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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冤家不相爱 page 11 作者:羽嫣

  “怎么会没有好处?杀了意图危害主子的敌人,可说是大功一件,这不正是你身为‘奴才’该做的事?”

  她怒瞪着他,刻意加重口气,却意外瞥见他的眸色黯了黯,闪过一抹受伤的情绪,自觉理直气壮,她撇开头,不愿多想。

  “是啊!”庞澈吁了一口长气。“那我为何始终下不了手。”

  他的问题,同样也是她的问题。他为何不杀了她?她不懂。

  “哼,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根本早想杀了我们,那一晚在屋子外头,你和柴贼的对话我全听到了。”

  那一次之后,她对他仅存的信任也消失殆尽。

  庞澈目光闪烁,神情显得局促不安,只能心虚地避开她责备的视线。“我只能说那是我的私心,并非有意加害于你,我说过只要不牵扯到上官家的事,一切都好商量。”

  梦然狐疑地盯着地。不明白接连多次提到上官家,他就会出现这种表情,情况似乎不是只有上官家和柴贼是死对头这么简单。

  “那是你的问题,上官家的事我管定了。”她口气坚定。

  “梦然!算我求你!好吗?”

  没意料,他会低声下气求她,还这么自然地喊她的闺名,语气更像情人间才有的亲昵,她一时怔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红着脸结巴回道:“求、求我也没用,况且你伤势未愈,还是多休息。”

  匆匆撇下几句话,她转身就要落跑。

  “等等——”他急忙唤住她。

  “你还需要什么?”她压根儿不敢转过身,生怕被发现她的脸颊烫的可以煎蛋了。

  “既然你费心思救了我一条小命,我也不是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这东西就当作我的谢礼,念在我不方便起身,你过来拿吧。”

  “喔。”理智终究胜不了好奇心,她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接过他递来的绒布包。“这是什么?”

  “呵呵,你出房外再看,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嗯。”不等他说完,她一个溜烟跑得飞快。

  看着人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庞澈忍不住笑出声。

  “呵呵。”

  虽然他这辈子已经做好遗臭万年的心理准备,或许,他还能留下些什么,而他能相信的,也只有她了。

  “可恶!大半夜的,他又上哪去了?”

  京梦然瞪着无半点睡过痕迹的床榻。看着自己因为担心他的伤势,夜里辗转睡不着,只好过来看看他的呆子行径,她更是有种被蒙在鼓里的不舒服感受。

  虽然近日以来,她保证不会找柴贼拼命,庞澈便不再限制她的行动,但也不准她离开他的院落。两人之间,仍是敌人关系,却也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平衡,尤其当她看见绒布包裹的东西后,她发现她愈来愈无法恨他。

  绒布包里是一把钥匙和一颗酒红色的丹药,那颗丹药是她特别为凤丝炼制的春药,专门用来对付柴仲仑,而那把钥匙,经过这两天的比照,她总算知道那是庞澈书房里密柜的钥匙,密柜里摆满多年来柴贼犯下的不法罪证,只要拿出一小部分都足以让柴贼斩首示众。

  此外她还发现一份密封的文稿,信封上写着“元贞六年”四个字,光这几个字就足以撼动她的心神。她永远记得那一年,她失去了一切。

  但她并不急着看文稿内容,打算合凤丝和芊颜之力将所有的证据都收齐后,再慢慢过滤所有的资料,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她该如何将这些证据送出相府藏起来。

  想来可笑,若他存心与她们为敌,她们早就不知道死过千百回了,梦然彻底搞糊涂了,可心底却明白,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她就发现他对她毫无敌意,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他总是在有意无意间,护着她,这又是为什么?

  庞澈,你究竟是敌还是友?

  陡地,一股浓呛的血味挟着夜风袭进她的鼻端,她顺着气味的来源望过去,赫然发现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扶身影。

  “你伤还没好?你……”上哪去了。

  发现他手上拿了把剑,剑尖还滴着血,梦然话说到一半,嘎然止住。

  “怎么还没睡?”

  庞澈特意忽略她眸中的惊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抹掉剑刃上的血迹,再收回剑鞘。

  “你是不是又去帮柴贼杀人了?”她早料到,他的伤恐怕也是这么来的,那一晚,她就听过柴贼曾这么吩咐过他。

  庞澈转过身背着她,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一径地沉默。

  “回答我啊!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夜的担心化为怒火,梦然彻底恼火了。“你宁愿一手帮柴贼杀人,一手又帮我们杀柴贼,这种双面人的日子,你还要过多久才会厌烦?你真以为柴贼全心信任你?你错了,当你在解心居的时候,他就派人来窥探过你,这几天,老是有人在屋顶散步,你不可能不知道,柴仲仑根本只是在利用你,你为何就是不能清醒点呢?”

  明知他可以是好人,却执迷不悟一路错下去,她就无法忍受,或许,是他眸中总掠过心如死灰的无奈,她直觉他跟她们是一样的,一定有理由迫使他这么做。

  莫名地,她想知道,这样她就不用被迫与他无敌。

  “我知道。”别见她眸里不再对他存有敌意,庞澈面露浅笑。

  “知道还不回头?现在还来得及啊。”她们三个人,加上他,要扳倒柴贼该是易如反掌。

  “呵,太迟了。”他走到她跟前,解下貂毛披风,改被在她身上,并替她系好绑绳。

  “为什么太——”

  喀喀——喀——

  梦然话正说到一半,陡地,传来几声细微的声响,那是踩过枯叶的声响,显然除了他们以外,有人也在这个园子里。

  “庞澈,有……”人。

  “嘘!噤声,搂紧我。”他凑在她的耳边小声低语。

  “啊……”她小脸涨得通红,搂紧他不是,推开他也不是。

  瞧她傻愣的模样,庞澈险些笑岔气,长臂一揽直接将人儿拉进怀中,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还故意加大音量。“梦然,你能陪在我身边,真的太好了,就算死也甘愿了。”

  他在说什么鬼话!梦然脸颊烧得火红,一颗心差点蹦跳出口,被他搂得死紧,她窘的不知该往哪儿躲,只好傻傻僵着任他抱个满怀。

  还要抱多久?

  “好了……吧?”她小声问,满身不自在。

  “还不够,光这样相爷是不会相信的,还必须如此才行。”

  说罢,庞澈立即勾起她的下颚,薄唇密实地贴住她微张的檀口。

  “唔,……”她大吃一惊,小手抵在他的胸前挣扎,却发现他力气大得吓人。

  “别怕,我不会咬人。”

  他轻哄着,温柔地吮着她的小舌,一会儿深一会儿浅地逗弄她,他的气息强烈地灌进她的鼻间,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的梦然,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侵略。

  直到草丛再也无任何动静,庞澈才松开她,喘了一口气,唇上的笑意渐渐泛深。“你很甜,滋味真好。”

  “什么甜不甜的,请你别随便这么做,万一让什么人误会了,我、我……”从来没想过会他会吻她,梦然彻底慌了手脚,脸颊更是烫得吓人。

  “那样更好,相爷会更相信你将为他所用,他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你才有机会脱身离开这里。”

  他的语调虽然轻松,却让梦然的眼眶开始发热。

  “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好像你真为我好似的,哪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占我便宜。”

  “天地良心,我是真心为你考量,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几天后,相爷会入宫面圣,你可以乘隙离开,那时候相府的守卫较为宽松。”

  “那你呢?”梦然直接脱口问。她走了,他要如何向柴贼交代?

  “我?还能去哪?当然还是继续留下来,做我该做的事。”他意有所指的暗示着。“丢了人,大不了缺条胳臂,断条腿,死不了。”

  无端想起香儿曾经说过的下场,梦然背脊一阵冷寒,她抬头凝视着地,眼神满是坚决。“跟我走,强过留在这里当奴才。”

  他拉起她的小手,搁在心口的烙印上。“走不了了,这个字永远都会在这里,我这辈子只能留在这里。”

  “不,你别太早放弃,应该有其他办法,我……”

  “前几日,玉府发生大火,听说包含玉冷宵在内,死了不少人,或许你会比较有兴趣去看看他。”

  他打断她的话,凑近她的耳边低语。

  “天啊!玉公子他——”人儿脸上明显露出担忧。

  “呵呵,你快回房收拾吧。”

  这件事,果然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他却觉得悲哀至极。

  “好!”梦然朝他点点头,旋即转身回房,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顿了顿,才对他开口喊道:“庞澈,谢谢你。”

  望着人儿离去的背影,庞澈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可知道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好好活着。

  第十章

  解心居不能去,京梦然直觉赶往歌芊颜所在的停叶小筑。她不相信玉冷宵就这么死了。

  “芊颜!玉公子死了吗?”一见到芊颜,梦然焦急迫问。

  “你总算来了,你别急,玉大哥没事,你再不来,我都快急死了。”

  “玉公子在哪?”

  “跟我来!这次情况不同于以往,他的状况很糟。”

  至少他还活着,听到这句话,梦然才稍稍舒缓紧绷的情绪。“听说玉府烧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我想玉大哥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他来找我,要我帮他脱身,我只好去找一具尸体,安上他的脸皮,本来想帮他安排误跌入荷池溺死的惨状,谁知第二天深夜,玉府就起了大火,吓死我了。”

  “他是不是毒发了?”照理说,他应该是她们当中,最沉得住气,她惟一能想到就只有这个可能。

  “不愧是梦然,等会儿你看到他,千万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

  在芊颜的带领下,她们来到一间密室,她转开壁上的按钮,暗门一开迎面扑来阵阵寒气,玉冷霄就躺在密室里的寒床上,全身长满大大小小的疙疣,面部五官早已扭曲,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玉大哥全身发热似火烧,痛苦不堪,我只好让他躺在寒床上,看能不能替他缓毒。”

  “芊颜,多亏你了。”

  她当然知道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那毒是她调制的,无臭无味,可隐藏数十年,累积到定量后毒发,最后七孔流血、皮肤长满疙疣,全身血管爆裂而死,死状凄惨。

  “玉公子,我是梦然。”她轻拍他的肩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玉冷霄勉强撑开被疙疣遮住的眼脸,大掌推拒她的靠近。“你们走……不用管我……我甘愿如此……我死了,柴贼也活不了……这样就够了。”

  “玉公子,你一定要撑下去,这世上没有毒是不能解的,一物克一物,你安心静养,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

  语罢,梦然拉着芊颜走出密室,不愿再打扰玉冷霄休憩。

  “玉大哥……真有救吗?”芊颜哑着嗓音询问。

  “我不知道。”这确实是实话,这是她用尽世上最毒的毒物调制而成,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柴贼有活命的机会。“当初我该力阻玉公子,执行这伤人伤己的计划,也许伤不了柴贼分毫,却先害苦了自己。”

  “你别自责了,柴贼毒发也是迟早的事,他不可能幸免的。”

  “芊颜,你太天真,你忘了柴贼身旁有个庞澈吗?他——”梦然猛地闭嘴。

  若非熟悉了庞澈,她还真不知道柴贼身旁有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说不定玉冷宵在古物上洒毒粉的事,他已然知晓,柴贼根本碰都没碰到,又如何会中毒?

  “他怎么了?”

  “没什么。”直觉的,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将庞澈拖下水,他不是她们的敌人,也不想泄他的底,以免他遇险。

  “对了,说到庞澈,你这次潜进相府,应该没什么事吧?他有没有为难你?”她都走得如此狼狈了,何况是手无缚鸡的梦然。

  看到芊颜欲言又止的表情,梦然旋即意会她想问些什么。 “你放心,他没有为难我,也没虐待我,这回也是在他的默许下,我才能安然脱身。”

  “那就好,我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你,现在玉大哥又发生这么大的事,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起当天,梦然毅然拒绝她的援助,决定只身前往,她就吓出一身冷汗。

  “是我们把事情想糟了,多虑了。”梦然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唉,梦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凤丝还在相府里,要告诉她玉大哥的事吗?”

  “不,先别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力抢救玉公子的性命,芊颜,你到外头探探风声,到解心居一趟,将我放在房里的珍贵药材全搬来,顺道将我枕下的一袋银两尽数交给单家母子,要她们离开遥安城越远越好,若她们问起我,你就说我到外地看诊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请她们甭挂心。”

  惟有如此,才不会让单家母子为她所累。

  “我知道了,玉大哥的事,你尽人事就够了,万一有个什么,我想他会谅解你的。”

  芊颜抹抹泪,实在不忍见到这样的结果,却也无可奈何。

  “你自个儿小心。”

  走了几步,芊颜又突然折回来。“梦然,我忘了问你一件事,庞澈究竟是敌还是友?”

  瞥见梦然不解的眼神,她赶忙补充道:“呃,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了,总觉得你好像变了,以前提到庞澈你总会咬牙切齿,现在你……”

  “朋友!”梦然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那个人太厉害了,我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那这样我就安心了。”芊颜灿烂一笑,挥手离去。

  梦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耳盼还回荡着自己坚定的回答,思绪不住远扬。

  他们是朋友吧?

  柴贼那人一向无法容忍下属失败,他纵放她离开,他又会遭遇何种下场?

  她指着头,不敢再多想,心窝处却隐隐泛疼,好似那烙印也在她身上……

  强忍多时的泪,终究落下,她的泪不为别的,只为后悔,为了自己的私仇,她还要牺牲多少人才能满足?

  ***************

  “出来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庞澈对着窗外的身影说道。

  寒冷的下雪夜,喝杯热茶最是享受。

  “你的伤好些了吗?”

  来人正是京梦然,趁着冷得冻死人,卫兵避风贪暖的机会,溜进庞澈的院落。

  “嗯,不碍事了。”庞澈替她添了杯热茶。“坐,当自个儿居所,甭客气。”

  “庞澈,我……”喝了口热茶,暖和了身子,梦然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才不会显得唐突。

  “说吧!我听着。”

  “你是不是派人带走了红枣?”

  芊颜回解心居一趟后,发现屋子里早已空无一人,怪的是,她并不担心,直觉是“他”帮的忙,今夜她正是为了解决满肚子的疑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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