颈项。
「你那么高,我多累呀。」黛比脸红得直可比拟大太阳,她掩饰心悸的抱怨着,却惹来朗翰斯的笑意,他一把将她举上沙发,她吃惊的喘息一声。
「你在笑吗?你为什么总是笑!」
「嘘……别说话。」他楼着她俯视,看她可爱的雀斑害羞的变淡。
黛比忍住了不说话,静默中她感到了他逼近了的气息,她怯怯的闭上眼要自己放松,但她全身上下的细胞抗命的叫她僵直而且颤抖。
朗翰斯单手扣在她雪白的颈后,她的紧张让他慎重而小心翼翼,他在心里戏谑自己,他到底在做什么,何苦答应娶一个小女生,而且还陪她玩这种游戏?
他对她的「喜欢」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了!而除了发疯这个理由,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魅力,竟收买了他的承诺!
她是长得清新可爱没错,但他可不是青涩的小伙子。
现在却像是吃错药似的让她贴在身上,他知道自己在冒险,却仍止不住的将自己往险境里推。「你……在等什么吗?」黛比忍不住的问,抬起红红的小太阳。
「啊!对不起……」
他轻笑着,抛开一切吻上她的盈润柔软的小嘴,他轻压着她的唇感到她全身一颤,他轻揉着她僵直的颈背,等她放轻松些,他才深深的探」她柔柔的芳香里,练达却温柔的吻她,她隐隐约约的眩然传递给他羞涩的讯息。
她的害羞令他不由自主的轻柔,深怕吓着她的轻柔,他这才想到这一生还未曾这么……细腻的吻过一个女人。
她的脸红似乎传染给他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女人的面前脸红,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
他尴尬的放开她的唇,怪异不自然的看着她,她也抬眼「看」他,对他笑,他突然吓了一跳的退了一步,以为她「看」出了他的心思!
黛比双手还环在他的颈上,她这么冷不防的给扯下来,自然大吃一惊,下巴还直往他胸膛撞去咬伤唇!「怎么了?怎么了?」她慌得双手乱挥。
朗翰斯握住她的手。「没事、没事,你别慌!」
「你的唇在流血!」他惊见她晶莹的唇上有一颗剔透的血珠正在形成,他随手取过面纸轻压在她的唇上。
「真对不起。」她渗血的唇瓣居然惹得他触电般的心悸还有……心疼!他生气极了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
「不!没关系,又不是你咬伤我,是我自己没站稳,但……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断了?」
「什么断了?」
「你不是应该继续吻这里的吗?」她指着自己的脖子。
朗翰斯喟然一笑,抚了抚她的脸颊:「小女生的初级课程,这样就够了!」
「可是第一次……不是这样啊!」她怀疑他偷工减料。
朗翰斯笑她的天真!「等你的唇好了再说。」
「那么我们可以天天练习吗,还是我找别人来练习?」
「不行!除了我,别人不准,听懂没。」他声音暗哑严肃。
「为什么?」
「除非你觉得我做得不够好。」
「你是还不错,可是……结尾有点草率我不喜欢。」黛比充当行家的批评指教。
「那么,日后我会改进的。」
「是吗?」
「是的。」
「那太好了!」
「我发现了一件事……」黛比突然显得羞涩,欲言又止。「但我还不确定。」
「什么事?」他倾下身聆听,觉得她害羞、可爱又有趣。
「我好像已经知道你说的曾经拥有是什么意思了,也许你指的不是那一百元美金哩。」
「喔!」朗翰斯相信黛比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是他听得很模糊。
曾经拥有和一百元美金有什么关系?
「反正我已经还你曾经拥有的一百元美金了,我不欠你了喔!」
朗翰斯终于听懂了百分之八十,但他还是弄不清曾经拥有和一百元美金之间有何关联。
「我什么时候可以知道什么是天长地久……喔,算了算了,曾经拥有都没弄懂哩,不急不急。」黛比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答,弄得朗翰斯笑意更浓。
「睡觉了,小鬼。」
「好吧……睡就睡吧,反正『瞎』着也没事可做!」黛比蹲下身摸索着沙发椅,预备躺下时又突然站起来。「对了!」
「什么对了?」朗翰斯问,盯着她的小脸。
「你和美琳是曾经拥有还是天长地久?」
这不是什么难以解答的问题,他可以不答但他却回答。「什么也不是。」
「喔,那就好!」她安心的躺下来,朗翰斯倾身为她拉上被子。
「好好睡……」他正转身离去。
「嘿!你当真会娶我吗?」黛比像个不安的孩子般,临睡前老爱抓着人不放的发问。
「当然。」
「那么,你当真会再和我练习KISS吗?」黛比害羞的把被子拉到唇上,受伤的唇已不再流血了。他该怎么回答:随时奉陪吗?
「是的。」
「那么,我可不可以向你请教:尊姓大名!」
朗翰斯垂下眼帘一笑。「你不会愿意知道的。」
「什么?你的名字怎么这么长!好难记喔!」黛比又从床上弹了起来。
「叫我朗吧,和我熟识的人都这么叫我的。」朗翰斯真拿她没办法。
「郎!狼!螂!那么多『郎』究竟是哪个『郎』!」
「任凭你想像了。」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终止了这一切,然而他明白这只是暂时划上休止符,休止符之后还有无数个开端,但他奇怪自己竟然不排斥去迎接那些开端。黛比心里怪怪的睡不着,为了她的吻也为了他的名字而心生困惑!万能的神啊……请赐我睡眠吧……
F
黛比在沙发床上酣睡,放松成大字形的熟睡着,嘴角水流成河,浸湿床套,被子一端扭曲不堪的棉被无情的踢在地上,一端则皱折杂乱的垫在背上。她一向放在枕边一小时叫一次、提醒她时间的机器早不见了,原来已经摔到了老远的墙角。
她不只是熟睡,根本就是睡瘫了,日后就是努力的做形象维护,也难以令人见过她大小姐睡姿的人,相信她会成为一个淑女。
朗翰斯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沙发床上的黛比,轻柔的为她盖好被子,为她捡来她的电子闹钟,立在一旁盯了她好一会儿,他的眼底有一些笑意的因子在跳动,忍不住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最后他不发一语的出门去。
黛比香甜的睡着,什么也未曾察觉,像她这种睡法就算是给人抬去卖也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她开始觉得燥热踢开被子,伸出五爪金刚在颈子上抓出了五道指痕。怎么这么热,她在睡梦中抱怨,一翻身扑了个空滚到地上。
她睁开眼,打了个呵欠,探手想取枕边的电子钟,但她却摸到一滩足以洗脸的水,是不是船沉了,否则哪来的那么多水呵!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取过闹钟一看,啊!都十点了,她可真能睡!
她满足的躺在地毯上伸了伸懒腰,好久没有这么一夜到天亮了,能睡得好还真是一种福气。她舒服的抬了抬腿、扭扭脖子。
突然一惊,睁大眼睛!十点?!她怎么知道已经十点了!
黛比握紧闹钟,手一抬,比回力球更快的速度弹起身来,啊!她看见了!
十点整!她看见了!
她清明澄澈的眼告诉她,她看见一切了,她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熟悉的景物,兴奋得差点尖叫,她双手开心的高举,像国庆日来临似的挥舞着。
「哇!太好了、太好了!重见光明、重见光明!」她高声嚷着迫不及待的爬起来冲到浴室去,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镜子里那个丑八怪是谁!
头妄乱得一团糟,左边还有一小撮被烧焦,混身一点一点被灯泡灼伤的痕迹,她这个模样像是疯女十八年里受尽虐侍的那个可怜疯女!
她突然感到一阵鼻酸,眼泪淌了下来,掩面痛哭!
不是为了受伤,不是为了丑,也不是为了像疯婆子,是失而复得的悲喜交集,喜极而泣!没有了眼睛就没有色彩,没有色彩的人生多么可怕啊!
眼睛和生命几乎是等质的重要,她不要失去眼睛、她不要失去光明、她不要啊!
她突然想到了「郎」,她居然很想和他共同分亭这份生命重燃的喜悦!
昨夜里她决定要叫他「郎」,意即如意「郎」君也。
他可是她亲自挑中的夏家驸马爷,她相信他强过柳茜芸找来滥竿充数的那个「螂」什么的好几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