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么突然问这个?”他不自在地撇过头。
“因为你的行为反常呀!而且翡翠又突然回到公主身边,还越来越憔悴,你不晓得爹娘已经为这件事情好几天睡不着觉了吗?”她理直气壮地道。
越来越憔悴……她的话让段碧海的心登时一痛,翡翠如怨如诉的眸子霎时浮现在他面前。
这种心痛比病发的痛还要令人痛入骨髓!
“我……”
“爹娘可是非常期待你能替他们娶个好媳妇,生个金孙给他们抱呢!”段绯玉明白地表示着,“你为什么不理翡翠?”
“我不是不理,而是不敢理啊!”望着江面,段碧海痛苦地蹙着眉头,“我怕我活不了多久,这样会辜负翡翠。”
“段碧海!你真的是气死我了!”段绯玉气得想抬脚踹他,但顾虑自己的力道而没有真的下手,只好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推到温兰的面前,“来!温兰姑娘就在这里,翡翠鸟的疗效她最清楚,你自己问她!”
“老姐!”他受不了地大喊。
“嗯。”温兰微红着脸地清清喉咙,成功地吸引姐弟俩的注意力。“段公子,翡翠鸟虽然没有将你的病完全治疗好,但我相信,如果有妥善的照料,你想活到一百岁应该都没有问题。”
“真……真的?”段碧海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真的。”温兰肯定地点头,“你已经比一般有心疾的病患好多了,你还可以正常地跑跑跳跳,别人可没有办法呢!”
“那这样说来……”他可以放心地娶翡翠了!?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不必顾忌自己随时随地都会死,只要照大夫的指示正常饮食就没有问题?
天哪!老姐说的没有错,他真的是笨蛋!
“笨蛋!这下子你想通了?”段绯玉笑看着弟弟突然发亮的脸庞。
“老姐,谢谢你!”段碧海激动地站直身子,“我想回去了。”
“干么?”她明知故问。
“我要去找翡翠!”
? ? ?
“唉。”一声短叹。
“唉……”才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又是一阵长叹。
“你好吵!”坐在对面正练习绣花的朱珊瑚皱眉呻骂。
“谁教你不让我见翡翠!”一个月了,他们从南海回来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他总是匆匆地瞥见翡翠的身影,等追过去的时候,早已没有她的芳踪。“我都已经要出发去东北了!”
他不后悔自己七天前冲动所答应下来的条件。为了翡翠,他甘愿上刀山下油锅,他已经错失拥有翡翠的机会太多太多了!
七天前他们在杭州城外的豪云别院与轩辕堡的三当家上官驭会合,之所以没有马上进城的原因是城内的轩辕堡内涌入一大堆爱慕三当家的姑娘们。
而且其中还包括企图伤害他心爱女子的姑娘们,于是上官驭与公主联手解决那些对他纠缠不清的女人,不过却留下一个让人头痛的烂摊子。
上官驭为了替自己心怡的姑娘出一口怨气,遂一口气灭掉东北松江松涛寨的带头管事们。原意只是想要给松涛寨的当家桑萸一个警告,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因为得不到上官驭的爱而拔剑自刎,登时警告变成烂摊子,教人欲哭无泪。
究竟该由谁去收拾?这个问题令人头大。
本来,松涛寨既是上官驭所灭,理当是他该负责处理善后,可是只想跟姚蓁姝恩爱的他懒得管,不想再踏上那个让他一想起就一肚子火的土地,就这么好巧不巧,当他正和姐夫为这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全轩辕堡内最闲的人他--段碧海,就这么蹦到他们眼前来。
而不幸的是他却将三当家当成是女人,以为姐夫背着姐姐乱来,当场气得三当家捉狂,便把主意往他身上打。
姐夫答应他,如果他可以整顿好松涛寨的事务,那么姐夫便答应把翡翠嫁给她。这些日子以来他和翡翠的你追我跑游戏该有个结果,谁都知道他们彼此有意,只是中间卡了个爱整人的常德公主,才会如此一波三折。
公主虽然没有反对让他们成亲,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让翡翠跟他见面,简直气煞他了。
好几次差点找着翡翠,然而翡翠就像只翩然蝴蝶,总是从他手中溜走。
“我说过了,要将翡翠永远带离开你的身边,是你自己答应的!”哼!早就提醒过他了,谁教他爱钻牛角尖?现在不整一整他哪对得起自己?
“姐夫答应要把翡翠嫁给我!你当时也没有反对!”段碧海气极地指控着。
“前提是,你要先将松涛寨整顿好,否则,免谈。”朱珊瑚悠闲地反击。
“可恶,”段碧海受不了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朱珊瑚如银铃般的笑声随后由房内传出。
? ? ?
“哎呀!”一不小心,翡翠的食指被绣花针给扎出一个小洞。
坐在她一旁跟着学绣花的朱珊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意无意地道:“喔,糟糕了,段碧海出事了。”
“公主!您在胡扯什么?”本来心中就已经忐忑不安了,如今公主又这么说,害得她更是彷徨。一个月了,碧海出发前往东北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他真的能适应东北的生活吗!会不会被那里的人欺负!天啊!那个蠢蛋!干么答应这种对他而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就只是为了娶她?
“唉……”一想到被三当家整得团团转的段碧海,担心至极的翡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那里过得好吗?有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心痛的毛病有没有再犯?听说东北的天气很冷,现在都已经入冬了,他有没有多穿些衣服保暖?
她好想念段碧海的笑、他低沉的声音、混合着药香味的体香、他的怀抱,和他那张表情总是变化不断的脸,如此如此深刻的思念,教她真想直奔东北,奔进他的怀里。
折磨人的思念啊!教她无所适从。
“公主……”
“嗯?”朱珊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沁血的手指头。
“什么过不过分?”朱珊瑚露出不解的神情。
“他假意抛弃我的事情,我避不见面的惩罚,是不是太久了?”她躲他至少躲了三个月余。
“你说呢?”朱珊瑚露出微笑,眼中露出了然的精光。
“我觉得有点久。”翡翠低下头,无心于手上的刺绣。
她已经后悔这么对待段碧海了,段碧海因思念而几近发狂,她也是呀!偏偏公主……
“珊瑚!东北那边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了,你说要不要……”谷绍骞此时拿着飞鸽传书推门进来,看见翡翠在场后愣了一下,接着将视线往妻子身上投射过去。
朱珊瑚笑笑地用手势表示别顾忌,他这才走到妻子身边的位子坐下。
“东北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偷觑一眼翡翠的反应,很满意的看见翡翠眼中闪过惊慌,身子也明显地变得僵硬。
朱珊瑚在心底偷笑,决定对段碧海的惩罚到此结束。
没有办法,谁教他偷走了翡翠的心呢?虽然是她在背后推了翡翠一把,不过她还是相当心理不平衡,所以略施薄惩安慰一下她失落的心情不为过吧?
“还不是碧海呀!”谷绍骞叹口气道,“他又把咱们特地送过去的货给弄丢了,为数不少呢!至少有五十万两白银。”
“还有呢?”朱珊瑚悄悄地对丈夫使了个眼色。
“还有啊,东北的总管希望我们能找一位可以信任的大夫过去照顾碧海。”谷绍骞了解地对妻子眨了眨眼睛,责备的语气转为担忧,“他说碧海为了这件事情,忙得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而且乘风林场里新选出来的管事似乎存心找碧海麻烦,他担心碧海的身体撑不住,所以希望我们能派个大夫随身照顾。”
原本段碧海是要到偏远的松涛寨进行轩辕堡分行成立的计划,可是由于考虑到松涛寨所在的环境不适合段碧海的身体,因此将他上任的地点改到乘风林场。
乘风林场虽然也是位在东北,但是那个地区的气候舒爽宜人,而且占地宽广,适合段碧海那好动的性子。正巧乘风林场的负责人过世,因此段碧海成为适合的就任人选。
不过乘风林场的内部营运似乎出了状况,段碧海抵达当地不到两个礼拜的时间便状况频繁,看得出来有股阴谋在其中酝酿。
耿苍离本来有意想要前往协助,但是段碧海却来信谢绝他的好意,并表示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来解决事情,从信中的言词之间看得出来他正慢慢地成长。
“派个婢女给他不就得了,何必要大夫?”朱珊瑚故意佯装不解地道。
“说了,可是段碧海不答应,他说不让翡翠以外的姑娘照顾他。”谷绍骞像是也很烦恼地说着。翡翠听着,心头像是梗了什么似地,又甜蜜又酸涩,思念的心情更像是脱缰而出的野马,源源不断涌出。
曾经,气他无视她已经付出的感情,天真地以为长久的分离就可以让她忘记他,却不知道他这样做,却让她更思念他。
气他呀!竟然狠得下心就这样远离她,然而气他的同时,却又无法自拔地深爱着他。
谁教他希望她能过得更好?如此贴心的心思怎能教她不动容?
够了,真的够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
“那东北那边情况如何?”朱珊瑚话锋一转,换到段碧海的工作上头。
“简直是糟透了!”一提到这个,谷绍骞忍不住连连发出真心的叹息,“他什么都不懂,处理事情全凭感觉来做,这样根本行不通!”
“那怎么办?”
“我去!”翡翠喊出声,小脸涨得通红,“我要去找碧海!”
“不想处罚碧海了?”朱珊瑚浅笑吟吟地看着她。
“二个月前我就已经后悔了。”是公主您不让我原谅他的!
后面这句话翡翠不敢说出来,因为她明白公主其实只是想整整碧海而已,如果此时说出来扫了公主的兴,说不定公主还会想出更可恶的方法来整碧海,那她可不要!
“那……就去吧,”
一句去吧暗藏着浓烈的不舍,翡翠如何听不出来?
“公主!”她扑入朱珊瑚的怀里,泪水忍不住滑落脸颊,“翡翠发誓,绝对会回到您的身边!”
“傻翡翠,碧海会不高兴的。”他最恨的人就是她这个老是把翡翠绊住的公主了,听翡翠这么说不气炸才怪。
扶起翡翠,她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泪珠,“别哭了,又不是从此以后见不到面。”
“是……”翡翠含泪站起身,瞥见朱珊瑚眼底的水光。
“去吧!去碧海的身边帮他,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朱珊瑚强装出笑颜。
“翡翠什么都依公主。”她相信公主不会害她,因此迅速答应。
“好,这才是我的好翡翠。”珊瑚开心地一笑,“等乘风林场稳定下来,我要你们回杭州成亲!”
? ? ?
“场主,这是今日的帐目明细,请您过目。”
“场主,布行的干事来问,何时可以将布款拨给他?”
“场主,李氏木行的千金来访,目前正在大厅等候。”
“场主,河运的问题被官府压了下来,您想想办法呀!”
诸多的声音在段碧海的耳边不断地出现,刚飘过上一句,下一句紧接着跟过来,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这里是东北的乘风林场,他目前坐镇的是乘风林场里专门运筹帷幄并议事的大厅,管事们一件接着一件地将事情报上来,轰炸着段碧海已经超过负荷的脑袋。
当下一个管事正要报告的时候,段碧海投降地举起双手。
“停!暂停!”他重重地喘口气,“先休息一下,拜托,让我喘口气。”
管事们停下手边的事务,有的人脸上带着怜悯,有的人脸上充满鄙夷地看着也。
段碧海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他拼命地转动着工作过度的脑袋,想着该如何处理手边的大事,桌上奴婢送来的午膳早已冷掉,只有火炉的火不曾熄灭。
窗外飘着细雪,若换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很开心地在雪地里玩,可是现在,他不但无心欣赏,也没空去欣赏,忙昏头的他根本早就弄不清楚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
这样一个沉重的负荷,段碧海咬牙忍受下来,为了翡翠,他愿意不顾一切去做任何事情。
可是上当、受骗、物品及资金的遗失让他彻底体会人心的险恶,也清楚地看见商场上的阴险恶毒,几乎磨光了他原有的纯真心灵。
无法随心所欲地笑、无法自由自在地做想要做的事情,种种的束缚让他明白以前的自由自在是多么地珍贵。
没有多余的心思缅怀过去的岁月,眼前堆积如山的事务让他必须专心一致应对。
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吧?翡翠可好?想不想他?
虽然要求自己要专心,可是一想起心爱的人,段碧海的心便飘到遥远的地方去。
好想她喔,想念她的笑,她温暖馨香的身躯,还有那甜甜的声音,是如此的让他魂牵梦系呀,
甩甩头,段碧海硬是将脑海里的绮思甩出脑袋。
“够了没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让场主休息?想累死他吗?”蓦地,议事厅的门被推开来,一个甜甜的柔美声音严厉地传进来。
段碧海惊愣地从书案上抬起头,这声音……这声音……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这么不知分寸?滚出去!”其中一名管事冒出怒喝。
“不知道分寸的不晓得是谁喔!都快要四更天了,你们回家可以睡饱喝足,那场主呢?他什么时候可以睡觉?”甜美的声音咄咄逼人,一点都不畏惧。
啊……啊啊……段碧海的嘴巴开了又闭,闭了又开,开开阖阖地,竟然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他已经累到昏头在做梦?
“这不是你这个小丫环可以管的事!滚!”他高兴累死新任场主又怎样?这个听说来自大理的蠢呆子凭什么掌控乘风林场?呸!
“谁说我是小丫环来着?”甜美的声音哼哼冷笑,“我可是你们新任场主认定的未婚妻!”
啊啊啊啊啊……段碧海的嘴巴讶异的阖不起来,是梦!一定是梦!只有梦里,翡翠才会承认是他的妻子,呜呜呜呜呜……为什么这不是在现实世界呢?他好想要翡翠当他的妻子,
“未婚妻?一个小丫环?哈!别笑死人了!”那位管事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
“碧海!”甜美的声音虽然没有放大音量,但那声音清楚地压过管事大笑的声音,贯穿段碧海的耳膜。
“翡翠--”段碧海啥也不想,大喊一声后,直直地从自己的座位上往门口扑过去。
“笨蛋!你想压死我吗?”翡翠惊骇地伸手接住他,接着蹙起秀眉,“我的天啊!你好瘦!”