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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枕 page 9 作者:羽嫣

  朝子萧喘了一口气,总算将这个月的账目报清楚。

  “嗯,过几天派人到江南采买一批青梅,预备作为午后酿造青梅酒的原料。”

  “是。”朝子萧提笔将主子吩咐的要点记下。

  半晌,善求恨发现眼前的人还杵在那,有些疑惑。“怎么,还有事吗?”黑湛的瞳眸定在那张闪烁犹疑的脸庞,摆明他心中有鬼。

  “呃……其实是……”朝子萧咽了口口水,不知该不该说。

  “快说,别吞吞吐吐的。”他烦躁地动气。

  朝子萧冷汗涔涔,最后想起“她”的交代,只好黯然放弃。“没什么,属下先告退了。”

  善求恨狐疑地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满心的疑惑,但仍是将视线转回案上的账簿上。

  他努力想将注意力放在密密麻麻的账本上,过了半个时辰,依然徒劳无功,他根本一个字也看不下脑海里满是朝子萧古怪的反应,索性合上账本,免得越看越越烦。

  十多天过去了,他以理智克制自己的心软,强迫自己不要去管她的脚伤,毕竟那不该是他关心的范围。

  不知是否为凑巧,天天来他书房报到的朝子萧,竟也没从他口中听到一点关于她的风声,除了今天不寻常的举动以外,更别说能从一园子哑巴丫环的口中,听到什么耳语,原水伏夜庄里用的尽是哑子下人,是想避免丫头们嘴价的恶习,如今却成了最不方便的事。

  虽然他极力辩称自己不是善求恩,但事实确是如此,任凭他也改变不了,每当地热络地喊他“恩哥哥”时,总会让他误以为她是在讽刺他的残疾,毕竟他早已不是过去—派潇洒的善求恩,这笔账他是该算在漠府的头上。

  如今她认出了他,她非但没有一脸嫌恶,还时时想与他亲近,他真的弄不懂她是伪装的,或仅是出于同情,他绝对不会相信, 她对他还有感情,更别说“爱”这个字。

  可为何每当她澄澈的眸光注视着他,他总会看见满身罪恶的自己?尤其当她对他绽开不设防的微笑,总让他情不自禁想搂她人怀,难道他对漠府不再有恨?

  不可能,善求恨甩甩头,强迫自己抛去那个荒唐可笑的想法,他坚信“报复漠府”,是他始终如——的念头。

  他该是冷静想想下—步该怎么做了, 十多天都忍过了,他有自信,他的心绪能恢复到未见地时的平静状态。

  善求恨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书房,打算让自己静—静。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卿语房间所在的院落,忽然瞥见朝子萧神色焦急地走向她的房间,善求恨为免被发现,索性暂时躲在转角处。

  一会儿,朝子萧又走出房间,低声向身旁的丫环交代些什么,又匆忙进房间,而半晌后, 丫环也捧着一盆水进屋去。

  眼前过于古怪的场景,彻底勾起善求恨的好奇心,他趋前一探究竟,就听见房里传来交谈的声音。

  “朝总管,你千万不能告诉他,我不想再增添他的麻烦。”

  “卿姑娘,这怎么行?如果不跟主子说,我会良心不安的。”

  “朝总管,我求你了,行不行?真的不要告诉他,我求求你。”

  “这……”

  很清楚的,女声是她的声音,而那男的自然就是朝子萧,她口中的他,是指他吗?

  闻言,善求恨拧起眉心,将此刻所听的,与方才朝子萧莫名的举动作了联想,一股被欺瞒的痛恨感袭上他的心头,他愤怒地握紧拳心。

  原来从头到尾,他才是那被蒙在鼓里的人,连他伏夜庄的大总管,竟也被她收服了,如果他再晚一点知晓,说不定这庄被卖了,他还不知道。

  砰一声,善求恨踢开房,沉声问道:“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庄主,不该知道的?”

  “啊,王爷。”

  “恩哥哥。”朝子萧与卿浯,皆大吃一惊,卿语慌张地将锦被拉高,盖住自己。

  ”说,究竟是什么事?”他厉声质问。

  朝子萧看看焦急的卿语,又瞧瞧暴怒的善求恨,嗫嚅地开口:“主爷,是……卿姑娘她……”

  “朝总管,不能说,你答应过我的。”卿浯焦急地大吼。

  “卿姑娘,这……”可他再不说,就要被宰了呀。

  “出去。”善求恨正式宣布他的耐心已经用尽,不回话,那他就自己来问。

  “卿姑娘,我先出去。”朝子萧无奈地与她对望一眼,这回他真的帮不上忙了。

  朝子萧一离开房间,原木热络的气氛顿时冷落下来,卿语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多望他一眼,她知道,她又惹他生气了。

  “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连伏夜庄的总竹都勾搭上,你难道还害他害的不够惨吗?”

  上回可是她亲手施破了他的头,因为她逃跑之事,他也连带受了惩处,她应该还有印象才是。

  她竟敢隐瞒他任何事,这让他感到莫名愤怒,地不是才刚亲口说,她只相信他一个,原来搞了半天,那一个人并不是他。

  “恩哥哥,我不是有心……隐瞒你,你真的不要误会……”

  卿语挣扎地想坐起身子,却因为脚部传来的遽痛,让她的下唇咬出一圈血痕。

  她眸中一闪而逝的痛楚,分毫不差地尽人他的眼中。她怎么回事?

  善求恨眯起黑眸,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都过了十多天了,她竟然还躺在床上,况且现在还是大白天,除此之外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几乎可说是面无血色

  “你——”他放软了语调,明显感觉出来她的不对劲,他却问不出口。

  她又感觉到他关注的眸光,心一暖,强撑着痛楚,绽出微笑。“恩哥哥,我没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才起的比较晚,我马上就会起床了。”

  她说慌,他知道她笑的很勉强,他全看在眼底。

  猛然一想,过去一个月以来,她总是跟前跟后,牢牢跟着他,自从她摔伤后,一方面担心他过度的关心,会使他开始对漠府产生心软,他只好选择忽略她,甚至为了压抑心中那股莫名窜出的担忧,他还花了十多天的时间离开京城,到别的城镇视察酒坊,美其名是探察设立酒坊的地点,实则是恐惧他竟逐渐接纳她的存在。

  “主爷,别信她。”朝子萧忽然又折回来,站在房门外吼道。这次他甘冒天打雷劈,也要把实话说出来。“卿姑娘的脚伤恶化得很严重,她的右脚已经快废了,她不希望主爷为她担心,她才央求屑下别说。”

  “朝子萧!你别乱说,我明明就好好的。”她坚定地说着,双眼在接触到善求恨狐疑的眸光后,心虚地垂下视线。

  善求恨没有多说,直接步至床榻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开卿语紧紧拉住的锦被——

  “这是怎么回事?”善求恨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她藏在锦被下的双腿,其中受伤的右脚踝部分,已经肿成两个拳头大,还不仅如此,沿着小腿一路浮肿,光是右腿,几乎肿成和两条腿一样粗。

  卿语早已预知,任何人看了她这个德性,都一样会尖叫出声。“恩哥哥!求求你,不要看。”

  她焦急地想拉回录被,好遮住那丑陋的右腿,她不过是扭伤脚而已,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更不想让他担心。

  善求恨却快一步,拍掉她的小手,不让她拉被子遮掩自己,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早巳沁出满额的冷汗,还发着烫,显然她的身体受了腿伤的影响,而相当虚弱。

  “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隐瞒我多久?是不是要等我来替你收尸,你都还想继续瞒下去。”对于她如此轻忽自己,他愤怒地大吼。

  “对不起……我不想添你的麻烦,所以……”她委屈地含着泪,虚弱的身体让她说几句话,就气喘吁吁。

  “闭嘴!再给我说那些没大脑的话试试看。”

  他暴吼一声,二话不说立即抱起她,就往房外走去。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她吓坏了。“恩哥哥……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善求恨瞪了她一眼,没回话,又转头对着吓呆的朝子萧吩咐着。“去叫阙言非速来一趟。”

  “是,属下马上去办。”朝子萧莫敢耽搁,拔退就跑。

  第八章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伏夜庄前,一名穿着锦衣玉袍的男子悠闲地步下车,拍拍衣衫上沾染的灰尘,看着座落在京城近郊的豪华宅院,最后,视线落在斜倚在门边的修长身影,迷人的嘴角旋即扬起一抹轻笑。

  “求恩,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马不停蹄地连赶了几天路,阙言非还来不及喘息,又被请来了伏夜庄,一见到故人,脸上的疲态尽消。

  “有急事求你,进来吧。”免去虚伪的客套词,善求恨直接叨入重点。

  “求、求我?”阙言非讶异地扬起两道浓眉。眼前的人,真是五年前立哲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的善求恩吗?

  不仅主动找他来,还有事求他!“抱歉,我忙的很,没有时间陪你耍猴戏,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阙言非话说完,立即转身准备离开。打死他都不相信,善求恩的嘴会吐出“求”这个字。

  “阙言非,如果这回你帮上我的忙,开出条件来,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答应你。”

  “呵呵!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可别反悔。”

  “当然。”

  阙言非心情大好,轻摇玉扇,俊美无俦的脸庞露出世故的精明,一双迷倒天下女子的桃花眼,四处溜转着。两人不过是儿年没见,当年穷途潦倒,又落魄的善求恩,竟已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酒庄当家。

  “喷喷!十三年前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选择救了你,我这次难得回京城一趟,已经在大街小巷听闻伏夜庄的名号了,看来你累的还不错。”

  “过得去。”他淡淡地说着。

  在善求恨的引领下,他们绕过一个三转回廊,再穿过一个庭院,总算在一间院落前停了下来。

  “她在里头,她的病症你自个儿瞧仔细。”

  阙言非走进房内一瞧,发现床榻上躺了一名面容苍白的女子。“等等——她就是你说的急事?”

  “嗯,是她。”每多看一眼因发烧而不停昏睡的她,莫名地,他的心就是一阵刺痛,这种感觉从他失去一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以为他的心早已死去,怎么还会有痛的感觉呢?

  “看她的样子,似乎病得很重。”

  “她伤在右脚,”善求恨走近床榻前,掀开锦被,好方便阙言非诊治卿语的伤势。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脚怎么肿成这样?”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善求恨白了他几眼。

  “我看看。”阙言非边检视卿语腿部的伤处,边以极其轻松的口吻问道:“对了,求恩,听说你现在改名叫求恨,是吗?”

  他睨了他一眼。“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多管。”

  “哎呀,真令我伤感,我可是在关心你呀,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了一息尚存的你?”

  “你是出于私心。”善求恨冷眼瞪着他。阙言非的“盛名”,他怎会不知晓?他可是出了名的卑鄙小人,这种人做的每一件事,都藏着私心,连救人也不例外。

  “喷,若我说,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你信吗?”

  “不信,善某不敢高攀,名震全国的阙大神医,废活少说,快看诊吧。”

  “当然。”

  阙言非合起玉扇,伸出两指,在那浮肿的肌肤上摸了摸,善求恨忽然一把抓住那逐渐由小腿移往大腿的贼指。

  “阙言非,你在干么?”

  “我在了解病人,大大越是了解病人,治愈机会也就越高。”他挑衅似的回望他。

  “是吗?我怎么看,你都像是要占她便宜。”善求恨催劲,紧紧抓住那不规矩的脏手。

  “你最好别弄伤我的手,不然她的病我可诊不出来。”他轻笑着,一派悠闲。

  “哼。”善求恨愤恨地松开手劲。

  阙言非重新诊视卿浯的伤处,左瞧瞧,右摸摸,磨蹭了半个时辰,原本悠哉的脸部表情,却突然转为沉重。“求恩,到外头去说吧。”

  认识阙言非十年来,善求恩第一次看见总是嘻皮笑脸的他竟沉下脸来,料想她的状况,一定比他预期的还要严重,一思及此,他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嗯。”

  卿语早在阙言非进屋前,就已经清醒,只是虚弱的她,没有力气撑开眼皮,只好假寐着。

  自从几天前,善求恨强制将她抱来他的寝楼后,她就一直处于半昏睡状态,高烧不退使得她的神智也跟着昏沉。

  其实她也清楚,她的伤有些不对劲,只是她不想去多想,就怕会添他的麻烦,可现在,好像还是麻烦到他了。

  令她意外的是,他竟为了她的脚伤,劳动赫赫有名的阙神医,光京城里的阙家药铺,就有五六间,对他而言,她的死活真的这般重要吗?

  是她一厢情愿相信,他还是会像过去呵宠她的恩哥哥般,时时疼着她,若她没记错的话,他是极其憎恨她的,但现在——

  她真的搞混了,他怎么一下子对她怀,一下子又对她好呢?

  跟着阙言非走出门外,眼见他老是沉着脸不说话,善求恨着实急了,“她的伤到底……”

  阙言非望了他一眼,眼瞳里的轻佻消失了,转为严肃。“求恩,漠姑娘这个样子多久了?”

  “漠、漠姑娘?你知道她?”他大吃一惊,而在房里的卿语听闻,也同样相当说异。

  “漠卿语被选为秀女,却逃家回避进宫,这件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汤汤,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我只是相当意外,她竟然被你藏在这里,你是有意的?”

  “不是,她是误打误撞闯进这里,我顺道留下她而已。”关于善府和漠府之间的恩怨,阙言非同样知晓,在他面前,他可以毫无保留畅谈。

  “其实你现在就可以报仇了,不用花心思救她,再拖个几天,等她病人膏盲,她就会死了,就像自然死亡一般,你不用负上任何责任。”

  善求恩怵然大惊,不敢置信自己亲耳所听见的。过几天,她就会死了。“她、她不过是扭伤脚,为何会这么严重?”

  “一开始可能只有扭伤脚,但拖延过久,伤势恶化,况且你一定不知道,她的腿骨极有可能裂伤了,伤口没有清理妥当,才会肿成这般模样,再继续拖延下去,没有适当的医治,她只有死路一条,若要救她,依她现在的情况,除非断脚。”

  断、断脚?除非断脚,她才能活命?

  卿语瞠大眼眸,不敢相信,蜷缩起不停发颤的身子,惊慌的泪水早巳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不可能!那是最下等的大夫才会做的事,你不是号称阙神医,怎么可能只有这等能耐?”

  善求恨语气转冷,拳头握酌死紧。只要装作不在意,她的一条小命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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