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不知名的暗器从她身上掠过,叮一声,直接插入她前头的树干,除吓出她一身冷汗外,亦令她的身形为之一挫。
紧接着,一柄大刀在她坠入地面的同时在她眼中迅速放大,下意识地,她缩肩闭眼,脱口喊出:「寒家哥哥!」
锵一声后,便是无情的打杀。
在这段时间内,羽蝶儿选择闭目思过,因为她竟然在紧要关头喊出那个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是以她必须自我反省,并猜测是哪位「好心人」赶来救她。
思绪才绕到这儿,她便察觉周遭陷入一片诡谲的死寂。
啧啧啧,好样儿,三两下就把那三名敢用暗器射她的恶霸给解决……呃,不对,说不定是那三名恶霸把那名好心人给杀了?
思及此,羽蝶儿顿时紧张的睁开眼──
当一张邪肆的笑颜映入她的眼,她心头马上掀起一阵波动……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心玦!」她一头撞入他怀里,似哭似笑又似被她抓到什么把柄般的轻嚷。
「要不是我已经送他们上路,妳这句话可是会害惨我。」寒御长指冷不防挑起她细致的下颚,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缓缓扫过她微湿的额际、晶透中带有一丝莫名光彩的灵眸,最后停留在她染着不寻常红嫣的双颊上。
「你会怕吗?本姑娘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的视线太诡邪,不过看在他及时赶来的份上,她可以不予他计较。
当然了,她并没有忘记他还名列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的名单,可此一时彼一时嘛,既然他真的追上来,那就表示他真的舍不得她……呃,是离心玦啦,所以她就大人大量,原谅他这次好了。
寒御嗤笑一声,「闭目等死的人不知是谁?」说她爱面子似乎又不太对,因为他并没有忘却她曾经当着他的面用四肢爬行。
羽蝶儿的确是个极特殊的女子。
不枉他没取她的小命。
「什么叫做闭目等死?本姑娘之所以没反击,是在等待更好的出手机会!你懂不懂?」已淡掉的红晕在此时又突然鲜明起来。
「喔?可我明明听见『有人』在情急之下喊出我的名。」他眸中邪光一闪。
丝丝窘迫迅速掠过她的脸,但很抱歉,她的脸皮还算满厚的。「拜托,这天底下姓寒之人可是多到数不清,你凭什么确定本姑娘喊的就是你?」
「这倒也是。本庄主见过不少人,却从未见过如此皮厚且耍赖功夫一流的女子。」
「嘻!寒大庄主,改日介绍你口中那名英勇无敌的小女子给本姑娘认识如何?」若论起耍嘴皮子,她定不会输他。
寒御蓦然狂笑。
「何事让寒庄主如此开心?」她瞅住他,眼眸流转间净是狡色。
停住笑,寒御眸中同样闪烁着邪恶的异彩。「蝶儿,有妳在旁,的确可以为我增添不少乐趣。」
「喔?比起杀人,何者较为有趣?」眼珠儿一转,清灵娇颜多了抹诡色。
寒御眸中邪光四射,却也毫不犹豫的接道:「妳!」
「这么说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她眼睛一亮。
这会儿寒御倒有些不解。
「抱歉,是我转得太快。」其实,她本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个「好」字,可惜事与愿违,要诱他开口答应以离心玦交换灵鸠心法,又得从长计议。
寒御轻挑眉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寒庄主,你应该还记得咱们是为了何事而──」漾着讨好之色的容颜忽而一怔,「你……你干嘛这样盯着我?」见他霍然凝敛起邪颜,且还散发一股噬人的杀气,羽蝶儿不禁咽了口唾液,不着痕迹的欲后退。
这分明就是弒神要大开杀戒的前兆!
猝不及防地,她纤腕竟被他一把扣握住,他轻一使力,便将她拉往身前。就在她萌生挣脱之意时,从腰际传来的一股莫名刺痛让她不禁痛嚷出声。
「我……我身上怎么会有血?」当她顺着他冷冽的视线往下瞧,便看见他的长指正好按压在她已被鲜血染红一小片的腰间。
「平时瞧妳挺机伶的,怎么这会儿却如此后知后觉?」寒御笑了,但那笑,却比冰雪还冷。
他是杀手,血腥的味道自是再清楚不过。若非地上已躺下三人,他应该会更早闻到她身上的血味。
唷,骂人啊!严格说起来,罪魁祸首可是他耶!若非他一来就扰乱她的心湖,她哪有可能连受伤都不知?!
「是谁伤了妳?」他唇一勾,异常轻柔的问。
「这……」逃命要紧,她哪知道是谁?「啊!我一定是被暗器割伤的。」这就可以解释她明明没跟那三人对打却受伤的事实。
「暗器?」寒御速迅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
「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反正恶人杀坏人,对正道也没啥损伤。不过,人既已亡,总要留给人家一具全尸吧!
「是不想怎么样。」话声甫歇,他即一把扣住她,在掠起的剎那,出剑朝其中一具尸体轻轻挥下。
羽蝶儿只来得及瞧见一抹飞溅的血光,就再也看不见那人的下场……
在疾速奔掠中,她仍不忘对他晓以大义,以激发他一丁点的恻隐之心。
「喂,受这么一点伤又死不了人,你何必……哎呦!」她哀叫出声,老大不爽的瞪视没拿正眼瞧她的寒御。
哼,要她闭嘴就直说,何必这么用力戳她的伤口?!
很快地,马车已在眼前。当他们迅速掠入车内──
一啊!」一声拔尖的怪叫旋即响彻天际。
「大色魔!」羽蝶儿极力捍卫自己的衣裳,不让那双魔掌轻易卸去。
「不褪衣,要我如何替你上药?」他懒懒说道。
「这么简单的工作,我自个儿来就好。」她只是伤到腰而已,可瞧他的模样,好象要把她全身衣物给剥光。
「妳不方便,还是由我来。」说着,他轻松挥开她不断舞动的小手,顺利解开她的腰带。
「不用了!」她一吼,双手紧紧按住他欲翻开她衣襬的大掌。
「别乱动。妳瞧,伤口又出血了。」
「只要你别碰我,我就不会乱动!」她又羞又惊又无措。
「蝶儿,听话。」
「这伤口我自会处理,你先出去啦!」
「蝶儿,我的耐性有限。」他好言相劝。
「那敢情好,我的忍耐力也已经所剩无几。」她同样和颜悦色,只不过声音较为尖细。
出乎意料的,寒御竟收回了手。
就在羽蝶儿偷偷松口气的空档,事情却发生了──
她,被点穴。
就在眨眼间,她的身子已无法动弹。
「你……你……」她因激动而说不出话来,眼里盛满指控。
该死的王八臭鸡蛋!
「早点合作,就早点没事。」他邪笑,动手掀开她沾有鲜血的单衣。
「你小人,竟敢暗算本姑娘!你……你再掀我就对你不客气……哇!你还真的给我掀起来?!这下我完美无瑕的身子不就被你看光了!」身子虽不能动,但小嘴可没闲着。
「看光?迟早我会这么做的,但不是现在。」盯着她腰际的伤,他目光渐深。
瞧他说的是什么话!
「啊……疼呀!你可不可以轻一点?」虽然他只掀开她部分的衣裳,可也已经够她羞的了。
「怕疼就乖一点。」幸好只是伤及皮肉,否则他定要将那三人銼骨扬灰。
「难道我现在还不够乖?」瞪住他不知从哪变出来的药瓶,她说得咬牙切齿。
「妳的小嘴若能安静片刻,更好不过。」
一双溢满火焰的美眸登时喷出熊熊烈火,「你──」不行!她必须冷静下来,他们好不容易才「尽释前嫌」,岂可为这等「小事」而再度撕破脸……何况他看都看了,难不成还要将他的眼珠挖出吗?
为了爹爹,她就算牺牲点色相亦是值得。
「如果一开始妳就这么听话,根本用不着受皮肉之苦。」寒御意有所指的斜睨着她。
「请恕小女子愚笨,听不懂寒大庄主之意。」她自然听得出他是在讽刺她硬要下车找罪受。只不过,要她顺从一个极有可能把她当猴子耍弄的人,她可不干。
「欸,原来妳的……算了,不说也罢。」寒御似有遗憾的摇摇首。
想不到他装傻的功夫也挺道地的嘛!「我说寒大庄主,敢问你是上好药没?虽然天气很好,可我还是会冷的。」他明明就已经上好药,却迟迟不肯将她的外衣给掩上……就算他想趁机一饱眼福,也得找个更好的地方,像这样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且还沁出血丝的伤口,实在惨不忍睹。
寒御像是突然回神般,动作轻柔的替她掩好外衣,尔后,他再出手,剎那间解开她的穴道。
「这还差不多。」她咕哝一声,想系好衣带的手却一顿。「那三个想偷袭我的混蛋是谁?他们很有名吗?」原来她的伤口正好在腰侧,难怪他没有顺道替她系上。
「黄山三邪。」
「喔……没听过。」
「妳没听过的人多如江水。」
忍住,别跟他一般见识。「黄山三邪为何要抓我?」
寒御先是睇了她一眼,才懒懒说道:「妳见过弒神面目一事已在江湖上传开,所以──」
「跟你有深仇大恨的人想必就会打本姑娘的主意。」她得意接道,尔后又故作不痛不痒的问,「你专程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
「当然要!」她回得可大声了。
「妳不是掌握了弒神重大的秘密?妳说,弒神会轻易放妳离开吗?」
羽蝶儿一时哑然。
「所以,就算要死,妳也只能死在弒神手上。」
第五章
「恭迎庄主回庄。」山庄的佣仆列队欢迎主人回府。
历经几番波折,他们终于回到秋雾山庄。可羽蝶儿没料到她一下车,映入眼帘的除了山庄总管等人之外,还有一名站在总管身侧,颇为妩媚的大美人。
「陈总管,这阵子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应当做的。」陈总管看向神色有丝古怪的羽蝶儿,「这位大概就是羽姑娘了。」羽蝶儿之事,他已事先得到消息。
「陈总管,将羽姑娘安顿在听雨阁,好生照料。」寒御睨了眼打从一下车就没吭半声的羽蝶儿,察觉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某人身上。「蝶儿,妳的腰伤刚好,先进去休息。」
「羽姑娘,请。」陈总管示意羽蝶儿随他走。
「等等。庄主,蝶儿初来贵庄,想先熟悉一下庄内环境。」她偏首,微笑的看着挑起一道眉的寒御。
「可以。陈总管,请你领着──」
「我要庄主陪我。」羽蝶儿一笑,模样甜美无比。
闻言,寒御唇角一扯,似笑非笑的说道:「蝶儿,听话。等我事情处理完就马上过去陪妳。」他放柔语气,可听在羽蝶儿耳里却是另一种含意,那就是「羽蝶儿,妳最好别胡闹,否则等一下就让妳好看!」
哼,别以为她不晓得他所谓的处理事情便是和那大美人一解相思之苦!不过他放心,只要他将他们的事尽快办一办,姑娘她才懒得理他要跟谁好……羽蝶儿暗自翻了翻白眼后,即笑意盈盈的对陈总管道:「麻烦您带路。」
「请随我来。」陈总管先是收到庄主点头示意,才领着没再「理会」庄主的羽蝶儿离去。
「庄主,小姑娘似乎很在意我的存在?」大美人赵仙罗巧笑倩兮的挨近寒御,意有所指的瞥向逐渐渺小的身影。
「这样不是很好吗?」寒御邪笑,亲昵地揽住赵仙罗的腰身,往另一头缓缓步去。
不过,羽蝶儿的表现若能更突出,他或许会更满意……
☆☆☆
原来那名大美人真是寒御的侍妾!
这也难怪。寒御长得又不差,又是一庄之主,有几个侍妾服侍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倘若大美人知悉她镇日服侍之人便是人人畏惧且杀人不眨眼的顶尖杀手,届时恐怕会吓得屁滚尿流。
当然,她羽蝶儿可是很讲义气的,自是不会把如此重大的秘密给泄漏出去──除非寒御当真把她给惹毛了!
可话又说回头,寒御好象真的很忙很忙,忙到过了两天都还没有时间来看看她到底有无吃饱穿暖。
哼,好一个寒御,有种你就永远别来!
「羽姑娘。」
搞不好他正与他的爱妾情话绵绵,自是没空理她……
「羽姑娘。」
或许,她可以现下离开──
「是妳!」羽蝶儿一抬眼,就看到赵仙罗对着她浅浅一笑。
「羽姑娘,何事让妳如此出神?仙罗叫了妳好几声,妳都没回应。」赵仙罗径自在她面前落坐。
「本姑娘在想什么干妳──」算了,她又没惹她,她何必这么凶的跟人家这般说话?「赵姑娘,我是在想庄主他『老人家』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她话锋一转,要笑不笑的问。
「羽姑娘,庄主可一点都不老。」赵仙罗掩口轻笑。
「喔,我这只是尊敬,没啥意思。」不愧是美人,举止谈吐优雅。哪像她,粗鲁得要命。
「羽姑娘,仙罗今儿个是特地来拜会的。」
「拜会?」羽蝶儿眉一挑。
「仙罗可不管羽姑娘来此的目的,但仙罗看得出庄主对妳……」未完的话反倒突显几分煽惑。
「对我如何?」不知怎地,羽蝶儿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羽姑娘,有些话咱们还是放在心里面就好。」
啧,吊人胃口啊?!「仙罗姑娘说得是。有些话,咱们心知肚明就好。」她也挺配合的一笑。
不错。这羽蝶儿看似生嫩无害,其实也挺机伶的。
「既然如此,仙罗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谁是妳妹妹?羽蝶儿小嘴一撇,以白眼目送赵仙罗离去后,即又将自个儿的身子蜷曲在大椅上,兀自生闷气。
搞了半天,赵仙罗到底来她这儿干啥?
啊!她八成是来向她示威的。不过她好象搞错对象了,她羽蝶儿是何许人也,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沦落到跟一名侍妾争宠。
没来由地,当「争宠」二字从她脑中疾速掠过时,她马上联想起什么,陡然很用力的咬住自己下唇。
羽蝶儿,妳再胡思乱想,我就把妳给……给……
「再不放开,妳的唇恐怕会被妳自己咬烂。」
「咬烂也是我家的事,干你屁──」不爽的清音戛然遏止,羽蝶儿跳下椅,转首瞪向来人。「寒大庄主,劳烦您在百忙中拨冗前来,小女子真是愧不敢当。」
「怎么,生气了?」寒御踱至她身前,微俯身,一双深瞳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小女子岂敢。」她漾着笑,娇颜璀璨无比。
啧,他们俩还真有默契,一前一后地来拜访她。
寒御一笑,冷不防弯起一指,迅速刷过她略显红肿的下唇。
「你……你干什么?」她错愕,螓首猛地后缩。
「记住,日后不准再欺凌妳的唇。」他盯着她,其专注认真的模样,倒是令她吓了一跳。
这种眼神……想吃人啊?!
「听见没?」瞬也不瞬的深沉黑眸紧紧锁住她的视线,也令她差点跪地大喊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